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慢慢的摸索出一根香烟，又掏出打火机来。
“哢嚓！”
“哢嚓！”
“哢嚓！”
颤抖的手却怎麽也点不好。
“该死……”吉尔森低吼一声，猛的将打火机摔了出去！！
“该死……”打火机从墙上反弹回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慢慢的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该死。”湿冷而咸涩的液体骤然滑落。
“庸医，你！！”石头失措的低声叫唤。
陈缘，抱歉。
抱歉。
☆、第三十三章
“阿缘你难道不会疼吗？为什麽你老是不在乎自己？！为什麽你能总是这麽坚强……”
小默曾经这样问我。
那时我还住在孤儿院。她的项链被人抢了，那是唯一一个跟她亲生父母有联系的线索。
我知道後立刻去帮她抢了回来。被人举著铁棍追了九条街，又被他们围在街角狠狠的胖揍了一顿。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打断肋骨，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连呼吸都能疼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其实那条项链不值什麽钱，但是在那个蚊蝇肆虐的贫民窟里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一粒米饭就能拼命的疯子。
当时的我满嘴咸腥，慢慢的把怀中的项链掏出来递给她，笑得一脸满不在乎：“你说什麽？”
“我不要！！”她猛的把项链挥开，小脸哭的鼻涕眼泪糊作一团，难看极了。
我只是咧著嘴看著她笑，并没有回答。
我不回答只是因为我怕我的答案会让她失望。
一滴汗水细细的顺著额角滑落下来，被眉毛挡开，然後顺著眉尾“啪！”的滴落在地。
汗水是浅红色的，浓淡不均……像一片凋落的花瓣，倒是漂亮。
很疼。
虽然肋骨没有断，但是全身被各种攻击击中无数次，疼痛加起来就像整个人被扔到石磨底下狠狠的碾压过一番似的。
右手早就疼的没有知觉了，无力的垂在身侧，怪异而可笑。
我摇摇晃晃的用左手支撑著自己半跪在地上，弓起腰部，腿上用力……像在提起一副骨架，每个关节又生了锈蚀的铁，全身都在稀稀落落的响。
“啪！”当又一滴汗水溅落在拳台上，我再一次站了起来。
“呵……呵……呵……”我不住的喘著气，抬起被血水和汗水模糊的眼睛看向对面的肖恩。
坚强？
不，我从来都不坚强。
我一直在害怕。
我害怕吃不到饭。害怕一辈子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贫民窟里。
我害怕自己没用。害怕身边任何一个人脸上出现失望或是难过的表情。
我害怕孤独。害怕再一次被无缘无故的抛弃。
我还害怕自己若是放弃，就会再也站不起来。
我从来都不坚强。
我只是不敢妥协，我怕失去一些对我来说太重要的东西。
“砰砰砰！！！”再次被击中。
是拳是腿已经分不清楚……这些喧燥的风一次一次的轰击著我的肉体，撞痛每一个细胞。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缄默──倒下，就再站起来！
“陈缘，你输了。”肖恩说。
我艰难的抬头看他。
“你输了。”他又重复一遍。
我歪头吐出一口血沫，低低的道：“我没有。”
肖恩脸上闪过一丝狰狞，银灰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著我，里面的感情复杂而纷乱然後慢慢的沈淀一种可怕的坚决：“你输了，因为这场比赛我决不让你赢。”
我嘲讽的笑起来：“你不打假拳了？”
“对。”他定定的看著我，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去他妈的萨伦！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了。”
什麽？！
我愣住。
“我不想放走你了。”他深沈而灼热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缓缓的笑了起来：“我要慢慢的陪你玩。”
我猛的向左侧一偏，一道凌厉的拳风擦著脸颊错过，额上的发丝被带动著狂乱的舞动。
他……
又急速的退後两步，躲开另一拳。
“砰！！！”抬起左臂堪堪的又挡住一拳，我借力猛的一个後跃，和他分了开来。
抬头，看著气势汹汹的攻过来的肖恩，我慢慢的勾起嘴角：“肖恩，晚了。”然後脚下一个错步。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浅色的虹膜里倒映出的竟是我突然消失的虚影！
“砰！！！！”
他的身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高高的腾起，然後重重的砸在拳台上，弹起落下。
“轰轰──！！！”
整个赛场一片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凝固成措手不及的静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幕奇迹般的变故。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背脊，我面色血红的忍住痛呼，咬紧牙关，左手捂住像是在一瞬间被辗压成齑粉的膝盖。
“陈缘，你要记住，即使是风魔也很少这一招。你锻炼的时间太短，韧带根本无法承受……它或许会让你永远的离开拳台！”
呸……果然不到最後就不能随便用！
我回头看向静静的站在拳台之下的哈林顿，无声的骂道：什麽鸟招！！！
哈林顿面无表情，眸光深浅莫测。
肖恩艰难的翻身坐起，满嘴鲜红的吐出一颗断齿，抬头，惊骇莫名的瞪向我。
我俯视著地上的他，慢慢的直起身来。
惊讶什麽？呵呵……惊讶我还有一战之力？
活动了一下膝盖，确定暂且无事。我缓缓的裂开一个冰冷的笑容，踩著奇怪的步伐，慢慢逼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的肖恩。
是的，游戏没有结束。
可惜的只是──那不是你的！！
“啊啊啊啊啊！！！！”肖恩突然爆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面色狰狞的抢先朝我扑了过来！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而清晰起来。
拳台在肖恩的脚下迸发出震荡的嘶鸣──一步，又一步。
激荡的气劲狠狠的的抨击上我的每一寸皮肤，毛孔，神精，肌肉。
血液，不动声色的沸腾。
来吧！
去他妈的恩怨权谋，爱恨生死──我现在只想再听一次像爆炸一般的心跳！
“啊啊啊啊──”我也疯狂的咆哮起来，抡起拳头猛的和他厮打作一团！！
人可以是野兽。
手脚可以是刀剑。
呼吸可以是烽火。
伤口可以是最狰狞的狂笑！
“砰砰砰砰！！！”肉体和肉体撞出闷响，无论是谁，都只是起来，再起来。
疼痛和疲惫早已经被狠狠的忘记。
身体悬在高处，已经不再是累赘。似乎还有一片更广阔的海洋，更辽远的天空。剧烈的撞击在海天尽头响起。
一腔大冷，一腔大热，狂暴的切割生与死最後的界限。
“轰！！”肖恩的再一次重重的落在了拳台上。然後，他竟像没事的人一样跳起，睁著红的可怖的双眼狠狠的瞪向我，狠戾而疯狂。
我不会让你赢的。
他咧开一个嗜血的笑，无声的对我说。
我深深的吸入一口，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可见的弧度。
膝盖和小腿早就疼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离开也罢，就让我把独行者杀死在这个拳台上！
如果这是我的最後一战，你只能负责，让我好好的尽兴。
☆、第三十四章
“你简直像条野狗……”
那是肖恩的声音。声音很微弱，有些恍惚。而他正躺在地上，离我不过三米。
我听见有窸窸遂遂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他在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後，“砰”的一声他又滑倒在地。
“哈……哈……”他喘息著，又重复了一遍：“你简直像条野狗……”
肖恩说的很对。
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人都是野狗……他们会不择手段的让自己活下去。我也一样。
满嘴都是咸腥的味道，那是血。肖恩的。
他的肩头有一块肉被我连著皮肤一起撕咬了下来，一片猩红的血肉模糊。
我粗重的喘息著，视线被头顶的白光刺的只剩一片花白，什麽都是模糊不清的。我摆摆头，甩掉汗水，尽力瞪大眼睛盯向肖恩的方向。
能用上的攻击方法都用了。
无论是拳，是脚，甚至是牙齿。拳台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像是一个没有人清理的屠宰场。
这就是黑市拳击。只要你能至对方於死地，无论用什麽方法都在允许范围之内。
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我还是肖恩都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几乎无力再战了。
窸窸遂遂的声音又响起了，他还在试著爬起来。
不，我不能让他爬起来……
我拖著左脚，慢慢的朝他移动。每一步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拜那个该死的腿法所赐，每一根血管，每一丝肌肉纤维都像是要被扯断一般的颤抖抽动著。
但是，我不能停止。一旦他再次站起来了，那就是我输掉这场比赛的时候了。
对……我不能让他站起来……我要杀了他……然後，我要活下去……
被汗水濡湿的目光让我有些恍惚，我拼命移动著僵硬的身体，表情麻木而呆滞，就像一具恐怖电影里才会有的丧尸。
肖恩仍地上在挣扎，看见我的动作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胸膛急速起伏了两下，再然後他却突然不动了。
只见，他闭了闭眼睛，突然开口──
“陈缘……你真的很强。”
我没有心思听他说什麽，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站起来……我要杀了他！
渴血的念头在我的心中翻腾不止，长时间在生死边缘挣扎让我视线一片血红，痛苦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只能靠战斗的本能支持……它告诉我，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一个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然後猛的抬起一拳重重的落在他的脸上！
“蓬！！”鲜血飞溅。
肖恩仍是动也不动。既不反抗，也不挣扎。
是打断了牙齿还是打爆了眼睛？我不知道，我只是麻木的扬起手，要再落下一拳……
“我……输……了。”突然响起的声音硬生生的止住了我的动作。
“轻视你是我最大的错误……”他又开了口，一边艰难的扯了扯青紫一片的嘴角，看向我的目光平静而复杂。
“你……输了？”
我呆滞的看著身下满面狼藉的人，眼中的血色慢慢退去，却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肖恩满脸鲜血，口齿不清：“我输了……轻视你是我最大的错误……爱上你也是。”
什麽？
“陈缘，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你根本不是我的游戏，从我第一次见到在拳台上的你我就不能控制我自己了。”说话的人满面狼藉，面目青肿可笑，他喃喃说著，看向我的目光有些迷茫。
听到这一句，我终於恢复了一点神智：“肖恩，你……”
“你怎麽会是我的游戏呢……哈哈……真是可笑……”他打断我，自顾自的说：“即使老头子一开始就告诉我不要招惹你，说你是非常重要的礼物……我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的接近你。”
我愣住，只见肖恩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笑得很是古怪。头顶刺目的白光照射下来，却点不亮那一贯耀眼的银发。
此时此刻，它们显得灰败异常。
我沈默半晌，然後缓缓开口：“到了这种时候……说这些又有什麽用？”仰头，长吁了一口气：“你爱不爱我又如何？”
卓尔败了，被我打败了。
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放松与兴奋──这就是说……我赢了！
“呵……呵呵……我赢了。”无法抑制的扬起了嘴角，我想跳起来大喊三声，但是放松之後整个身体就像散了架一般，再也拼不起来了。
羽……我赢了！！你看见没有……我赢了！！！
我按耐住自己的激动，转头看向裁判，对他示意：“他认输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独行者以这场完美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回归与离开。接下来的战斗，只属於陈缘。
裁判一愣，凑身过来问：“卓尔先生，你认输了吗？”
“是的。”肖恩说。
我松了一口气，试著站起来。
下一刻，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脚踝。
一股巨大的力量遽然将我掀翻在地，肖恩猛的扑了上来，仿佛刚才无力还手的虚弱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不……你还不能走。”他嘶哑的说著，双手用力的掐上了我的脖子！
什麽？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拼命的挣扎起来！！
“陈缘，死在这里吧！！”他将全身力量都压了上来，笑的固执而平静：“你不是礼物，也不属於该死的恶灵……你是我的。”
肖恩！！！我血红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该死！！！
“与其让你变成萨伦？贝斯特的娈童……不如把你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留在拳台上。”他的声音突然微弱下去，小的像自言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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