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靠在母亲怀里的玺羽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她轻轻握了握母亲的手,想让她放下那颗整日操劳的心。
徐妈妈点点头,目光看向家兴灯火通明的房间,声音柔缓地说:“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和家兴能够幸福安康。”
玺羽笑眯眯地搂住妈妈,“有你在身边,我们俩别提有多幸福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好像盛着夏夜满天的星光,璀璨明亮。
徐妈妈疼爱地搂着玺羽,笑道:“我的女儿这么美好,只有这世间最好的男人才配得起。”
玺羽乐呵呵地嗔道:“只怕妈妈觉得这世上的男子都配不起呢,”她扭头调皮地看着徐妈妈,打趣地说,“因为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世上最好的女儿。”
“你这丫头尽会贫嘴,”徐妈妈宠溺地捏了捏玺羽的鼻子,乐呵呵地说,“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也不嫌重。”
“不重不重,我徐玺羽的脸上还能贴很多呢。”玺羽蹭在妈妈的肩头,笑容灿烂。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就算是重生的人生,那也是人生。今世的轨迹早已与前世偏离,我不是先知,我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众人之一员,自然没有能力让自己事事顺心。重生,她能做到的不过是让自己更珍惜每一日的幸福而已,玺羽轻轻微笑起来,人生难免遗憾,我虽能让过去过去,但我却不勉强自己宽宏大量,过于慈悲的善良是愚昧,她徐玺羽从来都不是个慈悲之人。
是的,人人都说她薄凉。
也许,她将满心的爱,都给了对她最好,爱她至深的亲人,所以世间的其他人,她已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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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进没有开灯的房间,一室清冷,陈衡之坐在窗前,似乎在享受今夜的好景好月。月光在他身后形成一片寂寞的阴影。
玺羽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他望了眼这满室的月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诗意起来了。
过往无数个在异乡的月夜,他常常也如今夜般坐着,满室的月光笼罩着他,让他觉得也许在这样的月夜,他与徐玺羽能同在一片月光下,他们之间仿佛还亲密无间,就像以前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打闹的日子一般。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阿羽那个孩子太尖锐太脆弱,需要一个宽容温暖的人去包容她。
陈衡之抿着嘴笑了,他知道,父亲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而你却不是那个人。
玺羽看似温和无争,内心却是尖锐脆弱的一个人。而他亦是。两只刺猬依偎在一起,相互汲取温暖渴求呵护,却只能伤人伤己。他明白,却并不情愿。
有些爱注定要无疾而终,无法相守。他想他是懂的。
轻轻关上心里的那扇门,就让那个美好耀眼的人安静的沉默的住在那。也许有一天会离去,也许永远也不能离去。陈衡之的嘴角扯出一个破碎的微笑来,在这清冷的月光里,那笑容也如这月夜般清清冷冷,寂寞如斯。
月光满室满地,我在想念你。孤单的,无望的。
相爱容易相守难。
有些人因为太珍惜,所以不舍得靠近。我从来都是个小心脆弱的人,我不想失去,所以到此为止。
就让你陪着我,在只有我知道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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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立在阳台上,望着倒映着月光的湖水荡漾着细碎的光芒,眼神轻柔。
她从来都知道,陈衡之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占据他少年时光最浓厚的想念,一个在他心里也许会永远存在的一个人。
那是美丽的徐玺羽,笑容灿烂,眼若星辰,耀眼如这夜空中的明月。
也许她无法像徐玺羽那般耀眼,但她愿意做陪在他身边的一朵太阳花。月光虽皎洁,但只能仰望,而她,可以给他温暖,给他阳光,在往后的岁月里,她可以陪着他,直到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淡去。
她虽不耀眼,但她坚韧。
“小Mary,一个人站外面乘凉呢?”莫誓打趣她,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哥,”莫言回头看他,并不在意他的玩笑。
“怎么了,这么一副忧伤的表情。”莫誓揉着她的头,眼神温暖。
“哥,你说徐玺羽她喜欢谁呢?”莫言抬头望着那轮孤月,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是否也爱着陈衡之?
莫誓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笑了,他揽着莫言的肩,道:“她也许谁都不喜欢,也许谁都喜欢。”
莫言不解地看着他,他却不并不解释,只是轻拍她的头,眼神柔和地说:“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
见面
早春的阳光透着微薄的寒意,可以看见人们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缓缓升腾然后消散不见。如一些人,经过生命,却终成过客,消磨成一抹瘦削的背影,浅淡似无痕。
叶零一动不动地站在女孩面前,原本略显轻佻的桃花眼此时却低垂着,似乎有些难过有些愧疚。
女孩的个子娇小,玲珑却并不显弱小,一双颇为锐利的眼睛常让她显得咄咄逼人。而此时,那双锐利的眼里却没了往日的锋芒。
“为什么要骗我。”林蜜语气酸涩,眼泪不争气的从眼里涌出,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叶零。
“我……”叶零说不出口,林蜜对他很好,好到他想躲开。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起,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林蜜才说出了那句让叶零脸色顿变的话来。
“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她的话像一个重锤,重重地锤在了叶零的心上。
空气一瞬间便沉默了下来,二人站在BELONG的公司门口,仿佛两尊静默的雕像。
叶零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人总是无奈的表情,她不温柔,似乎也不可爱,对他也不体贴,为什么却会想起她呢?
是因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还是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纯真笑颜?
“叶零。”林蜜站在他面前,不屈不挠地望着他的眼睛,似乎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此时已临近下班时间,同事们三三两两的从里面出来,有些疑惑有些好奇的跟站在门口的叶零打招呼。
“嘿,叶零,还站这干嘛?”
“叶零,下班了,还不走?”
“小子,加班呢?”
……
叶零有些尴尬的对着来人笑笑,他拉过林蜜说:“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他放柔了神色道,“咱们去吃饭把。”
林蜜一反常态地推开他的手,噙着泪看他:“叶零,你先回答我。”她哽咽地,绝望地说,“你心里有人了,是不是?”
当你一脸笑容地靠近我时,我的心里便有了你,也一直只有你。
我跟随你的背影,亦步亦趋。你这么美好,这么高大,这么优秀。我多怕,怕我不够好,怕你不够喜欢我,怕你离开我,所以竭尽所能,竭尽全力的对你好。我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我们便可以一生一世。
可是原来投入的越多,陷得越深的是我,却也只有我。林蜜有些悲哀地想,是谁,是谁进入了他的心,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将她驱逐出境,那么简单的就瓦解了他们三年多的感情。
玺羽走出来的时候,便见这二人神情古怪地站在那。她看着二人,礼貌地笑道:“公司晚上没饭给你们吃,还不走吗?”
叶零勉强地笑笑,道:“正要走呢。”
玺羽点点头,便不再多说。她细碎的短发已经长了许多,及肩的咖啡色长发活泼自然,给清丽安静的她平添了几分轻松活力。
林蜜忽然间顿悟,这么耀眼明亮的徐玺羽在他的面前,与他朝夕相对。她不甘心,望着那个轻松离去的背影,她心头的愤怒如星火燎原般骤然爆发,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徐玺羽。”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站住。”
叶零拉住林蜜,神情郑重地说:“林蜜,你别胡闹。”
“胡闹?”林蜜不怒反笑,“叶零,你凭什么指责我?”她指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玺羽说道,“你们两个,背着我暗渡陈仓,就有理,就问心无愧了?”因为愤怒,她的声音有些走调,让玺羽觉得很是凄厉。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叶零很少对女生这般大声地说话,平时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一般,而此时的他,眼里却满是怒火。
林蜜怔了怔,因为怒火而明亮夺人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她真的明白了,叶零他喜欢上,真的喜欢上了徐玺羽。
林蜜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嘴。可是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想扑上去撕了徐玺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凭什么取代她林蜜!
“叶零,你先走,我和林蜜解释。”站在不远处得玺羽出声说道。
叶零皱眉道:“玺羽,不关你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神情认真,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玺羽暗自笑笑,这时候倒有点以前的样子了,可惜的是,你终究不过是我生命里一个匆匆而行的过客。
“你先出去等着,我和林蜜先谈。”玺羽给了他一个笑容,声音轻柔,语气却像在说一个命令般不容置喙。
叶零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脚步缓慢地离开了她们俩的视线。
玺羽自顾自地盘腿坐到地上,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但并没有干净到可以给人随随便便的席地而坐的地步。她抬头笑嘻嘻地说道:“叶零走了,你刚想说什么,可以尽情说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配上她这无赖般的姿势,像足了那些时不时招惹是非的地痞流氓。
林蜜对这样的徐玺羽有些意外,应该说对这样的女生有些意外,自小以来她接触过的女生,无论背地里是不是诡计多端心思不正,面上却永远都是一副浪漫天真活淑女文静的模样。
“徐玺羽,你果然是厉害的。”林蜜讥讽地笑道,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心思敏锐,行事乖张的女人,的确有另类的魅力。
“那我倒要多谢你的夸奖了。”玺羽笑道,“不过我今天一直在外面奔波,脚上的鞋又不是什么安稳的平跟,我实在是做不动那么端庄的徐玺羽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讨厌你。”林蜜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姐无时无刻不在提到你,提到你的聪明能干,我妈也喜欢你的懂事乖巧,我的生活里无时无刻都充斥着徐玺羽的名字。可是,我讨厌你。”林蜜没有说出口的是,我讨厌跟你对比,讨厌每次都是输。
“扯平,”玺羽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挑衅,“我也不喜欢你。”
“所以你要跟我争叶零?”林蜜眼里的杀气忽然重了,连表情也凝重起来。
“你想多了。”玺羽笑道,“我有一千一万个更好的人选,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语气骄傲,很符合她给林蜜的一贯印象。
“徐玺羽,你别欺人太甚。”
“林蜜,你觉不觉得,你更像叶零的妈妈?”玺羽若有所思地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表情,颇为无赖。
玺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笑道:“你说叶零已经有了一个妈妈,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妈妈呢?”她难得语重心长地对着林蜜说道,“懂得爱自己的女人才能让别人爱她。”
玺羽带着三分笑意地望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点化石猴的如来佛模样,不过是不是真理她自己也无从考证,算是偶尔古道热肠爱管闲事一回,这两个人本来倒都是让她挺讨厌的,可惜时隔多年他们在她心里也只依稀留了个故人的身影,爱恨情仇前尘往事,都风干得差不多只剩一段碑文了。
林蜜看着玺羽似笑非笑地转身而去,心里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愧疚,她,原来是在帮她么?
正当林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背影时,玺羽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长了一双顺风耳似的,转头解释道:“我还是不喜欢你,相比之下,还是叶零比较讨我喜欢。”
如果
叶零站在大厦门口,夕阳正好,映在他身上定格成一幅柔和的画面。而他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后渐渐舒展开,缓缓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玺羽微笑着朝他走来,脸上表情亲切,她站在他的面前,修长的手轻轻拍拍他略显单薄的肩,道:“女孩子要哄的,我都解释清楚了,去找她吧。”她脸上的笑容温和,如一湾春水轻轻荡开他的心扉。
“玺羽。”叶零的桃花眼里有浅浅的忧郁,和浓浓的期盼,这是他第二次叫玺羽的名字。
这样的他,让玺羽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回了前世,那个眉眼里藏着忧郁,笑容柔软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目光羞涩的对她说,玺羽,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而此时,这个还如同少年时期一般羞涩而瘦削的男人,轻轻地对她说:“林蜜猜得没有错。我喜欢上你了,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
玺羽的眼里很平静,似乎那番表白在她心里没有起任何波澜,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叶零,林蜜是值得你珍惜的女孩,其他的,我就当没听见。”
这世上只有时间是永恒。而其他的,总会随着岁月而被消磨殆尽,或者面目全非。
玺羽对于叶零的感情,在他决定离开她身边之后,就开始土崩瓦解,直至灰飞烟灭。
她其实不算一个痴情的人。那些一生一世苦思负心汉,期待男人回心转意的女人,她表示不能苟同,如果离开,那么就再也不必回来,有些教训一次就够,不需要再多几次来加强记忆。
叶零却不愿让玺羽就这样离开,他越到她的面前,声音有些激动地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温柔的目光,那灿烂的笑容,比别人都要多一些的亲近,难道都是假的吗?连别人都觉得你对待我的与众不同,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当然没有,”古泉般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莫誓迈着长腿缓缓向他们俩走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他站在玺羽的身边,颇为居高临下地说,“她只对我有感觉。”
玺羽正想抬头瞪他,却被莫誓的手按住了脑袋,看似十分宠溺地摸着她的头。
叶零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如果,是我先遇上你,我们会不会不一样呢?”
怎么会不一样呢?
那个如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实现过了。
玺羽淡淡一笑,说:“不会。”
她拉着莫誓转身离开,那个身影是萧瑟还是落寞,都不再与她有关。叶零,珍惜眼前人。
而谁都不知道,站在拐角处阴影里的娇小女孩,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那个高傲的男生,那个自己一直仰望着的男生,那个从来都不肯哄她的男生,此时却低微的在另一个女孩面前,寻求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如果。
如果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