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去游乐场吧。”
“晚上?!”
“晚上的摩天轮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我一直幻想有一天可以带着心爱的人在最顶端许愿。”顾西贺的目光渐渐拉伸在远方的夜幕中:“以后高高低低的人生,共同渡过。”
“想要高高低低…这样不就行了么?”林好单手扯住顾西贺的腰带,一个结实的过肩摔漂亮又利落!
当然最后还是把他拉回自己怀里,总不能真的让顾西贺在大街上摔个狗吃屎吧。
“林好!”顾西贺气得脸色发青:“在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应该又感动又娇羞的看着我才对!”
“可惜你文艺又装腔作态的样子实在太欠摔了。”林好笑着跑开。
“你!看来我也真的要好好练练身手!免得以后被你欺负的床都爬不上来——”
摩天轮的最顶端,万家灯火夜色阑珊。气氛升华到暧昧的极致,眼中迷离处唯有卿人的依赖。
他们拥吻,吻到呼吸困难。拥抱,抱到四臂麻木。仿佛世界为他们静止在最高点,日月星辰把祝福洒在没有人留意的空间。
然后在跄踉的寒风中,他们依偎着走进一家低调温馨的酒店。在散发着百合花香的浴室里缠绵戏醉,在柔软弹性的大床上翻滚欢爱。然后静静相拥而眠。
“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乘岳久程的车一块去机场吧。”顾西贺看着在自己怀里醒来的爱人,说出了代替早安的现实。
“我们……要回去收拾行装了吧。”林好流连在他的肩窝处,终于下定决定挣扎起床。
“林好,明天在机场…我们谁都不能哭。”
“恩。”林好认真的点头。
顾公馆卧室里,顾西贺独自收整着旅行箱。他要确保不要遗漏任何一件重要的东西,因为整整八年,他不打算再回国。
“昭叔?”看到站在门外的管家,他回头冲他打招呼。
“夫人说把这些药带上。”顾平昭把一个塑料盒递上去:“少爷你年前生了肺炎,还要自己多注意下身体。”
“谢谢你,昭叔。”
顾平昭愣了一下,从小到大,这个任性的大少爷只会对自己毫无尊重的不屑一顾。怎么可能主动说‘谢谢’。
“昭叔,”顾西贺温柔的笑容让顾平昭忐忑不已。
“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年轻不懂事,说了很多伤害您的话,真的抱歉了。”
“少爷…”
“可能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碍于父母的面子对我恭敬关怀。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做出这样伤害顾家颜面的事,其后果并不如你想得那么云淡风轻不了了之。”
“少爷你…”顾平昭的脸色瞬间发白。
“你在我和林好房间里安装的那些窃听器和摄像头,我已经拆除下来交给我妈了。她会怎么处理我并不清楚,但是看在您为顾家奉献一辈子的情义上,我会劝她给您个体面的。
八年后,我会成为顾家的男主人。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在这个家里看到有关你的任何痕迹。
昭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在老人瞠目结舌的讶异中,顾西贺拎着箱子走下楼:“妈,爸…”他对客厅里的两个人打招呼:“明天,宋庭的司机会过来接我,你们——都不用去送了。”
“西贺…”汤加蓝欠起身来:“别恨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会恨你,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顾西贺伸手压下了拉杆箱的开关:“求学这几年,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我不会回国的。如果你们很忙,也不用抽空去看我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他把箱子交给一个仆人,转身上楼:“没什么事,我早点休息了。”
林家公寓,林好把行李箱压好,将一个存折递到丁欣手里:“这些,是爸爸留下的。我暂时不需要了,你自己保管好。”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丁欣抹着哭花的小脸,嘤嘤得抽泣着。
“如果奖学金容易拿的话,我每年都会回来的。欣欣一个人生活,万事要小心。”林好吻了下女孩的额头:“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坏男孩哦。”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林好知道在丁欣最懵懂的青春期里,自己有可能不在她的身边。
“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丁欣扑在男人的怀里恋恋不舍的说:“真是的,国内也有好多医学院,哥哥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样不是都见不到西贺哥哥么?
哥——你不会想他么?”
“会,”林好微微阖上眼帘,嘴角上扬着不为人知的深意笑容:“但有时候,分别是为了相遇的拥抱可以更有力度…”
下午三点的机场,有静止的煽情分别,也有匆匆一顾的商旅云端。
站在安检口的四个少年,奇奇怪怪的动作姿态着实会吸引着别人偶尔注意。
“我知道那边的乳制品遍地都是,但林好不爱喝牛奶的。”顾西贺拧着眉毛对岳久程说。
“我知道了,我会叫我家人空运豆浆过来的。”
“也不要太宠他,他的味觉都是被惯坏的。”顾西贺叹了口气:“典型给了猫粮就不吃咸鱼的主儿。”
“那边只有各种蘑菇酱肉圆和很硬的面包,他没有很多选择的。”岳久程觉得好笑。
“那你学着给他做点中餐,不吃绿色蔬菜他会脸绿的!”
“顾西贺,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要我照顾林好我是要回报的!”岳久程嗤笑了一声。
“你敢!”顾西贺的眼里直射一道杀人的锐利。
另一端,林好扭捏万分得对上眼前的宋庭,他抚了抚眼镜又挠了挠头:“那个,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所以我只想嘱咐你,别再欺负西贺了。”
“你这是什么求人的态度!”宋庭差点被他气抽掉:“什么叫我不是会照顾人的那种!”
“我没别的意思,”林好说:“西贺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相信他会照顾自己的,你只要不扯他后腿就行。”
“顾西贺!”宋庭一步推开林好,冲到顾西贺身边:“我们谈完了!你们好了没?”
“这么快?”岳久程抚了抚额头:“我这边都记了半个本子了!林好,你生活中有那么多怪癖么?”
“才没有!是西贺喜欢我做什么样的事他就一股脑谎报给你,这一条——明明是他自己喜欢用海洋味道的沐浴露…还有我才不是一定要用蓝色的眼罩才能睡着!”
“我是为了确保你身上可以染上一切我熟悉的味道。”
“林好,你们的航班已经要登机了。”宋庭看了看屏幕板:“你们…还要不要单独告别一下?”
“我们…”顾西贺看着林好的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们该说的都说过了…”林好走到顾西贺身边:“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想念。”
“一身鸡皮疙瘩。”宋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这是我帮你们保管的,现在还你们。”
他将那两块一模一样的手表分别戴在两人手上:“时间都帮你们调好了,记得真心是可以打败一切时差的。要是不想让我和岳久程趁虚而入,就看你们彼此够不够情坚了。”
四手相握,彼此将青涩的容颜凝在眸子深处。就像燃起一把不灭的火焰,即使相隔千里也不会冷却。
强大,在转身后不掉泪。
执着,在离别中不迷惘。
坚持,在怀念时化成力。
守护,在信念里永不灭。
离别是短暂的苦酒,总要有些人生一个人走完。
再遇是绵延的甜汤,苦熬的心酸总有绽放的时机。
——
“顾先生,会议室已经准备妥当,股东都到齐了。”黑色西装的下属敲门入内,冲着落地玻璃窗前的身影恭敬道。
“知道了,宋先生呢?”年轻的男人缓缓转身,英俊的容颜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镌刻,少了些许年少气盛的浮夸。
顾西贺,顾氏集团新任董事,自顾海礁请辞退休后全权接管了顾氏及下属二十二家集团子公司。
今年二十六岁的他,仅用五年时间便完成了里约斯顿商科硕升双PHD学位的研读,接下来的三年里都在跟着父母在世界各地考察市场和企业的运作状况。
学识与经验的双重贯汇,让一切蔑视他年轻的反呼统统闭了口。当去年年底,顾氏完成了与宋和产业的股权并购,成为本年度最大的行业内看点之时。人们已经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总裁刮目相看。
特别是他竟然把堂堂宋和的继任者宋庭一手带过来成为集团公司的CFO,更是叫人瞠目结舌。
“宋先生说…他…”助理面有难色,吞吞吐吐。
“说。”
“他刚刚来过电话了,说睡过头了,还在路上。”
顾西贺冷笑一声:“通知股东大会,会议延迟半小时,原因是首席财务总监宋庭在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迟到了。”
“顾先生…这…”助理差点惊呆了。
“就这么说。”
“可是…可是上次他迟到您已经用过这个理由了。”
“这样啊。”顾西贺划开手机:“宋庭,你在哪?”
“我在医院…”
“这回是送孕妇上医院是不是?”顾西贺捏紧了拳头。
“不是,车祸…”宋庭回答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的喘息。
“接着编…”
“没编…真的是车祸,还好没伤到脸。”宋庭说。
“一刻钟内赶到公司,否则我就把对大会宣布你是去医院割痔疮了。”
“随便你…嘿嘿。”
“是么?或者我可以对整个公司宣布,你是陪岳久程割痔疮去了——”
“顾西贺!你不要给我乱来啊!诶呀——”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一刻钟以后,宋庭拖着破烂不堪的西装和一只包扎的跟木乃伊一样的手闯进办公司。
“你…你真的出车祸了?”顾西贺一怔。
“我真的是躲乱穿马路的孕妇才撞到邮筒上的!”宋庭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喂,先别跟久程说。他这几天都在连夜上项目,我不想他担心。”
“知道了。Linda!”顾西贺抓起电话拨了个内线:“你进来一下,先带宋先生去休息处,把他弄弄干净再过来会议室!”
“喂!你别找女人来碰我!”宋庭挣扎了两下。
“我要是找男人来碰你,岳久程会杀了我。”顾西贺冷笑一声,转身走出办公室。
股东大会结束后直接进入商务晚宴环节,顾西贺借口宋庭身体不好为由提前离席。但只是冷冰冰得把宋庭丢在他家别墅门口便扬长而去。
刚刚家里的管家打电话给他,说汤加蓝今天情绪不好,又赶走了一个家庭医生。这已经是本月第三个了。
一年多前顾海礁递交辞呈,将顾氏转手给了儿子后便一个人出国度假了。两个月后寄过来一张离婚协议书。
听家里的老仆人说起来,当初顾海礁同样是迫于压力迎娶了门当户对的汤家千金,与最心爱的初恋女友分隔大洋两岸。
也许他等了整整二十八年,就在等这样一天,可以无忧无虑无责任无顾忌得回到爱人的身边。就如当年在病床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样。
父亲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的音讯,但顾西贺知道他一定在享受今生最大的快乐。
而在顾海礁离开家的小半年后,汤加蓝就患上重度抑郁症并伴随中风偏瘫症状。她好强了一辈子,结果却是用自己尖锐的锋芒伤害了一切可能的同情和关怀,连佣人们都不愿意好好伺候她。
顾西贺知道母亲性格强硬,怕受不了别人不恭敬的对待心里太苦。只要他不忙,都会亲自照顾母亲。连擦身换衣这样亲昵的事情都必躬亲。
“妈…怎么又闹脾气了?新来的大夫不满意?”顾西贺用温水给汤加蓝泡着双脚,一双手用适中的力度为她按摩着。
汤加蓝生病以后性子也变得乖戾,想来是无法接受自己现状与从前的风光反差巨大,几乎不跟人交流了。
她眨着眼睛别过脸,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吸。
“妈,爸走了也不要紧,您还有我。”顾西贺用毛巾擦干净女人的双腿,将她抱上床:“我给你养老送终,伺候你一辈子。”
“西贺,”汤加蓝终于说话了:“你一点不恨我么?”
“你是我妈,再怎么说都生我养我这么大。有什么恨不恨的…”顾西贺起身把水盆端出去交给女仆。
“西贺…你…”汤加蓝的眼泪划过鱼尾纹,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韵英姿,正在逐渐衰老着容颜:“妈最后的心愿,便是能看着你成家生子…你年纪也不小了…”
“妈,该吃药了。”顾西贺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将温水和药片送了上去:“对了,我平时太忙,实在没法天天照顾您,还是得需要一个家庭医生的。
这次我好好面试一下,保证选个让您满意的。早点休息吧。”
难得的一个清闲周末,顾西贺挥起高尔夫球杆,眼看着那白茫茫的小球消失在视线边际。
他回头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毛巾,看着他手里一摞厚厚的简历:“这什么?都筛选过的?”
“初筛过,条件都不错。您亲自看看吧——”
“这个…这什么啊?一张脸长得跟内脏不协调似的。”顾西贺冷笑一声将简历撇了出去:“还有这个,这是家庭医生啊还是变态解剖手啊?
这个也不行,年纪大得都能跟我妈搞一腿了。
这个——”
顾西贺眼神一怔,唇角勾起上扬:“就这个吧,立刻叫他过来。”
“还有件事,顾先生。”助理刚要离去又转头回来:“公司新招一批管理培训生,有几个年轻人表现的很出色。HR准备安排下周复试,您要不要去看看?”
“很出色?怎么个出色?”顾西贺打出最后一杆,将毛巾丢在旁边的木栏里。
“有个叫丁欣的女孩,经贸大金融硕士刚刚毕业,十分脱众——”
“丁欣是么…叫她直接进复试吧。”顾西贺轻笑一声。
午餐后,顾西贺站在书房的阳台前,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管家才上来告知他——面试的医生已经到了。
穿着慵懒的居家服,顾西贺伸了个懒腰:“下去吧。”
“啊?先生,您就穿成这样?”管家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严谨男子,平日彬彬有礼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