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殷时又是一拳,力道极大,就是殷奇做了防备依旧被震得退了几步。殷时哪肯罢手,一个箭步,提拳就上,殷奇虽不如殷时高大,但倔起来力气也不小,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你们还不赶紧拉开!”秦氏气得跳脚,四五个家丁同时扑上去,才勉强把两人拉开。“殷时你太放肆了,来人啊!”
秦氏怒声高扬,旁边的家仆正要上前,忽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快步走进,“请等一下!”清丽婉转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殷时忙回了神,转过头正好看见红蕾夏初跟在清若跨步进来,脸颊因奔跑而变得微微涨红。只见她做了个深呼吸,轻移莲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秦氏面前,行了礼。
“清若见过太太,大哥大嫂。”清若不紧不徐地给众人行礼,除了戚氏朝她点点头外,殷奇和秦氏都冷哼一哼。清若不甚在意,咬字清晰地问道:“不知太太何故非得在爹卧病在床之际要我夫君来律晖堂。”
秦氏正要开口,可听到清若故意将“卧病在床之际”这六个字咬得很重,她转过头看了清若一眼。见她笑容恬淡,从容不迫的模样,哼声道:“二媳妇,你来得正好!二郎出手射伤了老爷,如今老爷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如今兄长教训他,他又出手打伤长兄!”见清若脸露微讶,忍不住又嘲讽道:“这要说起来,你这做媳妇也有责任!”
清若虽来得晚,可她到门口时,正好听到殷奇在诋毁她的声音。若在这种情况下,殷时还不出手,清若都想休夫了。
“恐怕期间有什么误会吧。”清若轻声道。
“误会?我脸上的伤,还有爹身上的伤,呵呵,这误会还真不小啊!”殷奇指着脸上的红肿,讥讽地对清若说道:“一个乡下丫头,又是庶出的媳妇,也不看看这个家有没有轮到你说话的份。”
“大哥,就算是庶出,我也是明媒正娶进的殷家,怎么会没有我说话的份,要不然爹也不会让我帮忙理家吧。”清若皮笑不肉不笑地回答。
见儿子被清若的话给问住了,秦氏懒得给清若面子,厉声道:“真是没大没小,这是你跟你大哥说的话,我看你是得意过头了。老爷把理家大权交与施姨娘、乐乐和你三人共同处理,你倒好,不但一人把持,平日也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还经常东窜西跑。哼,依我看,如今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十有八九是你在背后撺唆的!”
清若见秦氏如此,也不客气地说道:“太太,说话做事,咱们得讲道理吧。爹是体谅太太身体不好,大嫂有孕在身,才让我和乐乐帮忙施姨娘理家。我做事可都是问过乐乐和姨娘的意思,爹也是知道的,这怎么就我一个人把持了。再说了,我夫君刚刚才和我在夏园里说话,怎么这么巧一出门就碰到这事。话说回来,若不是夫君及时赶到,爹如今情况如何谁也不好说。太太不先责问养马的下人和爹的随从,反而来怪罪我夫君,不知太太是何用意!”
殷时在旁听得忍不住想为妻子鼓掌,一字一顿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他也很郁闷,怎么一出门就碰到这事,而且好死不死几乎第一时间其他人都到了。看着发疯的马忽然倒下压在殷稷山身上,而原本中箭的殷稷山从马背上摔下已经撞伤了脑袋,如此一压,立刻口吐鲜血。
他还没来得及回想,立刻就有人跑出来大叫,紧跟着大夫也来了,而他被殷奇他们半推半拖地带到律晖堂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祸不单行(二)
“好一个伶牙俐齿,难道我这个做嫡母的还管不住你们不成!”
清若说话不急,但字句之间也毫不客气,秦氏激得大口喘着粗气。秋桂忙上前给她顺气拍背,殷奇见此,急忙跳起来,“你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有你这么跟太太说话的吗?”
清若眉头一皱,被殷奇三番两次“乡下”“野丫头”地喊,心里有些来气。殷时上前一步,一手揽过她的腰,清若生怕他开口又跟殷奇吵起来,沉声道:“太太,事情一桩归一桩,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爹的身体。如今爹昏迷不醒,身边就留施姨娘一个恐怕不妥吧,万一醒来找不到人也不好。至于我夫君有没有错,错在哪,不妨等爹醒来再说。”
“放肆!轮不到你来安排太太做事,别以为你仗着舅公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告诉你,舅公现在抽不开身过来救你,看你怎么办!”殷奇轻蔑地看了清若一眼,目光沿着她秀美精致的侧脸,不自觉扬起一丝戏谑的笑容,看得殷时立刻醋意大发,将她拉着身后护着。“哟,还真当宝贝护着啊。”
“你……”殷时咬牙切齿道。
清若拉住他宽厚的手,见他回头,皱了眉,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殷奇既然敢三番两次地挑衅,若不是有备而来,就是故意要引爆殷时的脾气。虽然她并不知道殷时生气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但此时此刻确实不是生气的时候。
见清若脸色渐沉,殷时不满地收住怒火,鼻腔里吐出一声浓浓的不满。
“大哥,你这么屡次三番地挑衅我夫君,莫不是想趁他冲动之下犯错,好刁难他吧?”清若挣开殷时的手,从他背后走出来,瞥了下殷奇惊诧睁大了眼睛,转向秦氏,“太太,如果您真的执意要现时责罚我夫君,那请给一个非罚不可的理由,清若愿陪夫君一起受罚。如若没有,那一切等爹醒来再做处理吧,横竖我们在家里,也不会逃不是吗?”
秦氏眼神半眯,看着清若镇定的模样,心里有些虚,想到刚刚秋桂的提醒,迟疑了一番。
“娘!”殷奇失态地喊了一声,引得秦氏不悦侧目。
清若看着秦氏飘忽不定的眼神,知她内心有些动摇,抿唇道:“既然太太身体康健,我愿归还理家大权。如今爹卧病在床,这家还得靠太太才行。”
清若这一出声,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戚氏犹为甚。她打量着清若,不知清若心里到底是何打算,当初她想尽办法要从她手里移权,不是软绵绵地打太极,就是转移话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清若不愿别人插手这事。可现在却主动让步,难不成就为保住殷时不被责罚?还是说其实清若另有打算?
只有殷时轻轻挑了挑,好像早知道清若会这么做。看秦氏久不作声,清若觉得有些好笑,她不过是让权,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太太?您怎么了?”
秦氏猛回神,顿了一下,开声:“好,就等老爷醒来,再做处罚!”秦氏睨见殷奇要开声,瞪了他一眼,有秋桂搀着起了身,走到清若身边,“我就容你们几天,要是老爷有个差池,我一样不会轻饶他!”
说罢,带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赶回大院。
看着他们走出了律晖堂,夏初和红蕾才急忙赶了过来,一个扶着清若,一个紧张地询问殷时:“少爷您没事?有没有伤着哪里?”听到夏初的话,清若想起刚刚殷时和殷奇扭打在一起,急忙转身,“他打到你哪里了?痛不痛?我看看。”
清若紧张兮兮地打量着他,见他毫发未伤,心里仍不放心,生怕是震到内脏。
殷时忽然噗呲一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却引来清若不满地抱怨,他软下表情讨好道:“别别,别生气,我知道很开心。你还是那么心疼我,就算被打死我也甘愿。”
“你要是被打死我非得唾弃你不可,人高马大,还输给一个酒肉之徒。”清若啐了一口。
夏初红蕾互望一眼,见他们又开始打情骂俏,相视而笑,识趣地退开了一步。殷时趁机将她搂入怀里,“我自然不舍得死,要是你被人欺负了,谁帮你呢!”见清若挣扎甩开他的手,殷时立刻认栽,“别这样,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
“气是生定了,这件事我迟早跟你算。”一想到祖老太太,清若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殷时意识到说错话,急忙道:“好好,以后咱慢慢再算,只要你不生气就好。”目光斜了门口一眼,低声道:“要不,咱们回夏园关门再算?”
清若还以为殷时又在耍无赖,正要生气,瞥见门口的身影,只好点点头。
带着红蕾和夏初回了夏园,却发现黑虎急得满头大汗站在院子里等他们。一见他们回来,紧张地跑上去,“少爷,少奶奶,你们可回来了,听说老爷昏迷不醒……”看见殷时点点头,黑虎一脸不可思议,“那少爷,现在怎么办?”
气也气不出来,难过也难过不了,清若长长吐了一口怨气,“什么怎么办,把事情查清楚先。太太也真是,莫名其妙真就把人拉去律晖堂,审案都讲究人证物证,她凭什么。”
“就凭我射的箭。”殷时沉下表情。
清若想了一下,虽不愿提起,但还是问道:“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去了马厢,爹又怎么会在哪里?”想到在律晖堂,殷奇好似总是故意在挑起殷时的脾气,清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殷时也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然后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我和、我从夏园出去后,心里也不好受。年近事多,商碧那边也有些不顺,心里压抑了很多事准备出去走走。哪知走到忽然有个小厮说马房出了事,我也没细想便赶过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爹的声音,跑进去一看,不知爹怎么骑在一匹兽性大发的马上,我拿起弓箭想把马射死,谁知道忽然就偏了。”殷时说得有些压抑。“本想补多一箭,谁知那马受了惊吓,整个立了起来,把爹摔倒在地,这时就有人来了。”
想到方才的紧张情形,殷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你带弓箭出去干嘛?”清若好奇地问。
殷时忽然醒起,“我没带出去。”他只是想出去找商碧吐吐苦水而已,是那小厮……“那小厮!对了,是他拿给我。”因为看到殷稷山骑着一匹烈马,殷时正想上前解救,身边有人递了把弓箭给他,他很自然就搭起弓来。“我一急怎么就给忘了,黑虎,去给我找那个小子出来。”
“哪个?”黑虎一愣。
“大概这么高,一脸尖嘴猴腮的样子,大约十二三岁。”殷时比划着。
黑虎得令,正准备下去,却被清若叫住了,“不用去了,这家里不到十五岁的丫头小厮也就那么几个,我都认识,没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清若听出殷时的画外音,又看那了黑虎一眼,“你没跟少爷一起吗?”
“我是跟出去了,可刚出夏园,把一个丫鬟撞到了,就慢了一步。”黑虎说得有些心虚,可自己撞人在先,总不好不闻不问就跑掉吧。“等我赶过去,就碰到三少爷,他让我出去找大夫,说老爷受伤了。”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清若皱起眉头。
“怎么,你想到什么?”殷时望着她,看她嘴里念念有辞,不禁问道。“你是说殷琛,还是爹?”
“都有,我总觉得事情好像安排好的大戏一样,一件件赶着上。”清若不安地说,“你们没去大院,就直接去了律晖堂吗?”想到殷稷山屋里除了施姨娘母女,竟然不见其他人,清若更加纳闷了。
到底是殷时见多了事,他左拳击掌,喊了一声,“哼,我倒以为怎么这么别扭,原来是布好局等我往里跳。”瞥见清若不解,殷时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这是殷奇的老伎俩了,以前每回他闹了事,知道要被爹责罚时就会往我身上推。每一回都是太太在旁做的证,帮的腔,我还以为怎么觉得那么熟悉,这事他们以前常做。”只不过那时他脾气傲,又喜欢跟殷稷山顶罪,所以只要把殷时的脾气撩拨起来,就算他没错,殷稷山也会责罚他。
“你是说殷奇故意让你去害爹?”清若不由得吃了一惊,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爹要是病倒了……他们打的是这个家的主意?”
如果她想的没错,殷稷山要是没办法继续理家,那么家里的生意主要就是殷时在支撑,就算有其他管事,但到底殷时是少爷,主要理事还是听东家的。而殷奇不懂生意,殷琛年纪尚轻,又不如殷时聪明,哪怕殷时是个庶子,恐怕殷稷山也会让殷时继续主事。而一旦他们分了家,那这个家的家产怎么分就是另一回事。
“呵呵,难怪说我想夺家产,我怕想要家产的不是我,是他们吧!”殷时顿时目光如炬。
“不管是谁,一切都得等爹醒来再说。”清若道。
“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家产,我怕等不到爹醒来,他们一定又会来找事。黑虎,你现在立刻出去,把黑龙找回来,还有跟商碧联系一下。”殷时冷静了头脑,随即向黑虎安排任务。
第二百七十五章 笼中之鸟
秋桂刚刚扶着秦氏坐下,秋菊已经端茶进来,戚氏急忙接过茶盏给秦氏端去。秦氏瞥了媳妇一眼,见她受惊地低了低头,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接过茶盏,“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照顾孩子吧。”戚氏看了殷奇一眼,见他根本无视她,心里有些来气,但也只好点点头,福身离开。秋菊又给殷奇上了茶,然后跟秋桂两人知趣地退了下去,留下秦氏母子二人。
殷奇喝了一口茶,喝得急,险些被烫到,一个烦躁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转向秦氏说道:“娘,您干嘛要拦着我,难道您还怕那个丫头不成!”
“怕,你娘我嫁到殷家来还没怕过谁。”秦氏扬高了声音,嗤笑道:“一个野丫头还不足以跟我斗。”
“既然如此,刚刚你让什么步,就因为她说交出理家权?这要是殷时下去,难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有能力霸权不成?”殷奇对母亲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秦氏放下茶杯,皱眉道:“你方才也太过了,你瞧你,这脸被打成这样,要是破相怎么办。”
殷奇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小娘们,怕什么破相。再说了,这样我去管事面前才有跟说服力不是吗。”
“你以为就你这样子,那些个管事会理你?”秦氏瞪了他一眼。“你瞧瞧你,什么都不肯好学,如今整个殷家的生意都捏在他手里,他要是翻脸全都给吞了去,你连渣都没有!你以为你这些伎俩就能扳倒二郎吗,你没瞧见二郎媳妇的样子,怕是察觉出什么了。”
殷奇闻言大惊,想到清若一进门以后不急不躁,淡定从容,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殷奇着急地喊了出来:“那怎么办!娘,你不是说过,只要爹倒下了,这个家当家的人就是我吗?”
自从纳了两房姨娘以后,殷奇愈发觉得手头紧缺,戚氏不当家也不管事,甚至对两个妾也完全视若无睹,平日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