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是……”小美低声抱怨:“这款的腰身有点儿肥。”
“还有半个月时间,”宛眉在一次转身,仔细地在镜子中审视后腰贴服的剪裁:“到时候能合身我就烧高香了。”
“公主……”小美欲言又止:“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谁的?”宛眉张开双臂任她将身上沉重而且缀满珠宝的礼服卸下,露出里面贴身的月白色亵衣,镜子中可以看到她的小腹微微的隆起,她抬手轻抚微隆的小腹。
他轻叹了一口气,眼睛陶醉的闭上:“这个孩子是我的,就是我一个人的……”
“公主……”小美无奈的摇头,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关于婚期……我要不要去跟太子说说?”
“说什么?”宛眉转头望她:“皇兄日理万机,我的这些琐事,岂能拿来烦他?”
“可这并不是琐事,”小美忧心忡忡的望着她的小腹:“这肚子一日日的渐渐变大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宛眉漠然,然后她继续在铜镜中审视自己的神采:“相信我,那个北海国的新可汗不会忍很长时间的,他催婚的国书早已经在哥哥的桌案上摆了一大打。”
“公主……”
“好了,不逗你了。”宛眉微笑着扶着后腰在塌边坐下:“总之不要为我,也不要为我的孩子担心,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留下……”她的眉毛好看的微颦着:“也许,我的决定很偏激,但是相信我,我会爱这个孩子,我会将他留在身边,并且亲自教导他……”
“我不明白,”小美奇怪的望着她脸上突然迸发出的奇异光彩:“公主,您恨他吗?如果恨他为什么还会爱孩子呢?”
“我爱孩子,是因为他会是我的孩子,而他与这个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宛眉转身离开:“我再说一遍,大婚之前你们都不要泄漏这个秘密。”
“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
“秘密永远是秘密。”宛眉拿过一张花钿,贴在她额头的梅花胎记上:“如果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二十二 和亲(上)
独孤湛狐疑的放下手中的国书,他困惑于夏禹国对这次和亲的回应,既没有推脱,也没有对他提出苛刻的条件,确切的说,对于他近乎苛刻的和亲条件,夏禹国几乎是全盘答应下来。
全帐之外,迎亲的驼队就要出发,身为可汗,他并不需要亲自去迎娶公主,但是,他却又十分渴望马上看到宛眉。
此时此刻的他,成了一个双手沾满父亲与弟弟鲜血的篡位者,即使独孤永裕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如刀的史官之笔不会管那些,他独孤湛的名字,即使没有流芳百世也会遗臭万年了。
但是,有的时候,他宁可自己仍然是宇文爵手下的那个微不足道的骑奴,起码,他可以远远的看着她;或者,他只是一个沦落草芥的强盗也好,在草原上掠夺走自己心爱的姑娘,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出发吧!”独孤湛冲负责迎亲的使臣挥挥手:“我会在七十里外的戈壁入口迎候公主的銮驾。”
登上营寨中最高处的瞭望台,独孤湛遥望着迎亲的队伍出发,驼满了北海国聘礼的驼队终于踏上旅程,这些聘礼的礼单,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写好,封存在北海过的宫廷档案库中。
今天,这些礼单终于变成了实物……,这些聘礼会换来那藏在深宫中的和亲公主,每一间聘礼都是他亲自过问置办整齐,被用来和亲的金帐他也亲自过问监督修造,他,希望这个和亲能顺利完美地进行。
虽然他知道那个执拗的小女人可能会又弄出什么意外,但是这些都没有他想得到她的渴望来得猛烈。
宛眉坐在銮驾中,高高卷起的珠帘将端坐在锦垫中的她展露无遗,她一身大红描金绣凤的嫁衣,淡淡是头上的凤冠就足以抵掖城地区一年的税收,更不要提那些花团锦簇的陪嫁品啦。
宛眉略显麻木的透过蒙在眼前的盖头的缝隙向外张望,人山人海的百姓夹道相送,毕竟公主出嫁和亲的场面不容易遇到,两个敌对的国家通过一个弱女子的牺牲,皆为盟誓,这排场与派头都要做足,不然两国都没面子。
骊京城的百姓可谓是倾城出动,这场面比农历新年都热闹了很多,夏禹国派出重兵护送公主的銮驾,黄土铺路,天子仪仗作为先导,盛装坐在銮驾中的宛眉,此刻也成了瞩目的焦点。
宛眉苦笑着,她知道自己此刻只不过是一个偶像,一个象征,一个可以稳定边疆,保护领土不被强迫染指的符号,自古以来,像她一样背国离家的和亲公主,是否都会有这样的无奈?
宛眉的目光扫过人群,却看不到她想看的人,那些朝臣早在她出宫之时就已经正式拜别,而她最牵挂的宇文将军却没有出现。
宇文爵将军自从得知独孤湛成为了北海国的新可汗之后,就表现的行为极度出格,他公然在朝会上顶撞太子,并且愤然挂印离开,据说被太子贬到边关守城,看来她出塞和亲的场面他是见不到了。
銮驾辚辚的行驶在黄土铺路的大路上。宛眉的随嫁队伍已经被北海国的使者迎出骊京城,这一路上路途平整,侍卫官报告说很快就要出关了,除了边关,护送的夏禹士兵就要回返,北海国的军队接手护防之责。
到那时,宛眉的身边,除了宇文爵为她训练的几百名死士,以及陪嫁的宫女侍从,就再也不会见到更多的中原人了。
宛眉闭目养神,眼前似乎仍然能看到刚刚在城外,皇兄送他的情形。
皇兄朱毓然敬了她三杯酒,宛眉每一杯都干了,她可以感觉到皇兄执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她和朱毓然都知道,此去北海国和亲,一切顺利还罢了,加入那位弑父弑兄弟的心可汗是一个不可理喻之人,他唯一的妹妹的命运该会如何?一切都无法预料。
“妹子,你……”朱毓然低声劝她:“你为何不向父皇呈申辩信?独孤氏的皇庭,杀气太重……”
“哥哥不要说了,小妹既然接下了父皇的旨意,我一定会办到的,只是小妹忧心父皇与母妃的身体,小妹出塞之后,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回来,无论如何请皇兄一定要代小妹多尽一份孝心。”
宛眉的回忆的思绪还没有转过来,她的銮驾已经通过了边关的城门,城外,是大队的北海国的骑兵护卫队,两国的军队交接的一刻,为宛眉驾车的侍从突然忍不住猛然抽泣起来。
宛眉端坐在銮驾中,低声眼里的斥责:“这是何时何地?不许哭!”
侍从的抽泣声嘎然而止,他扬手打马一鞭,驾车的驷马展蹄飞起,銮驾隆隆驶出了边城。
二十二 和亲(中)
北海国的金帐之中,潜心读者书的独孤湛忽然间感到了一丝烦乱。
那些迎亲的队伍走后,独孤湛曾经默默地思忖了一整天,他判定宛眉不会再大别的主意,其实她纵然打别的主意,也决不会违背她的父皇的旨意。
夏禹国的公主,注定了就是要与他和亲,他此时此刻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他微笑着蹙紧了眉毛,可是……以后呢?和亲之后该带着她去何处度过呢?
他在心中数遍北海国的山山水水,竟是无一满意之处。最后想到了北海……
初春的天气,两国的边疆已经是草长莺飞,可是那几倍的黄兴之地,却仍然是天寒地冻,他不知为何却极度渴望宛眉能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去北海的皇陵祭拜他的父母,那只隔着一层门板相拥的两人,仿佛是他的梦魇一般,他不想探究那些事实背后的真相,可是她却又忍不住去想。
究竟什么养的爱情,会让他们宁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分也分不开?
“公主,北海过的可汗,亲自在前方迎接您。”小美撩开凤辇上华丽的绣帘轻声道:“您……准备好了吗?”
“已经命中注定,还有什么准备好不好的呢?”宛眉抚着微隆的小腹,微笑着:“搀着我。”
宛眉不知道和亲的规矩是否是这样,礼部的官员不是说……可汗会在遥远的皇都等待使臣将公主护送回去?
又或者……宛眉在辇车前站稳,撩起头上的红巾,遥望着军营中那一马当先,向他们的队伍纵马而来的那个金盔金甲的男人……
这个满身盔甲的男子,在她心中其实只是传说中的一个面孔模糊的人物,无论如何也都无法将他与那个密报中弑父杀弟的禽兽联系到一起。
宛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那骑在马背上的高达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与陌生,熟悉的仿佛他就铭刻在她的胸中,可同时却又陌生的令她心痛。
近了近了,来了来了……
那高大听罢的白马来到宛眉的身前,宛眉抬头……他的大半张脸她看不清楚,他的脸逆着光,隐藏在金盔铠甲遮挡的黑暗中,显得出奇的沉默。
宛眉几乎可以能猜得出,他皱眉的模样……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可是同时又有着莫名的熟悉,宛眉抬头隔着半透明的红绫喜帕望着他,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弯腰俯身,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上了马。
宛眉无数次的梦见过自己的婚礼,她从小就知道,背负着和亲使命的婚礼不能有什么真情实爱,可是她也从未想到,自己会被未来的夫君一起掠到马上,然后就像是驼着猎物一般的纵马狂驰!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北海国的兵士们发出的类似呼啸般的呼喊声,她能听的出来,那呼喊声里面夹杂着胜利的呼啸,是啊……她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无论使用何种方法,他胜了!
现在,一边都如这野蛮人所愿,他用父汗的血成就的血成就了他的汗位,他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天朝上国的公主,这是一场完美的婚礼,至少父皇派来的使臣很满意。
北海国的新可汗将她逮到自己的营帐中,然后大宴宾客,熊熊燃烧的营火照亮了半个天边,两个人的何衾仪式在傍晚举行。
宛眉站在那个即将要与她交换婚姻誓言的男人身边,冰冷如水的刀锋画过她苍白的中指,殷红的血液滴落酒杯,然后刀锋划破他黝黑修长的中指,同样殷红鲜艳的血滴落,宛眉低头看着两个人的血液奇妙的混合在酒水中,由最初的鲜红变成粉红……
萨满的鼙鼓与铜铃的声音隐隐传来,宛眉抬起眼睛,娇弱的手中捏着酒杯,两个人的目光终于在空气中相撞,然后是两个执着酒杯的手,手腕交缠,酒杯送到唇边,深深的凝视,然后一饮而尽。
身穿神袍的萨满用古老的咒语给他们以祝福,没有中原媒妁以及繁琐的礼仪,一杯血乳交融的血酒,握在一起的手上有刚刚割破的口子,宛眉抬头看他,他刚刚用他国家最被卑下的百姓的语言在她耳边保证他会爱她、珍惜她,知道死神将他们拆散,噢不!他最后一句说的是——直到死神将他们结合一处。
宛眉能听得懂他的话,可是她却不想回应,只是低垂着眉毛暗自庆幸这漫长的仪式终于要结束了,她的潜意识中已经放弃反抗,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只能接受这无法避免的命运,父皇还有皇兄都知道她必须应该嫁给独孤湛,她根本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命运。
金帐中,芙蓉帐暖……
小美略显笨拙的帮她将大红的婚袍换下来,她的眼神恭敬的盯着宛眉,可无奈的是北海国的几位宫中女官都围在宛眉的左右,她根本没法与公主说话。
宛眉也感觉到了,这个晚上她的时间在模糊中度过,小美一直希望能有片刻与公主独处的时间,可是这些女官须臾不肯离开她,然后,就到达了和衾的时间。
小美沉默地协助她卸妆,洗澡水被抬进来,宛眉庆幸是小美亲手服侍他洗好澡并换上一件合身睡袍,直到这时,小美才低声询问她:“您难道不想告诉他……”
宛眉摇摇头:“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小美显然很沮丧,“公主,您会不会把一切搞砸?”她低语着与北海国的女官们推出了金帐。
一下子拥挤的大帐变得空阔,宛眉站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中央愣了一会儿,她正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先躺到在那柔软的裘皮褥子上,金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拂开,然后,一身卸去盔甲只穿便服的独孤湛就站在门口。
独孤湛并没有急于走进帐内来,他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微微的火光下,她曼妙修长的身体透过薄薄的睡衣的模样,还有她笔直而匀称的腿、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
宛眉没有躲闪,她静静地回视独孤湛。他此刻已经除下累赘的盔甲,随意披散在他肩背上的头发丰厚而且湿润,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深不可测,宛眉不再感觉到紧张,可是心底另一种情绪却纠结着令她感到害怕,他之前不是曾经非礼过她?她颤抖的后退,却无所遁形。
独孤湛开始一步步走向她:“你不冷吗?”他的声音嘶哑暗沉。
宛眉这才醒悟自己似乎无法停止的颤抖,独孤湛伸臂拥住她:“暖和一点没?”他沙哑地问道。
宛眉点点头:“这金帐很漂亮,不过就是有点冷。”
他抱着她走向烧的正旺的火盆边的床榻:“空间有点大,这火不够旺。”
宛眉徒劳的张了张嘴,然后闭上眼睛,她感觉着独孤湛抱着她走向那张庞大的床,柔软的毛裘手感不错,独孤湛把她放在那柔软的毛皮中央。
他一放开她,她立刻又开始发抖。
“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暖和的。”独孤湛微笑着脱下他身上的衣物,宛眉克制住转开目光的冲动,他身上华美的王袍卸落,露初宽阔的胸膛,以及其上零落的疤痕。
宛眉主意到他弯眉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疤痕,“你……受过很多的伤吗?”她问道。
独孤湛目光一闪,却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倾身将她用进怀里,抱着她躺在床上,他炽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旁,使她失去思考的能力:“暖和一些了?”
宛眉点头,不知为何,她被他如此泰然的拥在怀中,似乎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独孤湛吻上她,他的舌探入她口中,在她的叹息声中,他开始缓缓的攻城略地,知道她的小脑袋再也无法思考,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
独孤湛却不允许她再有别的心思,他抬起身子,迅速的褪下他剩余的衣物。然后向她坦然地展示自己的赤裸,宛眉握紧了床单的一角,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在他平坦的小腹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往下,终于落在他勃起的欲望上。
突然而至的恐惧笼罩住她,那些隐约朦胧的记忆涌上心头,天啊,他会不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独孤湛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他想慢慢来,可是他勃起的欲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