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楼里面的姑娘,可是一个个都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最不济也是知书达理的乡绅家的女儿,这些姑娘,本来一出生就是衔着银汤匙或者是金汤匙的富家小姐,那一个不曾是锦衣玉食的养着?
可是命运多舛,这些如花一样的美眷们,本来与世无争的养在深闺人不知,但是却可能由于种种因,被罚没入籍,发配到边关来做军妓。
这些女子的父兄,本是当朝或者是前朝的高官、厚爵,在这些年的政治倾轧之中,这些人或是在官场中无法独善其身,或是被宵小陷害,或是错估了形势。
总之,父兄的错误最终竟然要落到弱女子的肩膀上承担,实在是不公平。
这些被充军妓的女子们,并不象是民间的妓女一般,敞开门做皮肉生意,若果大家理解错了,可不怪我哦。
确切的说,“军妓”这个词的代名词套句现在流行的名词,几乎等同于“伴游女朗”吧?
这些精通琴棋书画的女人,被强迫着打扮得花枝招展、顾曳生姿,只为了一件事——帮助安抚边关将士的心灵与……肉体。
安抚心灵倒是没啥,可是肉体?
宛眉恶寒,她突然想起自己无意间在公主府的庭院角落闲坐的时候,几个路过的低阶军官提起响楼:
“醉卧美人膝!醉卧美人膝……”然后几人就相视哈哈大笑。
响楼?
乖乖,她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怜境地?
马车停下了,并没有预期中的仆人前来卸车,似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这一隅还有一辆满载着酒的马车,宛眉等了又等,终于沉不住气溜下了车。
那是一间不大的院落,虽然破败但是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宛眉绕这马车,冲院子里唯一的一栋厢房不住地张望,没人,要不要破门而入呢?
毕竟和这拉车的劣马呆在一块儿并有什么好玩的,她小心翼翼的挪步向那间厢房走,一边走还一边的犹豫。
房门很轻易的被推开,室内有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继续向里面走,穿过一间有一间门,这间屋子很大啊?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尽头?
满室的灰尘以及破败的家具,她更可以肯定这里面似乎有猫腻,不然仅仅是一家军妓院,也不会有这么气派的院落和如此讲究的摆设。
越往里面走,那种阴森的空气越恐怖,隐隐的,那重重的房门,那重重的隐于轻纱后面的世界……似乎渐渐在他眼前展露……
水声……轻轻的撩水声……
氤氲之中,她仿若闯入一间雾气缭绕的浴室,若隐若现的轻纱飘荡,诡异的气氛萦绕。
“姑娘!”
耳后突然传来的一声似叹气一般的轻语,令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姑娘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一双柔软温暖的手从她身后伸出,缓缓地搂住她僵硬的身子:“快,我们尽快沐浴更衣。”
“做……做什么?”宛眉不知在哪里找到的声音,本想抗议,却最终哆哆嗦嗦地说出这么一句。
“姑娘忘了?沐浴更衣啊,你忘了……今晚,宇将军要来看你?”
宛眉惊讶的回头,她这回头的速度似乎太快,差一点儿就磕到身后那个女人的下巴。
身后站着一名身着锦绣华服的妇人,她在看到宛眉的样子之后,脸上的表情没有撼动分毫,“没想到……你长得还不赖。”
而宛眉早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那名妇人拍拍手,屏风后面鱼贯而出六名年轻的侍女。
“好生给这位姑娘伺候着!”那妇人又拍拍手:“今晚一定要她引起宇将军的注意。”
还没等宛眉表示反对,一块儿晶莹的玉牌就被塞到了她的手中,宛眉皱着眉瞟了一眼,上面写着:“掌控下事,醉卧美人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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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冒名
现在的情形诡异极了,这些人似乎将她当了另外的一个女人,而她本应该声明自己不是,但是……
宇爵,刚刚那些人提到了宇将军……
宛眉生生的把已经到了口边的否定咽了回去,她从不相信宇爵会来这种地方,但是,在这个可以自由放松,醉卧美人膝的地方,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耳边,有一个类似疯狂的声音在催促她:沉默沉默,一定要沉默,你能不能引起宇爵的注意,也许就要看这一次了。
究竟这疯狂的决定是如何下定的,宛眉也不敢肯定了,仿佛那就像是灵光一现一般,她决定闭紧嘴,不说话。
穿过这房间中遮挡的重重轻纱,可以看到正中央是一泓清澈的,微微冒着热气的水池,这然的温泉池子,在公主府邸中也有这么一个。
宛眉望向周,周围大约有将近十个年纪和她相仿的侍女,每个人手中都捧着沐浴、梳妆需要的什物,有的还捧了干净的换洗衣物。
如果不是这些侍女的衣饰有异,她还会恍惚以为自己回了公主府。
“好生伺候姑娘沐浴、更衣、换妆,”那名衣饰奢华的妇人挥挥手:“一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她装扮完毕。”
那些侍女们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帮宛眉卸去身上脏乱的衣衫,宛眉想挣扎,可是又想起这里不是公主府,她的身份恐怕也不是公主,何况她一身的尘埃泥土,也正想好好的沐浴一下,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暖的水温,还有那然的泉水中淡淡的硫磺味到……
宛眉一边泡澡,一边从澡池边摆放的点心盘子上拿点心吃,走了一的路真是有点饿了。
她放松的泡在水池中,几乎就要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恍惚中,她只觉得轻纱撩动,一个伟岸的男子身影侵入这静谧的空间,透过轻纱之上的剪影,可以看到他的身材峻拔不凡,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是敲在她心口一般。
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闯入,为什么没有人拦着?
宛眉由一开始的好奇而变得惊慌失措,围在池边的侍女们不知去了何方,她在这温热的奶白色池水中,未着寸缕……
她惊惶的将身子缩到池水的深处,只露一个头部在外,长长的头发都被她用来掩盖身体的重要部位。
那个身影在轻纱外停住脚步,静静地站了半晌之后,没有继续往里面走,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宛眉长舒了一口气,余惊未定的缩在池水中发抖,然后又是脚步声……几名服侍她出浴的侍女出现了。
“刚刚进来的是谁?”宛眉心有余悸的问。
“刚刚?没人啊……”侍女中的一名回答着,她的眉目里带着笑意:“浴室外面有我们的姐妹守住,没人能进来。”
可是刚刚明明有人……
“刚刚……”那名侍女撩起宛眉的长发,细心的帮她用梳子梳顺,然后用配以玫瑰纯露的皂角水清洗:“水温很高,姑娘怕是泡温泉时间太长,睡着了,做的是一个梦吧?”
做梦?可能吗?
宛眉偷偷用手掐掐自己的胳膊,好疼……不像做梦啊……
诡异啊……
侍女们服侍宛眉出浴,进退有度,一招一式的不比公主府中的侍女差,宛眉越来越觉得这个情形诡异,可是又不好说些什么。
侍女们给她换上的衣物是一水儿的上好料子,薄薄的绮罗上用金线还有银线绣着山川以及花鸟走兽的花纹,仕女们为她梳头,挽髻,对她额间的红色胎记赞叹不已。
可是宛眉并不想以这胎记示人,她微启樱唇低声说:“额上给我贴一片花钿,挡住这胎记。”
“是……”侍女虽然对她的这个要求感到奇怪,但是还是从梳妆盒子里面,拿起一片薄薄的用蜻蜓翅膀剪成梅花形状的花钿,贴在她的额头上。
这种蜻蜓的翅膀本就闪着璀璨的蓝绿色光芒,更难得的是薄若轻纱,剪成花钿之后,上面又覆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正正好好的将她额上的胎记挡住。
宛眉愣愣地望着铜镜里面变得陌生的自己,她向来都是素面朝的一张小脸,从未如此打扮过——更不要说是盛装打扮了。
面前铜镜中的这名含羞带俏的女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宇间却有意外的出现某种她自己都不自觉的风情,那是一个疏离于尘世之外的淡然,还有一点点的不自觉的纯真?
侍女们呈上来的一层层繁琐的华服,每一层都是那么摇曳生姿拖拽出好几尺的裙裾,完不像是她平时穿着短小紧窄的胡服胡裙。
宛眉被这一件件的华服震惊了,记忆之中,即使是母妃,怕是也从未穿过这样繁琐奢华的衣衫,她静静地站在地,任侍女们围着她忙碌着,她的思绪飘荡于此时此刻之外。
她的小脑袋在飞速的运转,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将她当了某个别的女人,那女人本已经答应好要来这里,可是阴差阳错的让她误打误撞的代替了这名女子。
这里是军妓挂籍之处不是吗?
难道那名神秘的女子也是一名军妓?可她与宇爵又有什么关系?
宇爵……
宛眉在心间默念着他的名字,慢慢的闭上眼睛,刚刚那妇人说是要让她去引起宇将军的注意,这又代表了什么?
越来越深的疑问令她几乎窒息地站在地,直到妆成,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看,反正只听得周围这些侍女们一致的赞叹之声。
环佩叮当之声,刚刚离开的那名华服妇人又出现了,看看宛眉的妆,赞许的点头:“不错……”
她挥退众人,绕着宛眉看了好几圈,终于满意的开口:“我说杜意如杜大小姐,早在你来我响楼的第一,我就看出你是个美人胚子,其实又哭又闹何苦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宛眉无法接她的话,只得静静地听着。
“我这个响楼可是响当当的正经官办的买卖,”她继续苦口婆心:“再说,陪着边关的将领们唱唱曲,弹弹琴,喜欢的就收为入幕之宾,不喜欢的就婉言拒绝,嬷嬷我可是从未逼迫过任何姑娘。”
宛眉好奇的看着她口沫横飞的唠叨,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入幕之宾,但是她知道那不是一句好话。
“敢问嬷嬷一句,为什么要让我引起宇将军的注意?”宛眉最好奇的是这个。
“罪过呀……”那女人仿佛宛眉问了一句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能被罚没在掖城军妓是宇将军力保的?你父犯下的大罪可是株及亲族流放3000里的,妻女充营妓的,营妓你懂不懂?那是要直接送往前线的军营里面,你能被安排在响楼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宛眉终于明白了一点端倪,来这个杜意如是受了宇爵的恩惠,这位嬷嬷就借此安排这个杜小姐献身报恩。
这个戏,演得有点儿大,宛眉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向外渗冷汗,如果宇爵发现她是冒牌的杜意如,不知道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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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归来
宇爵勒马峡谷的最高处,周是沉入黑夜中的一片静谧,惟有远处的大河涛声隐隐可闻。
他两带领着骑兵拼命的来回狂驰了数百里,黑之营之时,那些兵士早已经头一沾枕就累得酣然入梦,唯有营门口,三三两两的哨兵正点起篝火避风取暖,不消片刻,除了当值的哨兵,其余的也都呼呼大睡了。
公主已经失踪两两夜,他这一次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张开手掌,手心里握着公主丢弃的琉璃手串扯散的珠子,她一定是被歹人挟持了,可是那些歹徒就算是肋生双翼,也跑不过他手下的这800铁骑。
难道?
他回想起在追寻路程中,某处山地峡谷之中看到的疑似火并而死的歹徒的尸首,那些人很明显是在伏击什么人,被一箭穿喉,而那个被伏击的对象也受伤了。
在这关外蛮荒之地,受伤的人更是跑不了多远,那火并埋伏的人马是哪些人马?
难道是北海国的军队?但是又不像,掖城本有他手下这一万步骑驻防,北海国岂敢贸然前来寻衅?
对于他手下的风驰电掣的骑兵来说,这里关外的这片平简直本就是平安谷,况且他宇爵亲统大军,无论是北海国还是边境上的游寇,哪个人敢于他宇爵寻衅滋事?
“将军,”身后有一名斥候(古时候的侦察兵)驰近:“前方平,发现一队可疑人马的营地。”
“大约多少人?”
“约二三十人……,而且……”
“怎么?”
“队伍中似乎都是男人,没有公主或者是女子随行。”
宇爵眉头一皱,握紧手中的剑柄:“不管,随我杀将前去,无论是敌是友,一律生擒。”
蜿蜒如玉带的河岸边,一片静谧的宿营地,如果不是在光下可以看到那些倚靠在一起打盹的人们,手中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器的话,也许宇爵派出的斥候还会误认为那是一对小憩的牧民。
突然,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了他们!
那时突然响彻云霄的如雷战鼓,还有杀声震的呼喝,火把如同白昼一般照耀着空!
宇爵带领的骑兵方若神兵降一般,铺盖地的杀了出来。
那小小的营地立即大乱,人喊马嘶,刚刚还在熟睡的人们争相逃窜。
“啊~~~~!宇爵的军队~~~~~~!”不知是谁认出了宇爵的军旗,几乎是失声尖叫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壮观的景象,本漆黑的野上突然出现了广阔无边的火把海洋。
清一色的银盔银甲,连马匹的头上,都带着银色的面具,光如水,那是一片防若寒冰铸成的一片森林,清一色银色盔甲,清一色的红缨银枪,来的正是宇爵率领的骑兵主力!
“亡我也,杀~~~~~!即使是死,也要杀个够本,杀~~~~~!”
队伍中的首领怒吼着发出了拚死一战的命令,可是他手下的数十名骑兵却犹豫了,因为他们听到宇爵的军队里面,发出的招降的呐喊:
“扔下武器,可饶尔等不死!”
“糊涂!投降也是死,一战也是死,为何不战?”首领嘶声命令:“杀!杀出去!”
那些犹犹豫豫的骑兵终于还是听从了首领的命令,高举手中的武器,冲向了那片或把之中。
远远望去,一片火把之中,仿佛像是被切开了一个口子,但那个口子分开又突然从两翼合拢,将那一小股骑兵围困在其中。
如果,不是宇爵下达了只要活口的命令,这区区的几十号骑士怎能敌数百名精悍干练的骑兵?
当血色亮升向中之时,野上沉寂下来,数十名骑士或受重伤倒地或被俘。
宇爵的骑兵踏平了这些人的营地,他骑在马背上,望着手下的士兵将那名首领押来。
“说,”宇爵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阴狠决绝的味道:“那个女孩子,那个骑着青骢马女孩子在哪儿?”
那名首领猛地抬头,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那个女孩子真的是你们的公主?”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相信。
“我问你她去了哪里?”
“她被湛带走了!”一旁的一个刀疤男人向地上啐了一口:“那小子拽得很,我带了两个弟兄伏击他,可惜……”
宇爵目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