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放心把你们都嫁出去。”
姐妹同时红了眼眶,蹭在杨妈妈身边,私心想着,若可以,她们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及笄。这样便能永远都待在母亲身边撒娇,陪她聊天。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产(一)
红蕾仔细把院子里的几根竹竿都擦拭干净,然后踮起脚,把篮筐里刚洗完的衣服一件件抖开,捋直挂到竹竿上。靠外边的多是一些男式衣裤,越往里挂上去的衣服颜色越鲜艳娇嫩,一些轻薄贴身的衣物则放到最角落去,避免进门便一目了然。
整理好所有衣服后,将地上的木桶篮筐归置到墙角,才转身回屋。不巧,迎面就撞上苑芳提着一个竹篾编制的箱子准备出门,红蕾快步上前,夺过竹箱,警惕地看着姐姐,“阿姐,你想去干嘛。”
苑芳不悦地撇了嘴,“还能去干嘛,给大爷他们送回干净的衣服呗。”
“若姑姑说了,往后那边的事我去做便好,你手活比我好,还是留着帮阿姆吧。”红蕾整理好衣服就要出门,却被苑芳挡住了去路。“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才问你做什么,莫不是那边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急着过去,还不肯让我去?”苑芳看着模样身段远不如自己的妹妹,口气有些不满。
不料,红蕾却笑道:“莫不是那边有什么好处,阿姐才这么急着想要过去?”
苑芳气得伸手跺了跺脚,指着她鼻子道:“好啊你,既然敢与我顶嘴了!”
“阿姐,不是我不让你过去,你我都知道,若姑姑为什么不让你过去,你又何必跑去碰鼻子灰呢。”红蕾无奈面对姐姐的指责,“我知道,阿姆是想让咱们以后能跟着若姑姑过上好日子,可你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明知道殷公子是看着若姑姑的面上才对我们好的,你又何必蹭上去,就算到时咱们能跟着去,那也是当丫鬟的份。既然如此,听若姑姑安排就好,你何苦非要跑到殷公子面前露脸。”
“那是大*奶奶交代的!”苑芳硬着声音反驳。
“别当我不知道,大*奶奶只让你多看顾着若姑姑,可没说让你去跟踪她。”红蕾看着脸红如潮的姐姐,无奈道:“阿姐,若姑姑和殷公子能不能走到一块这个咱们还不知道,就是真在一起了,也不一定非要带丫鬟不可。他们大户人家什么没有,还缺两个丫鬟不成?”
“可是阿姆说过,有陪房的少奶奶才不会被人看不起,咱们自愿去伺候她,这是给她长脸的事!”苑芳怒瞪着妹妹。
“那也得人家乐意让你去长脸,咱们什么都不会,就算去了,什么也做不了,反而给若姑姑添麻烦呢?”红蕾说到最后也有些无语了,只能叹息,“总之,现在你就别去惹若姑姑不开心了,如今在大姑奶奶这里也做得挺好的,没必要非得跟去做丫鬟。”
红蕾对苑芳执著地想要攀上殷时这棵大树的想法觉得很无力,发继媳妇是提了句,假如清若有幸嫁入殷家,没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伺候出主意,往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没想到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苑芳便存了心想着只要能凑和殷时清若,她以后就能跟着过去,哪怕是去当丫鬟,日子总是要比现在的闲适。
红蕾劝了她好几回,她都不改心意,最后无奈只好不理她,没想到立刻就闯了祸,清若直接点名让红蕾过去帮忙便可,美其名曰苑芳的手艺活比红蕾的要精巧,帮发继媳妇多做些绣品,好添家用。
发继媳妇住的地方跟杨茂礼他们的院子隔了一条巷子,走起来倒也不远,不消一刻钟就能到。自从发继媳妇去霓绣坊领了绣活以后,每日都很勤力地在家干活,有时候也被约了去霓绣坊跟其他媳妇子一起做活聊天,比起以前的穷日子,如今她感到十分的满足。柏筠年纪还小,说好再过两年杨茂礼给荐去学堂,如今便跟着发继媳妇身边,模样乖巧倒也讨一起干活的媳妇子喜欢。
而苑芳三姐妹,除了子规常常待在家里外,苑芳和红蕾两个年纪稍大的便轮流去杨家小院帮忙做饭、打扫卫生、洗刷衣服什么的。原本姐妹俩是一天到头都在杨家等候差遣的,后来清若不肯,认为她们大好的年纪,要么去玩要么去帮忙打些零碎的活补贴家用。杨家如今虽说手头有闲钱,可过不惯人伺候的生活,特别是来伺候他们的不过是两个九岁左右的小丫头。
清若想起她们九岁时,都是等着康六媳妇把衣服放菜端到面前,于是心疼苑芳姐妹,便只让她们每日过来打扫跟帮忙洗衣服,每个月杨茂礼都会给她们姐妹俩一些钱作为补贴。可如今清若点名了让红蕾一人过去,苑芳闲在家里,整日干活也觉得苦闷,可是想过去又怕惹清若不高兴。
待红蕾跨进杨家小院时,清若正用糖葫芦在诱惑发昭开口。
“来,昭哥儿,叫声阿姐。”发昭很有骨气地摇了摇头,眼睛直瞪着清若手中的糖葫芦,伸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嚷着,清若可不理。“你不说我可不给你吃,来,叫一句。”
发昭已经快要周岁了,学东西很快,认东西也不少,就是不肯开口,不管是谁都一样。杨妈妈说有些孩子早慧,九个多月就会出声叫人,可发昭别说叫人,连出声都不肯。除了尿床饿肚子就张口大哭以外,平时笑也好,发呆也好,从来都安安静静的。
杨茂礼一直感慨,清若把发呆的毛病带给了弟弟妹妹,如今发昭最常做的事便是看一个东西容易入神,跟他说一会话,他还是呆呆的毫无反应。吓得杨妈妈好几次以为孩子生病了,可是他又格外聪明,很多东西跟他说几遍后,他就会记住这东西的名字。所以清若坚信,发昭绝对不是愚笨,而是大智若愚。
“若姑姑,昭哥儿还不肯说话呢?”红蕾笑着进屋。发昭转过头,看着笑脸盈盈的红蕾,咧嘴冲她一笑,可把红蕾给乐坏了。“昭哥儿对我笑了。”
清若不乐意地撇嘴道,“你喊他小表叔,他笑得更灿烂呢。”
“真的?”红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笑容可掬的发昭,试探道:“小表叔,给我笑个?”
发昭表情愣了一下,果然笑得更欢快了,还不住地拍手。红蕾兴奋极了,一口一个“小表叔”地叫,听得清若都觉得无奈。“好了好了,别逗他了,这小子就爱听好话。”清若有些费劲地将发昭抱起来,抱怨道:“还不到一岁呢,就这么沉了,过了岁我都抱不动了。红蕾,你等一下,我把昭哥儿抱给我阿公。”
红蕾点点头,把竹箱放到大厅桌子上,看了看院子里一地落叶,主动将院子打扫干净。等清若再次出来时,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红蕾清扫归置好。
“你这丫头,真是闲不住,喏,这个给你。”清若把刚刚逗发昭的糖葫芦拿给红蕾,又递了个纸包,“里面还有,拿回去给其他人吃,这都是我自己做的,绝对干净卫生。”
红蕾接过糖葫芦,连声道谢,“果然跟着若姑姑是最幸福的。”清若微笑不语,红蕾有些醒悟,“若姑姑,我是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苑芳的事我早就不怪她了。”那日听了杨妈妈的话后,清若也觉得有些错怪苑芳,但想着她与殷时独处,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同样都是讨好,清若对红蕾更多是包容,抑或是红蕾比较勤快,抑或是红蕾长得想发继,整个人显得憨厚朴实。
“真的吗?太好了,阿姐一直在家担心若姑姑生她的气呢!”红蕾眼睛亮了亮,“那我明日叫她来。”
“这边也没什么活需要做,让她安心在家帮忙就好了。”清若不置可否,红蕾的表情顿时黯了黯,“你告诉她别想太多,若她真想来,我也不会赶她,就是让她帮帮继嫂子而已。眼瞅着柏筠要快到入学堂的年纪了,再过两年你们也要及笄了,这点点滴滴都要用钱,没事多帮忙才是。”
红蕾闻言,觉得也有道理,便笑着点点头。清若见她目光不住往她地上的书本瞟去,笑着让她一起坐旁边,开始教她认字。可还没认够五个字,喜鹊就一脸惊慌地跑进来。清若一见是孔安宁贴身的丫鬟,心里陡然一惊,没等她开口,劈头就问:“喜鹊姐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小姨出事了?”
喜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一个劲地点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四、四少奶奶、要、要生了。”
“怎么会这么快?不是得到下个月吗?”清若一惊,忙走上去。
喜鹊累得一边扶腰,一边摆手,“三太太呢?”
“我阿姆出去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清若急得一头汗水。
“四少奶奶刚刚在花园里逛着,遇到了绿柳,四少奶奶见她没行礼教训了她一句,谁知她仗着四少爷准备纳她为妾,跟四少奶奶起了争执。不小心推了她一把,现在把羊水给弄破了,如今正在屋生,刘婶说是难产。我这急得没办法,才想来叫三太太过去瞧瞧!”喜鹊说得快要哭出来了。
清若听得心惊肉跳,急忙跳起来道:“红蕾,你快去茶油街把我阿姆喊回来,喜鹊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去同我阿公说一声,马上随你过去。”
想着孔安宁最近不平静的生活,清若只求她这次能平安度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难产(二)
让清若没想到的是,当她跟着喜鹊匆匆地赶到卫家时,小院的大厅里密密麻麻围满了人。放眼看过去,竟然都是熟人,除了一脸苍白惊恐的卫濛外,其他清一色的孔家女眷。孔老太太被孔大姨和蔡氏搀扶着,另一边坐着一个身着石青色底暗刻五彩连波水纹马面裙的妇人,面容与卫濛有七分相似。她表情不如卫濛慌恐,但显然也吓得不轻,半个身子依靠在椅子上。
清若进来时,除了卫濛表情依旧外,一众妇人都略微挑了眉。清若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只见孔大姨怒目扫了卫濛母子一眼,又看着跪在地上低泣的女子。虽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但从她窈窕绰约的背影以及头上那支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花簪子来看,清若大概也猜出她的身份。
孔大姨见清若进来,眉头一蹙,招手喊她过来:“清若,你阿姆呢?”
“已经差人去喊了,小姨怎么样了?”清若急切地问道。
孔大姨还没出声,孔老太太已经失态地哭喊起来,“我的安宁啊,要是出个什么差错,叫我怎么办啊!”孔老太太一哭,蔡氏也跟着低低拭泪,清若听得着急,根本弄不清状况。明明应该是紧张万分的时候,可众人却意外地安定坐在大厅里,看着地上的人。
紧接着,忽然听到屋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卫濛紧张地起身朝门口望去。隐约听到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不停地喊着:“少奶奶,你要挺住,再坚持,孩子快出来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紧跟着几个力气大的媳妇子从院子外头端着两桶热水进去,不一会儿几个丫鬟挨着一盆盆地血水端出来,把众人都看得心惊胆战的。
听着孔安宁在屋里有气无力地呻吟,还有产婆无奈地安慰鼓劲,清若都恨不得冲进去帮她接生。
“四姑爷,我想你现在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吧。”孔大姨声音一出,那女子哭得更凶了。
“少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推四少奶奶,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是四少奶奶自己跌倒的,不关我的事。”女子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她见卫濛一脸冷漠无动于衷,又急忙看向一旁的卫夫人,“夫人,夫人,求求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是您屋里的人,你应该知道的,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明明我们都看见了,你还说没有!”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喜鹊怒道,她身后几个小丫头也跟着点头。
“你胡说!”女子愤愤地转过头,清若这才看清她的长相,桃花玉面,倒是极标准的瓜子脸,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可想着这个人不但是阻碍孔安宁幸福生活的始作俑者,还是害孔安宁难产的罪魁祸首,清若恨不得上前踹她几下。大概孔大姨猜到她的举动,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惊愕地回望,却见她脸色如常,只是眼光略显凌厉,清若蹙了蹙眉,只好按下冲动。
喜鹊见没人为柳绿辩解,更加厉声骂道:“你敢说你没有仗着四少爷准备纳你为妾,对四少奶奶的话就爱理不理嘛。你明明知道她身怀六甲,让你捡个帕子你都推三阻四,敢情你当自己才是少奶奶不成!别仗着你是夫人屋里出来的,夫人就会包庇你的恶行。”
“喜鹊,注意你的话。”卫夫人对喜鹊的措辞感到不满,喜鹊有些哀怨,偷偷看了孔大姨一眼。
孔大姨立刻冷声笑道:“亲家夫人,我不知道我家安宁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她有身子时,你塞个下人到姑爷屋里就算了,可怎么安排了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如今,既然说是夫人屋里的丫鬟,我倒想问问,她这是恃宠而骄还是受人指使的,竟然这么胆大妄为了!”孔大姨向来威严,这么一声怒喝,不但把柳绿说得脸色惨白,就是卫濛也惊讶地说不出来。
“李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夫人被她这么一责问,火气也上来了。可事实摆在眼前,柳绿不但是她屋里人,还是她塞给卫濛的,如今孔安宁又因为柳绿而导致早产难产,她确实难辞其咎。连着喘了几口气道:“安宁是我儿媳妇,她出这种事我也担心难过。”说着愤愤地朝柳绿啐了一口,“你这刁奴,我让你伺候着少爷,是给你脸面,不是让你仗势欺人,四少奶奶再怎么说也是你主子,要是他们母子出什么事,你怎么担当得起!”
“夫人,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害四少奶奶,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柳绿哭得凄惨憔悴,跪着过去扯卫濛的衣服,被卫濛甩开了。“少爷,你要相信我!”
她怨就怨在,偌大的花园里,往常总有一些扫地的丫鬟触摸,而今天竟然除了她跟孔安宁并她身边几个丫鬟,就没有其他人为她作证,面对喜鹊的指责她百口莫辩。
“住口!”孔大姨怒喝,“你家少奶奶怀胎数月,难不成她为了害你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孔大姨这句话刺中了卫濛的心头痛,孔安宁为了他,几乎没顾得上调养身体,一胎接着一胎,每个孩子都视比生命还重,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他怒视着伤心欲绝的柳绿,想着在孔安宁与他争吵任性时,是她一直在身旁温柔抚慰,他才会对她另眼相待。若不是碍着母亲在旁怂恿,他早将柳绿送走,又怎么会让孔安宁遭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