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笙,你玩什么把戏,我问你,可是都记起来了”,宁子沐有些急促地问道,语气有些不耐,又隐隐有些不安,她怎么会如此淡漠地望向她,似陌生人般。
“回禀娘娘,奴婢记得在长宁宫的一切,后来去沐霞宫的事不记得了,应该也不打紧”,青笙淡淡回道,她本是周全忍让之人,但见着端若华小脸发白,又看着宁子沐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心里莫名地有些敌意。
她不是没尝试过去回想那段失去的记忆,只是每每触碰,便是头痛无比,她心中猜想或许是那段被宁贵妃带走的记忆太过疼痛难受,是以回复记忆时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机制便遗忘了那段过去,所以她眼中对宁子沐更是冷淡。可她没想过,也许是当她恢复记忆时,无法面对那段过去,无法面对那时的自己,才埋葬在记忆深处,忘却不提。
宁子沐身形一震,藏在袍袖下的手蜷缩起来,修的短圆的指甲,紧紧地嵌在肉里,她吸了口气,抬高下巴,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那些打骂罚跪之事可是精彩,你若想知,本宫可以一一告诉你”,
“看来奴婢忘了倒是好”,青笙低头说道,脸上神色不变,只是眼神又更冷了几分。
“青笙,娘娘。。”,忻云不忍见得二人如此,刚要开口说话,宁子沐冷冷扫她一眼,眼里的威胁让她把话语从嘴边收回。
“忘了好,忘了好”,宁子沐笑容惨淡,端若华欲言又止,宁子沐挺环顾四周,睥睨众人,冷冷开口说道,
“从今以后,谁也不准提!”,她威厉的凤眸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忻云身上,带着昭然的警告之意,忻云急急低头称是。
宁子沐侧过身,背影挺直如青松,却萧瑟如秋日的红叶,她不愿留在此地,她想尽快离去,可是脚步却仿佛生根般,无法移动半步,似是内心深处,她期待着,再看一眼那淡然的脸,再看一眼那深邃无波的眼眸,期盼着她忽然会再记起从前之事,可终于,在静寂无声的沉默中,心里泛出的苦楚一圈圈荡漾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偏偏忘了我,忘了与我有过的一切。
青笙有些奇怪地看了宁子沐一眼,见得她僵硬地站在一侧,不知想做什么,心里惦记着药得趁热喝才好,便自顾给端若华披了外裳,掖了掖被子,捧着药碗,盛过勺子递到她唇边,轻声说道,“先喝药,快凉了。。”,端若华有些忐忑地往宁子沐看来,青笙却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臂,安抚着她,以为她是顾忌宁子沐。
宁子沐侧着身,余光中,却是一切尽入眼底,见得青笙凝望着端若华,那白皙小脸上,眉眼间缠绕的皆是绵密交织的深情和疼惜。从前,青笙凝望着自己的眼神,有冷漠、有愤怒、有羞赧、有依赖,却从未有过如此情深意长的眼神。
衣寒透,为伊泪落,不惧溅血肉;只盼君,温柔以待,余生不复忧。
她脑中闪过这句话时,忽然明白了,为何端若华为了她,不在乎后位,不顾念生死,原来这般的深情相待,她的眼里只有你,她的心里只有你,足以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哪堪后宫三千的皇帝可比拟。
宁子沐自诩对感情掌控自如,她以为很自己洒脱,她以为可以轻易放下青笙,回宫继续做自己的贵妃,将来等端若华自贬长宁宫,她便是皇后,宁家他日安枕无忧,荣华富贵。而她二人亦可安于长宁宫,厮守到老。
难道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难道她不只是宠物吗?为什么心内有种叫妒忌的情绪在吞噬着自己,拖拽着她不断坠落,坠落到深不见底的深渊。那种可怕的情绪在吞噬着她,要让她如寻常妇人般,撕破高贵的颜面,抛弃高高在上的尊严,伏低到了尘土,只求你别与她人在一起。
宁子沐被内心的可怕想法震慑到了,不,不,她是高傲的宁贵妃,她是举世无双的宁子沐,她怎能如此不顾尊严,卑躬屈膝,她终于再不忍见得那侧二人的柔情相待,愤然拂袖而去。
你永远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心仪一个人,除非你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
出了清凉宫,回到灵泉宫,宁子沐伫立在窗前,眼眸闪烁,脸上阴沉,沉思不语,忻云在旁怯怯地提醒道, “娘娘,明日便该启程回宫了”,
“本宫难道不知么?”,宁子沐柳眉倒立,口气不善地说道,琥珀的眸子里懊恼、痛苦和不舍都掩在了那腾腾燃起的怒火之下,
“奴婢不敢”,忻云忙不迭地跪在一旁,磕着头,不敢再发一言。
“起来,都收拾好了?”,宁子沐见她这样,口气和缓了些,让她起身说话,
“一切已就绪”,忻云胆怯地望了她一眼,不知她在想何事,低低说道,
“明日就走罢,留下也无用了”,宁子沐淡淡说道,眸子望向远处,夜幕下,远处灯火明灭。
左侧是端后所在的清凉宫,前方远处深蓝的夜幕下,新月如钩,繁星闪耀,汇成一道银色河流,流淌而下,像极了扬州城那夜的河灯,每个人都许了一个心愿,可她知道那永远不会实现。
第二日清晨,宁子沐乘着玉辇下了山,她不断地撩起珠帘,探头往外望着,一里,两里,十里,养心宫在视野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眼帘,那人都没有出现,
“狼心狗肺的混蛋!”,宁子沐狠狠地骂道,双眼却是通红。
浩荡的队伍离去,养心宫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端若华披散着青丝,站在床上,雕花窗栏外,是渐行渐远的离去的队伍,她双眸怔忡,清冷容颜上患得患失的模样,青笙手里捧着碗黑米红枣粥缓缓走进屋子,见她此番,不由一愣。坐在她身边,取过勺子盛起粥,在嘴边吹了吹,送到她唇边,浅笑着,“这粥我熬了一个时辰,养气补血,尝尝好喝不?”
端若华愣愣地看着递来的粥,有些晃神,这般温柔体贴的青笙,好似回到了从前长宁宫的日子,两人间再无猜忌、怀疑和隔阂,可自己真的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么?
“若华在想什么呢?这几日老是心不在焉的”,青笙定定看着她,心中有些奇怪,开口说道,
“青笙要是有一天忘了我,眼里便再没有我了”,端若华怔怔地说道,她心里明白,纵是宁子沐掩饰得再好,这些日子的相处,宁子沐对青笙的宠溺,都看在她眼里,到头来,却落得青笙如陌路人般的对待,宁子沐怎么可能不心伤、不难过。
思人度己,若是一天,青笙忘了自己,形如陌路,光是想到,就令她寝食难安,如何能心安得接受青笙的温柔以待。
“语儿,我失忆时是不是伤了你。。”,青笙脸上有些焦虑,清澈的眸子闪烁,虽然口中说着少了那段记忆并无大碍,可那段空白,偶尔总会让她莫名的难以心安。
端若华见得她有些不安,摇摇头,浅浅一笑,过去的就过去了,只要此刻,她在身边就足矣。
“我竟忘了你。。。怎么会。。”,青笙自责地说道,她都不敢想象,若是有一日若华忘了她,那会是多么可怖的事。
“青笙,无妨的,如今不是都想起来了么?”,端若华不忍她自责,开口宽慰道,
“你绣给我的丝绢和青鹿玉环绶呢?他日我再失忆,见着便会即可想起来的”,青笙摊开手伸到她眼前,戏谑地说道,“语儿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了,为何我竟未在身上找到?”
端若华小脸一白,昔日玉碎时,她那冷漠的眉眼,清晰如在眼前,若是她记起青竹,记起曾发生的事,清冷如水的脸,眼神不由有些慌乱,
“怎么了?总觉得你有心事。。”,青笙有些担心地问道,自她恢复记忆后,总觉得与若华之间似是隔着什么,二人不如从前般亲近。
青笙抚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端若华只是摇头不语,轻靠在她的肩上,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息沁入鼻间,微微叹了口气。
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的,可那些残忍的话语怎么能出口,那些疼痛的伤疤怎么能揭开。容我再自私几日,容我再缓几日告你青竹的事,容我再沉溺几日这难求的温柔。
“云倾。。”,端若华直起身子,对着外面轻喊了一声,几下黑影闪烁,云倾便迈步而进,仍是一身玄衣,衬得脸色白皙,永远的没有半点表情。
“你把放在首饰盒里镶好的玉取出来,拿给青笙”,端若华吩咐道,云倾看了青笙一眼,冷得莫名地让她后背发凉,云倾熟稔地取过最精致的镶满宝石的沉香木匣,里面一方丝绢躺于匣中,递给了青笙,也不言语,站在一侧。
青笙看着捧在掌心的丝绢,俨然是当日她求着若华绣了青青子衿的丝绢,她揭开丝绢,露出了青翠的青鹿玉环绶,碎玉以黄金镶嵌而合,她有些怔然,讶异地望着端若华,眼中充满疑问,
“不小心摔碎了,我便取回让云倾去修补”,端若华淡淡说道,纵是当日她再是伤心失望,仍是让云倾找最好的工匠镶好了。
纵然她再是轻描淡写地说起,可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戚,仍未躲过青笙的眼睛。无论有意无意,这块玉碎了,终究是她是在意的。
青笙摩挲了几下,小心翼翼地将青鹿玉佩系于腰间,将丝绢收回怀中,望了眼云倾,欲言又止,只是淡淡说道,“今后,我会一直看住它,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虐贵妃的节奏。。
☆、流水
端若华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双手不由握紧,传来的疼痛让她眼中有了痛意,“怎么了?碰到手了,痛不痛?太医怎么说?”,青笙有些紧张,想握过她的手检查一番,又顾忌云倾在,只得按捺下来。
“太医看过手,说是恢复的挺好,没伤到经脉,再多休养几日,便可拆了纱布”,端若华说道,眼神却流连在她的脸上,见得她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疼惜、自责和紧张,清澈如碧玉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抬手想抚着她,却见得手上缠满纱布,只得放下,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好似凝固到永恒般。
经过几日的休养,端若华的手没有感染的迹象,逐渐开始结出粉红的痂,但太医仍是吩咐不可碰水,但她喜洁,一日不沐yu,便难受得紧,已经数日,她有些难以忍受了。
“云倾,吩咐人备衣服”, “太医说过了,手碰不得水,娘娘且忍耐几日,待拆了纱布罢”,云倾规劝道,她心里可是把太医的叮嘱都记住了。
“无妨,本宫会注意的”,端若华不甚在意,比起手伤,不能沐浴更令她难受不已。
“那奴婢服侍娘娘”,云倾见得她一意坚持,知她下了决定的事,便不再有回转的余地,只得让步地开口说道,
“不用,我来服侍娘娘”,正端着药碗进门的青笙,闻言迅速走进屋子,放下药碗,双手抱胸,横眼看着云倾。
跟谁不知道你俩有一腿样,云倾翻了个白眼,腹诽着,也不再说话,退了出去。
“无碍的,我可以自己洗”,端若华莫名地红了双颊,低声说道,
“千万不要,手碰到水就不好了”,青笙微微笑着,笑得如同坐怀不乱的君子,清澈的碧玉眼却闪烁的如夜空中璀璨的星子。
浴殿,宫女备了衣服,往池中撒了鲜花,花香随着腾起的热气,散在空中,水意氤氲,轻烟缭绕,雾蒙蒙地看不真切,犹如水墨仙境。
端若华遣退了宫女,青笙捧着梳子、发簪进来,放在一侧,走到她身前,见得水雾沾湿了云鬓,便抬手取下她松松挽着头发的簪子,青丝如瀑披落在肩头,衬的清辉般的肌肤如寒雪,白的晃眼,让青笙眼神幽深了几分。
她指尖穿过端若华如墨的发丝,丝丝缕缕从指间滑落,掌中残留着淡淡的梨花香,一如她的气息,只是这冷香却忽然变得浓郁起来,充斥在青笙的鼻间,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只好抵着端若华垂下的额头,微微喘着气。
终于忍不住将唇落在她张皇的,羞涩无助的眼眸上,再一路向下,鼻尖、小嘴、下巴,她呼吸急促,她的手伸到端若华腰带处,轻解开,修长的玉颈、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美玉一般的肌肤便从宽大衣袍中露了出来。
“真美”,青笙呢喃着,她目光灼热,探手入衣袍中,衣袍随之褪落在地,端若华胸前起伏,呼吸急促,青笙触碰的地方,燃起了一团团的火焰,白玉般明净而光泽莹润的身体,染上了一层粉色,如七月的勿语,含苞待放。
青笙绕手到她的后颈,解开带子,月白肚兜滑落而下,青笙头一低,含住一边,令得端若华身的意识抽离出身体,她的双手垂在腿侧,无意识地紧握住,
“啊”,手上的疼痛袭来,端若华不由低呼一声,青笙听得她的叫声,低头看着她紧握的手,纱布上微微渗出血来了,她的眸子一下变得清醒了些,
“我都忘了,你还受伤呢?”,青笙握着她的手,眼里闪过自责,一把抱起她,缓步走下池子中较浅的地方,两人站立在池中,池水漫过腰际,
“手放在我肩上”,青笙说道,端若华将手绕在她颈后,痴痴地望着她,眼眸里说不尽的情意流转,
青笙取了厚厚的棉布,给她裹住双手,包得像个粽子,然后让她抬高双手,自己取了丝巾,沾了梨花浴膏,擦拭起来,
“手若酸了,便放我肩上”,她垂下头,细细地擦着手臂,雪白如藕,莹泽如玉,上移到雪颈,灵秀颀长,若羊脂凝玉雕琢而成, 耳后的小痣,精致可爱,再到微凹的锁骨,如振翅的蝴蝶,胸前肌肤透着粉红,轻腰易折,双腿修长,如此曼妙诱人的身体,
“看够了没有”,端若华有些羞恼的说道,不让她看,绕过后颈的双手使力,将她拉近,两人脸颊相贴,交颈而缠,双唇印在她的颈脉上,感觉到唇端的脉动,感觉到她的存在,感觉她的生命在自己的唇边传唱,感觉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怎么也看不够”,青笙将头埋进她颈窝中,闷闷说道,被水打湿的衣裳,贴在身上,与她紧紧贴着,小腹升起了无名的火,一路烧到心里,
“再不松开,我可控制不了自己了啊”,青笙低低笑着,声音有些沙哑。
长宁宫最后一夜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