王悦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楚小柔。虽然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忍了又忍。她知道,自己跟连云飞之间缺少的是沟通。心里是这般想的,可还是做不到主动让步,正思量之间,连云飞的电话先打来了。
楚小柔是有些犹豫的,她的心突然就跳了一下,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接起对方电话的时候,她没有先说话。
连云飞:“小柔,我想过了,我们还是需要了解。”
楚小柔:“好”。
连云飞:“或许,我们从相遇到现在,从未真正想过去了解彼此的内心,我们看到的只是外表,还有爱情的浪漫。而爱情里,最能蒙蔽眼睛的就是浪漫,所以,了解很重要。”
楚小柔:“好。”
连云飞:“小柔,我不是有意庇护小丽,我也知道你的不易,但我很怕有心计的女人。对不起。”
楚小柔:“好。”
连云飞:“我想,今天就回老家看看。如果你忙,就不用送我了。”
楚小柔:“好。”
连云飞:“谢谢在青岛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再见。”
楚小柔:“再见。”
有些爱,是注定不被接受的冬蚕,缠尽一生所有的真情,留一片荒芜给回忆。而有些幸福,以一种楚楚动人的姿态,诱惑着我们飞蛾扑火般壮烈奔赴,到头来却发现,其实爱比任何东西都脆弱!曾经蕴藏在心里的那些热量,被突然到来的冷风吹成了冰花。
彻骨凉透。却又无可奈何。
第四卷
(一)
其实,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繁华的城池。我们伪装的沉稳,只为把那些不懂我们的人关在城外,而命运,总会在有意或是无意的时候,让我们成为某些城市虔诚的旅人,明知迷途,心仍难安。
比如,此刻的连云飞。
人回了德州,心却在青岛。
像极了过往的楚小柔。人回到青岛,心却在深圳。
一个城市的好与不好,完全在于你自己心里的牵挂,与风景无关。
连云飞回到德州的第一件事,便去了趟许小丽家。许家对亲生女儿的连连赞许,令他的心愈加乱了。如果说,许小丽说的不是事实,那楚小柔何故承认?如果许小丽说的是事实,那楚小柔到底在想什么?而自己跟楚小柔是否还能有未来?
屋漏偏逢连阴雨。
老家父母开始逼着连云飞相亲。面对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连云飞第一次真真正正从民主底感觉到,自己是喜欢楚小柔的。从她一脸调皮地警告自己要报警时,那张可爱的小脸便硬生生地刻进了自己的心里。甚至,他私下还多次想过一个词:一见钟情。
只是,不曾对对方表露。
他知道,楚小柔是喜欢自己的。无论从眉眼,还是语言,楚小柔从未掩饰自己的情感。试问,一个在生意场上长袖善舞的女子,面对感情怎会不执着?她们比任何人都需要理解,需要温情。
偏偏,连云飞想到这此时,已经有些晚了。
东风狂起,灿阳暗淡。此时的楚小柔已是满心委屈,她怎么说回头就回头?再有,自己真的能接受楚小柔的以前吗?先前能,那是自己在劝自己,像一个躲进黑暗里寻求光明的人,只要四周都是黑的,那就无所谓自己是不是能看见光明;可偏偏,有人燃了柴,引了光,若自己再一味地骗自己,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连云飞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打电话给楚小柔。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抑或,还能说什么。只好将电话打给了林小山。此时的林小山正积极的准备着向雷小曼求婚的事,听到连云飞有一搭没一搭的话,他立即笑了。
林小山:“连云飞,平时不是挺利落的一个男人吗?怎么面对感情,比我还婆妈?这年头什么过去,什么历史,全是过去的事。你要问自己的,是能不能跟她过下半辈子,跟她在一起能不能开开心心活到老,这才是主要的。”
连云飞:“这道理,我懂。我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现在跟前任还拉拉扯扯的。”
林小山:“要想她不跟前任再拉扯,那只有一条,就是你要做的比前任好。让她彻底对前任死了那份心。”
连云飞:“……”
林小山:“连云飞,其实我也是刚悟出来的,女人的命好不好,在于嫁。而我们男人也一样,男人的前途好不好,在于娶。”
连云飞:“这话,倒是有些偏激。大男人,凭什么要靠娶女人来发家?”
林小山:“别傻了,连云飞,娶一个百万富婆,总比娶一个流浪乞丐来的实在。”
连云飞:“我……从开始就没想过她的家产。再说,我们不是涨工资了吗?我很知足,女人赚多赚少是她们自己的,与我无关。”
林小山:“大男人讲究面子是应该的,但你不能否认,娶一个让你面子上荣光的女人,远比娶一个普通打工妹来得实际。”
连云飞:“我现在考虑的,是感情。”
林小山:“那你慢慢考虑,我要准备去了。”
连云飞:“真的要娶雷小曼?”
林小山:“好不容易遇上合适的,你说,我会轻易放弃吗?”
连云飞无语。他不知道,楚小柔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但至少,没有对方在身旁的日子,自己的心是空落落的。
(二)
楚小柔一脸忧伤地看着窗外,正午时分,人潮涌动。
她手里的快餐已经由热至冷。透过冰冷的金属饭盒正丝丝向外冒寒气。王悦适时地将微波炉打开,示意给她热一下,却被轻轻拒绝。
王悦:“小柔,真想他,就主动一些呗,别弄得失魂落魄的。”
楚小柔不回答,眼神一直飘在窗外。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是疼的,那份疼针扎似的,尖锐得厉害。她知道,自己是爱上了的,因为只有爱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心痛。
可是心痛又如何?有些距离,终是跨越不了。
高磊在王悦的“调教”下变得聪明多了,上前为楚小柔倒了杯水,说:“小柔,喝点,暖胃。”
自从跟王悦相恋后,高磊不仅人大方了,且连语言也渐渐地被王悦同化,比如先前他叫楚经理,如今脱口而出的却是小柔。
楚小柔接过水,突然笑了,笑纹在嘴边漾了一圈,真诚地为这对恋人高兴。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楚小柔刚喝了一口水,立即被对方的模样吓了一跳,伊海诺像乞丐似的奔她而来,神色慌张地站到她面前。
楚小柔:“你这是怎么了?”
伊海诺回头看看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柔,帮帮我。”
问了半天,楚小柔这才弄明白,原来伊海诺为了挽救公司,不惜下重金贿赂刘全,昨天夜里带着刘全去泡脚,刘全点名要了一个小姐,两人彻夜未归,大早上的,刘全的老婆就找上门来,伊海诺不仅包揽了所有罪责,且被刘全无奈告之,暂缓合作。
而此前所有的花销,已经逼得伊海诺背水一战,没想到的是最后一搏竟是此种境地。
楚小柔边听边叹气:“唉,伊海诺,让我说你什么呢?当初……做生意可大可小,不管怎样,都要对得起良心才行。那个刘全不是东西,你不知道吗?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伊海诺:“小柔,帮帮我。我一定能翻身再战的。”
楚小柔:“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伊海诺:“我们合并吧。”
楚小柔看了看伊海诺,仿佛不识一般。然后突然笑了:“呵呵,伊海诺,真有你的。想分就分,想合就合,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
伊海诺:“小柔,别说气话了,我知道你一直也是一个人。我们毕竟……有那么多共同的过往,还是有感情基础的。过去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楚小柔再次无可奈何地笑了,转身打开门,冲伊海诺一字一顿地说:“伊海诺,如果我是你,就彻底从这个城市消失,再回之日,必是荣归故里。不然,你真亏了男人这两个字!”
伊海诺看看一脸坚毅的楚小柔,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苦着一张脸离开。
他刚走,王悦立即跟上前,冲楚小柔竖起了大拇指:“痛快!这种人哪配叫男人!”
楚小柔摇头不语,将余下的半杯水一咽而下,悲凉瞬间溢满心头。
(三)
伊海诺消失了。
确切地说,他是留了一封信给楚小柔的。虽然这封信是经转让人带给自己的,但楚小柔的心还是咯噔一下。
她知道,自己昨天说的话有些重了。按伊海诺的性格,沉默便是他最好的语言。
展开信,楚小柔读到了些许悔意,些许仓皇,更多的还是无奈。信末,伊海诺说,小柔,等我两年,两年之后你见到的,必是一个全新的我。
楚小柔细长的眉毛对拧一下,冲送信人笑笑,说感谢。可对方并没有走的意思,她不解地看看对方,问:“怎么?还有事么?”
转让人看看她,再打量一下小店,说:“这里还有一封信,你再看看。”
转让人将手里的一直捏着的信纸递过去,一脸的小心翼翼。
楚小柔展开信纸,心就真的咯噔了几下。伊海诺在给转让人的信上说,他欺骗了对方,眼下电脑店外债算清了,可还欠房东两个月的房租,希望转让人跟楚小柔好好谈谈,看对方能否帮自己先垫上。
楚小柔看着伊海诺的信,有些哭笑不得。在心里,她第一次感觉到,离开伊海诺,实是上乘之举,这个男人欠缺的不仅是责任心,还有一种人性上的担当。
可毕竟是相好一场,楚小柔亦不想为难转让人,吩咐王悦取了两个月的房租,交给对方,然后一脸诚肯地说:“希望你买卖兴隆。”
转让人半是疑惑半是惊讶地接过钱,看着楚小柔一直乐:“呵呵,谢谢楚经理,我以为……没想到你比他实诚。”
楚小柔笑,却不想多说任何话。
送走转让人,王悦第一时间表示了愤慨,楚小柔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摆手制止,然后一个人转身进了办公室,长久地麻木。是的,思想上的麻木。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有钱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担当。
可这个能担当爱情,担当自己未来的男人,又在哪里呢?
楚小柔第一时间想到了连云飞。仿佛阴霾之中看到了阳光,温暖得至刺目,她渴望对方带给自己希望,可闭上眼睛享受这种温暖的时候,印在脑海里的却是对方一脸的不屑跟质疑。她知道,彼此间的误会尚在,且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只好将电话打给雷小曼。
对方正紧张地应付着工作,霹雳啪啦的键盘声,忙碌的赛过编辑。
雷小曼:“亲爱的,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哦?”
楚小柔:“别说那么没良心的话,你一直在我心上呢。”
雷小曼握着话筒轻笑:“如何感谢哦。是我住在你心上?还是连云飞住在你心上哦?”
楚小柔知道对方难免会提到那个人,立时用访话反诘:“别说我了,说说你跟那个士官吧,你们,可好?”
雷小曼:“得,别天天士官士官地叫,多不中听哦。人家有名字的哦,林小山。”
楚小柔:“切,这么快就护上了?说说,到什么程度了?”
雷小曼:“士官马上就要变成新郎官儿。”
楚小柔:“当真想好了?”
雷小曼:“爱情不需要时间,需要感觉。”
楚小柔笑:“可生活需要时间,需要了解。”
雷小曼:“算了哦,男人女人,结婚成家,无非就是过日子呗,想多了,反而容易患得患失,不去想它,反而更容易握在手里哦。”
楚小柔:“……”
雷小曼:“对了哦,听说你跟连云飞闹翻了?有没有主动一些?这年头无所谓谁先低头,只要你心里有对方,就主动些哦。”
楚小柔握着话筒,突然不知所云。她不想破坏闺蜜的好心情,亦不想主动承认自己对连云飞是有些想念,只好沉默。
这时王悦突然进来,一脸气愤地说:“小柔,许小丽又来了!”
(四)
匆匆放下电话,楚小柔就听到了许小丽的声音。
尖锐的刺耳。
楚小柔起身正要走出办公室,许小丽此时已经闯了进来,一脸嚣张地举着一沓单据冲她嚷:“楚经理,欠转让人的钱你替姓伊的出了,那这些单据你能否也报了呢?”
楚小柔轻蔑地笑:“你说呢?”
许小丽将手里的单据放到桌上,话里泛着酸地说:“有旧情的人到底不一样呀,唉,还好我表哥醒悟得早。”
不提连云飞倒好,提到对方,楚小柔倒是来了气。
楚小柔:“许小丽,你一字一句听好,我跟你表哥的事,你永远掺合不着!还有,今天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有这么两件事,我们必须对簿公堂,一,你曾经在本公司拿过多少客户的回扣,请一一吐回来;二,你在伊海诺那里拿过多少私款,我也有权追究!”
许小丽:“凭什么?”
楚小柔:“你睁大眼睛好好去看看,营业执照上写着的,依然是我楚小柔的名字!你说,我有没有责任追究?你说,我要不要追究?”
许小丽的脸色一点点暗淡下去,瞬间将嘴角往上一翘:“哼,他公司都倒了,你凭什么追究?再说了,我拿走的只是自己的工资,还有他答应给我的东西!别以为这世上的女人个个都跟你一样,让人占了便宜,还讨巧地替人还债!”
啪!许小丽的话音刚落,楚小柔的巴掌印鲜红地奉上。
这一巴掌打得许小丽有些晕,她捂住脸,泪花立即溅落。
楚小柔没有丝毫可怜她的意思:“这一巴掌早就给你预备下了,你今天来正好还上!钱可以不追究,但事儿不能不说透!告诉你,以后做人还是收敛些得好!”
许小丽这时已经慢慢清醒,她一边哆嗦着嘴唇,一边将电话拨了出去。楚小柔以为她报警,立即笑了:“你不报警,我也会报的。”
没想到一会儿从许小丽话机里传出来的声音,竟然是连云飞。
许小丽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表哥,楚小柔找我寻仇呢,她……竟然打我!”
楚小柔听到这些,心下立时乱了。
她感觉,自己跟连云飞已经完全相背,再也归不回原来那个圈了。索性,不听也不理,任许小丽拿着电话哭哭嘀嘀。
王悦倒是有些看不惯了,上前夺过许小丽的电话,冲那头的连云飞嚷:“喂,当兵的,就算你不相信小柔,可穿了那么多年军装,总应该有点法律意识吧?哪有人在自己家门前打人的?还不是你这个好妹妹送上门来的?”
许小丽上前抢电话,王悦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