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生议论着回到宿舍,就上个月打架的事情愁眉着。毕云青三人从王浩嘴里得知,那群小男生有三人的背后令他们畏惧。现在有一人算是过去了,但还有两人。虽然他们并不理亏,但余下那两个小男生的亲兄长都是混混,行流氓事,有流氓习性。加以正值冲动年龄,他们才不会像那个中年男子一样还看得到谁对谁错。他们心中的理性就是,谁得罪了他们谁就要倒霉,除非自己斗他不过。
林欣雨也替他们担忧,那两个会来生事的人都是他初中时的同学。他们当时就比较调皮,常拉帮结伙,斗殴生事。现在两人都有一班兄弟,常常动刀子打架,其中一人流入社会,一人仍在学校,就在七十三班。林欣雨对这两人的态度自始至终都一样,有时什么话都不说,有时只简单的几个字。
这天下午第一节课后,在七十三的那人前来生事了。他要对毕云青动手,但被王浩制止住。紧接的这几天,毕云青他们常常是一伙人在一起,以免突然遭人敌手。他们也咽不了这口气,也想找人和他们打上一架,可是身在异地,通过本班同学,能找人干这种事的也只有王浩、徐缘生和何本。但他们两派对立,而且还与对手有一定关系,能帮他们的至多是调解。王浩也试图帮他们劝说过几次,但都没能说服。他能做到的就是和他们在一起,当有事发生时及时劝阻。
此后的几日,林欣雨的病情渐渐加重,他已没有神志去关心他们的事了。他除了还会想着叶亚外,头脑是昏得什么都不认得了。然而,除了林欣送会时不时来看看他,送些开水找些茶叶和白沙糖外,也只有寝室内的几个同学时不时地问上几句。
他每天都是宿舍躺了教室趴,形如死去一般。他完全没有意识了,头脑昏得厉害,心也沉得死寂,可是上课的老师还是一个个没有发觉他的毛病。他可是在课堂上无一例外地趴了,下课和自习时间都在喝水。
星期五早上下自习后,林欣雨突然意识到自己命在旦夕。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他不可让病魔夺去自己的生命,他已有些担忧了。他选择去了学校小卖部旁边的私人小诊所,这诊所是校园内除医务室的第二家,这医生与校医的区别在于治疗有效果但就是收费太高。
医生给林欣雨测了体温后,看着体温计说是三十九点五摄氏度。林欣雨清楚这是真的,因为他头脑时常是昏的,整个面部一直炽热,从饮水机里接来的开水,稍隔十几秒钟就不会烫舌头,吃饭时,肉菜是咸的蔬菜是苦的。但他对这三十九点五摄氏度仍未放在眼里,因为初一上学期的一次曾是四十一点五摄氏度,当时是哭都哭不出来,躺在床上把棉被都弄湿了,最后还是邻村的医生连续三天打了六次的静脉退了下去。他近年觉得自己是一个外表虚弱,内体承受能力特别强的人。
医生面对着体温计沉思了片刻说,“三十九点五摄氏度,是伤寒,得尽快输液。”
林欣雨被吓住了,近日流行的伤寒,叶亚才刚刚得过,怎么自己也得了。他有些不信,这医生得不得就让病人输液,因为输液收费才有高的理由。“伤寒”、“输液”这两个词在林欣雨心里意味着是至少二百块钱,也就是林父一个月的工资。他想着有些傲气凌然了,不相信自己会命丧于此。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愿望,在愿望未实现之前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医生甩了甩体温计的水银柱,准备放好去找盐水来给林欣雨输液。林欣雨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拿一块钱的头痛粉给我。”
那医生愣住了,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觉得这学生是不是有些神经。但看着林欣雨意气焕发的样子,她还是不得不遵照了病人的自由。
头痛粉的书名叫阿司匹林,林欣雨拿着它就乱吃,说明书上写着五个小时不可超过三包,他早在初一的时候就三个小时五包了。他一节课一包地吃,吃到第四节课还是一点泡泡都不起,干脆两包一齐。十包头痛粉至下午放学时只有三包了。他想来自己也有些畏惧,但怪事情还是一点病症不减,反而胃里如浇了石灰水一般,又闷又热又躁,他不敢再吃了。
林欣雨见这服药病症不减,反而又增了,全身上下没一处舒适,一下子便不知如何是好了。吃过饭后,一个人悠悠地来到足球场,在停尸房旁边的草地上躺下,身子软绵绵、难受受的,如死去一般。
足球场上有本班的几个男生在玩足球,毕云青和王浩都在。突然,七十三班那男生出现了,他带着几个人径直走向毕云青。王浩远远地看见,迎过去叫着他的名字,大声问道,“……你干什么。”那男生不语,咬牙切齿地朝毕云青赶去,场上的人都吓呆了。
王浩挡住那男生,可是那男生说什么也不罢休,从身上弄出柄西瓜刀来。王浩从挡变成了拉,使劲扯不住,只好朝毕云青叫道,“老毕,快跑呀!跑到陈老师那里去。”
毕云青听后方才清醒,向大鱼塘东侧跑道奔去。那男生挣脱王浩,扬起西瓜刀,大步追去,嘴里喊道,“挡住他,别让他跑掉。”余下的人见他们追着跑了,也纷纷跟去看热闹。
躺在地上的林欣雨见闻这件事,也有了点精力,站起身来沿来路走了回去。他心里担忧着毕云青,跑道沿大鱼塘围成一个圈,最终还是得从后大门进入校园。两头夹击,他怎么跑得了。
林欣雨慢吞吞地走回校园,在后大门边看见王浩和那男生。那男生有些焦急,说学校一旦处分这件事,他就会被开除,王浩则在那儿安慰着他。
林欣雨回到宿舍时,毕云青安然无恙,跑了一身汗,脱去上身唯一的衬衣。一群人在宿舍里议论着,气氛紧张而又欢快。至此之后,这件事渐渐平息了下去,学校没有再提,学生也没有再生事端。
第二十二章:苦不欲生
更新时间2012214 19:52:27 字数:8739
林欣雨的病情渐渐加重,除一颗思绪还在做活,已经达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他想着更害怕起来,有些后悔当初的掉以轻心。他除了还有力气在宿舍与教室之间往返外,便是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星期六的那天中午,林欣雨晕得走路都不敢多走,多日的高烧又有所长进,现在已觉得束手无策,不知这病情如何才会好愈。寝室内的毕云青在起床时突然告诉他一个药方,他用铅笔昏昏记下,壮着胆量到校外闯荡。
说也奇怪,门卫见着他不闻不问。这在平时,住校生没有假条休想从他们眼皮下走出去。他风雨无阻地走了出来,集中着全部精力,先去了西面的“十字街药店”。
他走进药店时,体力已不支,递给老板处方后就扑在了柜台上。那老板见他病成这样子,处方上的药剂毒性又烈,不敢轻易配药,劝他要去看看医生。
林欣雨走出“十字街药店”时,脑里策划着向左还是向右。临近的药店诊所都比较多,但能开这个药方的未必有几个。如今他走一步都很吃力,随时有摔倒的危险,不能不对每一步计较。他想了想,还是不能走远了。如果走远了,很可能就走不回来了。于是折路回去,在学校门口东临有一家诊所。
那医生给林欣雨测了一下体温,体温有所进展,是四十一摄氏度,难怪烧得他昏昏沉沉的。那医生给他输液,他还是拒绝了,最后按照毕云青说的处方买了六种药,总共才十余元钱。那医生的表情很疑惑,有些不信这药方能治好他四十一度的高烧,但又只好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林欣雨跑出来买药,正在上的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已听说他病了,待他回去的时候就让他在一边休息。宿舍大门早已锁去,他来到教室,把买的药服了一次。
那六种药全是不寻常的类别,毒性异常强烈,块茎也比较大,咽得他流出了许多眼泪。吃在腹里也极伤胃,片刻便是又辣又闷,一阵翻江倒海,连身子都被它牵引得顺势动了动。
这些药治愈效果也异常明显,服了一次后,高温就降下了一些。林欣雨感觉自己有救了,便兴奋了不少。他近日确是被它折磨得怕了,不敢再掉以轻心,干脆请了晚上至第二天上午的假,一鼓作气治好算了。
星期六的这天,他计划着在买到药至晚睡的这段时间服下三次,与此同时,饮食营养方面也积极补充,增强体质增加抵抗。翌日清早,他吃了早点后又服了一次药,躺在床上体温已降了下去,全身舒舒适适的,额头也温凉舒爽。
感觉自己快好了,从死到生,刚过去的惊险仍历历在目。他渐渐地想着,心里欢喜了许多,六种药不是按剂量配的,服了四次,有的完了,有的还剩一半,十元不到就治愈了这四十一度的高温,一种胜利之感油然而生。他的头脑在病魔危及生命时,意识上是清醒的,现在仍不敢放纵,为了不让病症复发,他决定再在床上躺一天。可是,天机弄人,他思想上还存在疏漏,完全没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
他没有想到父亲会在今天来看他,更没有想到父亲的到来给他带来了不曾想过的灾难。
上午第三节课上课时,林父突然来了,他让管理员打开了宿舍大门,这让林欣雨很意外。林欣雨从星期三返校至今日五天,他已经在头两天来过两次,但每次都只是看一下,说两句就走了。近年的林父喜欢跑来跑去,虽然步行也辛苦,还一事无成,但他就是这样。林欣雨无法理解,也想不透。林父是个赶集狂,近年常常去赶集,虽然不花钱,但全家人都比较讨厌。林母和欣雨都劝过他,可他听不进去。林母有时会对子女抱怨说,“你看你爸,一个星期上五天的课,有两天空闲,不是赶这里就是赶那里。我说他两句,他就把行李砸了。现在,我不敢说他了。”
林欣雨虽然对他这种无用之功有些反感,但见到他也有感激。反感和感激混淆在一起,让他心里异常地乱。
也不知为什么,林欣雨在乡平县二中读书至今,林父数次来瞧过儿子,碰在午休的次数也不少,然而就偏偏是这次及时地穿过铁门,还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林父在窗子边轻声喊道,“小雨,你怎么样了,起来开门给我。”
林欣雨天天都睡,今早一直眠不着,他早知道了,但想到自己为治愈病魔的计划,不能出校,父亲来了也没什么用,便说道,“我现在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再睡一下就好了,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不要再来看我了。”
林父按自己的打算执固着,说道,“你先起来开门,我带你去看看,会比较放心一些。”
林欣雨见父亲说得很亲切,心有些软了,信念有些动摇,但他还是说道,“再等一下,你先去街上买该买的东西。放学之后,我再出去。”
林父说道,“我不得闲,答应你妈在一点赶回去,还要上山做农活。不买什么,故意来看你。今天带你出去瞧瞧,以后就不得闲再来了。”
林欣雨听着这些亲切的话语,考虑到他们在家的辛苦,信念完全没有了。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别人为他花时间,因他担忧。这也是他觉得不应向叶亚表明爱意的其中一个理由。
他起床开门给父亲,又说道,“爸,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父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前两次,他的体温都比较高,这次果然正常了不少,但他还是说道,“我带你去医生那儿瞧瞧,再打一针静脉就好妥了。”
林欣雨听着要打针,心里甚是反对,突然生气道,“打针不去。”
林父作了妥协,他像哄小孩子似地说道,“好嘛!不打针,你病了这么久,让医生把你瞧一下,买一盒葡萄糖针水口服液,好不好。”
林欣雨略有些不喜,但还是答应了。
林父把林欣雨带出宿舍后,铁门锁上了,这就意味着林欣雨在未放学之前是回不了宿舍的了。林父把林欣雨带到了“十字街药店”西临的一家小诊所。诊所里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女老医生,她给林欣雨量了体温,很正常,恰恰是三十七度。但医生为了赚钱,林父为了“放心”,都劝林欣雨打针静脉,输几支葡萄糖和几种糖皮质激素类针水。林欣雨的意志本就不坚强,执拗不过,三劝两劝不得不同意了。
林欣雨一针静脉打了十块钱,离开的时候拿了一盒葡萄糖口服液。当他拿着这盒葡萄糖闯进本班教室时,全班男女生都望着他笑了。他近日生病很少洗脸,刚才和林父离开宿舍也未顾及,但是看不出来呀!一定是近日睡得多,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头发弄乱了,而出来的时候又没梳理。他意识到这里,不由得对父亲生怨,然后用手梳了梳。
林欣雨吃过午饭后,身体又不适起来,头开始昏,全身开始发热,昏昏沉沉的又躺在了床上。他躺了许久,觉得有些不对劲,爬起来坐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床铺下泡了五天的衣服,上面的已经干去,下面的腿了色,生了许多小虫子。他有些气愤了,使劲一脚把盆踢到床底的里面,本来明天就可以摆水的衣服,现在看来不行了。他的病又复发了,定是那十元一针的静脉起了作用。
他已经作了挣扎,作了精心计划,眼看就要成功,如今又失败了。现在的人口比较多,医生也不少,只要有钱可赚,责任、良心,什么都可以不要。林欣雨有些恨父亲,也恨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这病已够让他害怕,而如今好了又复发。那林父不知中了什么邪,林欣雨体温不正常,他不带去看医生;正常了,他偏偏又带去。说是害他嘛,父子之间好像没有这种道理。
林欣雨的头渐渐昏得厉害,又躺回了床上。他想着自己的计划因自己的亲人而破败,心里只是一股一股的怨气。他完全泄气了,除了恨和伤痛,他什么励志信念都没有。病魔浸噬生命,他完全置之度外。
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林父突然又来了。他在床沿坐下,林欣雨迷糊中惊觉,心里很是意外,脑里记起了他那句有一定分量的话。他现在变成这样,它有一定的关键作用。他就是相信他,满足他的条件,让他办完他想办的事,才答应了他出去看医生。
林父伸手摸了摸林欣雨的额头,神情有些平淡,半响才问道,“你觉得怎样,体温怎么又升高了。”
林欣雨心头有一阵阵怨气,“他不是要在一点之前回去的吗?难道现在还没有一点。”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