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一旁，知道目送他的车变成一个小黑点。
虽然我成长在酒城，自小就有一身好酒量，但这么一直喝，脸上不免热气腾腾。
“要我送你吗？”
我看着他，只记得他貌似姓高，全场都坐在一边，也没人敢过去劝他喝酒。
我摇摇头，“不用了。”
“你也喝了很多，真不需要我送？”
这时另一个人走过来，对他说：“展云，要不要我送你？”
展云，呵呵，这个名字还真不错。
“没事，曹阳，我今晚没喝什么，只是这个女人我看情况不太妙。”
我微微一笑，“我挺好的，真不用送，谢谢了。”
“你还真挺能喝。”他眉毛一挑，这个神情真的很像高志云。
“谢谢。”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抓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拖进了车里，然后还没让我做出什么反抗，他就把安全带给我系上，然后油门一踩直接开了出去。
他真的很像高志云，连举动都这么像。
“你住哪儿？”
“中财。”
“你很想进银行工作？”
“还好。”
“那你就这样被人吃豆腐？女生还是要自爱。”
刚才没见他过来帮我，这个时候去开始说教，这就是典型的躺着说话不腰疼。
“朱老大好像比我还凄惨，所以也不吃亏。”
那人笑，此刻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便借机转头继续专心开车。
第20章 山西
【苏沫】
我在包里摸了很久，才找到震动的源头。
“喂。”
高志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睡了吗？”
“还没，你呢？”
“明天还要再走几个地方去调查工厂实情，可能要延迟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你小心，不要把别人工厂给弄垮了。”
“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呢，结果又是担心其他人。他们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我把这事给捅出去，苏沫，你以后还是多多关心我吧，看你见谁都一副热情，就是对我不理不睬。”
拿着电话，我低头一阵轻笑。
一旁开车的人突然停下，对我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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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云】
最近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很多，每天奔波在一个个工厂，没有时间停下脚步。
好不容易晚上得了空，连忙给苏沫打电话过去。听见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我低头一阵轻笑，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这般缠人？
工作人员找到我，对我说：“高先生，罐头厂那面说后天不能接受采访。”
“恩，你先让政府的人过去沟通一下，我这儿还有事。”
“好的，那我先让小张去找他们的县领导。”
工作人员离开后，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突然，听见话筒那头传来她的声音，有点低沉和沙哑。
其实打电话能说的话题也就那些，我和她都觉得有些沉默，最后我收好电话，转身又开始我新的工作。
这么长时间不曾谈过恋爱，原来技巧早已生疏。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着同事就奔往了县领导办事处。这里的领导姓王，叫王国维，同清代著名文学家同名，但为人却远赶不上王国维的一丝半点，说话永远是打着官腔点不到实处。
“小高呀，我也知道你们是中央派来的。可是这里毕竟天高皇帝远，很多事情不是规章制度就可以的。”他用衣袖抹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
“可这事儿总得有个解决方案吧，他们这样一直躲着藏着也不是办法，今儿有我们过来，明儿还不知道谁会过来。”
“但是这些厂都是有背景的，尤其是你明天要去的那家。小高，哥劝你一句，不就一条新闻吗，这年头大家都去关注明星八卦绯闻，谁还会来看这条社会新闻。”
我思索着要怎样才能让他派出公文条子，但这王国维明显就是一胆小怕事的主。
一旁的小张陪着笑说：“王县长，我们当然也是知道您的难处，但这事儿是上面领导吩咐下来的，他们如果没搞出什么人命来，我们也不会这样天长水远地赶过来呀。您还是行行方便，指不定这事儿办妥了，上面一高兴，以后见您怕是就不叫您县长了。”
王国维笑着一张黑脸，露出一口黄牙，笑得脸一抽一抽的。
小张看见他心神在动，连忙继续劝说道：“您看，他们这些个厂不是平时也不把您放在眼里吗，干脆趁这个时机一把”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了个手势，然后继续说：“王县长，您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怎样对自己是最好的。”
我朝小张比了个大拇指，他害羞一笑，我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于是赶紧让小张跟着王国维去办公室开条子盖章，我则拉着摄影班子去找公安局让他们派出一些民警跟着我们一起去。
其实这件事也是我在上海刚做完演讲时，山西这面发生了三起命案，陈姐说中央领导很重视这件案子于是让我赶紧去跟进，看能不能拿到一些独家报道。
到达煤炭厂的时候，他们早已接到风声停了业关好门，让我们直接扑了一个空。
我对小张说：“你待会儿带两个人去附近的小店买点食物和水，我们在这里等个两天，总会有人。”
然后又给本地的市委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怎么，他们敢这么干！还有没有点王法了，小高你别急，我这就下达指令，让市公安这面直接派人过来支援。”
“谢了，吴叔。下次我请您吃饭。”
“也不用请我吃饭，高苑那小姑娘怎天说要跟着你去台里实习，她呆在这地方台里也闷了。”
“行，我回去后让人安排安排。”
就在这时，门里人影一动，我们连忙跟了上去堵住那人。
把人拦下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一张脸上黝黑黝黑的。
我问：“你在这里上班？”
小伙子很机警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把他带到车上，然后关上门，把车里还剩余的食物递给他，“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你看电视吗？”
他大口地吃着我给他的蛋糕，看着我点点头。
“我和电视上的主持人工作是一样的，你不用害怕。”
小伙子吃完手中的东西就想下车，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打开车门，于是只好看着我，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这个怎么打开？”
我又从包里摸出两百块放在他眼前，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都回答了就可以把这钱拿走。”
他看着钱，两眼发直，赶紧抢过钱放在裤子的包里。“你有什么，就问吧。”
“你在这里工作了多长时间了？”
小伙子绕了绕头发，通过窗外射进的阳光我看见皮屑在空气中飞舞，“我十五岁就来了，干了三年了。”
我心想这年头童工也是不少见的，于是继续问：“你一个人来还是跟着熟人来的？”
“当然就只有我一个”小伙子说到这儿颇为得意，“这里可不是谁想进来都可以的，我当时进来也是托了很多关系，俺爹妈还送给他们好多鸡鸭才可以的。”
听他用这样自豪的语气说，我心下一酸，“这里工资高吗？”
“当然，每个月有个五六千呢！这可是俺爹妈半年的收入呀，俺爹说了到了二十岁就给俺取个媳妇儿，然后赶紧生个娃，让他也跟着俺来这里赚钱。”
“你知道这个月矿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突然闭着嘴不说话，年轻的脸庞透出一丝慌乱的光芒。
“别怕，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小伙子认真想了想，“大哥，我看你也不像坏人，但是老大发了话不准再提这事儿，你还是不要再问我了，我要出去买点东西，晚了又要被他们骂了。”
我帮他打开车门，然后又往他手里塞了很多食物。
见我们从车里出来，一旁的人连忙走上来问我：“高哥，怎么样？”
“我们先等市里面的人来了再行动，今天就先撤了，你打电话给小张，让他等下直接会招待所。”
我摸了摸裤袋里的录音笔，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简单。
第21章 车祸
【高志云】
山西煤炭行业有很多漏洞，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别人传过来整理好的资料，心里一阵烦闷。
现金的煤炭行业小、煤矿多、难管理、易出事，加上很多地方官商勾结，资源浪费严重，环境破坏难以恢复。这些问题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一直以来就存在的问题，只不过加上这些矿工的鲜血才把这些问题给摆到台面上来解决。这些需要政府来宏观调控，加大规章制度和整治力度，而我的责任就是让上面的人知道，现在这里局势的严重程度。
正在思考这些接踵而来的问题时，电话响了，拿出一看，是苏沫。她好像总有办法在我最为烦躁的时候打来电话，难道她有奇异功能，我不禁一笑。
“你那面情况怎么样？我看见报纸上说，现在那里很乱？”
我安慰着，“没有他们说的严重，我这里还好，你不要担心，再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真的没事？昨天打电话给你但是却接不通。”
“是吗？可能是山里型号不好，你怎么样？上次通电话时，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
“没事，就是学习太累了。对了，志云，我找到一份实习工作，在银行。”
我眉一挑，“上次没听你说。”
“这也是最近才定下来的，我师兄介绍进去。我想先去做做看，如果不适合也好尽快换一份工作。”
“年轻就是好，不像我，老了，要换份工作代价颇高呀。看来以后我下岗了就要你来养我了。”
“好呀，反正你这个小白脸姿色也不错。”
“何止姿色不错，技术也很好呢。”我拿着电话，想象着苏沫红着一张脸的模样。
“真是的，老不正经。不和你说了，我还要帮师哥处理数据呢。”
调情时间完毕，我打开电脑里一张我趁苏沫睡照后偷拍的照片，细细看着，从一根根眉毛看到她美丽的颈线。
好了，高志云，你现在还要工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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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
星期天休息，我本来想多睡一点，但是一大早就被吵闹声惊醒。
林雅婷大声的对着电话吼。
“怎么现在才说，你是想让他死了之后才通知我吗？
他不让你说，你就还真不说！
知道了，我不会对大人说的，地址是哪儿，我立马过来。”
挂好电话，林雅婷头一抬就看见了我。“你醒了就好，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我不解，但还是乖乖下床，开始穿衣。“去哪儿？”
“林弛出了车祸，现在都在医院躺了三天了。”
手下一滞，我有些不敢相信，“他现在怎么样？”
林雅婷不耐烦，挥着手说：“这不是让你跟过去看看吗，你倒是快点呀！”
很快换好了衣服，在路上林雅婷一直绷着一张脸，死死地看着窗外，突然对我说：“苏沫，待会儿你也别说什么话去刺激他。”
我点点头，这种事我好歹也有分寸。
我们从电梯走出来，便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走廊里，她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幽怨，然后大步走向林雅婷，“你来了，先去看看吧。”
林雅婷也没有跟她说话，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我随着她们走了几步，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停在病房门口，踌躇着。
病房里，林雅婷坐在床边轻轻呼唤，但床上的人却没有反应。
女人站在林雅婷身后，对她说：“刚才护士打过针，应该没这么快醒。”
林雅婷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我，说：“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
我看了眼女人，她我是看过的，就是上一次被我撞见林弛和她在床上的那一个，当时还想让这个女人不得好死，但现在却只有尴尬。
“苏沫，你陪表哥先说说话，我去买些吃的上来。”
林雅婷一说完就走了出去，然后见身后的女人没有走，出声一问：“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跟我一起去！”
她们这一走，病房里就只剩我和林弛两个人了。我做在床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不久前他还是我深爱的人。
我就这样一直坐着，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雅婷和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回来。
我想起身去给他到点热水之类的，怕他醒来没有水喝。
我刚一起身，林弛就睁开了眼，问：“怎么，你要走了？”
他眼里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你醒了。”
“恩，”他看着我，目光冷淡尖锐。
“那我去通知小婷，她很担心你。”
“那你呢？”
我看着他的神色，稍稍放下心来，“我也担心你。”
林弛却一阵轻笑，“这么多人你怕是担心不过来吧，山西那里不是还有一个你担心的人吗？”
我不知道他从那里听来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看了看四周，林雅婷还没有回来。
“我也有恋爱的权利。”
林弛表情桀骜，眼里全是寒光。“你把我的卡原封不动的换回来，那么当时为什么又要找我接呢？你看上高志云哪一点？钱？权？苏沫，我告诉你，他有的我都有！”
看着他的病号服，我也不想同他争执什么，而且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让林雅婷知道怕是会闹得更大。
“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倒。”
很多时候人们不愿意忘掉过去都是因为当时先放手的那人不是自己，得不到永远最美，得不到的爱情反而更加吸引。这个道理我懂，当然林弛也懂，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林弛只是表情淡漠地看着我，并没有回我的话。
“这水有点烫，我给你放在这里，待会儿凉了就可以喝了。”
他将视线转到另一个人身上，问：“你来了。”
林雅婷把手中的水果提到桌上一放，双手一摊，“不然怎么样？你是想一个人死在这里？”
我看了看门外，之前那个女人不知所踪。
“就你一个？”我问林雅婷。
没等林雅婷说话，林弛倒是讥讽地回了我一句，“不然你以为还有谁？”
又待了几分钟，我发现自己此刻完全是一个透明人。林弛全程都在和林雅婷聊天，两人谈得甚欢，完全无视掉我。
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抬头看了眼医院门外的天空，高耸的大厦直冲云霄，灰色的天空被一栋栋大厦弄得支离破碎。这时一家白色客机飞过，活生生给天空拉出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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