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司机一时没察觉,向他爆料:“唐总,刚那人身边的人,是沈佳音。王老板说的没错。真是沈佳音带了男人回来。”
这需要司机废话吗?他自己都看得见,他看得一清二楚,在冲下车的瞬间,他捉到她的侧脸。一如既往,干净如绿叶,纯粹如清水,不怎么妖艳的五官,因为这纯粹干净的气质,一下变得出众起来,是出尘脱俗,一般女人不可及的高度。
他记得她,可她记得他吗?
她眼里却只有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拉风的大衣,言行举止,高贵优雅,一看即是出身不凡。
最,突然将他眼睛刺痛的是,那男人搂着她,很是霸道的动作,将小巧伊人的她搂在自己怀里,两个人往前走了,与他的玛莎拉蒂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司机没注意到他回头的动作,开了车。一瞬间,他有种发火的冲动。
“唐总。”秘书适时地一句话,本意是提醒司机,却是让他按捺了下来。
转回身的唐向东,两只手交叉捉在膝盖上,眉眼下的阴影,几乎罩住了他一半脸。
赶到农家乐的时候,站在前门的服务生走过来帮他开门,可能是忘了在这里留守的公关秘书的交代,那服务生是一五一十将沈毛安来找过的事儿汇报给他听。
沈毛安,他当然记得。只要是有关她的事,他都记得。
“她说要黑猪肉是吗?”
“是的,唐总。”
“派人马上给她送过去。不止猪肉,还有猪骨,让厨房挑好点的,刚宰的。”唐向东的吩咐,让在场的人和之前拒绝过沈毛安的公关人员,一概讶异。
应说唐向东现在的派头,除了有头有脸的政府官员,少有能这么殷勤对待的,更别提是主动服务。
沈毛安是什么人?与沈毛安同个村的,都知道沈毛安在村里不就个普通农家妇女。家里老公种田的,算是有点小资本,其它背景全无。
可唐向东这样亲口叮嘱后,至少在农家乐里的人,没人敢小看沈毛安了。
很快,有人把上好的黑猪肉送到沈毛安家。沈毛安大大方方的,甚至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唐向东的殷勤。送猪肉的司机向她打探她究竟和唐向东什么关系。
沈毛安说:“老乡,同村。他要叫我婶婶呢。怎么,婶婶说想吃猪肉,他作为晚辈是该送来。”
司机听她说完这话,明白了她这肯定是不明就里,不追问了。
沈毛安高兴地提了装黑猪肉的竹篮,跑去沈奶奶家献殷勤。
沈奶奶正趁客人都出去散步,躺在里屋里睡午觉。
尤二姐替沈奶奶守着院子和门。听到有人敲门,她匆匆放下手头的针线活跑去开门,见是沈毛安,问:“大姑子,有事吗?”
“我找妈。”沈毛安焦急地推开她,赶着给佛献花,直接冲到里屋弄醒睡觉的老人家。
沈奶奶无奈从床上坐起来,问:“你这又什么事了?我不是说了吗?佳音回来,我没有办法帮你到你家里带孩子。”
“妈,我这哪是要你去我家带孩子,佳音回来,你肯定是要顾着佳音。”
不到一天,这女儿转性了?
沈奶奶拿毛巾抹了抹眼睛,看着大女儿。
沈毛安神秘兮兮地将盖在竹篮上的布掀开,道:“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辨认了会儿,肯定不难辨认,沈奶奶讶:“黑猪肉?!”
“是。”
“你从哪里弄来的?”
尤二姐也走上来瞧,确定是唐向东那里不外卖的黑猪肉。
沈奶奶拍着被子:“不会是死猪肉吧?你拿人家的死猪肉给孩子吃,你也不怕死!”
按理说,只有死猪的肉,敢被农家乐的内部员工拿出来倒卖。
“妈!”沈毛安黑了脸,嘟起嘴,“这是人家唐老板让人刚宰的新鲜猪肉,专门给我们送过来的。”
“我听你胡扯!人家唐老板会无缘无故给你送黑猪肉,他不用赚钱了?他是你亲爸亲爹了?”
沈毛安记了起来,刚唐向东的人给她送肉时,一分钱都没和她要。她汗淋淋了:“不可能是死猪肉吧。他,我找人和他捎了口信说,说佳音带了领导回来,这黑猪肉是要给领导吃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尤二姐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沈毛安早对她很不爽。
“大姑,我和你说。佳音的首长是部队的,和唐老板做生意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唐老板不会无缘无故送这黑猪肉。”
“那你说是什么缘故?”沈毛安拍定桌子。
尤二姐为此稍稍犹豫了下:“其实之前,我也有想过到农家乐讨点黑猪肉招待客人,可细想之下肯定不妥。妈,大姑,你们记得吗?以前,唐老板家没有搬到县城之前,唐老板和佳音都念书的时候,不是传过唐老板对我们佳音的评价吗?”
沈奶奶面色骤然从白变青,变怒火熊涛:“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狗崽子!当初他害佳音害的那么惨,害佳音到现在如果不是首长都找不到对象!说我们佳音啥来着?!”
当年唐向东说沈佳音的坏话,是忒难听了些,说是:我就是娶猪八戒,都不会看中沈佳音。
尤二姐皱着眉,不敢接。
沈毛安眼见拍错了马屁,畏缩着要退出去。
沈奶奶看她护着那篮子黑猪肉,气起来,从她怀里抢了篮子,径直往窗口扔了出去——喂狗了!
姚爷和沈佳音走到了小学。刚好孩子们都在上课,他们一齐站在校门的铁门前穿过铁门的栅栏,望到里面。
“好像变了样。”沈佳音回忆着说。
那守门的老头倒是没变,过来,认出她,笑道:“沈佳音是吧?不错,我早听你奶奶说你现在有出息了。看来真是有出息了,绿色的军装。”说完,偷偷又问了句:“到了部队,不结巴了吧?”
她未答,姚爷按住她的头,替她答:“沈中校口才很好,是部队里一名优秀的作战队员和指挥员。”
他夸得,都快让她汗颜了。
老头抬起头,看着姚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直呼:“您是?”
“我是她老公。”姚爷说这话毫不费力,不假思索。
沈佳音不自觉往他怀里躲。
害羞呢,这丫头。
老头笑了,大笑,接着对她说:“你是来看你的班主任陈老师吧?可惜,她不在。”
“陈老师去哪了?”沈佳音问。
老头重重叹口气:“你陈老师在县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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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嫁妆的问题
“陈老师病了?”
“不。”老头说了这句话后,好像难于启齿,“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去县城问,她家人应该在医院里陪她。”
别说沈佳音,不明就里的人肯定都听得莫名其妙。不是病,为什么住医院里?
刚好学校里打起了下课钟。许多学生从课堂里走出来活动。其中,就有不少和沈佳音同村的,包括了沈冬冬和沈晓贵。
沈冬冬看到沈佳音,很高兴,一溜小跑冲到了门口,冲沈佳音喊:“佳音姐。”
沈佳音回头见到他,记起了他应该在这里上小学,问:“你们,下课了吗?”
“下课了。”沈冬冬把两只手交叉在背后,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站在沈佳音身边的姚爷。
其他勇敢点的孩子,都围上来凑热闹。
不会儿,隔着铁栅栏,围了一群人,目光看着姚爷和沈佳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麻雀。
有人说:“我妈说了,他是沈佳音的领导。他今早来的时候我妈见过他。”
姚爷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孩子,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很嫌吵,背过身。
孩子们看他挺大牌,再听说他是领导,在孩子们的心里,领导是比父母更厉害的人,一个个就此都不敢再大声议论他。
只有沈冬冬,听了沈毛安说姚爷是佳音的男人,凑近点,详细地要看清楚点姚爷。
相比下,沈晓贵离着远远的,以一副不屑的姿态看着和姚爷站在一块的沈佳音。只是沈佳音身上的绿军装,真让这孩子眼里难免向往。
“走吧,走吧,都去上课了。”守门的老头遣散围来的愈来愈多的小孩。
沈冬冬趁着老头不注意,溜出了校门,跑到沈佳音耳边说:“佳音姐,我该叫他什么?”
姚爷耳尖,听见他的问法,感觉这孩子挺有意思,转过了头,和他一块等着沈佳音的答案。
沈佳音一下给窘的,一只手搭着沈冬冬的肩膀,说:“你,你回去,回去问你妈。”
别说她这曲线救国的答案姚爷不满意,沈冬冬都老大的不悦,瞥了她一眼说:“我叫他叔叔可以吗?”
叔叔?!
姚爷的脸瞬间崩溃。他哪里像大叔了!
不,如果这孩子不是叫了沈佳音为姐姐的话,没有家里辈分关系在,只按年龄瞧,八成都是要叫沈佳音为阿姨的。所以,现在他一边叫沈佳音为姐姐,一边叫姚爷为叔叔,姚爷不崩溃才怪了。
“咳!”姚爷重重地清声嗓子。
沈冬冬好像听不懂他的意思,问:“不对吗?”
“当然不对。”姚爷的口气很慎重其事,纠正道,“你要么叫她阿姨的话,就可以喊我叔叔。叫我叔叔的话,只能喊她阿姨。”
沈冬冬被他绕晕了一圈,头上星星直转,为此把责任都扔到了沈佳音头上:“佳音姐,都怪你,你让我好像得罪领导了。”
沈佳音见自己一不小心,两边都不讨好,秀眉绞了绞,嘴唇咬了咬,像是很用力才做出的决定,道:“你,你叫他,叫他姐夫。”
噗!沈冬冬笑了出声,笑的差点跑了调,边笑边冲沈佳音挤眼睛:“佳音姐你真好玩。佳慧姐早就换过几任姐夫了。她每次带男人都让我喊姐夫。”
沈佳慧凌乱的男人关系,自家的小孩都没眼看。
沈佳音翻翻眼。
“嗯。”姚爷又是慎重其事地告诫沈冬冬,“你佳音姐只有一任姐夫,只有一个姐夫,你以后绝不能叫错人了。”
“不然是不是要打我屁股?”沈冬冬哈哈笑着,或许是感受到姚爷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直接和姚爷开了句玩笑,接着大概仍旧畏惧姚爷追究,说完话马上转身就跑,冲回了学校里还不忘给他们两个做鬼脸。
姚爷真是没遇到过这样调皮不循常理的小孩,一时看着沈冬冬,都无法评价。
“他,他开玩笑的。”沈佳音替沈冬冬解释。
姚爷一把揉她的头发,道:“我会不知道吗?我家里不是没小孩。我弟都是我小时候带着长大的。”
“嗯。”沈佳音点头。
“他叫你佳音姐,他是谁家的孩子?”
“我二婶的儿子。”
哦,尤二姐的孩子。姚爷对尤二姐这人印象颇好,连带忽略了这沈冬冬的调皮捣蛋,只觉得这孩子应该和尤二姐一样本性良好。姚爷再望过去,看到了那头一直看着他们俩的沈晓贵,问:“那个孩子又是谁?”
“我三婶的儿子。”
许秀琴的孩子。只要想到许秀琴那通电话的事,姚爷对沈晓贵的印象一同打进了及格线以下。
沈晓贵可能都感觉到姚爷不欢迎自己的气息,转回身进课室时胸口里有些气,想:肯定是沈佳音在姚爷面前说了他坏话。
“要不要进学校里看看?”守门老头听上课钟响学生都进了课堂,于是走过来问沈佳音。
沈佳音摇摇头:“不,不影响他们,他们上课,要紧。”
老头听到这话笑道:“那是,在你对这学校的印象里,最多是陈老师。陈老师却不在。”
于是姚爷在和她一块离开小学时,说:“如果你想去县城探望老师,我让高大帅去弄辆车,明天一早从村里过去。然后你今晚想想,到医院去探病需要买点什么,是水果或是其它的,先准备好。”
他真体贴,连细节都帮她考虑到了。
不知觉中,现在她已经自然而然地将手主动伸过去,让他牵着。
两只手交叉在一块,这大概是一回生两回熟,愈来愈自然。姚爷握着她伸来的手,很是满足。
这样来回走回到村里,已是傍晚了。
院子里,尤二姐拿了把扫把打扫着沈奶奶扔出来的黑猪肉。至于沈毛安,被沈奶奶刮了顿鼻子后,灰溜溜地跑了,不再二话。
看到沈佳音和姚爷进门,尤二姐马上将扫起来的黑猪肉,扔进个垃圾桶,再用盖子盖住,免得沈佳音发现。
沈佳音问她:“奶奶呢?”
“你奶奶,在里屋睡觉。”尤二姐说。
听说老人家睡觉,沈佳音就没有去屋里打扰。正好,他们前脚刚进门里,后脚高大帅和姚子宝一块回来了。
高大帅进门就嚷:“累死我了。”
姚爷听着他这句抱怨极其不爽,那是因为他到了沈家后除了好吃懒做有干过活吗,道:“你累什么累?你到这里除了吃饭,洗过碗吗?”
感情姚爷因为自己洗过碗算是在这里干了活的缘故,很是沾沾自喜。
高大帅摸了把鼻子:“那我,今晚洗碗好了。”
现在主动洗碗的人居然这么多了。沈佳音和尤二姐互相对了对眼神。
趁尤二姐没注意,姚子宝掀开垃圾捅盖子,顺道把手里喝完的矿泉水瓶扔进去。哪知道尤二姐是刚把完好的一大腿黑猪肉扔进了垃圾桶里,姚子宝看着垃圾桶的肉,惊诧地喊道:“黑猪肉?!”
“什么黑猪肉白猪肉的?你不是不吃白猪肉吗,嫌弃肥。”姚爷既是不知道黑猪肉,随意地接了弟弟的话。
“哥,不是。我和高大哥下午刚去过那个度假山庄,才知道那里卖的黑猪肉,堪比黄金。”姚子宝有声有色地说。
旁边高大帅早已推开他,争抢着往桶里仔细瞧是不是黑猪肉。话说,这么昂贵的黑猪肉居然丢进了垃圾桶里?高大帅啧啧的声音飞出了嘴巴。
尤二姐已经很不自然,手一紧张,抓住了自己衣服下摆。因为她知道人赃俱获,想赖账怕是难了。
姚爷听弟弟等人说的很神奇,走了上前,拨开高大帅,同样瞧了瞧垃圾桶里的猪肉两眼,耸耸眉,亦觉可笑:“不就是猪肉吗?有什么稀奇的?卖到比黄金贵,是商家的炒作手段你们都信!”
“哥,问题是人家这肉不对外卖,你拿黄金人家都不换。听说那喂养的猪吃的饲料,比我们人吃的还好。”姚子宝强调。
姚爷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微眯了下眼,问起了弟弟:“怎么,你们下午去了趟农家乐,马上被那里的美女迷住了?”
“美女是有,可也不多。”高大帅实事求是地讲,摸着下巴,“照我看,那里山好水好,食物好,想出美女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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