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从今天起,你们要学的不只是单纯的女红,也要开始学习各种不同的礼仪,你们的一举一动关乎你阿爹以后的仕途,知道吗?”
清如不明所以,只跟着清若点头应是,孔老太太见她们还算乖巧,便又闲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然后就不了了之。
第四十四章 回家
卫墨答应齐家的婚事倒也是清若意料之内的事,只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大概是知道再拖下去也没结果,不如爽快嫁人重新开始新生活好过为没有可能的旧恋情悲伤。这样急转如下的故事转折就好像没市场的文被半路砍掉一样,最开心的除了男方,就要数卫娘子了,总算能把女儿嫁给她满意的人。
原本三个月才完成的六礼,因双方准备得周全,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几乎在同一天完成,最后拍桌决定半个月后就迎娶卫墨过门。
而在齐卫两家广发喜帖的同时,同一时间知道事情的发策只是躲在被子里默默哭了一场后,第二天就下床开始忙碌了。杨竹眉虽然心喜,但仍担心他的身体,情绪急转得太快,连她都有些接受不了,何况是当事人。但发策却坚持要去店里帮忙,忙碌才是忘记失恋最好的办法。
所以第三天,发策就带着郑家的车夫来接清若姐妹回家。
清如跟两个月玩得真开心,有些舍不得离开,特意跑到孔老太太屋里哭了一场,连累孔老太太也跟着抹泪。清若只是默默地给孔老太太磕了个响头,想去跟祖老太太拜别时却得知老人家身体不适,不能起来,到时转达就好了。
清若有些纳闷,明明中气十足能够吼得孔安宁声泪俱下的人,怎么就病得连起身都不行。祖老太太不能起身和她们告别,那孔安宁更是“病”得连出门都不行,孔老太太直接以她们身体弱为由,拒绝了她们跟孔安宁的见面。
可是临走时,孔安宁从窗户偷偷扔出的字条却让清若犹豫了好久,打开纸条一看,只有两个字“不悔”。感慨又是一双苦命鸳鸯,清若只好默默将字条藏入袖中,思索怎么把这个信息告知卫濛。
话说孔安宁跟卫濛被孔尚文撞见后,卫濛就没再出现,尽管这是最息事宁人的办法,可是在清若眼里却有些凉了心,生怕卫濛跟他侄女一样也闹一出闪婚的戏码。所以,上了车,清若一路很安静,却难得没有晕车现象。
“小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昨日同卫峥拿了些可以防止晕车的药丸,要不要吃一颗。”发策依旧是那个对人体贴入微的发策,可清若却觉得他成熟了不少。
“不了,唔。”话才刚说,车压到地上的碎石,一个颠簸,清若险些又要吐出来,吓得清如又是抚背又是倒水,“阿姐,我水给你倒好了,你还是吃吧,这还没到城门呢,要不然怎么回家。”
清若点点头,接过药丸,闻了闻,还有一点柑橘的味道,很清香,丢入口中,又喝了口水,倚靠着窗口,清如又蹭过去给她顺了好一会气,才感觉好些。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发策立刻出声:“博叔,怎么了?”
“二少爷,前头有人拦路,说是要见表小姐。”博叔是郑家的家丁,对发策说话都极为恭敬。
发策皱眉,掀帘一看,殷时正站在路中央,一袭浅紫若白的衣裳,腰间系一条沉香色掐金丝的腰带,腰带上还缀了一颗深紫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看着烁烁夺目。他见发策掀帘而立,挑了挑眉头,嘴角一勾,上前了两步。
“那丫头呢,怎么没出来?”殷时开口,清如偷偷在发策身后探出头,他立刻笑道:“小丫头,要走也不说一声,害叔叔我得在这里候着。看我多好,还特意给你带了包子来。”说着,伸手把一个油纸包递过来,清如缩回了身子没接。
“你是谁?”清如问。
“小如,你回车里去。”发策下车,朝殷时行了礼,“殷公子,不知你找舍妹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给她送送行,这丫头居然这么没礼貌,还问我是谁,你这当兄长的可得好好教育教育。”殷时不满道。
“不知殷公子找的是哪个妹妹,刚刚的是清如,清若身体不适,在车厢内休息。若只是送别,发策在此替两位妹妹谢过公子好意,如无其他事情,我们还得赶路。”发策对殷时这个人物算是熟到不能再熟,虽然素未谋面,但卫峥没少在他面前数落他的不是,贪吃、桀骜、傲慢、脾气差,几乎毫无优点。
可如今一见,只觉得他风度翩翩,尽管有些张狂的气势,却也不影响他的气度,一看便觉得他是个卓尔不群的人。虽然殷时年长发策两岁,可是发策私下认为自己两年后也未必有殷时这般气度和魅力。
“原来有两个,我还想着怎么这小丫头这么没礼貌,那让另一个出来。”殷时点点头说。
“殷公子,很抱歉,舍妹身体不适,有什么告诉我也一样。”发策微蹙,对他的口气有些不悦。
“那我过去看她好了。”说着,就要走过去掀窗帘,被发策快步过去截住了,发策怒目而视,“殷公子,虽然舍妹只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但也不是随便就能跟陌生人见面,请殷公子放尊重点。”
发策习过武,力气不小,殷时被他捏得有些吃痛,对他莫名的过激行为有些不悦。
“什么陌生人,我还抱过她呢,我还有其他事,让她赶紧出来,说完我就走了。”殷时口气也跟着恶起来。
发策自然不肯,一听到殷时放肆的话,原本放松的手又捏紧了拳头,犹豫着要不要挥过去。清若在帐内听得一清二楚,捂着头,感慨这有钱公子哥果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明明就是来替卫濛打探消息的,可听他口气说得跟恶霸抢亲似的。发策向来对清若姐妹很保护,一听殷时说轻薄过清若,没立刻挥拳已经算他有修养了。
为了防止事情被他们越搅越混,清若调整了呼吸,挣扎地掀开帷帘,唤道:“策哥哥,殷叔叔不是坏人。”一句话便划出了俩个小男人的身份,发策没多在意,殷时却听得乐滋滋的。“果然还是小丫头比较乖。”
清若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想打发你,才懒得叫这么好听。
“回去,你刚刚还差点晕车,现在跑出来做什么。”发策不悦清若贸然出来。
“策哥哥,我有话要跟殷公子说,就两句,说完咱们就走。”清若挣扎跳下来,发策有些不开心,可她跳下车后快步走到殷时身边,给他福了身,然后低声道:“我小姨被禁足了,我不清楚她跟卫公子之间的事,但如果卫公子没打算有结果,就让他早点断了我小姨的念想,别让她跟卫墨姐姐一样。我阿嬷已经紧着给她寻亲事了,要是没戏,就让她好死了心安分嫁人。”
殷时被清若的口气给吓了一跳,见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表情严肃,口气略有警告之意,不禁笑了一声。“要是不呢?”
“哈?”清若没能反应过殷时的话,呆了一下。
殷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这丫头才多大年纪,说话口气跟老太婆似的,什么叫断了念想,安份嫁人,你小姨到底教了你些什么?卫濛明明跟我说他和你小姨已经说好的,你这丫头瞎操心什么。”
“说好?他们说好什么?”清若有些懵,眨了眨眼睛。
“来,叫一句,叔叔就告诉你。”殷时笑眯眯地说。
清若眉头抽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叔叔。”
“真乖!”殷时受用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不过卫濛回家已经跟他父母敞白了,我看二老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县令前脚赶来议亲,卫濛后脚就说要娶你小姨,恐怕让卫老爷有些为难。怎么,你小姨没告诉你这些?也对,你还小,她应该不会告诉你。”
看着殷时自以为是地点点头,清若再次翻了个白眼,孔安宁回家就哭着回房,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次,就更别说说话了。“那现在呢,卫叔叔还会娶我小姨吗?”
“小姑娘家说娶不娶的不害臊。”殷时嘲笑了她一句,“我认识卫濛这么久,他想做的事,卫老爷向来没驳过他,只不过是时间的事,县令可不是个好摆平的主儿。你小姨就没个信儿要托?”
清若叹了口气,“我小姨回家就被骂,至今还被关在屋子里,我走的时候都没见上面,不过丢了这个给我,我想是要给卫叔叔的。”听了那么多话,清若才刚把孔安宁丢的纸条拿给殷时,这时,发策在后面催了,清若想了下说:“柳树巷第五棵树隔墙就是天井,小姨屋子在隔壁。”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清若发誓,回家以后再也不要做出头鸟,第二只也不行,还是乖乖低调生活的好。
殷时接过字条,笑着把油纸包递给清若,清若探头一看,两个手心略小的包子还尚有余温躺在纸包里,“两个?”
殷时有些难为情,“路上走着饿了,就吃了几个,挺好吃的。呃,就这样吧,我不耽误你赶车了,我先走了。”说完几乎是拔腿就跑,似乎身后有猛虎野兽似的。清若拿着两个尚有余温的小包子苦笑着往回走,能在吃货牙缝中挤出两个,其实也算难得了。
发策见清若跟殷时耳语良久,又一脸笑容地回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了清若也只含混敷衍,然后跟清如一人分吃一个包子。
第四十五章 吵架
算起来离家也是十天有多了,清若忽然感觉对这个家有无比强烈的怀念,特别怀念那小小的房间,暖暖的被窝,康六媳妇的手艺,还有杨妈妈整天在耳边的唠唠叨叨。才下的马车,没顾上等发策带博叔去停放马车,清若跟清如便迫不及待地往小院子跑。
可才踏入院子,没来得高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之类的话,杨妈妈的数落声跟杨茂礼的怒吼同时响起。
习惯了杨茂礼笑容可掬的模样,和杨妈妈唠叨却各种温情慈爱,忽然听到他们之间也爆发了不和谐的声音,清若的脚步顿了顿,比清如晚了两步。只见清如一进门喊了一声:“阿爹阿姆,我们回来了。”
杨妈妈扭过头,瞄了她们一眼,只道一句:“放下东西,洗个脸去给你们阿公请安。”
饶是最爱撒娇的清如此刻也不敢造次,只得低声应诺,怏怏地转身离开。清若跟着后面,正打算跟着静静离开,却被杨妈妈逮了个正着。“小若,你留下。”清若跟妹妹对望了一眼,清如也停下脚步,但杨妈妈可不依,把两个小包袱丢给清如道:“你回房里帮你阿姐收拾东西,晚些再过来。”
杨妈妈的口气已经可以用生硬来形容,清若也不好再拖清如下水,只得示意她快些离开。清如走后,杨妈妈上前就把房门关上,阳光透过窗户朦胧地洒下一点点明亮,却让她觉得无比的阴冷。
“阿爹。。。。。。”清若轻声唤了一句。
“别想找你阿爹当挡箭牌,跪下!”杨妈妈立起眸子,严肃的模样跟孔大姨几乎是一个模样,清若心里咯噔一下,不觉小腿一软,膝盖直直跪下去,有些生疼。杨妈妈却没管她微蹙的小脸,冷着脸说:“这些天,你在你孔家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老实交代。”
“我、我没做什么呀。”清若有些心虚,虽然被孔老太太打过一次手心,严格算起来,她只是连带坐罚而已。
“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杨妈妈冷笑一声。
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拿不准杨妈妈到底要数落她什么事。若是从笄礼上偷跑的事,那她也就认了,可是小姨孔安宁跟卫濛的事要不要算到她头上,还是说她平时有什么小细节不注意被看见传到杨妈妈耳朵里。杨妈妈挪了凳子,在她跟前坐下,还故意用力把手放在桌子上,“哼,你要是不说,就这么跪着吧,跪到你想说为止。”
“阿姆,女儿知错了,我不应该从璘表姐的笄礼上偷跑,让妗娘,大姨和阿嬷她们担心,又给阿姆落了脸。”清若听杨妈妈的冷哼明显不是朝她的方向,只好把旧账翻出来赌运气。
“原来你还知道别人会担心,前阵子开祠堂,你就乱跑一回,让所有人满天下的跑。还想着你是阿姐,去到舅舅家可以看护妹妹,结果你自己倒好,让人都投诉到家里来了。这还是自己家的亲戚,要是换做在别人家里,满天下都知道你是个没教养的丫头,你好意思担着名,我都不好意思走出去见人。还举人家的姑娘,你以为举人了不起啊,考了那么多年得了这么一个名声,吃的苦都没听的风凉话多。别以为人家几句恭维就是对你抬举,要不是看在面子上的事,就是巴着给你戴高帽背黑锅。好事倒是不通知,赶上出了事什么都拉着你来,别人一问起来,事情就往你身上推,到时你先脱身都脱不了,哑巴吃黄连,就以为个个对你都是好的。”杨妈妈的数落开始天马行空,越扯越远,听着似乎句句别有所指。
听到身后有不自在的咳嗽声,清若悄悄斜了一眼,立刻就被杨妈妈揪耳朵,“怎么,我说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是吧,我好心提点都变成驴肝肺了。好啊,不会走就想飞,都以为翅膀硬了是不?”
清若委屈地听着杨妈妈数落,耳朵被揪的发疼,“阿姆,我错了。”
一旁爱女心切的杨茂礼也有些坐不住了,出了声:“有话你不能挑别的时候说,女儿刚回来,你非要这么折腾她不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刚刚才病愈,身子骨弱。小若,你起来,赶紧回屋去,跟小如去给阿公阿嬷请安。”
杨茂礼不开声还好,这一开声杨妈妈终于理所当然地找到一个理由转移攻击目标,“你兄弟我说不得,难道我女儿我还说不得吗?不许起来,就给我跪着!”
“你要发脾气到什么时候!”杨茂礼也索性敞开了话,“这个家我是长子,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应该出面。再说,就算明知是有人在捣乱,那能是在外人面前嚷嚷的事吗,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关门自己处理的。”
“你当他们一家人,他们当你是长兄过了吗?我是不想说,从我们刚进入这院子一天,不是菜钱克扣着,连有事没事来设绊子。你倒以为他们总是自己掏钱做饭,哼,人家三天两头都在外头下馆子,就我们几个日日咸鱼送饭。这吃食也就算了,阿姆给俩丫头的新布料半路被截了,连你中了举,别人送的东西他们居然也好舔着脸来分,现在铺子账目出了点事就全推给你。这就是你的好兄弟!”杨妈妈说话很快,一连串噼里啪啦,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停顿。
“够了,你瞧瞧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