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墨宝……好墨宝……”
墨宝哼了哼鼻子,喷出来一片白雾。
贺离呵呵的笑了笑:“不要闹,我谢你呢。”
“跟一匹马也能这么亲。”
冷风里突然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痞痞的味道。贺离挑了挑眉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亭子外面四处看了看。夜里黑,今晚的月亮倒是挺亮。
“找我吗?”
身后一丝微微的响动,贺离转过身。
那人倚着亭子站着,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有些发光,手里捏着一根说不出名字的野花来回晃悠,样子倒是十分悠闲。一张脸长的还算不错,漆黑的眸子,薄薄的唇泛着桃花的颜色,两条眉毛浓淡适中。一头黑发以一根发带束在头顶,脑后散落的头发有两缕从肩上滑落到胸前。
整个人的姿势和气质都不错,不过贺离看着他投过来的眼光就有点儿流氓了。
“一匹马也是活物,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自然就对你好。”贺离说完移开了视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缓步朝着亭子里走。
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存在感有些不容忽视。贺离抿了抿唇,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也没打算侧脸看他一眼。
身侧忽然伸过来一枝花,捏着花径的两根手指修长泛着轻微的小麦色。
贺离看了看那朵花,然后还是侧脸对上了那人的眼。
“什么意思?”
那人挑眉,漆黑的眸子好像泛着笑意。对上他的眼睛,贺离好像能够看懂他的眼神。心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心跳好像快了两拍。
“看不出来吗?送你的。”那人轻笑着说了一句,捏着花的手又朝着贺离伸了伸。
贺离呼吸了一下,她现在一身男装,送花?她可没有不良癖好。淡淡的说说了句,“谢谢,我不喜欢花。”贺离转头朝着凳子走过去,还没走两步。头上忽然一凉,贺离伸手去摸,帽子已经被人取掉了。贺离还摸到了一朵花,居然在她头上插花……
贺离伸手揪掉头上的花,捏在手里指尖搓了搓,一朵花瞬间便成了花泥。“这位仁兄,你家父母老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数吗?”
那人呵呵的笑了笑,右手指尖顶着贺离的帽子转圈。
“礼数这东西,早就被我就着白饭下肚了。你需要它吗?要不我吐出来给你?”那人伸手摸了摸下巴貌似思考了一会儿。“对了,它现在应该不在我肚子里了。说不定你方才揉烂的那朵花就是我的礼数浇灌出来的。”
贺离咬牙看着那人,握了握拳。
“把帽子还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无耻之人叫风北
那人侧头看贺离,然后食指转着帽子朝着贺离走过来。他一直走,已经过了安全的距离。贺离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忽然抵上了石桌。贺离伸手扶着石桌身子微微后仰,面前那人还是在不断的逼近。贺离的视线落在他白色衣襟上,鼻尖忽然有一股桃花的味道。
“停,别在走过来了。”贺离几乎已经快躺在桌子上了,那人不知何时两手撑着石桌俯在她上面。漆黑的眸子还是在笑,看样子比方才还要开心上好多。
“往后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贺离眯了眯眼睛,心跳得厉害。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容许有男人再继续这样近距离的呆在她身边,这让她感觉很危险。
贺离手里捏了一颗石子,那人要是在低下来一点儿,她就点他的穴道。
可是那人却忽然停下,他隔着距离看着贺离。眼睛里忽然又多了一些东西,贺离有些看不明白。末了,那人唇瓣轻启:“我叫风北。风雨的风,北方的北。”
咦?“你先起来。”贺离看着风北的眼睛说。
风北笑了笑,恍惚间好像还朝着贺离调皮的挤了挤眼睛。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考虑要不要起来。”
贺离闭了闭眼睛,呼吸。“我叫贺离。”
“哪个贺,哪个离。”
“恭贺的贺,离开的离。”
风北好像沉默了一秒钟,贺离抿嘴皱眉,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你到底起不起来?”
风北笑了笑,松开了撑着桌子的手,然后退开了一步。
“那我以后叫你梨子怎么样。”语气完全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那是陈述,是在说一件事情而不是问一个问题。
贺离从桌子上起来,伸手拉好肩上披的衣裳,瞥了风北一眼然后又挪开了视线。
“有必要吗?”
风北侧脸抬高视线绕着亭子转了一圈,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再看贺离的时候,漆黑的眸子带着水雾,然后努了努嘴。
“你讨厌我?”
贺离忽然有些愣,这人……是想哭?委屈了?受欺负了?她欺负他了吗?
“没有……”贺离说完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说这样违心的话没事吧……
风北却不信,扁了扁嘴一副委屈样。伸手指着贺离:“你有……你明明讨厌我……”
贺离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谓。明明刚才是他先欺负她的……是他先取了她的帽子的……怎么这会儿变成他委屈了……
贺离闭眼:“好吧,我同意你以后叫我离子……”
贺离五年来已经没有动过太多的情绪了,什么叫生气她不知道,顶多跟洛月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无奈。但方才她明明是生气了,生气风北离她那么近。可是心里还有一种感觉……很复杂……
“梨子,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这国之边界露宿野外,就不怕有坏人吗?”
贺离拂了拂衣袖,再抬眼的时候风北已经自来熟的坐到了石桌对面,拿着她放在凳子上的食物就吃。一边嚼还不忘拎着她的水壶喝水,贺离愣了。这是闹哪样?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贺离伸手撑着石桌上身前倾,定定的看着风北脸色有些冷。“风北,你在没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吃着我的烧饼喝着我的水。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风北正在喝水,闻言瞥了一眼贺离放下水壶合上盖子。又动了动嘴咽下了口中的烧饼,转了半个身手肘撑着石桌对上贺离的眼睛,才一脸无辜的对着贺离说:“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
“那是我的东西。”贺离咬牙。
风北呵呵一笑,朝着贺离抖了两下眉毛扬了扬手里水壶。“你的就是我的。”他说着又就着水壶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扭脸看贺离,唇边还带着晶莹的水渍。
“你……”贺离生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拿着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一点儿礼数都不懂,你对谁都这样吗?真好奇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贺离一口气说完,胸膛急剧的起伏,脸色微红。
风北本来还打算再喝一口,听见贺离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转头一看贺离生气了,风北咬了咬唇,一瞬间又变成了小白兔。
“梨子……你又讨厌我了……”
贺离简直无语,默默的抬头望天。松开撑着石桌的手坐到凳子上,一手撑着头默默无语。
“梨子……你不要生气……”风北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说‘我错了’一样。
贺离不看风北,一句话也没说。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呼吸渐渐清浅。冷风从亭子的东面吹进来往贺离的衣服里钻,贺离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不经意的侧头,风北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贺离再一次叹气,觉得自己到底是走什么运才会碰见这个人。无耻到一定的境界就不说了,一张脸简直比城墙拐角还厚上一砖。
哎……
天快亮的时候,贺离从桌子上抬起头,揉了揉压的有些麻的手臂。一件白色的衣裳从她肩上滑落,贺离愣了一下,低头伸手把衣裳捡了起来。白色的衣裳没什么装饰,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贺离在抬眼看对面,空无一人。侧头四周看了看,这里除了她就只剩亭子外面的墨宝了。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贺离微微勾了勾唇角。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牵了墨宝朝着莫回山前进,那件白色的衣裳被她搁在了石桌上。
若是风北还会回去,就还给他。若是他不会再回去,那件衣裳便留给下一个在那儿过夜的人御寒吧。
***
到达莫回山下也不过辰时末,贺离小心的站在隐蔽之处观察了一会儿。莫回山下驻扎着军队,为了减少需耗,军队在山下化整为零建了住处开了荒地。外围都被栅栏阻隔,内里有士兵巡逻,几乎只有一刻钟的间隔。
贺离松开旁边的树枝收回视线,翠绿的枝桠弹了弹晃回原位。
想要过去,估计不太容易。
贺离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看情况。四周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贺离将自己跟墨宝藏了起来。
先观察观察,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能过去。若是有就依样画葫芦,若是没有。那就等天黑好了,天黑了总是好办事些。
“什么人!”关卡处忽然传来官兵的声音,贺离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拨开旁边的草丛看过去。
关卡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观实在普通不起眼,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正跟官兵交涉。
“军爷……我们是过去探亲的……”车夫说着给官兵手里塞了什么东西,贺离抿了抿唇,不过是些银两,钱财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真的不错。
“不管是探亲还是什么,你们都请回。皇上早在十几年前就下了令,不准有人进莫回山。”那官兵说话的口气,到底是好了些。
“官爷通融通融……”
官兵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事儿没的通融。”说着就把手里的钱袋作势又还给车夫,车夫又推给了官兵。面上笑的讨好:“官爷留着喝茶……喝茶……”
官兵满意的朝着车夫上下打量了两下,点了点头。貌似不经意的拉了旁边的一名官兵,闲聊的样子说:“哎,这天什么时候黑啊,真累。”
车夫嘿嘿笑了笑,转身驾着马车走了。贺离松开手,坐了回去。
“看来,只好等天黑了。”
***
贺离把衣裳铺在地上躺在草丛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方才落下。吃了些烧饼喝了些水,贺离坐在草丛里跟墨宝轻声说话。
“墨宝,你说咱们今晚能不能顺利过去?”
墨宝侧了侧头瞥了贺离一眼。
贺离伸手摸了摸墨宝的脖子:“墨宝,你别一副这么泄气的模样。咱俩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侠,也没有盖世武功。但咱俩是好搭档来着,好墨宝,来,给我笑一个。”贺离捧着墨宝的头扭过来对着自己,朝着墨宝笑了笑。墨宝眨了眨眼睛晃了晃脑袋挣开了贺离的手把头转向一边。
贺离垂下手呼了一口气:“墨宝,咱们要加油。知道吗?”
墨宝喷了喷鼻子。
“如果连莫回山都过不了,怎么去北凉找人?”贺离抬头忘了望天,末了握拳。“墨宝,咱们一定行的。”
此刻的天空,一半是黑的,一半的灰的,头顶是过渡的深灰色。贺离朝着天空伸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后仰躺在了草丛里。
她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她相信她一定能过莫回山。不为什么,只为了那个姓季的女人。
贺离总觉得,季云风,风七临,洛明,还有洛明让她找的那个姓季的女人,这些人之间一定有关系。
风七临姓风,十几年前战死沙场的将军也姓风。季云风姓季,洛明让她找的那个女人也姓季。可是季云风跟她说过,他是风七临从山下捡回去的。贺离这就想不通了,是风七临在说谎?还是她多心了?
天空几只鸟儿组队飞过,贺离叹了一口气决定不想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若北凉的那个女人真的跟阿风有什么关系,那她该为他开心,至少他还有亲人,不会觉得孤单。
白天那辆马车又来了的时候,贺离已经看不清马车前面赶车的人还是不是白天那个车夫了,不过看身形不太像。马车到了关卡前面,守卫的士兵恰巧都转开了脸。一两个在看旁边,一两个对着头挤在一起聊天,反正都当做没看见马车。
车夫下了车竟自挪开了栅栏,然后趴在马车旁边儿说了什么。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车夫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贺离早已经拉着墨宝从草丛里出来跟在了马车后面,墨宝一声不吭,贺离目视前方跟在马车后面。过栅栏的时候,贺离心里千万个祈祷。把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什么的问候了个遍,保佑她千万别被人戳穿。
直到过了所有的关卡绕过一个弯进了有路谷的谷口,贺离都是这么跟在马车后面装傻充愣的走。
进了有路谷,前面已经没有关卡了。顺着唯一的谷道一直走,就到了北凉的复仇河,那便已经是北凉的地界了。
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下不走了,贺离呆了呆。马车上的车夫已经到了她面前,朝着她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小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嗷~
今天天气很好,乃们粗去踏青吗?
乃们如果没粗去肯定是在想我嘛
因为我觉得全身都有劲儿码字~【粉蛋,不是全身小JJ啦!】
嗷嗷嗷~ 乃们跟我索索话嘛 么么哒~
、北凉贵族微生叶
贺离想过马车上的人会当着官兵的面戳穿她,但那种可能不大。因为他们是偷偷塞了银子过来的,肯定也不想事情闹大。她倒是没想过进了有路谷以后,车夫会给她来个下马威。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不要再得寸进尺这么跟下去?其实她也没打算再跟着啊。
贺离抿了抿嘴,朝着马车拱手道了声:“多谢。”他日再相见什么的,她想马车上的人估计也不想再相见了。
偷渡去北凉的南丰人,单枪匹马,不是商人能是什么好人?不管马车上那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哪里的人,不过贺离想,他们着实不是一路人就对了。
不等马车上的人回话,贺离一夹马腹绕过马车沿着谷道走了。隐约听见后面的车夫叫了“公子……”然后马车上的人说了句:“走吧。”便再也没声了。
马车的速度是及不上贺离的,贺离也有心不想再跟后面的人遇见了。一直走到确定后面那马车跟不上来了,贺离才停下来回头看了一下。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月光浅浅的斜照在谷道上。一边阴暗,一边月白。满目都是石头山壁,路边的杂草已经老高。谷道常年少有人走,这草都是长的这么欢快。
草丛多了,蛇虫毒物什么的,自然是有的。书上记载,莫回山有路谷里没有其他的岔路,只有一条谷道通到复仇河。贺离想了想,早年打仗的时候不讨好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有路谷前后只有两个出口,这样硬碰硬的打,而且谷道狭隘不易行军布阵。南丰的子民不如北凉的人彪悍,输了也不奇怪。
不过贺离奇怪的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想得明白。为何先皇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