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是说不赢你的,算了,我不开口了。”商碧举手投降,忽然又道:“你真打算把年绍放到绵县去?”
“听小若他们家正准备开个糖铺,年绍不也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吗,让他先去避避风头也好,省得你早晚都提心吊胆。”殷时抿了口桌上的清茶。
“什么时候动身?”商碧肃言。
“再过半个月,发昭周岁。”
卫家龙凤胎的十二朝办得很是隆重,不单是卫孔两家亲戚,除了亲朋好友,连一些生意来往的太太们也赶来为孔安宁他们贺喜。卫夫人生了三子一女后待到女儿十岁才有了卫濛,所以全家人都把卫濛捧在手心上,而卫濛自幼聪敏好学,自小就被当成心目中的女婿对象。哪知后来卫濛却娶了同样是老来子的孔家小女儿孔安宁,倒也是成就了一桩美谈。
眼瞅着另外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儿有女,卫夫人的重心难免就落到孔安宁的肚皮上,终于在第三胎有了儿子,并且是对龙凤胎,可把她给乐坏了。
虽说许多人其实是冲着之前卫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去看热闹的,结果发现卫濛夫妻恩爱依旧,孔安宁跟卫夫人婆媳之间也亲如母女。设宴期间不时让孔安宁去休息,自己亲自照看一双孙儿,完全没有外界传闻中那么关系冷硬,不少人心有失望,但在孔家人的周旋下,整个十二朝还是办得主宾同乐。
因清若她们的孝期还有几日,所以不便前来。只是托了孔大姨帮忙带份贺礼过去,据孔葭月童鞋回来汇报,产完双子以后的孔安宁有如脱胎换骨,整个人从外貌到气质都上升了不止一个高度。清若暗想,这吃一堑长一智,孔安宁这番算是吃了大亏,难不成要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成?
但她没时间去考虑孔安宁的事,杨茂礼将杨老爷子原本打算送给双胞胎的陪嫁店铺给打通成一间,从店内装修到生产用品及工人技术,几乎是一应到位,只差出了孝期便能择日开张。请了先生卜了日子,竟然跟发昭的周岁宴同日,都定在出孝后的第二天,这可把一家人给忙坏了。
杨茂礼如今人在县学,一时半会是不能走开太长时间,杨妈妈还要照料发昭,只好让清若姐妹领着工人去打扫店铺准备开张事宜。
站在柜台前,看着根据她要求特别定制的各种柜子罐子,因为琉璃造价太贵,只能改用白瓷。圆圆鼓鼓的瓷罐身,一边写着店名“万福堂”,另一边写着各种糖果的名字。为此,清若特定写了几个比较简单可行的点心方拿给杨老爷子,本就在四香斋做过伙计,看到清若写的食谱,杨老爷子惊讶地叫起来。
“如此,要是加了甘草陈皮,就更加开胃了。”杨老爷子捋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望向清若的眼神却有些无奈、若她身为男子,也许知海堂不会那么容易关闭。“若丫头,你在前头看着,我到后院跟老周商量商量。”
老周是特定聘来的糕点师傅,听说本是京城大户的厨子,因为惹了姨太太不高兴,被赶了出来。在京城呆不下去,只好回老家。没想到一回来正遇上杨茂礼在寻人,知道是想开点心糖铺,他立刻毛遂自荐,要知道他之前负责的就是糕点一类的食物。如此原来只打算制糖的万福堂就变成点心屋,也正合了清若心意,连忙把自己的几个点心方子,包括在宝来客栈打听来的方子都贡献出来。
“老板,给我来两斤白玉糕和芝麻香酥。”
清若正蹲在地上打扫柜脚的灰尘,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连忙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张,要不后……怎么是你?!”清若一边站起身,一边赔笑地说,可没想到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不约而至的殷时。
她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后院,连忙推着他往外:“你、你怎么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虽说杨妈妈知晓了她跟殷时的事,可不代表杨老爷子也知道,清若紧张地想把他藏起来。
“这是你对客人的态度?”殷时仗着比她高出半个多脑袋的身高,眼神斜向下,鄙视地望着她。
“什么客人,我们都还没开张呢。”清若抱怨了一声。
殷时却不理会她的抱怨,绕过她,大步走近万福堂。看着立墙的木柜左右两侧是分成等大格子的条柜,中间用木板订了一个圆圈,圈子中间用不规则的木板隔出大小不一的格子。殷时退后了半步,意外发现这些木板正好组成个糖字,不禁失笑问道:“这个,是你想出来的?”
“那当然。”清若得意地朝他扬起小脸。
“嗯,很有创意。”殷时点点头,没得她笑出声,又道:“可惜不实用。”
清若生生被他的话给噎住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本店不招待你这么挑三拣四的客人!请回吧。”
“果然是人小,气量也小。”殷时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叹气摇头,可没等清若跳脚,他又恢复了灿烂的笑脸,招手把站在门口的人唤进来,“我今日不是来做生意的,是来给你招工的。他叫年绍,是三、三天前捡到的,据说做点心还挺有一套,正好你家需要,借你们一阵子。”
清若这才发现,殷时今日并没有带着黑龙黑虎出来,而是带着一个约莫十七岁左右的少年。一身干净的素衣衬着他的浓眉大眼看着无比清新阳光,个子堪堪到殷时的耳际,站在他身边显得格外娇小。见了清若,年绍连忙躬身行礼,举止得当,不卑不亢,就连笑容也都恰到好处的灿烂,好似多一分就要满溢。
但清若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是,他秀气的下颚连着修长的脖子,斜侧脸竟然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清若咽了咽口水,这般人物,她曾经只在某个男明星的侧脸才看到过,没想到如今她还有机会再到这般的惊艳。
“看够了没有,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殷时的口气顿时变得低沉,不悦地伸手遮住清若的眼,她这才回神。
清若连忙用手去摸脸蛋,发现根本没流口水,再抬头,看见年绍对她的行为抿唇偷笑。清若有些不满,“你要不想让我看,你就不要带来啊。看到美好的东西,当然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殷时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把年绍带过来,想着以后年绍可能还要跟清若朝夕相处,他悔得肠子都绿了。
“二少爷,清若姑娘真有趣。”年绍轻笑道。
“多谢夸奖,你也好看。”清若毫不吝啬地给年绍展开个笑容,看得殷时吃味地站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清若顿时换了口气,“你到底玩够没有?”
就在殷时正要回答时,杨老爷子从后院走出来,“若丫头,是不是有客人来了,跟他说后天才开张。”
一见杨老爷子,殷时立刻换了笑脸,迎上去作揖,“老爷子,是我。”
“你是?”杨老爷子疑惑地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凝眉想了一下,恍然:“你是殷时?”殷时在杨家住时,帮着照顾过杨老太太,也曾跟杨老爷子打过照面,虽后来没再见过,可家祭上殷时特意行子侄礼让杨老爷子印象至深。
殷时笑得一脸亲切,点头道:“老爷子记性真好。”无顾清若的目瞪口呆,与杨老爷子寒嘘了几句后,转入正题:“先前听说先生打算在城里开个糕点铺子,正好我认识个朋友,先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点心,也不知先生找到人没有,特地把他荐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杨老爷子侧过头打量了年绍一眼,见年绍举止规矩有礼,点了点头,“前几日已经找个师傅,据说也是在京城大户做过的。”
殷时也不泄气,继续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留他在这里给师傅打下手,横竖他只想找一份活计。”
杨老爷子正想拒绝,年绍忽然往前一步,闭着眼,嗅了嗅空气中甜蜜的味道,蹙眉道:“陈皮、甘草、马蹄、柚子……莫不是,后院师傅在做金风玉露?”
“你会做?”杨老爷子惊讶地说不出口,这名字他也是头回听到老周说起,但老周虽吃过却没做过,如今正在努力研究配方,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光靠嗅觉就知道后院正在做的东西。
“以前的东家喜欢,所以学过。”年绍微微颔首,杨老爷子仔细打量了年绍一番,“不知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好好,你跟我来。”杨老爷子忙不迭点头,又转身吩咐清若:“若丫头,好好招待殷公子,我们到后院去。”
也不管嘴巴张大得快要掉到地上的清若,激动地带着年绍往后院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释怀
“老实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清若双手交叉护在胸口,做出一副防御姿势。
殷时鄙视地挑了挑眉,伸手在她额间弹了一下,“没大没小,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见清若一脸委屈地捂着头,泪眼汪汪的样子,不禁软了口气,“弄痛你了?”
“你让我弹下试试!”清若鼓着脸,怨恨地说道。
“帮你揉揉就是了。”殷时伸手过去,却被清若避开了。
下意识地偷偷回头望了后院一眼,隐约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清若才悄悄松口气,抬头恼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少动手动脚。快交代,你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殷时见她气恼,笑道:“我说想见你,信不信?”
纵是饱览过上千本言情小说,沉浸过各种爱情电影的清若,被殷时如此直接坦率的表白,还是弄得一脸不好意思,有些恼羞地说道:“我是说认真的!”
殷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说认真的啊。”清若难为情地转过身,不愿看他,殷时才恢复了笑意,“不逗你了,我就是来给你们招工的而已。”被清若回眸眼光一扫,殷时无奈叹息,他知道若再不说实话,她定然要翻脸不认人,“年绍是个逃奴,暂时不适合待在莲城,就把他带到你这边来,如果不方便我就把他带回去。”
清若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半晌,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不过从年绍的言谈举止来看,绝对是大户人家,甚至还有可能是达官贵人家里出来的。包藏这样的逃奴,要是被发现了,罪行可不小。
殷时也看出她的为难,说道:“他那主子不会出来找的,只要有个地方让他住就好。”
“放心,住的地方还怕没有。”清若知道没到万不得已,殷时不会轻易拜托她做事,点头应下。转过身,望了后院传来的惊叹和欢笑声,“看这情形,就算我不同意,我阿公都会留下他下来的。”
殷时也望过,“没想到杨老爷子这么来兴,还亲自下手。”
清若耸了耸肩一边擦着柜台,一边说:“知海堂关了以后,我阿爹一直觉得愧对我阿公,但重新开个海味行,显然已经不实际。正好海亭那边的产糖还算稳定,索性就开成糖品店。”只是没想他们原本只是想开四香斋那般喜糖店,结果却变成糕点屋,而且问了周边,似乎都没人开过这种店。清若随即兴奋地做了一份市场调查,大部分表示如果有这种店,会考虑去光顾。
因目标客户并不是孩子,而是可以中高端消费者,绵县的有钱人,所以打出来的口号是“前朝宫廷秘方”,至于什么秘方,反正都是前朝的无从考究。
“这样也好,老爷子有事做,人也开朗些。”殷时点头,表示赞同。“夫人和昭哥儿都还好吧。后天要摆周岁宴,我就来不了了,这个代我转赠吧。”殷时从怀中拿出一个上好黄玉做的玉锁,光看雕工花纹也知这玉锁不便宜,更别说是其质地乃栗色黄,价值几乎要赶超羊脂白玉。
闻言,清若这才想起,前些日子跟清如说好要狠狠修理殷时一顿,竟然瞒着她偷偷给杨妈妈使礼物。可张着口,话到嘴边,忽然停了下来,脑子里出现了杨妈妈的话,心情一沉,又咽了回去。
殷时仿若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望着年绍的身影,见他回头感激地望了一眼,笑着对清若:“年绍是个勤快的人,别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会做的事可多了,我的脚伤也是他帮忙照料的。”
清若立刻跳起来,紧张地跑出来,“对了,我忘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殷时被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看得心花怒放,“放心,残不了,把你扛着走还可以的。”故意弯腰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把清若吓得像小兔子一般跳开,殷时顿时笑得更得意了。
又一次被调戏!清若被他细细的气息扰得脸红耳赤,娇嗔捏紧拳头,跑过去踹了他一脚。殷时极配合地抱着脚,痛呼一声,清若一惊,以为自己下脚太用力,怔怔地看着他。却见殷时眼角正在偷瞄着她,顿时哭笑不得,心中却堵着一股气闷得慌,闷到她觉得眼眶酸。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你可千万别哭。”殷时被她欲哭无泪的表情吓到,一时也没了玩笑的心情,“怎么了?看你从刚刚就一脸心事。”
清若望着他,紧咬的唇瓣轻轻颤着,无辜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看着更加楚楚动人。
殷时心头一怔,忙转开头,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狂乱,生怕再与她对视一秒,会情不自禁地吻上她娇艳欲滴的唇瓣。暗暗压制了内心的狂躁,好半晌才回过头。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许这么看人。”一双清澈澄亮的瞳眸这么直勾勾看着人,他都佩服自己的定力了,见清若茫然地摇头,狠狠地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以后不许这样。除了我。”
清若没心思理会他的无赖,她心里只想着孔安宁的事,杨妈妈一再告诫她,身为女子要学会服软,一味的要强只会落得遍体鳞伤。可她想到跟殷时相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服软,因为他每次都是气得她跳脚,恨不得跑过来踹他几脚。虽然殷时总是笑脸盈盈,然而,脾气比殷时好上十倍的卫濛都会因为受不住孔安宁的任性,而默许了别的女人对他温柔。她很害怕,会不会有一天,殷时也受不了她的脾气,而跟其他人厮混去。
“不会是发策欺负你吧?”殷时立刻警觉起来。
清若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能不把策哥哥当成假想敌吗?”见殷时一副不以为意,她不由得感叹道:“你知道我小姨生了对龙凤胎吗?”
殷时点头,“知道,我已差人送了份礼物过去了。这和你有关吗?”
清若垂眸摇头,“那你知道我小姨丈差点纳妾的事吗?”
“这倒没听说,怎么,阿濛喜新厌旧了?所以你担心我也会这样吗?”殷时恍然大悟,对她表示无奈,“你怎么尽操心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娘是妾,我干嘛给自己添堵,再安个女人在身旁。”更重要的是,他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