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可以找一处地方宿营了,”他语气轻松地说着。
然后回头,不远处又是一处蜿蜒的小溪:“就在那边吧!”他用马鞭指指溪边的一处平地。
宛眉只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好多,没有抓缰绳的那一只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可以肯定,一定是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迹。
终于,马儿一路小跑的到了那块平地,独孤湛勒马,将宛眉顺顺当当的抱着放下马,然后他翻身,下马……
就在这一瞬间,他一个踉跄从马镫上摔了下来。
如果,不是宛眉反应及时地拽住马缰绳,也许他这一摔,会惊了马,然后慌乱狂跑的马儿就会将一只脚仍然挂在马蹬上的他活活脱拽而死。
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宛眉拽住马缰绳,却顾不了跌下马背的独孤湛,他英俊的俊脸朝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草地上。
“青儿,乖!”宛眉极力的牵住缰绳,安抚着受惊的马儿,然后蹲下身看他身上的箭伤。
那是一支短羽雕翎箭,射入他的肩膊,几乎没羽,那只箭是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肩胛。
宛眉望着他的后背上急速扩大的血渍,低声问:“你还好吗?”
独孤湛艰难的站起身,他这一路上其实一直是咬牙挺着,伤口一直没有处理以至于流血过多,现在的他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也许只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才能重新站起来。
他挥开宛眉试图搀扶的手,从马背上拿下行李扔在地上,然后半跪在地上将行李上打开……
宛眉站在一边,皱着眉看他自顾自的打开行李,肩上的血迹仍然在不住地扩大。
“喂,你这样说不定会失血过多啊。”她尽心尽意的提醒他:“不怕你晕到了我骑着马跑了啊?”
“跑?”独孤湛回过头,脸色苍白可是口中却依然逞勇道。“这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这草辽阔无边,你找不到来路,你跑得了么?”
果然……这个还真的不好骗,宛眉不甘心的咽咽口水:“我的马可是认识路。”
“是哦,你忘了那些放冷箭的人?”独孤湛递给她一个空空的水囊:“去河边灌满水拿给我,别打想跑的主意,因为我要是死了,你也会死。”
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给他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严峻的神色,宛眉接过空水囊转身往湖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把他咒了个遍。
这人真的很讨厌啊,怕她跑也犯不着吓自己啊,讨厌讨厌!
在溪水边上停下来低头打水,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卸马鞍,支帐篷,这边水囊里面的水也满了,刚要站起来。
只听到身后轻微的扑通一声,她呆了一呆,连忙回头……
一个身影静静的躺在刚刚支好的帐篷前面,她扔下水囊跑回去,清冷的光下,只见他仿佛象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帐篷前面的草地上,一只手里握着匕首,另一只手里握着折断的箭。
果然,这男人晕到了,他似乎是想把那穿过肩膀的箭羽部分用匕首削掉,然后拔出穿肩而过的箭,可惜只进行到一半就晕倒了。
宛眉愣在当地,他真的晕过去了,而她的小青正悠闲的在一边吃草,现在这是时候,似乎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啊。
她慢慢的挪动脚步,一点点地将手探过去拿他右手里握着的匕首。
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好凉,小心翼翼的将那做工精美的匕首从他指间抽出来,然后握紧。
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这人的脸……好苍白,他昏过去了,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安详,长长的睫毛被光照着,在脸颊上投下难解的阴影,他,会不会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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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俘虏
她茫然地望着他就那么无助地躺在光照射的草地上,如果不是肩头的箭伤,他那安详的神态一定会被误认为是沉沉的进入梦乡。
她握紧那把匕首,俯身仔细观察他,尽管他体格魁梧强健,看来却是失血过多了,他的呼吸已变得几不可闻,冰冷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宛眉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给他止血,就像他说的,他要是死了她也活不成。
幸好,她在马匹的鞍袋里面找到干净的白布,一瓶打开闻着像是止血散的药粉,一个酒葫芦……
虽然她讨厌这个阴阳怪气的蓝眼奴隶,但是她不能让他死掉,可是他要是恢复体力又会掳她远走,哎呀怎么办呢?
先不要想了,先止血吧。
她颤巍巍用手中的刀子割开他伤口周围的衣裳,冰凉的小手触到他温暖赤裸的胸膛上。
她刚刚触碰到那结实裸露的胸膛,他蓝色的双眼倏然睁开,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宛眉楞住了,他就那样目光灼灼的凝望她的眼睛许久,他的眼神仿佛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迷住了她。
终于,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尝试着说话:“水……水……”
“水……”宛眉想起自己仍在河边的水囊,可是却不想让他呼来喝去的,所以皱皱眉头:“等等,先给你止血吧。”
“该死,”他低声喃喃地诅咒:“我说我要水,去拿水……”然后他又昏昏沉沉的昏迷过去。
夜色慢慢的变冷,宛眉犹疑不决,等她从水边打水回来,他的身体会不会在这渐渐变冷的夜中冻僵呢?
还是要先止血,她半跪在他的身边,低头审视他肩膀的伤口。
当她用那把匕首打算将他的衣衫割得更开的时候,他正好睁开双眼。从他那英俊的脸上突然显现的恍然的表情看来,他必定想起了她不是什么使唤丫头,而他曾经是如何对被俘的她不闻不问的。
他明了的眼神清楚地流露出他认为她回用这把匕首结果他,但是他只是用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匕首,并未出声哀求。
还算得上是条汉子,宛眉轻声低哼,即使是现在受伤委顿在地,这个奴隶仍然很自傲,错了,不只是自傲,在她看来他简直就是傲慢无礼。
宛眉咬着牙割掉他伤口周围染血的布料,极力忽视他裸露的胸肌以及他肩背上由于疼痛而痉挛收缩的肌肉,她也不去看他英俊过分的脸极力抗拒那疼痛而变得扭曲。
“忍住啦,我要拔箭啦。”她试着回想在军营里面看到军医给受伤的士兵疗伤的场景,可是……隔得时间太长,似乎早就忘了。
箭羽已经被他割下来了,只留下穿过肩头肌肉的箭尖露在外面,现在她只要抓住箭尖的这边,迅速的拔箭……
“啊~~~~~”他在她拔箭的一瞬间痉挛着,左手猛的抓住她的衣袖。
宛眉闭上眼睛,将干净的白布浸透了酒,按在他的伤口上。
“唔……”这一次他似乎早有准备,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挪开那案在伤口上的染血白布,将瓶子里面的药粉均匀的撒在前后肩的伤口上,又扯了一块白布为他固定包扎。
可惜她的包扎技术不好,绷带绑的不紧,松松垮垮的。
再检视一次,似乎他的伤口止住了血,宛眉呼了一口气,站起身跑向河边取那个水囊。
水拿回来了,宛眉把水囊凑近他干裂的唇,微微倾倒,缓缓地用水滴滋润他的唇。
“水……”他不耐烦地命令,眉头皱起,仿佛他是了不起的将军,而她是苦哈哈的小奴隶一般,宛眉一赌气,索性将水囊拿开。
从头至尾,这个傲慢的奴隶从未向她表示过一丝一毫的敬意,现在他必须靠她照顾,可是他竟然还摆着这张臭脸,真是讨厌。
一时间公主脾气发,诚心的想用这水来馋馋他,看他会不会说软话求她。
独孤湛困惑的望望不远的水囊,又抬头望望她绷着的小脸,脸上浮上满满的困惑。紧接着,他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
一丝夹杂着傲慢的愤怒浮现在他的脸上,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低声骂了她一句什么。
宛眉皱起眉,她听不懂,但是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她也感到惊讶,现在他们两个实力调转,他竟然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挑衅她?
“听好了,”宛眉咬咬牙,“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就像刚刚我的命在你手里一样,等明亮,你不是认识路吗?你送我回掖城,我到城下放你走,两不亏欠,听到没?”
她用不着同情这个讨厌的奴隶,即使他曾经救过她,可是他不是还想掳走她?
独孤湛冷冷的用鼻音哼了一下,闭上眼睛不理她。
“喂,你听到没有啊?”宛眉有点急了,摇晃着手中的水囊:“你答应了就给你喝水。”
独孤湛缓缓地睁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讥诮的神色:“这么说我又一次变成了你的奴隶?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没水喝!”宛眉咬咬牙,站起身等着他的回答。
“滚开!”他喃喃着:“拿着你的水,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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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迷惑
“你……”宛眉气结,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东方的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抬起头,一直跟随着这个蓝眼奴隶的那只金鹰似乎不见了踪影,这茫茫的地之间,仿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可恨,她不应该害怕的,更不应该为这个奴隶担心,可是……
那个人竟然真的让她滚开,然后自己死寂一般地躺在帐篷边,倔强而且骄傲的选择拒绝?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宛眉的心间突然有了一丝后悔,后悔自己的任性遇到这个人的固执,是不是真的会害死他?
她回过头,只见他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半卧着,中箭的肩膊上雪白的绷带似乎又有鲜血渗出,猛然间在心底浮现出一丝怀疑,他在她赌气的这段时间一声不吭,是不是已经死了?
心脏突然猛地一跳,然后急匆匆地跑向他,也许是她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在她跪在他的身前,并且探手去摸他的额头的时候,突然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蓝色的眼睛。
色渐渐亮了起来,那初升的阳光映得他的眼眸恍若一泓清泉一般的冷冽。
宛眉急急忙忙的调开目光,然后看到他似乎在努力挣扎着自龟裂的嘴唇说出什么,声调已经一扫先前的傲慢与无礼。
“水……”他的气息微弱,语气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掺进一丝恳求的意味:“给我水。”
他这无力的声音乍一听似乎让人觉得多了一丝温柔慵懒的味道,她诧异低头,只和他茫然而且毫无焦距的目光对上……
看来她惩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宛眉想着,他恳求的语气激起了她的同情心,在等到念及他多少还算是救了她,出于道义她也绝不能让他死。
她伸手取来盛水的皮囊,半跪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唇间倒了一些水,然后停下来,注视着他略显急切地将水咽下。
即使他很渴,也不能一口气倒太多,不然说不定会呛到他。
独孤湛舔舔嘴唇,转过眼望着她,如晴空一般的蓝色眼中有着祈求的神情:“再给我一些。”
宛眉叹气,然后又在他的唇间倒了一点水,然后发觉这个刚刚还是傲气冲的男人,现在真的是无助而且可怜啊,他必须恳求她,才能得到他所需要的水啊或者别的什么任东西,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她还是禁不住得意起来。
现在的情形就是,受伤的他成了她的俘虏、她的奴隶,此刻伤重的他确实可以任凭她摆布,她也可以随兴处置他,就看她高兴怎么样啦。
可惜,她一门心思的只顾着得意,却忘了如果这人要是有机会恢复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给我酒,”独孤湛望望一边的酒葫芦,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半命令半傲慢的口气。
“你现在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事,”宛眉很反感他的语气:“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奴隶?你错了,我现在不是奴隶,以后也永远不会是。”他的语调缓慢,脸上的表情也是充满了不屑。
这个人是如何在宇爵水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奴隶的?他看起来从不习惯乞求任何东西。
宛眉突然很好奇的猜测,他难道在被卖为奴隶之前,家里也曾富有或者权重过?
夏禹国的奴隶统统都是罪官之子,或者是敌国的俘虏。
她突然有一个预感,这个男人此生似乎也没开口求过什么人,她拿着那个酒葫芦倾身向前:“想喝酒的话,就求求我吧,也许我会给你喝。”
“滚开!”他的眼神愤怒,开始口不择言:“不知感恩的小贱人,你忘了你曾经落在我的手里?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试试看我还会不会对你那么好。”
“哈!”她用一声轻笑掩饰住心理的慌张:“你能把我如何?”
她还未及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他一直积攒力气的右手——那个没有受伤的右手,突然迅即的抬起,掐住了她的咽喉。
无以名状的恐惧还有其他的他无法理解的情绪,令她几乎要张嘴大叫起来。
在这寂静的清晨,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音,大概会传得很远,也许,那些彻夜寻找她的宇爵的军队,还有那夜中袭击他们的伏兵,都会听到。
独孤湛必定想到了这一层,他以近乎粗暴的力量将她拽向他,然后用他的唇阻止住她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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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较量
那是一个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吻,里面带着愤怒还有些许的不可名状的欲望。
宛眉恐惧地试着挣脱他的控制,可是不成,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她脖子,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但是,他却只是虚应地掐住,不使力也不放手,宛眉扭动着想脱离他的唇以便呼喊出声。
可是他的手却一紧,慢慢的握紧她纤细的脖子,即使在这激烈的挣扎中,她的手掐入他的肩头,手指被湿热的鲜血染红,可是他的唇却始终不离她的。
不但不离开,他辗转的加深那个吻,以至于他的牙齿咬入她的嘴唇,口腔里充塞着血液的腥味……
独孤湛颤抖着加深那个吻,这个吻本是以惩罚为开始,可是越到后来,似乎也变得令他无法控制。他的右手几乎是无意识的收紧。
宛眉呜咽着挣扎,她知道自己无法挣脱这个人了,而且他掐着她咽喉的手指越收越紧,而他的吻似乎也不要停下来,她几乎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了,更不要说是呼救或者是喊叫了。
“嗯……”她的唇颤抖着贴着他的唇,在他稍停顿的时候大口的喘息……
“求我。”他的唇微微一抿,贴着她的唇低声命令着:“求我,我就放开你。”
“不!”宛眉听出他语气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无疑的他是在报复刚刚她对他的那声命令。
可惜他却错估了这个小女孩儿,她同样也和他一样,紧闭了唇不吭一声。
他瞳孔的颜色变深,抓住她的脖子掐得更紧,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深深进入她的口中,深得宛眉可以尝到那淡淡的血腥味道,他这就是诚心不想让她发出喊声吧?
宛眉用尽力和他挣扎,却绝望的发现他的力气仿佛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