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姑娘择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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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姑娘择婿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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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和听了,只好吩咐车夫给马喂些干粮,休整一番后继续赶路。

这路虽是绕山而过,毕竟渐走人迹渐稀。又两边皆是密林重重,五月的天气,背阴的地方仍是有些寒冷。贞书在外望着葱岭外的晚霞正自出神,隐隐便见那一侧山的山林似有异动。这荒岭险路上,劫路匪惯常出没,不得不防。

贞书绕到车另一侧指了山林对赵和言道:“赵叔你瞧那片山林,怎瞧着有人在上面的样子?”

赵和腰间本就常佩着把剑的,此时解了下来拿在手中护住贞书,顺贞书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里林动木摇,不像是风吹过的样子。

☆、第19章 堕车

此时山路正行到一半,退回去,或者往前走,都要一样多的时间,正是不知该如何决断是好的时候。赵和盯着那山林瞧了半天,见此后再无异动,虽心中还有忐忑,却仍挥手对车夫道:“再加鞭子,我们也放快脚程。”

车夫会意,扬直长鞭高高一甩,两匹马便加快步伐慢跑了起来。

贞书本已腿软脚乏,也只得强撑着加快了步子跟着马车跑了起来。这山中四野寂寂,唯有车辙声不绝于耳。她心中隐隐不安,仍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抱紧个小包袱边跑边四处相望着。忽而就见路边蜿蜒的小河边,几尺长的苇草中,似有个大物在中游走一般,发出娑娑的响声。

方才因为山林中的异动,她已经叫过一次,这回就不敢轻易出声。只是仍不停盯着那小河边深密的苇草不敢松开。因河沿路而流,是以那苇丛中的异动也是与马车的速度相齐,不紧不慢的向前而动。

贞书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不能落下,虽亦步亦趋,眼睛仍牢牢盯着那处。忽而,石多险竣处,苇草颇少,隐约间露出一片衣襟,贞书才又抓了赵和的手轻声道:“赵叔快看那里!”

赵和身上带着功夫,眼晴比她好使,也更能判断那一处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他抽出剑持在手上,对那车夫轻言道:“你先停下车,叫三姑娘也坐到车上去,我去去就来。”

车夫依言勒停了车道:“三姑娘,快上来。”

贞书此时腿酸脚疼,也顾不得车上一群小脚女人的脚臭能熏死自己,撩了裙帘就要上车,谁知贞秀却将大腿横起挡了贞书,摇头道:“不行,你害我们姐妹几个都不能留在京里,要遭这样的罪,还好意思上车?”

贞书冷眼瞧着她的腿道:“松开!”

贞秀亦是冷眼盯着她道:“就不,你能奈我何?”

贞书伸手就在贞秀大腿上最肥最胖的地方狠狠掐起扭了一把道:“现在要不要松开?”

贞秀疼的尖叫,抚了大腿才要说话,忽而身后山林一侧中人声雷动,一群短打的男子自山上冲了下来,嘴中呼喊有声。

两匹马受了惊,顿时便撒腿狂奔起来。车夫急忙勒缰挥鞭,高声喊道:“怕是遇上劫匪了,夫人小姐们千万抓好,莫要掉下来。”

贞书方才还在车下,此时一把抓住贞秀大腿半趴在车上,挥手叫苏氏道:“娘,快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苏氏向来是一慌就乱的人,她指间挑着个帕子,先撩了窗帘望外,见半山腰呼啦啦下来一群黑衣短打的男子,吓的三魂扫了二魂,尖叫道:“车夫,快,快打马!”

马越发跑的快了起来,经路上石头一颠,贞书两条腿跑错不及,整个人便虚空荡在了车上,唯手中抱着贞秀的大腿。贞秀使劲甩了两番没有甩脱,又怕贞书把自己也带下去滚在车辙下碾伤,伸手狠命来撕扯贞书的手,尖叫道:“你快放开我!放开!”

事发太快,苏氏此时才发觉贞书还半吊在车沿上,而自己坐在窗边,是唯一能拉住她的人。她伸手去拉贞书,高声叫道:“快抓住我的手,快!”

贞书欲要去拉苏氏的手,一只手便松了贞秀的大腿,她方才抬头想要对贞秀言说你再不要踹我,贞秀一只不过三寸来长的小脚便重重蹬到了她正抓着她大腿的手上。

女子缠过的足因受力不稳,是以鞋底都特意经过加厚,有些还要垫了木楔子在里面保持其硬度。而贞秀穿的,正是加过木楔子十分坚硬的那种底面,她一脚踩在贞书手背上,贞书手背剧痛,递给苏氏的手还未抓牢,这只手乍然一松,顿时如下坠的绳索般,一声闷响便自车沿边溜到了车底。

车辙应势而上,自她膝盖上碾过,登时钻心一阵刺痛。贞书见那些黑衣人近在眼前,亦是吓的浑身汗毛林立,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翻身跳起来欲要又去追马车,高声叫道:“娘,快停下,快停下!”

谁知她一脚踩下去,右腿自膝盖以下竟如空了一般,登时又跌爬在地上。

贞书两手撑着往往爬了几步,又高叫:“娘!娘!”

苏氏自车窗内伸出头来,挥着帕子道:“贞书,我的好女儿,快跑,快追。”

贞书一条腿不能动,只得伸长了挥手道:“娘,你快叫车夫停车。”

苏氏望着贞书大哭,忽而张圆了嘴尖叫道:“车夫,快,快跑,他们追过来了!”

车夫虽就在车沿边上坐着,却只顾在前调顺两匹疯跑的马,全然未顾及有人掉下车去。他此时听闻苏氏叫他赶马快跑,长鞭一甩驾的一声,两匹马风驰电擎般跑远了。

贞书一条腿自膝盖以下全然无力,一条腿支撑着站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又歪坐在地上,身后那些黑衣人自她身后跑来,越过她身边,跳下河沿,朝着方才赵和所追方向而去。

原来这些人竟不是劫匪,他们甚至连瞧都不上她一眼,就仿如她是一颗树,亦或一块石头一般,经过她身边时,只是微微侧身绕过而已。

贞书坐在大路上,哭笑不得,又悲伤不已,更是恐惧不已。她几番欲要起身,右膝盖以下完全用不上力气,就仿如那膝盖往下是空空荡荡无有实无一般。她双手撑着腿往边上挪了挪,坐到了路边草丛中,寻思着折条树枝来作拐,好继续往前走。

因见抬头不过一人高的地方,长着一颗指头粗经的小树苗子,若拿来作拐,正好合适,况且她如今废了一条腿,太粗怕不易折断。她伸了双手,倚着一只脚背靠了山坡一步一步往上挪着屁股,好容易才撑着双手到了这小树苗子下,伸出双手使劲将那树苗压弯在地上,欲要将它折断。

这是一颗柳树苗子,柳树最韧,端午前后尤甚。这种小树苗,根扎的深,欲拔拔不出,又树杆十分柔韧,无论怎样压弯使劲都很难折断,唯有用刀砍,才是最简便。

贞书见四野无人,此时太阳又已落山,心中渐渐着急起来。坐在山坡上将那小树苗压弯着直贴到了地上,见它仍是不过破了些皮,没有能折断的迹象。便又松了树根,自树腰间来折。只是树腰间更软,折弯了几圈一放手,它仍是直直的朝天而上,就仿如要跟她作对一般。

贞书又急又气,又将那树苗子背在肩上,使劲的往前爬着,以期能将它从土里拽出来。但是无论她怎样用力,终究少了一条腿的劲儿,柳树仍是纹丝不动。

她放开手,见这小树苗子摇摇晃晃摆了几摆,不一会儿仍是直直的升上天去。此时四野渐暗,星星都升了起来。贞书回想起方才苏氏尖叫马车快走的声音,心知自己是叫母亲主动扔下的,心中止不住的委屈慌凉,双手抱膝将脸埋在双腿间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哭了半晌自觉无趣,又抬起头来捡了快石头朝下在路上扔着,嘴里骂道:“黑心肝!没良心!无人心性的东西!”

她也不知自己在骂谁,只是胸中委屈无处发泄,哭的半晌又觉得没意思,便又抹了眼泪住了嘴,眼朝着方才马车去的方向巴巴望着,以期苏氏会回心转意回叫车夫驱车回来接自己。这样远眺了许久,山路上渐渐连树影都朦胧了,月升在即,山中哑然,只闻四野蝉鸣,那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贞书长叹一声,又想到赵和不知在前还是在后,可找到苏氏她们不曾。若是在后,此时必要经过此处,才能追上马车。想到这里,心中渐又有了些希望,便又抬首往来路眺望着。再望了半晌,月亮都升起来了,映着河水潺潺如白练一般。四野的山林树木皆成了黑压压的影子压在天上,鸣叫的鸟兽渐多起来,间或还有一两声不知是狼是虎的长啸,听得她肝胆俱寒,抱紧了双手缩在那棵方才被她□□许久的小柳树苗子边上。

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贞书半睁半闭着双眼思前想后胡思乱想,忽而就见那小河边的苇丛又轻轻晃动了起来。她心中的恐惧升腾而起,将满头毛发头撑的森森竖立起来,却也不敢轻动轻叫,唯将只两手捂在嘴上,不停的替手心里呵着气。

慢慢的那苇丛中钻出一个东西来,贞书以为是野猪或者某种兽类,谁知它躬身一窜越过小河几步跳到路上,伸腰展背,竟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只要是人,总比野兽要安全一点。

贞书欲要躲避,月光亮堂堂洒在这半山坡上,叫她无处循形。也只得依紧了那直条条的小树苗子,不住的打着冷颤。

那人不过两步便跃上山坡,到了贞书脚边。他才从苇丛中跳出来,身上还带着湿气,混身却冒着一股逼人的热气。贞书不知他是匪徒还是良人,抬头伸长了脖子,见他身形高大肌肉鼓胀,山中如此寒冷也不过穿件单衫,垂首看着自己,两只眼珠明亮亮的。

只是她才欲张嘴,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喉头涌动,未语先哭。

这男子退远两步,屈膝半跪在地上伸开双臂道:“我不是坏人,妹子你莫要怕。”

贞书那里敢信他,依紧了那小柳树苗子躲着这人身上扑来的热气,刻刻巴巴言道:“壮士,我叔叔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人也一屁股坐到山坡上,望着月亮摆手道:“就是方才提剑追我那人?不巧,他叫我给引到另一条路上去了,此时只怕已经绕出这山道到山另一边去了。”

他能形容出赵和随身拿着剑,显然就是方才一直在苇丛中跟着马车走的那人。赵和既已走远,那她最后一丝希望也就破灭了。

贞书想到此,又埋头在腿间暗自抽泣。

那人不知那里抓了根狗尾巴草来,拿那毛绒绒的穗子拂了拂贞书手指道:“我方才就躲在水里,看到你娘把你给丢了。”

这人不提还罢,一提贞书更加委屈,只是她毕竟也算大姑娘了,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哭,仍是埋头在怀中不言不语。

这人又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去找你娘?”

贞书这才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男子。月光朦胧中瞧不真切他的样子,但眉眼间瞧着不是个坏人模样,倒也年级轻轻,顶多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

这人见贞书两只眼晴泛着亮晶晶的泪花,如受惊的小鹿般睁圆了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自己。为了表现出他确实是个良民,刻意咧开嘴无声笑了两下,又道:“我真不是坏人。”

☆、第20章 打虎

贞书看他笑的十分难看,立即收回了目光,嗫嚅道:“方才那些人,瞧着像是追你的。”

这人摊了双手道:“怎么会?我不过是个猎人,正在追猎物,恰巧与你们同路而已。”

贞书道:“可你方才明明说你把赵叔引到别的路上去了。”

这人哑言,半晌垂头道:“哎!是,那些人是追我的。”

那些短打的黑衣人,瞧着不是官府,但却训练有素,想必是这文县某方富户家豢养的家奴吧。

贞书正想着,就听那人又言道:“你可知道咱们这文县有一个大地主,叫刘璋的?”

这她倒是听过,刘璋是文县一个富户,方圆百里无人不知的。

那人见贞书似是信了的样子,便又言道:“我本是他家长工,那刘老爷的干爷爷在京城皇宫里当着太监,自宫里赏了一只罗江犬来给他玩,他平时十分珍惜那小小狮子狗儿儿,爱的跟爷爷一样。前番走丢了,恰巧我赶了羊入圈在那地儿,他家管家便诬是我偷了小小狮子狗儿儿。我自然不认,扛不住打跑了出来,刘老爷派了几十号人来满山遍野追我。”

贞书听出了神,抬头问道:“不过为了只狗?”

那人点头道:“正是。那狗寻常人家不能养,养了是杀头的重罪。唯有皇家御赐他养了,他才能养。若偷运到黑市上,一只狗几千两银子都有价无市。”

贞书听他谈的内行起了疑心,试探道:“若你只是个长工,几千银子也算是注大财。”

那人摆摆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个本份老实人,断不会干那种事情。”

贞书见他在山坡上坐了一刻钟,确也是个手脚本份不乱瞟乱看的样子,心里有一两分信他,又问道:“那如今你可有去处?”

那人摇头道:“家是不能再回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贞书往他身边挪了挪,以手作福道:“不知能否请大哥送小女一程,到山那边,小女定叫母亲重谢您。”

那人往远处挪了些,摆手道:“谢倒不必,如今你落难在这深山中,但凡是个男人都该送你一程,只是……”

“只是如何?”贞书追问道。

那人手指了官道言道:“如今那些家奴也不知是否散去,但官道上定有人蹲守,我若走了官道送你,可不是叫他们逮个正着?以小民的意思……”

“如何?”贞书又追问道。

那人双手指了自己道:“若姑娘信我,我知道有条小路,此时若咱们抓紧了赶路,顶多天亮便能出这五陵山。就怕妹妹不信我。”

贞书脑中思量半晌,也做不下决断来,改口问道:“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那人又是咧嘴笑道:“尊姓不必,小民姓林,名大鱼。”

贞书好奇问道:“可是大禹治水的禹?”

那人笑而摆手道:“那里敢与圣君齐名?是水中大鱼的鱼。你尽可叫我大鱼哥,在乡里大家都是这样唤我。”

一番问答,贞书见他答的朴实,心中渐生信任之心,指了自己腿道:“我这条腿,瞧着也不过破了些皮,流血不多,可一点劲都使不上,走不得路。能否劳烦大哥替我折枝棍子来叫我撑着走?”

趁着皎洁月色,林大鱼凑近了贞书腿瞧了半晌道:“你再使劲伸腿。”

贞书依言抻了又屈。

林大鱼看完又道:“能否容我按压一下,或者能替你治。”

贞书微微点头算是允了,那林大鱼抱拳道:“得罪姑娘了。”

他只伸出五指,在她膝盖周围按压,贞书疼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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