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如此嫌恶我?”赫连沉闷的说,波澜不惊的语调。
邵锦沉默,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他待她还算不错。只是每每想到晴娘,她总是忍不住……温柔的时候如此温柔,绝情的时候却是带不得一丝一毫情绪。
“究竟是为何要将我拒之于门外?是因为那个同你一起采莲蓬说笑的纨绔子弟?”
“他不是纨绔子弟。”邵锦有些恼意,心里暗暗地抵触不愿意他诋毁毅轩。
“你竟然也会为一个男子生气?”话语间有着诧异,也有着淡淡的火药味。
“你怎么时时都要监视着我?”
“何来的监视之说?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我的下属不过碰巧而已。”
好一个碰巧。邵锦不再理他。
他嫌不嫌烦啊,他不嫌烦,自己也觉得无聊之至。
见她不再说话了,他也在一旁跟着沉默,细细打量这小个子小腰板儿的“公子哥儿”。她以为-妓-院的妈妈们都是混白食的,雌雄也不辩吗?轻笑一声,较有兴致的跟着她继续走。
看着门口拉拉扯扯的女子,个个浓妆艳抹,骚首弄姿。邵锦倒是淡然,拂开一只只伸过来的爪子,只自顾自得四处好奇打量,想不到古代的-妓-院原来是这样的。冷不丁的额头一滴凉意,伸手摸来竟然是水。抬头看这屋顶,难不成在漏水?
姑娘们鲜见的赫连这般妖媚的男子,个个更是春心荡漾了,手脚并用的纷纷攀了上去,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邵锦捂嘴偷笑,赫连倒还是一脸皮笑肉不笑。见她看戏似的笑,优雅的伸手一挥,众女子纷纷喷嚏连连。邵锦险些忘了,他是用毒高手了。
“你用了什么?她们不会有事吧?”邵锦问,残害无辜是玩玩容忍不得的。
“这个啊……”侧着头作思考状:“身上的药物太多了,我也记不得了,总之无性命之忧的。”
气结,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忽然从大堂跑出个臃肿的中年妇女,红艳艳的衣服,头顶大花,血红的双唇让邵锦想起了厨娘做的腊肠。想必这就是老鸨了。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挥着帕子,一手叉腰妖声妖气的指着喷嚏连连的姑娘们:“都给老娘很擤干净鼻涕,别怠慢了客人。”
姑娘们个个马上屏息止住喷嚏,用帕子捏了捏脸上的污秽,摆了摆姿势又重新开始招揽。老鸨满意的点了点头,扭着腰,转身看到了站着的俩人,在邵锦身上停留了片刻,满脸横肉堆着笑:“哟,两位这是有何贵干啊?”
第三十三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二十一)
老鸨说着轻挑的覆上了赫连的手臂,小声的说:“这位爷,您来寻乐子带个姑娘家作甚?还是……”顿了下又瞟了眼邵锦:“卖个好价钱?”赫连的脸色逐渐阴沉,右手猛地就掐住了老鸨的手腕,她吃痛的说不出话来。
“嘴巴干净些。”话语间带着威吓,老鸨冷颤着点头答应。
邵锦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莫不是太失败了,老鸨一眼就看穿。
罢了罢了,马上随即伸手掏出一张银票塞与老鸨。
这风月场上的人,自然是看钱不认人的,眼见白花花的银票就在眼前,忙是收藏好,也忘记了方才的痛楚了。
管他是男是女,有钱就是主儿。见钱眼开的老鸨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色变化如同那夏至雷雨一般,一脸恼意稍纵即逝。
“救命……”隐约间听到有女子在呼救,容不得半点思忖,便是闻声而去。身边的老鸨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刻意拦截。只得瞥了眼赫连,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还是救人要紧,索性他跟着一起来了,无辜的看着他:“帮我……”
他承认即使他知道她的眼神并不真切,但是他却会义无反顾。一个飞跃,揪出几个卧倒在地的大汉,还有个衣衫褴褛的女娃,黑黝黝瘦瘦小小的,大约摸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看这情形是逼良为*了,真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孩子被**。
邵锦对着老鸨浅笑“老板呐,那么瘦小的女娃子哪接的了客?瘦骨如柴的。”
“哎呀,这不是还得养着吗?”老鸨显得有些无奈:“实在是生意不好做,近日来收的几个娃子,都还得我下血汗钱养着呢。”
“这样,您先别动她。”邵锦眼睛一转:“若我说我有法子帮您呢?”
老鸨精明的很,一听有便宜占,忙是喊停,让那几个汉子不再动手。客客气气的把人请上了包厢,用那双满是戒指的肥手亲自为他们斟茶。
“我就此说开了吧,其实此次前来,是给您送生意来的。”
生意?眼珠子悄悄一转,近来的客人确实不多,还不都怪那新开的“醉乡楼”。想到这里真是恨得她咬牙,看着眼前这丫头虽说是年纪尚浅,但姑娘家来此和她谈生意的这倒是头一回,看她出手这般阔绰。兴许有什么好法子也未必。
于是殷切的靠着邵锦:“姑娘且说,老身洗耳恭听。”
“其实也容易,我呐想往您这儿雇些个丫头,定期给您笔钱直到赎身为止。”
“呵呵,姑娘说笑了。”老鸨轻蔑的笑着:“这赎身的钱可是卖进来的十倍了,她们还得起吗?”
瞧她那副嘴脸,肯定是还想捞些好处,邵锦心底想着:我没想办法把你搞垮就不错了,还那么啰嗦。于是抬起头已然一副居高凌下的姿态:“您能保准这些丫头在有生之年赚的了那么多钱么?况且您养她们也是要银子的啊。”
“嘶……”猪蹄一样的手捏着下巴,在一边蹙眉沉思。
“若是想好了,来城内韶乐坊找莫老板便是。”说罢邵锦便是起身离去了。
。
第三十五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二十二)
看着阵势不像是迎亲的队伍,软轿枚红色,定是女儿家坐着的。周身又有若干侍卫守着,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出游呢?
“听说了吗,瑞王爷收了个闺女。”
“可不是,城里头传遍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这般好福气。”
打杂的俩婶子又开始边走边闲聊了,一见到邵锦忙是收敛起来,欠身问好。
“这外头是谁家的小姐啊。”邵锦好奇地问,兴许她俩知道。
“咦,那车夫我认识。是我侄子,在瑞王府当差呢。”
“哟,瞧,我们刚说着瑞王爷呢。”
“八成是那位小姐出门了。”
“我看也是。”说罢两人竟是又开始唠嗑起来了。
这样一个政局动荡的时候,一向不理世事的瑞王爷回来了,而且一回来便是收了个女儿。其动机真是难以捉摸,令人浮想联翩。不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都是皇宫里的事儿了,与自己无关。
邵锦这么想着,捂住冻得有些泛凉的鼻翼回屋子去了。
她压根都不会想到,那所谓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管她是否愿意接受,在日后的某一天也会一股脑的朝自己涌来。
“小姐小姐,毅轩公子来了。”小芙带着笑意,匆匆忙忙的一路奔了过来。一听是哪个日思夜想的名字,邵锦的人顿时一怔,理了理鬓发,掩藏不住的笑。
“锦儿。”一进门便是一生深情叫唤,时隔日子也不多,但是毅轩的脸上显然憔悴了几分。
“竟是这般忙碌,脸色如此差,怎么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呢?”邵锦略带责备的质问他,眼眸里却是满满的关心。
毅轩听闻了她的责备倒是笑言吟吟:“从来不曾有人用这般口吻关心我。”灼灼的目光盯着邵锦,不愿离开。
她的脸此刻一定是通红的,温温的热气逐渐爬上脸颊。
他忽然一个伸手便是将她揽入怀内,邵锦没有挣扎,安逸的靠着,满脸绯色。见她没有反抗,反而这般安静,毅轩显得很是高兴:“我就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情的。”
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深深的埋入怀中,不说话。毅轩宠溺的抚摸她的长发,抬起她精巧的脸颊便是一吻,在她耳边许诺:“待我忙过了这阵,你便嫁于我可好?”
“我考虑一下。”明明心底里早早的答应了,嘴上却不愿意承认。
“好,反正你是我的。”说罢又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她娇羞的表情。
二人四目相对,眉目传情许久,终是免不了要一别。
“你既是要娶我,就当坦诚相待,可我至今也不知你的身份……”
“等时机到了,我便说。”他伸手将一个通透的玉镯套与她的手上,温润的刻纹玉镯,定是价值不菲的。
恋恋不舍的道别,不住的的把玩手上的镯子,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重新坐回椅子上,猛然发现毅轩的香囊遗在了这儿。拾起香囊二话不说,戴着斗笠,便是赶了去。她的寻常马匹自是跑的慢了,远远地便是跟在了后头,直到他的车缓缓驶入皇宫。
第三十六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二十三)
皇宫大院,自己是不能进去的了,于是邵锦下了车,递给了守城的侍卫:“这位爷,方才车上的人遗了这个。”
“小小香囊而已,方才车内坐着的乃是当朝皇子,遗了便遗了罢,这些劳什子他那儿不知道有多少呢。”
皇子?下意识的朝后倒退了一步,揣着香囊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内。
他竟然是个皇子?
他这般的优秀,如若他受青睐登了基,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满是女人,什么样的美女佳人没有?
要她共侍一夫,这不可能。
想到这里,心不由得隐隐作痛,城内飘起了鹅毛大雪,而她的心底也开始下起了冰雹,裹紧了狐裘依旧阵阵寒意袭来。
捏着香囊摇摇晃晃的,安慰着自己:也许他没有那个野心呢?叹了口气,嘴里呼出白气,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腕间的镯子,一阵沁凉。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出门一会子的功夫,雪已经积的厚厚了。邵锦艰难的由人搀扶着到了府邸,丫鬟贴心的将她身上的雪迹拂去。邵锦一路沉默着径自到了自己卧室,丫鬟们显然察觉到了小姐的心情抑郁,都不敢胡乱说话。
“去做你自己的事罢,我想静一静。”接过小芙送来的暖炉她吩咐道。
“诺。”答应着便是缓缓退了下去,转身扣上了门,又是一片安静。
孟冬寒气至,愁多知夜长。
忽然猛风吹过,门“哗”的就被吹开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响把沉思的她着实吓了一跳,惯性的伸出水袖遮住面颊。一阵风过之后,接着又马上平静了。
“我这般风雪无阻的来探视,是否有奖励呢?”眼前的男子一脸淡然,伸手抚去肩头的雪痕。
每每这般出场的,除了赫连还能有谁。邵锦甚至都不用抬头看去,便是开口:“你就是放过我吧,让我静一静。”
趴在桌子上双眸紧盯着她,温柔的口吻:“可是谁欺负你了?”
一抬头竟是止不住的泪意,眼眶渐红,一面自己责怪自己一点也没用,一面倔强的别过头:“没有。”
强硬的把她压入自己宽阔的臂膀:“莫要逞强了。”转而又瞥见她手腕处的玉镯,通体澄明,毫无浊色,一边更是浅浅的印着金边,顿时悟了几分。这手工,怕是出自于皇宫了吧。
又想到今日来是告知她那男子的真实身份,看着情势怕是她已经知晓了吧。可是戴着其他男人送的镯子,总令他觉得眼睛刺痛的很,伸手便是趁其不备取了下来。
“你干什么?”邵锦急的大喊。
“这是那毅轩送你的?”捏在手里较有兴致的看着。
“是又怎么样?”伸手便是要夺:“快还与我。”
赫连轻巧的躲过,嘴角轻蔑地一笑,手指一松,玉镯坠地。
清脆的声音刺得邵锦的耳朵嗡嗡作响。
俯身便是一一拾了起来,满是心疼的看着。怒意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你滚……”
她受够了,伸出手指指着他,让他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第一章 罗衣浥尽伤春泪(一)
暴戾渐渐漫上面孔,他一挥手,邵锦手里的镯子碎片便又是重新掉落在地,双手箍住了她的双肩:“你听好,我就这般阴魂不散的要跟着你,粘着你,无耻也罢,你能耐我何?”
“你……”逃不开他的束缚,猛的低头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赫连吃痛的手一松,邵锦一个巴掌便是挥了上去。
“是,我是不能耐你何,可你也不能奈我何!”
手掌捂住脸颊,似乎还未缓过神来,暮的,忽然一声长笑:“掴我巴掌的,古今怕是只有你一人了。”看着他逐渐变化的表情,邵锦有些不安,他是武林高手,而她手无缚鸡,万一他发起火来自己还不是和雏鸟一样被捏-死-。
看着他嘴上荡漾着莫名的笑意,她一步步的往后退,他一步步的靠近。直至逼到墙角,略微弯下身子,目光对视:“你说我不能耐你何?”
“是。”坚定的对上他的眼睛。话音未落,却被他的唇所覆盖,冰冷的贴在她的唇上。她张大双眸,他却紧闭双眼,身体不能动弹,她倔强的牙齿紧咬就是不肯松懈。下巴忽然被牢牢捏住,吃痛的想发出声,却正巧被他趁虚而入。得意的张开眼却是看到她一脸厌恶的表情,更加是变本加厉的索取,直至嘴边传来阵阵腥甜。
“你居然咬我。”
赌气的别过头去,大口喘气,不去看他。
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轻笑:“你真是越发的有趣了。”
燥热的气息从鼻尖呼出,邵锦紧贴着墙壁,即使这样仍清楚感觉到他的灼热。看着他深邃流转的眼眸,火焰在眼底攀升。
“你要干什么?”略略的不安爬上心头,她开始慌张了。
“你说……我到底能不能耐你何呢?”说罢又是低头吻了上去,双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移动。
他要做什么?邵锦急的手脚并用不停地推,挣扎反倒是惹得他更加狂躁。一只大手止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环住她轻巧的抱到了床榻之上。
他在做什么?他在解自己的扣子?
完了完了……怎么办,不可以就此清白不保……
好不容易能够再次获得家庭的温暖,即使是在异世她也认了,心有所属的男子是皇子,她深知两人的前途渺茫也就算了,为什么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居然还会被人轻薄,而且是在自己家里?
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滑落,长久以来克制住的泪水终于滑落,泣不成声。身上的他觉察到了她的异样,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竟是心头也有隐隐作痛,双唇离开,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覆盖的唇撤走了,邵锦一阵呜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是的,她的那个家虽然是冷清了些,但是至少不会有人欺负她,那个时代虽然没有古色古香的物件,但是有现代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