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微的眼睛空洞无神,脸色极差。嘴角和眉眶上还有未褪的淤痕,和初见丁浚未那时一模一样的伤~
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可是还得继续。邵妤在脑海里搜索着问候关怀的话语:“乔微微,你不要太难过了。老师和同学们都会照顾你的,你很快就会恢复,没事的——”
“没事?”乔微微轻飘飘的开口,慢慢的转头过来:“呵,没事吗?那我的孩子呢?”
廖菓的脑袋都快钻到脖子里面去了,一声不吭的看着自己的脚面。
邵妤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徒劳的重复:“你还年轻,没事的~”
“哈哈,”乔微微突然笑了起来,模样凄凉:“我还年轻,是吗?孩子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年轻有屁用啊!你告诉我,你说啊!完了,一切全完了。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原本他还看在孩子的份上,给自己一个希望。即使没有婚礼,她仍能拥有衣食无忧的后半生。现在呢?
廖菓实在忍不住:“对不起,乔微微,我不知道……真的真的对不起。”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
乔微微不看她:“我这辈子的幸福,算是毁在你的手上了。”顿了一下,用冷静到可怕的眼神牢牢的盯住廖菓:“我恨你,永远不会原谅。廖菓,你等着,等着我的报复吧!”
丁浚未向后一倒,疲惫的靠在床上。
修车行的活真的是太累了,累到回来几乎没有了一丝力气。
后悔吗?
不!不管怎样他丁浚未都不会再回头。过去那个纨绔子弟丁浚未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说是新生有点差强人意,但是总是在慢慢变好的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丁浚未停止胡思乱想,懒洋洋的开口:“进来,门没锁。”是廖菓吧,靠,今晚这么疲劳,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那么神勇~
门外停顿了一下,吱呀一声缓缓的开了。
看清来人后,丁浚未忽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是丁易!
丁易还是一派平静谦和的样子:“我可以进来吗?”
丁浚未戒备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你来干什么?”
丁易摊摊手:“我要知道自然就知道了。浚未,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对你用不着。”丁浚未不跟他客气:“我没打算请你进来。”
丁易也不难堪,顾自打量着房间走进来:“这么简陋,习惯吗?想你在家的衣柜都比这儿大吧~”
丁浚未火大的加大声音:“用不着你烦神!有什么事你就说,说完快走!”
丁易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你胡闹这么久也够了吧,跟我回家。”
丁浚未嘲讽的笑:“胡闹?跟你回家?我没幻听吧。记得那天我已经清楚的告诉你了,我不会再回去那里了,那也不是我的家!如果断绝关系,可以把协议拿过来,一切都没有谈的必要了。”
“是吗?”丁易不急不恼:“我昨天见过邵妤了。”
丁浚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见她干什么?你害人还不够吗?告诉你,邵妤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你差点掐死人家你不知道啊!”
丁易看着浚未淡淡的笑:“瞧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你很喜欢她是吗?”
“不是!”丁浚未想都不想的否定,却移开了眼神:“她只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师而已。”
“哦,”丁易挑眉:“她也赞成你跟我回家。”
“不可能!”丁浚未根本不相信。邵妤怎么会赞成自己回去那里!
“你很了解她嘛,”丁易呼口气,平静的确认:“那你是决意不肯回去喽?”
“对!”丁浚未干脆的回答:“过段时间我会登报和你断绝关系。”
“很好。”丁易脸上看不出一丝难过愤怒的痕迹,伸出一只保养得益的手:“拿来。”
丁浚未不明所以:“什么?”
“车子钥匙,”丁易象在说天气的口吻:“信用卡。”
丁浚未的脸涨红了,斗鸡样的狠狠瞪着他。好,果然够狠!
足有一分钟的对峙,丁浚未嫌恶的掏出车钥匙和皮夹子,抽出里面所有的信用卡一股脑的扔过去:“给你!快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即使是弯腰拣东西,丁易看上去依然姿态优雅:“但愿不会有一天你来求我回家。”
“你做梦!”丁浚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拳头握紧到关节都响了起来。
丁易收好信用卡,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李秘书,安排拖车过来,这里有辆车子报废。”
房门毫无预警的又被推开,人未进来声音先进来了:“丁浚未,我——”
廖菓看到房间里的情况,还有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生生憋住了。怎么了?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丁浚未看上去很想打架的样子?
丁浚未没有说话,一口恶气还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倒是丁易先彬彬有礼的问候:“你好,你找浚未是吧。”
廖菓更疑惑了。浚未?他的语气分明和丁浚未很熟的样子。仔细看来,两人好像有点象哦~
丁易替她解惑:“呵呵,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丁浚未的父亲丁易。”
“不是,”丁浚未冷冷的开口:“他很快就不是了。”
第三十九章
是大学物理课。老师在讲什么廖菓都不知道,咬着笔头心事重重。
坐她身边的丁浚未破天荒的也没有睡觉,侧撑着额头看向窗外发呆。
廖菓叹气,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飞快的写了一行字,然后推到丁浚未面前的桌子上。
“你也有心事?”
丁浚未懒懒的看了眼纸上的字又抬眼看了她一下,姿势没变的的拿过笔写了推还给她。
“我在想这期的彩票特奖号码是多少。”
知道他又胡说八道,廖菓却没有兴致继续。迟疑了一下,还是在纸上写了自己的郁闷。
“我对乔微微做了坏事,结果很糟糕。”
“多糟糕?她找人做了你?没告诉她你是我的人吗?”
廖菓咬着下唇,垂头丧气的继续:“我把她吓流产了。”
“什么?!”这句话丁浚未是大声说出来的,在寂静的课堂上格外响亮:“哈哈,报应!”
看着丁浚未过激的反应,廖菓简直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低头一个劲的小声警告:“丁浚未你小声点,这是上课呢。”迟早一天会被他害死。
丁浚未的表情很奇怪,说不出来是冷笑还是嘲讽:“活该!他活该!”丁易你的如意算盘失灵了吧,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师回头看着这个已经在办公室所有老师那里备案的丁浚未,无奈的摇头,继续自己的板书。唉,早听说这个丁浚未上课经常说话睡觉中途逃课什么的,看来真是不假。
廖菓不知道他在说丁易:“你干吗?!乔微微得罪你了吗?”
丁浚未心情颇佳的看着廖菓,竟然调戏的伸手摸了下她的面颊:“不错,值得表扬!”
廖菓窘死了,还嫌不够焦点啊,全班现在三分之二的目光都离弃黑板,转移到他们两个身上了:“丁浚未你不要胡闹……”
下课铃响了。
“我上班去了,你今晚来不来?”丁浚未拎起书包打算离开。
廖菓低着头含混的应了声,感觉到自己脸上越来越热。
“什么?”丁浚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加大了几分:“来不来啊?!”
廖菓快被他气死,不远处支起的几双耳朵肯定全听了去了。天哪!还有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啊:“你快走啦!”
邵妤推开上岛咖啡的大门,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是第一次相亲,还带着一些莫名的排斥和抗拒——她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了反而想逃。要知道可是她同意的,章老师才热心安排的。唉~
多么别扭的人生啊。
突然荒谬的想起丁浚未痞痞的笑模样,如果他知道自己相亲——
不可否认,对面的这个男子并不招人讨厌。戴着一副眼镜,斯文儒雅,白净消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是容易让人有好感的类型。
“你好,邵小姐,”男子也有些放不开的窘迫:“我是韩洛维,请多指教。”
感到好笑,邵妤不那么紧张了。哪有相亲用“请多指教”来客套的啊:“你好,我是邵妤。”
是近黄昏的时刻。冬天的夜晚来的早,窗外已经暗了下来,温暖的街灯相继亮了起来。
慢慢交谈起来,邵妤发现这个韩洛维真的是相当老实的一个人。在银行上班,和父母住一起,不泡吧不应酬,下班回家看书,规则的轨迹都显示是个那么乖的男子。不像丁浚未——
邵妤拧起眉头,有些着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吗谁人都跟他做比较?他现在和廖菓在一起不是很好吗?已经那么亲密了……
“邵小姐?”韩洛维声音稍稍加大,疑惑的看着明显魂不守舍的邵妤。
“对不起,”邵妤丢人的红了脸:“在想学校的一点事情,不好意思。”
韩洛维了解的微笑:“哦,没有关系。”他喜欢这个女孩。不会象现在的一些八零后那么张扬叛逆,巴不得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标榜新时代青年的新新人类。温暖——对,邵妤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温暖。是个可以相守一生的女子。
感情这东西真是奇妙,有时候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丁浚未站在街角,眼神一点点的变冷,冷到快要结冰。
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
辰沫的感情还拴在手里,这么快又劈腿?
看她那似语还休的模样,是故意装出来迷惑男人的吧,对面的傻瓜快给迷死了呢。
我就说!
这样平凡的女子怎么会吸引自己的目光,原来是个中老手,道行还真是不浅!
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烟,上班的心思丁点全无。弹掉手中的烟蒂,丁浚未大步的向上岛咖啡走去。
敢耍自己的人,他不会让她好过的!相亲?门都没有!
邵妤,你给我等着!
“宝贝,你不会背着我偷吃吧。”那么亲昵的声音。
邵妤猛的回头,张口结舌。真的是她前一秒还在想着的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一脸目光炯炯,委屈无比,捉奸在床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韩洛维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开口:“邵小姐,这位是——”
“我是她男朋友!”丁浚未大刺刺的挨着邵妤坐下,斜着眼睛睥睨着对面这个扛不了自己一拳的小白脸:“你是谁?!”
邵妤终于回过神来,气急败坏:“丁浚未你疯了啊!”又转向韩洛维结结巴巴的解释:“对不起,韩先生,你不要误会,他是胡说的。”虽然自己对人家没有感觉,但是这样被丁浚未胡说八道,实在是憋屈死了,简直是迎面泼大粪嘛~
丁浚未一脸理直气壮:“事实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解释什么啊。宝贝,虽然我们吵架,可是你也不能赌气相亲来吧,是我不对还不行吗?”
邵妤被他气的要脑中风,思维更加不灵光:“你、你胡扯!你不要诬陷我!我、我……没有,我们没有关系……”
这个傻样!还想跟我斗!
丁浚未在肚子里笑的不行。一着急就结巴加上乱说话,又给自己抓住话柄:“没发生关系是因为前天你大姨妈来了嘛~”
邵妤要昏厥了,对面的韩洛维脸也绿了。
“你,”就剩丁浚未一个人表演了,似模似样的虎着脸瞪着韩洛维:“你不要掺和进我们的家事。要知道做第三者是很可耻的。”
韩洛维做梦都想不到是这样的,刚才的柔情蜜意此刻全化作了冷汗。一脸的尴尬站起身来:“你们聊,我、我先走了。”
“韩先生!”邵妤喊住他却只会重复:“你不要相信他,他是胡说的!”
韩洛维苦笑:“邵小姐,你们先谈,回头我们再联系。”
“等等!”丁浚未没有起身,面无表情的开口:“第一,不许你们再联系,这个是我的妞,明白吗?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找我家宝贝,哼哼,你试试我的拳头是不是吃青菜长大的。第二,”丁浚未朝吧台努努嘴:“你去买单!”
“丁浚未!”邵妤气的浑身发抖,不顾自己还站在大街上,不顾自己这样叫嚷会不会像个泼妇:“你太过分了!你、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丁浚未站在她对面,双手插在口袋里。奇怪,他把人赶跑,好像心情也变好了,不那么憎恨邵妤了:“我怎么了?没有啊~”
邵妤这次真是气的不轻,想都不想的说出要维护自己尊严的话来:“丁浚未,你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只不过是可怜你而已!你不要再扰乱我的生活了。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学生,我尽一个老师的本分教育你,就这样!”真是气昏头了,以至于口不择言。待到邵妤明白自己都说了什么的时候,丁浚未的脸已经黑了。
一眨不眨的盯着邵妤,丁浚未的表情难看到极至:“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我,我不是,”邵妤退缩了,甚至后悔了。她怎么会说出可怜他这样的话来:“我的意思是……”
丁浚未嘲讽的笑笑:“可怜我是吗?不喜欢我是吗?哈哈,很好!”真狠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原本自己还怜惜她,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可怜自己?可怜自己生长在那样冰冷的家庭?可怜自己被丁易打到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子?~
看到他要保护自己却外强中干的样子,邵妤的心揪了起来。很苦很酸涩~
一把抓住邵妤的手腕,丁浚未只想着用最强硬的手段让她臣服:“让我看看你有多可怜我!有多不喜欢我!”
看到他拖着自己去往的方向,邵妤立刻的明白了丁浚未所想。大惊失色的想要挣脱:“不要!你放手!丁浚未你放开我!”
丁浚未根本不为所动,看都不看的拉着她向不远处霓虹闪烁的酒店走去。真的是被她伤到了。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是那么令自己难受。他不要她可怜!谁可怜都轮不到她可怜!算什么!他要让她看看,一会儿她还会不会嘴硬,她的身体会不会说谎,说不喜欢他!
邵妤急得要哭出来了,可是她分明又挣不脱他铁箍样的手腕:“对不起,丁浚未,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先放手好不好?”
“晚了。”丁浚未脸色阴沉,头也不回的推开酒店的大门。
街道的转角处,闪光灯的光亮拍下了这一幕,一个黑衣男人旋即匆匆离开。
“欢迎光临。”听到挂在门上的风铃响声,辰沫抬起头来。
是董姗姗。
董姗姗的表情比他还意外,很明显她不是来找他的。
她一直喜欢这家蛋糕店的芝士蛋糕,却不曾想辰沫竟然在这儿做兼职。
辰沫脸色如常,一如对待每一个进店的客人:“请问小姐有什么需要?”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