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宛眉继续当她的监国,但是,因为她所中的媚药的关系,一直变得晕眩而且情绪不稳定,她越来越疏于朝政。
就那么又过了两个月,边疆的局势更加混乱,边防告急的文书一连串的递进京城。
宛眉又做了那个梦,梦中,一个金盔金甲的男子,从敌军中纵马而来,将她掠走。
在梦中,她看不清的脸庞,他蒙着面,可是……宛眉却看到了它隐藏在蒙面巾后面的眼睛--湖蓝色的美丽瞳仁!
那一天清晨,宛眉在一夜的恶梦中醒过来,动作缓慢地下了床,略显厌恶地瞄了一眼小美摆在床头的华丽朝服。
“有什么新消息吗?”在小美为她梳妆的时候,宛眉漫不经心的询问。
“边境上北海国的动作似乎大了点儿,不过我们应该不怕,宇文将军对付那些敌军,可是手拿把掐的。”
宛眉点头,宇文爵在那一次之后就请缨又去了边关,她临行之前仍然向她建议去见一见他推荐的神医,而宛眉一直没有倒出空来去。
“今天散朝这后,换上男装陪我出宫走走。”宛眉吩咐小美。
“好啊,繁华的京城咱们还从来没有仔细逛过呢。”小美雁跃“不过,要不要带待卫?”
“待卫就不要带了,”宛眉低语:“也不走远,就是皇城外的一间小药店。”
“哦……”小美点头,不再多问。
宛眉还是第一次领着小美微服出宫,她们两个先是换上小太监的服饰拿着出宫的腰牌混出宫,又找地方换了男装,宛眉身上穿着一水儿的上好杭缎的衣料,头上绑着的抹额上,镶了一块儿无暇的美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翩翩佳公子。
她们穿街走巷,在皇城外的闹市中转了很久才找到宇文爵推荐的回春堂药铺,并不是特别大的门脸,隐藏在人迹罕至的一条小巷子里,远远的就能闻到浓浓的药香。
宛眉在门前望了望,来来往往的客人倒是很多,出门的人都提着一包包的药,一看这家药铺的生意就不错。
前堂的伙计十分机灵,看到宛眉主仆二人进来,连忙迎出来将二人让进里间奉茶:“我家主人一直嘱咐小的这些天留意着,说是要有贵人来。”
“哦?贵人?”宛眉打开手中的折扇,不禁莞尔:“难道来的不贵客贵店就不做生意了?”
小伙计没有回答,只是神秘的笑笑。“两位稍等,我去里面通报师傅。”
不一会儿,小伙计出来:“我们师傅有请。”
宛眉挑了挑眉,起身跟着小伙计往后院走,小美突然害怕的拽拽宛眉衣袖:“公子,我觉着这里……有点邪门……”
这里,幽深的小院儿门内传来一阵绝不会错认的女孩子的狎笑声。
宛眉一愣,她也停住了脚步:“喂……似乎你师傅在里面很忙啊……”
小伙计搔搔头:“这个……可是……我师傅说尽管将外面的公子带 进来么,里面只不过是几个歌伎。”
“好,我倒要见见你的师傅!”宛眉朗声回答,推开身后担心的拽住她的小美,迈进了小院。
吆喝,如果外间药铺的布置还算得上拿得出层面,现在这个小院儿的布置只有富丽堂皇四个字可以形容。
他们此刻身处的小院儿不大,但是曲径通幽的布置成山水环绕的园林,不远处的一处雕梁画栋的小亭子是建在曲水流觞的水池之上,那亭子的美人靠上斜倚着七八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
这些美女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名白衣胜雪的英俊青年男子悠闲地自斟自酌,几位美女有的抚琴、有的唱曲、有的斟酒,忙得不亦乐乎。
“咳咳……我去通报。”小伙计也觉得不好意思,红了脸。
“哦,让他忙!”宛眉不以为意的看了看,回过头向小美说:“看来就是一纨绔子弟!宇文将军的朋友原来是这样的人?”
小美困惑的摇摇头,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位白衣公子十分的面善。
仿佛感觉到了宛眉他们的来临,亭中的白衣公子突然转过头,英俊,第一个跃进小美脑中的形容词就是英俊,这白衣男子英俊得一塌糊涂,与宛眉前一阵藏在宫中的那外蓝眼睛的男人有的拼。
还没等小美感慨完,宛眉已经惊讶万分的捂住嘴:“啊?”
白衣男子的目光扫过小美,没有多看她,对着宛眉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这笑容让小美再一次变得双膝发软,这个男人唯 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那对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眸子。
“哈哈,让我看看是谁来了!”白衣男子离座站起,身边的少女们训练有素一般的鱼贯退下。
“哼!”宛眉展开手中的折扇:“我道是哪一个纨绔子弟在此间冒充郎中,悬壶济世来着,原来是已经失踪数月有余的太子殿下啊!我说,皇兄,您唱的这是哪一出?”
小美更惊讶了,她本来在两年前远远的见过太子朱毓然一面,没想到这个男人就是当今的太子?怪不得她得眼熟,原来这个朱毓然与慕容琛长得有三分想似。
“哈哈,我的好妹妹!”朱毓然张开臂,迎接跑过去扑进他怀中的宛眉:“听说,你的监国干得有声有色,哥哥我正好乐得逍遥自在一段时间。”
“逍遥!”宛眉抓住他的领口,气急败坏的撒娇摇晃:“好啊,你跟我玩失踪,怪不得宇文将定郑得其事的让我来找什么神医,找的就是你吧?”
“谁知道?”朱毓然的唇角讥诮地扬起。“说不定,在这个角色错乱的游戏里面,我就是一个神医,而你……”他爱怜的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你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选。”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宛眉奇怪的道:“什么神医,什么皇位继承人?”
朱毓然的黑眸中闪着笑意:“呵呵……你只要知道--不为良相,就为良医,以我的聪明才智,当不了一个优秀的储君,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他摆手画过小院:“也许有一天,哥哥我真的需要这么一个小院儿,到时候妹妹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份上给我保留?”
“皇兄您说什么呢?”宛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难道皇兄这一次的失踪是事先安排好的?”
“非常正确,”朱毓然冰冷地目光滑过小美的脸庞。“我让春来带这个小兄弟回侧厅歇息好吗?我想我需要和我的妹妹单独谈些事情。”
小伙计还没等小美点头,急急忙忙的抢道:“这边来!”
小美望望宛眉,宛眉点头。小美这才放心的退出小院儿。
朱毓然闲闲地踱到宛眉的身边,眸子非常锐利。“妹子,很抱歉这些天都瞒着你,”他摇摇头。“我也是不得已,先不要对外人说你找到了我,尤其是我母后。”
“为什么?”宛眉惊愕地问:“你母后现在都要急疯了。”
朱毓然摇摇头:“她才不会因为我失踪疯呢,”他淡淡地苦笑。“说不定此时此刻她正高兴都来不及。”
宛眉深吸了一口。“可是,皇兄……”
“先别说别的,我此刻只对一件事有兴趣,”朱毓然冷冷地问道:“你中毒多久了?”
“什么?中毒?”
“嗯……”朱毓然拉过宛眉的手腕,搭在她的脉上:“很隐蔽,不过我对西域的那些的僧的伎俩倒是研究过一些。”
“啊?你真的懂医?”宛眉惊讶地道:“我为什么没有听说?”
“你没听说的还多着呢,”朱毓然抿唇:“父皇的病情我都知道,进宫为父皇瞧病的那两名太医都是我的手下,整个太医院,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靠得住。”
七十二 遗忘
“靠得住?”宛眉皱眉:“哥哥你在说什么?”
朱毓然的回答没头没脑:“不过,今天你来了,你中的毒我可以帮你解开。”
“中毒?”宛眉惊讶:“难道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是因为中了毒?”
“是啊,”朱毓然牵着她的手在凉亭中坐下,一名美丽的女子悄然上前奉上清茶:“让我猜猜,你这段日子有没有莫名昏倒过?”
宛眉不安地摇摇头:“我不在确定,只有一次去你母后的公众请安,不知为何就睡着了。”
“什么?”朱毓然的声音里流露出一抹危险的柔和,“你说详细些,前因后果都要给我说说。”
宛眉大概的讲讲在皇后宫中遇到的女尼姑,以及后来在衣带上发现的那枚奇怪的佛像,当然,关于独孤湛的事情,她没有说。
朱毓然脸上的表情随着她所说的每句话益发阴沉:“你后来去母后宫中又见过那个尼姑没有?”
“有的,偶尔能见到。”宛眉回忆,不过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她没再对我说什么,“我总是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
朱毓然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昏睡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宛眉努力回忆,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头疼……”
朱毓然别开视线,转身走开,然后哑声问道:“我还有一事问你,妹子你要如实地告诉哥哥。”
“什么事?”
“你……这段时间……是一个人呆在宫中吗?或者,你经常出宫与人相会?”
“哥哥您……问这话什么意思?”宛眉没有提防他这一问,听他的语气,似乎猜出了什么。难道独孤湛的事情……
朱毓然阴郁地笑笑,然后转身背对着她:“妹子,你被那个男人掠走那么多天,宇文将军救你回来的时候,你曾经试着帮他掩护,他与你……”
“等等,”宛眉打断他:“哥哥,你要问妹妹什么就请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朱毓然回过身,闲倚在栏杆上,交叉起双臂,“宇文爵是什么人?他亲手关进地牢中的要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了包,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他知道,只是他因为知道你牵涉其中,不好深察罢了。”
宛眉握紧手中的怀子,脸颊上浮上一丝红晕:“既然哥哥你都知道了,我就实话说了,那个奴隶确定是被我救的,他……现在已经走了,我不会再与他相见,我们之间,已经断了。”
“正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离开,”朱毓然的语气变得无奈:“而现今这件事,正因为他离开了,才变得更加棘手。”
“棘手?”宛眉抬眼望他“难道哥哥你也想要他死?”
“不,”朱毓然懒洋洋地道。“当然,这男人动了我妹妹,我要是遇到他倒是真的想杀了他,不过, 我没有杀人的嗜好,我只是想知道,他离开之后,你觉得如何?”
宛眉脸红:“我……我每天都被朝事忙得忘记向太多的事情,”她的语气一顿。“我没有觉得……”
“我现在问你的事,事关你的生死,”朱毓然语气镇定地追问。“你有没有做过类似与他在一起时候的梦?春梦?”他急急忙忙补充道,“我只是以一个医生的角度问你。”
宛眉一下子连脖子都羞红了,她回答的声音小如蚊喃:“有……”
“有多少次?”朱毓然迎着她的目光寒冷如霜。“不要认为我危言耸听,你现在已经命若琴弦,正确的回答我的问题。”
“很多次……”宛眉闭紧双眼,咬住下唇:“几乎每天。”
朱毓然握紧她握在一块儿的手:“醒来之后有没有觉得特别的累?”
“嗯……”宛眉点头,她羞于开口,她几乎是每一夜都梦到与独孤湛在一块儿。
“我明白了,”一个突然浮现的笑容驱散了朱毓然脸上严厉的线条。“你中了胡僧的媚药,不过,这胡僧没有下狠手,似乎还有破解的办法。”
“胡僧?”宛眉望进朱毓然幽深的眸子深处:“你说的是?不会是?难道是?”
朱毓然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妹子,我可以告诉你,你不但被下药,还中了胡僧的移魂术,好在这个胡僧似乎想对你染指,所以他下的媚药的分量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不想要你死,只想控制你的心智。”
“难道我头疼,还有忘记一些事情,都是因为……”
“别的不要说了,”朱毓然搀着宛眉坐好:“他的移魂术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控制人心智的小把戏,想解开很容易,现在我就帮你解开。”
宛眉按着他的吩咐,在蒲团上坐好,闭目凝神,朱毓然语调轻柔,引导她放松心智,然后断喝一声,刚刚薰薰然已有睡意的宛眉被他这么一喝,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猛然睁开眼睛。
“怎么样?”朱毓然望着她吃惊的瞪大的双眼:“想起什么了没?”
宛眉握紧双手拼命地摇头,“不,怎么会?我不信……”
朱毓然淡然道:“不要不信,你想起来什么了?你遗忘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个尼姑……是胡僧?”
“他假扮成尼姑往来宫中,已经不只是一天两天了。”朱毓然递过一块手帕让她擦汗:“还有什么?你还记来什么?”
“我……我记不得……”宛眉羞得满面通红,现在她已经回忆起一切,她记起来那装成尼姑的胡僧与皇后是如何在半昏迷的她面前燕好的,她还记起来那胡僧偷瞧她的目光……
“你不说我也知道,”朱毓然冷冷笑着:“一想到有那样的一个母亲,我就恨不得自己没有生在这个世上。”
“哥……”宛眉震惊地抓住他的衣袖:“你不要这样。”
“我痛恨生在皇家,我痛恨自己的太子身份,我痛恨总是被母亲当做稳住后位的工具,”朱毓然疲倦地道:“当然,在痛恨这些之前,我还要先确定我自己的身份。”
“哥你说什么?”宛眉更加震惊,“什么身份?”
“谁知道?”朱毓然苦笑:“现今除非我找出证据证明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否则我不会回宫的。”他颤抖的手猛地捏紧栏杆,“该死,我一直在太子的光环下活到这么大,却突然有一天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
“不会的,”宛眉静静的道。“你是我哥哥,你与父皇之前有那么多的地方相似……”
朱毓然平静了半响,然后静静的道:“宛眉,你要记住哥哥的话,也许,只是也许,我并不是父皇儿子,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成为夏禹国唯 一正统的继承人,我只希望你会成长,然后能将这个重担担下。”
“哥哥你在说什么?”宛眉的眸子里闪着泪光:“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朱毓然转身,离开栏杆。“走吧!我们去我的书房,看看如何帮你解开媚药的毒。”
宛眉加快脚步赶上他,“这毒……如何解?”
“这毒,其实不用解,”朱毓然推开庭院中书房的大门,他的黑眸幽深而且明亮:“很简单,这个胡僧本想用这媚药控制你的心神,可是他没想到你的宫中还藏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媚药的解药。”
宛眉彻底无语,独孤湛是解药?她回想起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