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素手窃国- 第1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赵源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又懒于听那些朝政方面的正经事,于是两人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专门和他聊些奇闻异事,还有官员间的各种趣事,赵源听得高兴,也跟着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地忘记了时间。直到下午时分,这才想起催促厨房烹饪菜肴,招待他们两个在这里用膳。
崔季舒从厕中走出,只见长廊外是一片水池,风景正好。现在正值初秋,塘内的荷花全部开败了,好在叶子倒是碧绿碧绿的,颇为茂盛。清风徐来,掀动起层层碧浪,荷叶哗哗作响,闭目倾听,心旷神怡。
这时候,长廊的另一端响起了脚步声,朝这边渐渐接近了。他睁眼一看,来的是赵源。于是赶忙转身,拱手道:“大王。”
赵源点头微笑一下,转身入厕。
鬼使神差地,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等在了门口。
过了一会儿,赵源从里面出来了,一面走,一面低着头仔细地整理着衣衫。大概是眼神不好的缘故,明明冲着他这边来了,却并不躲避,直到险些撞到他身上,这才发觉。
“咦,你还没回去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朝左右张望一番。
赵源当然看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主动问道:“叔正可有话说?”
崔季舒看看周围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说道:“下官斗胆提醒大王,那位琅琊公主,来历并不简单,大王不可再多亲近。”
“她不就是高阳王失散多年的庶妹嘛,有什么不可接近的。难道她是老虎,能吃了我?”赵源毫不在意地笑道:“叔正莫非见我和她亲密,疏远了你,所以心里不是个滋味了?你放心好了,我就是玩个新鲜罢了,这样的女人就像衣服,哪里比得了朋友重要?”
崔季舒被他戏谑得脸上有几分发烫,“这……”
赵源并非真正没心没肺之人,他很快收敛了先前的不正经,端正了神色,“她跟我承认了,她与元斌没有血缘关系,就是元斌为了讨好我,找她来假冒身份,好引起我注意罢了。”
“下官也这样想过。然而在三天前,下官在散朝之后出止车门时无意间见到有人在和高阳王说话,行迹似有几分异常,对话内容也甚是奇怪。”
“哦?那人是谁?”
“是太原公。”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赵源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眼神也明显地警惕了。
崔季舒老老实实地将那天的见闻讲述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窥着他的表情。
他沉思了片刻,冷笑道:“原来如此……”接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着薄薄的唇,微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崔季舒忍不住劝说道:“下官疑心这桩事没那么简单,大王即将受魏禅,正是节骨眼上,元氏的人也很清楚,肯定急着反扑。如今大王要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万不可给奸人可乘之机,一定要加强防备才是。这琅琊公主既然身份可疑,只怕她会做出些妨碍大王的事情来,为了安全,您还是疏远她为好。”
赵源点了点头,却仍皱着眉,一言不发。
他等了好久,也不见赵源说话,只得讪讪地后退了几步,想要回去。这时候,赵源叫住了他,“叔正,你觉得,她长得像不像一个人,像谁?”
他狐疑不定地看着赵源,犹豫着说出了他的印象:“似有几分像太原公夫人……”
赵源长长地吁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了一般。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涌起了浓重的悲哀,沉沉如暴雨降临之前的漫天阴霾。
“我早该猜到的……”
231
231、温柔陷阱 。。。
午后,赵源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回廊中,西风萧瑟,遍体生寒。虽然衣衫并不单薄,可不知道是心情的缘故,还是身体的缘故,他感觉很冷,双手冰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这种感觉很孤独,很寂寥,也很凄凉。他已经久违了温暖,就像漫长的寒冬,没有一丝温暖的阳光,能够映照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安全,感到惬意。他看起来什么都有,所有人都在奉迎他,讨好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是,有谁真正对他好,真心实意地对他,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权势,他的地位,他的身份呢?
不知不觉间,人生似乎已过去了一半。时光如梭,很多仿佛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其实已过去了很多年。在不久之前,他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忘乎所以,以为自己正值大好年华,还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挥霍。可现在,他才真正地意识到,其实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二十九年来,他爱过谁,谁又爱过他?
父亲吗?是的,父亲的确是爱他的,他将他精心培养成一个政治动物,一个不负众望的接班人,将锦绣河山,赵氏基业交到他手中,安排一大群能臣良将来辅佐他,为他南征北战,平叛拓土,成就他的辉煌功名。
可是,父亲同样也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去打压勋贵权威,利用他去集中全力。一切得罪人的脏活累活全部交给他,叫他去充当恶人,四面树敌。鲜卑权贵想杀他,元氏宗室想杀他,令他现在仿佛行走于开春时的薄冰之上,也许,下一步就将堕进去,灭顶之灾。
母亲吗?是的,母亲的确是爱过他的,即使那早已成为了“曾经”。父亲扔下家小,出去打天下时,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生活来源,一切都要自食其力。最贫穷的时候,几乎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可即便那样,母亲也没有找个男人改嫁,将他们送人。她辛辛苦苦将他养大,是他最应该感激的人。
可是,母亲却容不下他唯一心爱的女人,即使牧云是无辜的,母亲仍然要一次一次地欺凌她,折磨她,将他和她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扼杀萌芽之中。其实,母亲对他的阴谋算计,他可以忍;对他的无情陷害,他也可以忍。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耐她对牧云的伤害。再一次次的伤害之后,他对母亲仅剩下的最后一点亲情,也彻底湮灭了。
弟弟吗?是的,弟弟的确曾善良过,对他这个哥哥是真心地好过。直到现在,他都忘记不了,他干完活之后坐在门槛上,刚刚两三岁大的弟弟,端着一碗水,蹒跚着走到他面前,给他喝水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弟弟,有一双纯净的,童真的眼睛,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憨厚可爱。他曾对自己说过,要一辈子对弟弟好,绝不抛下弟弟。
可是,长大之后的弟弟,渐渐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城府深沉,满心算计。为了得到牧云,弟弟派人在王府中散布谣言,到处传说他不能人事,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父亲轻信谣言,大发雷霆,要因此废黜他的世子之位。无可奈何之下,他去找了宋氏,令她怀孕,一举击碎了谣言,总算稳固了自己的位置。然而还没等他喘一口气,弟弟将计就计,将此事改头换面之后告知牧云,骗她说他变心了。等他从邺城回来之后,牧云已经变成了弟弟的妻子。
横刀夺爱之仇,他仍然可以忍,忍着这么多年,和她不清不白,永远见不得光的关系。忍着亲生儿子在眼前却不敢相认,被儿子误会被儿子怨恨的痛苦。即使儿子大哭着踢打他时,他已心如刀割,他仍旧忍了。
可是,再多的包容,再多的忍耐,也终究是有个底线的。他如何能忍,弟弟得到了他的女人,却不对她好;虐待她,殴打她,即使明知她有孕在身,仍然用残酷手法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他如何能忍,弟弟竟然和元氏的人串通勾结,要害他性命?
赵源原以为,弟弟是个有志气的人,就算真的要“谋反”,也是自力更生的。他万万也想不到,弟弟会这样令他失望,失望到极点。
以前,他还会因为弟弟对他的背叛而心痛,因为弟弟谋害他的企图而悲伤。不过,现在他不会了。因为以前的弟弟还是个人,现在,他根本不是人,已经蜕化成一个没有人性的魔鬼了。
千疮百孔的心,已然麻木。只不过,更像一座四面透风的破烂茅草屋,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秋风中,他走得很累,很累。到后来,停下脚步,手臂环着旁边的廊柱,屏了一阵,仍然忍不住咳嗽起来。咳了很久,胸口里闷闷的,一阵阵胀痛,很难受,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一次回来了。
赵源环抱着柱子,勉强克制住了咳嗽,然后将面孔贴在冰冷而光滑的柱面上,慢慢闭上眼睛,倾听着西风呼啸,枯叶翻飞之声。过去的种种在脑海里混乱掠过,而现在,将来,却是一片厚厚的迷雾,看不清,也不愿想。长久的伫立,让他的身体都渐渐僵硬了。
这每况愈下的破烂身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握,更遑论保护别人,保护他的女人。
“大王。”
赵源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后,猛地睁开眼睛,好像惊了一下似的。
来的是元玉仪。她身着浅黄色的对襟衫,长长的裙裾随风飘扬。款款行来时,恍如从顾恺之的画卷中走出的仕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的确是迷人的,也的确颇有几分牧云的神韵。可是,牧云对他来说,是阳光,是雨露,是避风的港湾。而她,只是一朵美丽却有毒的花罢了。妖娆奇美的彼岸花,诱惑万千,却只能铺就,那条通往黄泉的道路。
他木木地看着她,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姿态,没有任何反应。
玉仪走到他跟前,行了个礼,柔声劝说道:“风大天寒,您穿得太少了,这样会冻着的,还是回去吧。”
他“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动作。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他的手从柱子上拉了下来,“这么凉……您现在病体未愈,怎能遣散从人,一个人在这里呢?”她的手很暖和,将他的手握在其中,摩挲了几下。
赵源转过身,脸上浮起了微笑,望向她的目光,也渐渐温柔。“你陪我回去吧。”
回到卧房之后,她关上窗子,放下帷幔,先是伺候着他将外面的衫子以及里面的中衣依次脱去,为他换上了居家穿着的衣裳,然后跪在榻前,为他脱去鞋子。
他的视线在她的面孔和脖颈间巡游着,又慢慢聚拢在她的胸前。他伸出手,饶有兴致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到后来,冰凉的指尖慢慢下移,伸进她的领口,在她柔软的胸前捏了一把。
玉仪先前没有躲避,可到了这时,身体突然战栗一下,很明显。
“你怎么了?”他当然知道她早已不是处子,应该不会在这方面害怕。说实话,她的身材很是妙曼,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欲念。只不过,他喜欢比她丰腴一些的女人,珠圆玉润的那种。
她摇了摇头,笑容似乎有点违心和不自然,“大王的手太凉了,所以……”
他的手更深入了一些,一脸戏谑的笑,“所以啊,我更需要你,这样的软玉温香,来好好暖和暖和。你,不会介意,或者讨厌我吧?”
“奴婢不敢……”
他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敢,还是不会?”
玉仪洁白的面孔上隐隐泛起了一点红晕,好似桃花的色泽。她用温柔婉转的声音,低低道:“是不会……因为,因为大王并没有我原本想的那样,威严难犯,不可接近。”
“那么,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人呢?”
“您本人,比传说中的模样,还要美。而且,您爱说话,爱笑,并不矜持,让人很愿意和您亲近。”她想了想,这样回答道。
赵源看着她那双纤细如玉葱一样的素手,不免有些疑惑——他那位好弟弟赵汶,向他派来的杀手,就是这个女人吗?他倒是好奇,她能怎样完成她的任务。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女人当面对他的评价,不论她是否真心,他仍然听得很舒服。
“哦,真是这样的吗?是不是,故意说这样的恭维话,来哄我开心?”说话间,他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着,很快将她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并没有摸到任何锐器。
“来,别跪着了,起来,到这边坐。”
玉仪按照他的吩咐,坐在他身边,也就是榻沿上之后,微微低头,眼睛里的柔情和羞涩越发明显了,惹人爱怜。
他侧躺下来,以手支额,悠悠地欣赏着她的美貌。到后来,他伸手到她的发髻边,将一支金钗取了下来,丢在榻边,顺便为她解散了头发。
“大王……”
她像个羞怯的少女一样,不敢正眼面对他火辣辣的注视,紧张,似乎又有点不敢表现出来的期待。被他弄散乱了的衣衫,遮挡不住胸前的春光;细腻如玉的肌肤,从领口处露出了一点。淡淡的体香,像仲夏夜的清风,将空气中的花草芬芳,幽幽送来。
这等诱惑,妙不可言。
232
232、诀别诗 。。。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接近门口之后,门帘微微掀动一下,却又放下了,外面又没了动静。
“什么事?”赵源放下手,直起身来,问道。
回答他的是侍女的声音,“奴婢为郎主送酪浆来,不敢擅入。”显然她在准备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主人的手正放在公主的胸前,所以不敢直接进来,搅扰了他接下来的兴致和好事。
他并不说话,只是给元玉仪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去拿。她会意,起身去了门外,很快,再进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只银制的酪浆壶,还有一只空碗。
来到榻前时,她先将托盘放在旁边的桌案上,然后拎着壶将面前的银碗斟满,小心翼翼地端着,奉到他跟前。
赵源并没有立即伸手来接。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转移过来,望着碗里的那乳白色的酪浆。这热腾腾的,散发着浓郁乳香气的羊奶酪浆,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明明很美味,却有很多人不喜欢,说它很腥膻。
他猜测着,如果元玉仪用锐器行刺他,很容易被他当场捉住。虽然他现在视力模糊,眼神不好,但是只要她接近他,他还是可以勉强看清的。即使这段时间因为生病的缘故,体力很差,不过他毕竟是个习过武艺的人,不至于连个弱女子都拿不下。
赵汶如果派她做杀手,显然不会教她用如此拙劣的办法下手。难道,是用其他令人难以提防的东西?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旁边帷幔上的带子。把它解下来,倒是可以作为一样比较称手的杀人工具的,即使是女人也可以轻易杀人。具体办法就是,趁他熟睡时,将它悄悄地缠绕在他脖颈上,再猛力收紧。在他刚开始挣扎的短暂瞬息间,迅速打个死结。这样一来,他叫不出声,又因为窒息而两眼发黑失去方向感和行动能力,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这种杀人方式,堪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