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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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永远-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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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起他们,和他们之间的故事。想起分隔在生死两岸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他们都好不好。少为人知的一段感情,我无意间的窥见,然后踏上寻找的旅程。那年对我来说也是黯淡又漫长。不停的寻找和不停的失去。有时人生也像旅程,有长有短,很多人走到生命的终点,才发现要寻找的早已过去。在最好的年纪,相识一场纯情无妄,全力爱一次和被全力的爱一次都是幸运的事情吧。
我也一直认为那个故事已经结束了,就在两年前10月的那一天。但是此刻,我却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为它增添新页。慢慢回忆起整个事情,像走去从前熟悉的地方,岁月变迁,只能凭借一些片段认出一点又一点熟悉的东西,然后在脑海里勾勒出整个的样子来。
年末了,公司评先会结束。我以内部评核96分的成绩榜上有名,喜获榜眼。请客吃饭自然是免不了的。我选择的是P市一座四星级酒店,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四层还有KTV,方便一群野狼男女酒足饭饱后无所顾忌的嚎叫。我酒量不好,更不喜欢过分嘈杂的环境。被强灌了几杯酒,又被乔恩南那几个丫头拉着跳了几支舞,我终于精疲力尽。
闹到凌晨一点多,回到住处一头扑在床上,在头痛与噩梦中辗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恍惚醒来,天已大亮,看看表,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上班又迟到了。慌忙洗漱后开车直冲到公司。在众目睽睽下装成隐形人溜过大厅闪进办公室坐到座位上,还未来得及打开电脑,眼前伸过来一面小镜子。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乔恩南抿嘴忍着笑,胳膊依旧伸得直直的,手里拿着自己平时用的小镜子举在我眼前。我茫然接过来镜子一照,自己也吓一跳。头发前面有一缕翘在空中不说,两个眼睛下面乌黑发青,像汶川震后落魄的熊猫。
“帅哥。昨晚回去后又干什么了?还弄得上班迟到。身体重要啊。”乔恩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她今天把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高高的发髻,配了两个很大的耳环,显得从容优雅。
我用手胡乱扒拉着头发,乔恩南又递过来她的小梳子。
“还能干什么?你们已经把我折腾半死了。要命,怎么见人。”我便说便努力把那缕头发狠狠压下去。
“你啊。就是没劲。一个大男人,喝那么点酒玩那么一会儿就直喊不行了。一点都不尽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场合。我宁可回家上网看电影。”
“要不说你这人没意思呐。行了别梳了,把我梳子都弄油了。”她笑着伸手过来抢回了小梳子。
看上去又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我用一个小时做完了上午的工作,然后仰在椅子上,按着还在微微疼痛的脑袋望向窗外。林立的楼群和灰蒙蒙的天空背景,好像又要下雪。
“子谦!有人找。”
听到有人叫我,于是循声望去。见吉米那几个家伙在外面冲我挤眉弄眼,然后又用眼神示意大厅入口的方向。我有些诧异地站起身走到外面,然后就看见了她。
她仿佛很少会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因而显出略略的局促。浅绿色的大衣下瘦瘦的身体,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头发扎在脑后,露出小小的一张脸,精致好看的五官,没有化妆。不知因为外面的天气冷还是羞怯染上一抹微红。一双大眼睛睃巡着四周。她孤零零站在那里,羞涩,干净,不张扬,无比的简单,却瞬间让在场所有的淡妆浓抹衣着光鲜的女士们黯然失色,内心里生出嫉妒来。
这就是我当时看到的她。
我走向在很多双或贪婪或妒忌的眼睛下的她。“您好。我是邵子谦。您找我?”我并不认识她。
“哦。您……您好。我是段落了。”她小声说。

10。

我承认我在听到段落了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足足有五秒钟。两年前的记忆瞬间涌上来。段落了,她就是段落了!给我最好朋友子轩留下信件的就是她?我当年就是按照她信里的提示一路找寻的?可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来到这个北方的城市,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等我返过神来,看见因我的惊异显得更不安的她。大厅里所有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看看我,再看看她,静待事态的下一步发展。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对她说:“来吧,到我的办公室说话。”
她低着头跟我穿过所有人的注视,来到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听到外面响起一片嗡嗡地议论声。大家的好奇心瞬间迸发。
“这是谁啊?没见过啊。”……
“好漂亮的女孩子啊!”……
“不知道子谦还认识这么漂亮的美眉,也不介绍我们认识!”……
乔恩南也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她坐,然后冲我挤挤眼,转身出去了。我走过去掩上门,把一群探头探脑的家伙关在外面。
她还是略显拘谨。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然后问她要不要喝茶。
“哦。不用……我不渴……嗯。白水就好。”她见我已拿出一次性纸杯,只好改口说。
“不好意思。他们……”我给她兑好了温开水,边递给她边指指外面说。
“没关系的。”她微笑说。她的笑容也是淡雅矜持的,让人心动却毫无魅惑之嫌。
我似乎知道了当年的子轩为什么会迷恋上这个姑娘。
“自己来的?”我问她。我需要解开心中的诸多疑惑。
而她刚喝了一小口水,见我发问便匆忙地把水咕咚一下吞了下去。很可爱的样子。
“嗯。自己。”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根据你邮件的发信人地址……就是当初你寄往上海常德路的那个邮件。”
哦。我当然记得那个邮件。那时我顺着她留下的线索,辗转去到上海的张爱玲旧居,找到了她给子轩的最后一封信。并且答应那位充满好奇心的老房主,会把整个经历写下来寄给他看。我从上海回来后,就把随身笔记整理好给那老先生邮寄了一份。只是怎么也想不到,邮件上我的地址会让我见到故事中的人,我眼前的姑娘。而且看来她后来又去了那里,才会知道她的信已被人取走,但那个人不是子轩,而是我。
“我非常抱歉。段小姐。我未经允许看了你们的信件……我还……”我满怀歉意的说。
她表示不介意,“你不用叫我段小姐,叫我落了好了。”她说。
“嗯。落了。”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她也不再那么局促不安。
“那你找我,什么事?”我又问。
落了低头犹豫一小会儿,说:“那我也可以叫你子谦吗?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我不知道他葬在哪里。我想让你带我去看看他……”我看到她清澈黝黑的眼睛里已蒙上了薄雾,眼神里全是伤感。我把纸巾盒递给她。
原来这就是她来找我的原因。
待她稍稍平复下来,我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葬在城西公墓。”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有些唐突。我想明天就回广州。所以……如果你下午有时间……”
“下午……没问题。我可以请个假。”我看着她说。“要那么着急回去吗?工作很忙?”
“嗯,是有些忙。谢谢你,麻烦你真的很抱歉。”
“跟我不用说客气的话。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和领导打个招呼马上回来。”我看了看时间说,“快到下班时间了,一会我先请你去吃个饭,然后我们一起去。”
“不用了。真的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随便吃些就好……”她慌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等着我。”我不容她再说话,出门来到张总的办公室,向他请一下午的假。张总笑眯眯地说:“去吧去吧。下午也没什么事。”看来他也听说了有女孩子来找我的事。这些嘴长多事的家伙啊。随他们怎么想吧。
我不顾落了的推辞,坚持让她坐上车的副座,载她去昨晚的那家酒店。我们毕竟是初识,虽然我早知道她,两个人在一个小空间里仍感到有些拘束。落了只是侧着头看车窗外面的层叠林立的楼群,不发一言。外面暗色的云层连做一片布满天际。我开口打破沉静。
“第一次来?”
“嗯。是的。”
“要不晚几天回去。我带你四处逛逛。”
“谢谢。真的不用了。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然后又是沉默。面对如此安静的一个人,我努力也找不到话题。而且我们的见面,完全是因为一个故去的人,这好像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话题,但是它如此沉重,让人不忍提及。我只得和她一起沉默不语。
我挑选了一个临街角落的位置,安排落了坐好,叫侍应生过来,然后问落了:“中餐还是西餐。这家店的西餐很不错。”
“中餐吧。我不习惯西餐的……”落了低声说。
我眼睛不经意间瞥到她的左手,才想起自始至终她的左手一直的口袋里没拿出来过。我忽然明白她不吃西餐的原因。不禁暗自埋怨自己的粗心。
我点了中餐四菜一汤。可乐小排,咖喱牛腩,耗油双菇,虾仁西兰花和芥蓝鱼片汤。落了依旧安静坐在对面,眼帘低垂。可能她也在想该和我说些什么。
“落了。”我唤她名字。
“嗯。”她抬起头来看我。
“你知道。我和子轩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他还在的话,也许我和你早就很熟了。所以你不用把我当外人。”我很认真地说。
“你是想说像老友重逢?”她脸还是红的。
“对。像老友重逢。”我跟着她说,心里很高兴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子谦。还请求你一件事。”
“说啊。”
“和我说说他吧。说他的从前。我在大学里遇到他,关于他之前的事知之甚少。你可不可以讲给我听?”
“嗯。没问题。”我想了想。“从哪说起呢?……”
落了把右手撑住桌子托在腮上,很认真地用她漆黑的眸子看着我等我说话。她身上的淡雅不是做出来的,而像是与生俱来。我要讲的人曾与她的生命密不可分,对于她曾是那么的重要,她现在的样子像是生怕漏过我说的每一个字。

11。

子轩自小总是留给人乖孩子的印象。但他内心里的的确确是个捣蛋鬼。在我们那一群伙伴中,他并不是头领,但却是军师。所有的坏主意有九成是他想出来的。每逢坏事败露,大家都免不了回家受到父母的责罚,唯子轩每每都能独善其身。别人家的父母责罚完孩子还要说,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子轩,和你一样年纪,看看人家是如何的懂事,见到大人总是谦恭有礼,从不让父母操心。大家每次冤得恨不得六月飞雪,但是说什么都没用,没人相信子轩是每件事的始作俑者,他一如既往地受到大人们的喜欢。
有一年夏天一群小伙伴聚在一起玩,聊到好吃的东西,不知谁提议要吃鸡。大家一致响应。但鸡从哪里来呢?大家身上都没什么钱,再说又是晚上,有钱也没处去买啊。于是大家想到了偷。那时的小区里管理不像现在的严格,很多人家都在自家的院子里种点菜养几只鸡。我们这群孩子中有个狡猾的家伙,姓常,我们都叫他常来。原因是只要有好吃好玩的,他总能及时赶到,所谓的有福同享。但每临到有难同当的时候,他比谁跑得都快。所以我们都不太喜欢他。这次他一听说要偷鸡,马上想到有可能被抓,于是不愿意冒头,自告奋勇去找锅找柴。大家都猜出他心里的小九九,知道他的为人也懒得和他计较。
倒是子轩不动声色。几个孩子在小区里鬼鬼祟祟的潜行,子轩让都跟着他。左转右拐来到一家人的院子前准备下手。其中有人发现不对。这不是常来家么……黑暗中子轩贼贼地笑了。
结果那天晚上,一帮孩子在郊外美美吃了一顿鸡肉。自然没什么手艺可言,一群孩子能做出什么好味道呢,不过是煮熟了而已。但那种兴奋啊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尤其是看到常来也吃得高兴,大伙心里憋着那个笑啊。第二天常来家发现鸡少了,常来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也是有苦说不出。
我在这边讲着,对面落了一直咯咯笑个不停,尤其听到那个常来吃自家的鸡吃得津津有味,更是笑痛了肚子。
“真看不出他小时候这么调皮,隐藏得好深。”落了忍着笑说。
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也不自觉地高兴。谁又能想到,我们两个人相逢在一起,说起子轩的时候,竟也能笑得如此开心。
菜陆续上来。我说先吃饭吧。落了摇摇头,“你边吃边说。”
我微微一愣,忽然明白她应该是考虑到自己明天就回去了,要尽量多听关于子轩的事吧。想到这里我不禁微笑了。
落了见我笑,也不好意思起来。“以后呢?……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他……?”
呵。毕竟是女孩子心境,总要想到这些的。我想了想说:“有啊。”然后便看到落了露出认真的神情。
我和子轩都顺利考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而且还在一个班。我的成绩一直不如子轩的。但他也不是特别好学的那种,平时也是玩,只到考试前稍微用些功罢了。成绩从来不是拔尖的,但步步稳妥。按他自己的话说。分数够用就好了,不用费太多的功夫。
高中后的男孩子就像雨后竹节一样迅速拔高。子轩也长成瘦瘦高高的翩翩少年,从前稚嫩的面孔渐有了棱角,线条清晰俊朗,加之他本身家教很好,爱干净,待人和善有礼,谈吐得体。这种正面形象让学校里从老师到同学都很喜欢他,所以子轩在高中几年一直是最受欢迎的人物。我一直自命不凡,但还是佩服子轩的老少通吃。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时候,见到这样的男孩子又怎能不动心呢。
渐渐子轩的课桌里就会多了莫名其妙的小纸条,他走过之处也会有女孩子的窃窃私语和轻声言笑。但他就像这些事与己无关一样,每天上课,吃饭,然后就是和我们这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我们都说他大脑发育滞后,半些不懂风情。他也是一笑了之。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学校里女孩子的勇气。
我们那时都住校。其实离家不是很远,只是为了早早脱离家长的管制。不管是男生还是女孩子,这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再天天呆在家里,希望有更加自由些的空间。我们学校的住宿环境拥挤,一个宿舍里八个人,分做四个高低床列在两侧,中间靠窗的位置竖着摆放一个长条桌,配了八张方凳子,方便大家自习用。我们宿舍的八个人相处很好,不像有的宿舍里矛盾重重,我想这里面子轩有很大的功劳。
有一天同届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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