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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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女侯-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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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思博有日同青樱一道处理政务,只见写着写着慕容军师的笔便停了,便道:“军师何必太担心了,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在明面上,我看王爷心中有数。”
见青樱仍是愁眉紧锁,只好点道:“军师最近可见其他大人担心过这一点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青樱蓦地想到这几日以来每日的议事中,兰陵王的亲信怨愤之言少了许多。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那厢颜超羽同付继孟两人似乎因着下一步用兵的方案起了争执,同在场郭光耀为人圆滑,自然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只叫了一位副将来请慕容军师过去。
原来颜超羽坚持虽然眼下战况大好,却也要选出一个合适的城池作为赵王目前的据守点,分出一部分兵力,也要移过去一些百姓休养生息,耕种渔织,倘若将来有个万一也是一个退路,可以图谋再起。
说心底话,就连郭光耀心中也并不赞同这一点,现在前方势如破竹,本来就兵力紧张,又哪能分得出人手去驻守呢?况且颜超羽所提议的益州是他们颜家的地盘,这分明就有保存实力另有图谋的嫌疑。只是他老成世故,不说出口,却等着付继孟说出来。
等青樱过去的时候,付继孟早就被他父亲遣人拉开了,郭光耀也有军务要处理,同青樱打了个照面便退下了。
只剩下颜超羽一人斜坐在校场的一处土坡下,抱着双膝,一身银甲在彼时的残阳如血下,英挺得叫人惊心。
青樱坐到他身边,颜超羽只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两人一起倚着土坡看夕阳斜坠,半晌颜超羽才开口道:“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想明白自己想的到底对不对。”
青樱不答,只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手划了几笔,似乎漫不经心道:“如果我觉得很对呢?”
颜超羽目光有些失焦,苦笑道:“对在哪里?”
青樱一指沙地上的简图,微笑道:“可是和你想的一样?”
颜超羽眼睛一亮,身体敏捷地弹起,兴奋地跪在地上道:“是!正是这样!我也认为我们益州是据守的最佳位置!”
“益州依山而建,本身南面受敌的地方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敌人想要攀爬上来即使云梯也做不到,相当于多了一道天然屏障,况且东西两面沧澜江与乌东江交汇而过,涉水作战本来就是守方有利攻方有弊。更难得益州土壤肥沃,百姓善于耕织,山中又有盐矿,即使封锁也能自给自足。”青樱手中的树枝在沙地上轻点,接着又道:“况且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拓跋彦发兵攻打风扬关绝非善心,一旦风扬关以南的城池全部被攻破,他北魏铁骑就会长驱直入。”她叹道:“将风扬关的兵防泄露给他本来只为借刀杀人,却不能将大夏的锦绣河山葬送到外夷的手中。益州是北魏军南下的必经之地,倘若朝廷神策军真的挡不住,这也是一道屏障。”
颜超羽心怀坦荡,提议益州本来就不是为一己之私,现下见青樱之言条分缕析,早已心服,只是又担忧道:“军师所言虽是,只是即使益州不破,拓跋彦想要南下又何必非要攻破呢,只要向东取道再拐弯到京师不就行了?”
他英挺的脸上满是飞扬的壮志未酬,目光灼灼地看着青樱道:“况且,益州以东的州县那些守将素来安逸惯了,并没有一个上过战场,到时候只怕降得最早的就是他们。”
青樱闻言点头叹道:“你虑的确实是,这些人一见北魏铁骑一定降得最早。不过——”她忽然又狡黠笑道:“他们降的必不是拓跋彦,而是北魏的皇七子拓跋珑。”说着目光投向远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世上能牵制拓跋彦的人,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他的七弟。只要拓跋珑在东边吃到甜头,以他的母族在朝中的势力,必不会被召回朝,毕竟这是他立军功扬名的好机会,所以——”
颜超羽接过话头道:“所以,拓跋珑一定不会让他四哥从东边取道,先行到达京师。但是拓跋珑其实能力有限,东部的大半江山不至于陷落于他手中,这样就能将拓跋彦挤到益州,只要益州守得住,大夏就守得住。”
颜超羽所言正是青樱心中谋划,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拓跋彦会不会按照这个进到这个翁中……很难说。所以,她眨眨眼睛对颜超羽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次在靖安跟拓跋彦说……”
这确实是个秘密,于拓跋彦是个圈套,于司马明禹也是个心结。颜超羽听了神色复杂,半晌才道:“我一定力保益州不失,青樱你就不必……”
青樱笑着颔首道:“有劳超羽了,其实我在后方不过是运筹,就是多一点危险又怎能与超羽在前线浴血相比呢?”
“军师虽然这样说……末将还是认为太过冒险。不如末将陪同前往?”颜超羽显然听了青樱方才的耳语之后忧心忡忡。
青樱摇头道:“一来将军身负重任,益州之事还需将军坚持,怎么可以亲身犯险?二来如果你我同时离开,王爷也定会生疑。”
***
虽是如此说,最后出发之时仍然是他们两人,颜超羽对外称病说不能起床,好在他前几日方与付继孟意见相左,众人也只当他年轻气盛,一时赌气也是有的,倒也无人怀疑。
两人此时正在风扬关以南的朔州城中的凤悦楼中,颜超羽要了一壶热酒四个小菜,同青樱一面吃一面说道:“如今朔州尚在争夺当中,军师前来,不是真的为行刺吧?”
青樱撕了一片风干香牛肉,悠然道:“所以我说超羽你其实不用跟我一起来。”
颜超羽酒量甚好,一壶酒很快见底,摇头道:“朔州现在形势混乱,即使军师不是为了行刺,也不能让你去冒险,再者说句不敬的话,军师到底是女子,武功上难以与我争锋。”
青樱听了一双清眸望着他,里头似是水盈盈的,颜超羽只当她要生气,正心中暗地里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却听她笑道:“可是你玉面将军谁不认识啊,你去有何用?倒是我在外面行走的少,无人识得我,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这却让颜超羽哑然,他这两年声名鹊起,不仅是沙场上的名气,又因他面容俊朗,银甲披身,便有好事者描了他的图拿到京中叫卖,颇有些妙龄少女神魂颠倒。
也只能依从青樱之计。
出了凤悦楼,两人找了一处僻静地换了夜行装,青樱更是从头到脚换成了男装。
两人身形闪动,借着夜色潜到了朔州城外的北魏军营附近,此次北魏南征的兵马元帅正是四王拓跋彦,他的行帐矗立在营地中央,缀着鎏金镶檐,又比旁的行帐大了许多,找起来很容易。
颜超羽武艺超群,青樱轻功也还不错,趁着巡营兵士来往的间歇潜到了王帐外。青樱侧耳贴着行帐一听,里头有女子娇笑哼唧的声音,青樱轻快一笑,低声自语道:“这就是了。”
倒是颜超羽比她还害羞些一样,脸刷得一红,拉了她一把道:“你……现在进去?不然……还是我去?”
青樱好奇道:“都到了这里,当然进去了。你还是按照原计划帮我清除外围的这些侍卫,手法高明一点,让他们以为杀入帐中的刺客武艺高强。”
颜超羽已经知晓她的计划,饶是这样,仍是担心道:“我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万一你伏下的暗子所报的不准呢?还是我去罢,我一进屋就设法吹熄灯烛,料想也看不见我的脸。”
青樱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低声道:“你注意听里面的声音。”玉面将军本来白皙的脸更是红得像珊瑚豆儿,几近嗫嚅地道:“怎么?”青樱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只是道:“以我对拓跋彦的了解,他在女色上并无嗜好,况且他为人谨慎到严苛,绝不可能大敌当前他的行帐中还有女人。所以我能确信,这个行帐里不过是他的替身。”说着又补充道:“狡兔三窟,他从小在宫中数次死里逃生,早就养成了习惯。”
说着回头正要跟他说自己数三下就进去了,却不想他正在思索她方才的话出神,并没有刻意闪避,一时间两人毫无准备地唇齿相接,混合着爽洁和芬芳,两人大约心中一颤又出乎意料。青樱首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身子撤开,身形一闪只低低丢下一句:“我进去了!”
颜超羽有些怔怔地跪在原地,唇边似乎还有她刚才那一瞬骤然急促的气息。
直到帐中有人惊呼:“什么人?大胆……来人啊,有刺客!”他才如梦初醒一般,下意识地一舔嘴唇,一跃而起,手中的软剑破空而出,循声而来的两名北魏兵士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已经一命归西。他身法极敏捷,仿佛在千军当中乘风破浪,来去自由,不过眨眼工夫,王帐中和周遭都没了声响。
只见两个声影一跃一纵,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却说营地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行帐中,一个身材挺拔俊眉星目的年轻人蹙着眉在思索,唇边浮起一抹冷笑道:“要杀我……是谁呢?”
他身边的副将高盛来报,他布下的王帐替身已经被刺客一击致命,连陪在里头过夜的华红楼姑娘也没有放过,生生被一剑贯胸,可见此人的心狠手辣。
高盛说完,犹豫了片刻又道:“来人武功高强,王帐附近布下的巡营兵士都是最强干的,一个不剩……全部在动静间被取了性命,连搏斗的痕迹都没有。”
拓跋彦闻言猛地侧头看向他,目光如箭,沉声道:“那依你看,刺客是谁派来的?”
“这个么……末将不知。”高盛为人谨慎,小心翼翼道:“只是,现在南北开战,南夏这些州县实在不堪一击,只有行刺王爷才是死中求生的一计,如果我是南夏人,一定会选择这么做的。”他虽然是武将,察言观色却是极强的,深知此刻不便再多说,只静立在一旁。
却说慕容青樱和颜超羽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方才凤悦楼的后街,两人在僻静处刚刚丢弃掉夜行衣换上普通百姓的服饰出来,便见到几队北魏列兵一面赶人一面喝道:“今夜宵禁,各人马上归家,不得在外停留,违令者以刺客论处!”
青樱轻松地哼道:“反应倒是快,不过让拓跋彦自去猜吧,以他的聪明,自然会知道是大夏人行刺他。”
两人连夜出城,一路南下返回起贤关。
拓跋彦此刻阴沉着脸,坐在王帐当中听属下汇报搜查刺客的情况,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闯入王帐的人身手似乎身手非常了得,他的替身和陪他过夜的华红楼姑娘都被一击致命,这也罢了,横竖这两人一个武功低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是王帐附近巡夜的兵士可都是他军中最精干,武艺最出众之人,数十人竟然也在瞬息之间被取了性命。倘若此人再来,岂非闲庭信步一般?倘若这事传到拓跋珑耳中,只怕不知道又要如何的添油加醋传回靖安,在父皇面前参他治军不严,实力不过尔尔。
他有些烦闷地想着,下意识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能有这般身手的,普天下不过两三人,其余两人一在西域,一个下落不明,唯一可能想要取他性命的只有大雷音手白石,白石效力于南夏朝廷。
所以,其实很分明。
南夏朝廷虽然牝鸡司晨,倒行逆施,那郑妃倒还不糊涂,深知相比拓跋珑,他才是劲敌,所以才命白石出手务必除掉自己。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高盛微微抬头,只见自家王爷脸上浮出一抹冷笑,继而听他吩咐道:“从明日起,全力进攻,拿下朔州。”
语调虽平静,这话并似是石头投进了沸水中,跪在下面的众将领纷纷惊诧地抬头。要知道平南王从不争风头,只命他们与夏军僵持,消极应战罢了,怎的忽然要全力拿下朔州?
然而虽是一瞬间的疑惑,立时便被建功立业的兴奋所替代,都是热血儿郎,谁不希望沙场名垂青史?
却说青樱和颜超羽完事之后日夜兼程赶回起贤关,青樱一路奔波在途中忽染风寒烧得厉害,却又不肯停留,只对颜超羽道:“你是称病悄悄出来的,晚回去一天被拆穿的可能性就更大一分。”
她与司马明禹自幼相识,深知他个性多疑,颜超羽本来在军中威望颇高,又有自己的颜家军,保不准日后被他忌惮,更是要事事留心。此话她不便对颜超羽说,却在心中拿他当作了跟施谨瑜一般无二重要的人,不能不事事替他着想。
将近到了起贤关,青樱便停步不前了,一再坚持道:“你先悄悄回去,千万不要撞见人,仍是称病,过个两天再出来。”
她事事考虑周密,只恐怕司马明禹心思缜密,见她回来的时间和颜超羽出房的时间一致,心中暗暗关联就大为不利了。
颜超羽拗不过她,只得先行回城。
青樱捱到次日中午才脚步虚浮地进城,谁料刚刚踏入起贤关城门,便见一位偏将带了一队兵士极快地跑到她面前,十分恭敬道:“末将参见军师,王爷命末将在此等候军师多日了。”
青樱,此刻听到这话心中一沉,
她前往行刺一事,司马明禹自然是不同意的,她便先斩后奏,不辞而别,只有同她前往的颜超羽一人知晓,以明禹的性格,不知现在有多恼怒她。
倒还勉强撑着笑道:“等了几日?”
这偏将算算日子笑道:“末将只来了三日,之前原是王爷亲自在这里等候军师。三日前王妃害喜严重,遣人来催了几回,王爷这才回到城里,命末将在此等候军师。”
害喜?李芳旭怀孕了?虽然他们二人已经成婚,可是……她既然会怀孕,他们自然是有夫妻之实的!竟然是有的!难怪那日自己担忧兰陵王有嫌隙,崔思博明里暗里地提点她,其实不必担心,原来如此!
他们既为夫妻,这原不是什么该惊讶的事,可是,可是!那自己是什么?
一时间不能想象他们亲密时的情景,更不能想象李芳旭婉转承欢的样子,好像尴尬的是自己,该介意还是不该介意?一瞬间像是掉进了冰水,浑身难受,透心的凉。本来又奔波了数日,昨夜又一夜未眠,风寒未愈已经拖了几日,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
***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屋中燃着一支烛火,仍是昏暗。略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己帐中的床上,稍稍安了心。
只是浑身觉得黏糊糊的,头却没有前几日那样疼了,想来是有人喂她吃了药发汗了。
她只是稍有动静,案台旁坐着的人便觉察到了,“醒了?”
声音沉稳冷静,不是司马明禹是谁?
她确实醒了,看到烛光昏黄中他英越的面庞,险些心中一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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