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浅笑不语。邵锦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否说错了话,也许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身不由己罢了。
“啊。”猛的一喊,把正惆怅中毅轩的注意也拉了过来。
“怎么了?”
“我家厨娘做的莲子羹甚是好吃,待我让她做来给你尝尝。”
“再好不过了,我可是惦记着那日采莲的莲子。”富有深意的望着她。
邵锦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笑,转身唤了小二便差着去做两份羹来。
见他还在浅笑,不由得擦了擦脸:“何事这般好笑?我脸上可是长朵儿花了还是有棵草了?”
“花儿草儿不及小点儿。”显然是在嘲笑邵锦当初的芝麻妆。
听得邵锦脸上微热,呲牙咧嘴的踮起脚尖,索性用手指在他脸上比划“公子可是也想在脸上来几颗小点儿?”
毅轩非但不恼反而咧嘴大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指,深眸凝视:“准。”
红着脸抽出手指,纳闷的侧着脸:“准,准甚?”
古人不是云:男女授受不亲么?
刚想开口,门就被叩开了,小二恭敬的端着两碗香气萦绕的莲子羹。邵锦一见也不管他接下去要说的话了,端着莲子羹递了上去:“试试,厨娘的做法比鲜食更有一番滋味。”
伸手接过汤羹,搅动了几下便已是扑鼻香满溢,禁不住称赞:“闻上去如此清香,味道定是更胜一筹。”
第二十八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十六)
毅轩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却似乎牢牢地被这莲子所套住了。满满的一盅全然下肚,脸上浅浅的映着满足感。
:“你似乎总是有妙招让我消愁解忧。”
“这妙招又是从何说起?”邵锦抿住嘴不禁有一丝好笑:“不过是些子小事罢了,何足挂齿。”
真是个极有意思的女子,毅轩想着。看似瘦瘦弱弱的娇小模样,却总是说着些异于平凡女子的话,有时候实在是捉摸不透。
邵锦看他怔怔发愣,用手在他眼前跟挥了挥:“公子这是怎么了,今日尽是走神了,心事重重。”
“无碍。”收回目光,街头忽然一阵喧哗,两人不由得同时向下张望。原来是撤掉皇榜的侍卫们。
“圣上的病定是好了。”邵锦看着他们说。“公子前些日子怕也是在忙碌收集药材吧。”
“嗯。”毅轩点头:“圣上的病大好,却还是需要调理,我们作为……”他顿了一下:“作为臣子的必当是想尽一切法子让他好透了才安心。”
也许方才他哀愁的模样是这个原因,还真是个忠良之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若是忙,便把青青唤回去就是,用不着顾忌我。”
“何出此言?我那边寻药的人手还是有的。可是青青闯祸了?”
“没有。”忙是摇手:“好的很。”看着他的神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意苏青青,于是又说:“青青姑娘近日桃花旺盛。”说罢又特意闭上了嘴卖关子。
“哦?”谁料他也不多问,只淡淡的应声。
“丞相家的公子可是追的紧。”话音刚落,再看毅轩的神色明显有所变化。
邵锦的心一紧:难道他心里有她?
只见毅轩面色严肃看向她:“当真?”
邵锦有些酸楚的点点头:“虽说是浪荡哥儿,但是这次对青青确实是穷追不舍。”
眉头蹙在了一起,一会儿又散开。又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些,邵锦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端倪,终于毅轩起身整了整衣物:“今日的莲子羹真是多谢了,只是尚且有要务在身,久待不得。”说罢匆匆对着邵锦作揖便是就此别过。
他走了之后,邵锦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鼻尖点点酸楚,他是这般的在意苏青青。一听有情敌甚至都未来得及同她好好道别就挥袖离去。一丝丝伤心漫上心头,说不出的闷。
撑着脑袋俯瞰街头景致,毅轩离去的马车背影恍恍惚惚,渐渐消失。自己的小心儿却是已经焦躁不安的狂乱,难道这就是爱吗?可是他似乎并不爱自己,这条路自己该是要走的如何艰巨……
继续撑着头,开始胡思乱想:苏青青好青衣,难不成他对青衣女子都所癖好。看着自己这一身粉衣,
是否自己也去置办几件?
起身正准备回房收拾一下去布料坊一下子又觉得不对,若是真倾心于苏青青又怎舍得把她置在乐坊,怕是早早的唤回去了吧?看他那离去的身影,这情形下多替圣上操劳些怕也是免不了的。想到这里不由得懊恼,怎么自己的智商近来越发的减低了?
第二十九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十七)
“浮躁……”一路的喃喃自语,邵锦独自来到后花园。株株雁来红已然开成一片,蹲着身子轻声细语:“你们可就自在了,无忧无虑的。”
魑魅阁内依旧是阴暗沉闷,侍妾们自从听闻燕红的事之后都安分守己的很。只是阁主近日未曾临行任何人,有些子不安分子就开始蠢蠢欲动。
一个身着粉衣斗篷的女子蹑手蹑脚的在阁主门前悄悄靠近,门口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试探性的敲门,甜得发腻的嗓音:“阁主……”
“进。”片刻过后,懒散深沉的一个声音传出。
女子见得到了回应,立即眉开眼笑,杏眼弯成了月牙。轻巧的进去,转身扣上了门。赫连正伏在案头撑头养神,女子就地便是解下了斗篷。
纱质的长衫,里面若隐若现的肚兜,衬着雪白的苏匈,一副撩人画面。扭着腰一路攀上了赫连的肩膀,娇滴滴的唤着:“阁主……”说着还不断地用手按着他的肩膀。
赫连睁开眼眸,眯成一线,瞥了眼她,鄙夷的一笑:“小妖精。”一把伸出手将她搂在腰际,另一只手也环住了她,嗅着女子身上沐浴后的香气,抱起她转身扔在了床上。
女人蜷在一角,娇嗔着:“坏。”一面自己倒是宽衣解带起来。赫连捏住她的下巴,粗暴的吻了上去。
芙蓉帐下,旖旎一片。
可为什么自己满脑子却是她的身影,挥之不去?草草了事,又匆匆穿上了衣服,女子显然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赤-裸-着靠着他,手脚并用。嫌恶的瞥了她一眼,这张脸是那么的陌生,一把将之推开。转过头来眼前晃动的人,只有那个小丫头。
听说有个纨绔子弟总是和她来往,这个小丫头怎么竟是招惹些男人?生的也不是倾国倾城,不过有些姿色罢了,怎么就成天有着男人围着他?想到这儿,眉毛就蹙在了一起。一下子掳的来倒也省事,只怕那丫头性子倔。想自己阅览女人无数,怎么就这遭不顺啊?
看着床上一脸可怜模样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虚伪的紧。赫连冷漠的呵斥:“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滚,拖出去试药……”
吓得她连滚带爬,裹着斗篷就灰溜溜的离去,眼眶里强忍着泪水贝齿咬住嘴唇,一副可怜模样。
“宁啬……”一声呼喊,一个干练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前,单膝下跪:“阁主。”
继续坐回位置上,悠闲地瞧着桌面:“锦儿丫头怎么样了?”
“还是那位公子。”干练的回答:“据说上回还同锦儿小姐一同采莲……”
“同舟采莲?”冷笑着:“还真是好-情-趣。”戾色却是爬上了眼角,自己倒是时刻惦记着她,谁想她却与别的男人说笑共游玩。不自觉地捏住了手指,周围隐隐传来怒意。
宁啬见势不妙,忙是又添了句:“据观察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相比是无碍……”
“去查。”不等她说完,便是发号施令。
拱手作揖,毕恭毕敬的点头答应,便一个飞跃而去。
该如何是好?
他竟然叹息。
第三十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十八)
晌午十分,一阵敲锣打鼓声,瞧着阵势,怕又是哪位贵族人家荣归故里。
“听闻是瑞亲王云游回来了。”人群里有人交头接耳。
“是啊,说是体力大不如前,于是早早回来安享晚年。”
“不知是否是因为前些日子圣上身体欠安,毕竟是嫡亲的兄弟啊。”
“兴许是吧,不过回府的气派阵势真是不容小觑。”
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马车里的人时不时探出脑袋,一头发白的花甲老人发正朝着各个迎接他的人点头,嘴角还泛着笑意,丝毫未见一丝架子。
邵锦闲来无事,后院的一片花海中架了个大大的秋千,夕阳斜照时,倚着秋千就这样晃着看天上云朵移动,一朵一种姿态。竟也成了她消遣的一个小乐趣。
青衣一晃而过,不用多想,在这琴坊里头飞来飞去的青衣女子只有苏青青了。
“小姐,你这是在作甚?”想不到她居然诧异的问邵锦她坐着的是什么。
“荡秋千啊?”轮到邵锦诧异了:“莫不是你没有玩过?这可是孩童的玩意儿了。”
苏青青摇了摇头,邵锦轻巧的跳下,拉住她:“来,试试,怪有趣的。”
这个不苟言语的女子居然就这么被一架秋千所击败了,若不是邵锦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离石化人没几步之遥的苏青青居然也有笑靥如花的时刻。
两个姑娘家一齐坐在秋千上,微微摇晃着。
“儿时的记忆除了习武便是,抚琴了。”苏青青一脸怅然,好似沉浸在回忆里:“其实我并非爱琴之人,好几次都想就此放弃,但还是忍住了。”
“锦儿知道,你是为了你家公子。”
苏青青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又说:“青青自小孤孤单单的的没什么朋友,来琴坊的这些日子里头,认识干娘,认识了锦儿小姐。青青很开心。”说罢望着她,眼底罕见的真挚。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怪异,究竟是哪里怪异邵锦自己也说不清。
侧脸浅笑:“青青和锦儿是朋友啊,何必说的如此见外。”
“谢谢。”淡淡两个字从嘴里吐出,在邵锦看来却好似胜过千言万语。
“青青。”半晌苏青青又欲言又止,话刚开了头却又被止住。
实在是太为怪异了,这反常的举动,扭捏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她的作风。
“怎么了?”邵锦忍不住问:“今日的你甚是不寻常,要说什么,只管说便是了”
秋千忽然止住,苏青青站了起来,对着邵锦弯了身子便是一躬:“青青可能要去异地,劳烦小姐替我照顾好干娘……”
赶忙扶起了她:“客套什么,你要去,去便是了,行此大礼作甚?”眼里带着嗔怒:“我像是那般刻薄之人么?”
苏青青不由得一笑:“小姐自然是位极其通情达理之人,绝无半点刻薄,是青青啰嗦了。”
邵锦又将她拉回秋千架子:“夕阳就快落了,赶紧抓住机会多看两眼。如此美景,错过了不是可惜?”
“嗯。”
第三十一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十九)
苏青青走了,所幸她还算够意思的留了张纸条,草草几个字便是算作道别。厨娘显得有些悲伤,不过她也是个快乐的主儿,眼巴巴的瞅着干女儿迟早会回来的。
邵锦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次一别再见面,会是那般始料未及的场景。
今年的冬日来的有些早,娘亲差人编制了狐裘大衣。火红的袍子衬得邵锦粉嫩的脸越发娇美,肤若凝脂。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听闻圣上好些日子不上朝了,冷冬侵蚀着他逐渐衰弱的身体。朝野的局势又开始动荡,几位得力的皇子和大臣们轮流处理政事,个个都表现的极为殷勤,亲力亲为。
也难怪,那个皇子不惦记着高高在上的权位?坐拥天下的感觉又有谁会轻言放弃?
园子里的腊梅蠢蠢欲动,好几株都开始争相绽放,乐坊少了苏青青,客人也来的不怎么多了。当下之计还是想着法子解决逐渐冷清的情况,乐坊的生意可不能想这般天气一样阴阴冷冷的。
隔了几十-日-,长孙若萱总算是钻了空子来寻邵锦。一见到她便是满脸的怨艾,素日积攒着不能说的话一股脑的一并倒给了邵锦。
听得邵锦耳朵直嗡嗡,这丫头在丞相府里头可真是憋坏了。
半晌,见她还在絮絮叨叨的重复,邵锦忍不住低了盅茶:“上好的小沱茶,要细细品来。”
接过茶盅,抿了一口,总算是停歇了。
“今儿我倒是有求于你了。”邵锦指了指她手中的茶:“喝了我的茶,你不帮都不行。”
若萱“噗嗤”笑出声来,佯装严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乐坊单是依仗琴声怕是不够了,有些本事的琴师屈指可数,所以我得想个法子。”
“这事儿呀,对于锦儿姐来说不是小事嘛”
“那我直说了,近日你怕是习了好些个技艺了,可否有好的舞姬师傅介绍?”
“再简单不过了。”若萱立刻就提起笔来:“城北有位经验老道的师傅,我写个条子。好歹我是个丞相小姐,她定是会亲力亲为的了。”
“甚好。”邵锦眉开眼笑:“有了你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还不好好谢谢我。”搁下笔,吹了吹纸片,叠好装入信封。
“是,是啦。一会儿在我这儿用膳免费,可好?”
“唔,勉强答应吧。”嬉笑着把信封递给了邵锦。
送走了若萱,邵锦便是借了男装乔装了一番,有模有样的还真像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又去大厅里晃了好几圈,全然毫无一人注意到她,显然是成功的了。
矫健的窜回了后院,整了整衣物,偷偷摸摸的就出了后门。
“穿成这样去哪里?”一眨眼的功夫,高挑的身子便挡住了她的去路。不情愿的抬头,赫连那张邪魅的脸正探究的俯瞰着她。
难道是自己的乔装有问题?邵锦左看右看,可是在大厅的时候也无人认出啊。
“知道我为什么能看穿你吗?”凑近了她的脸,直视她清澈透明的双眸,嘴角斜斜一扬:“因为我看到你换衣服了。”
第三十二章 知己难逢几人留(二十)
“那么请问,你看到什么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淡然的问。穿着内衫换的外套,他能看到的怕只有那白衫了。
“你这张小脸儿就够我看的了。”说罢伸出手欲捏她的脸,只是被她轻巧躲过。不再理他,径直朝前走。
一个飞跃,赫连便是又到了她身边:“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花街。”
那不是-妓-院一条街吗?这丫头去干吗?
走了些路,邵锦停下望着他:“怎么还跟着?你身边那些如花美眷还不够吗?街上的残花败柳怕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你就如此嫌恶我?”赫连沉闷的说,波澜不惊的语调。
邵锦沉默,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他待她还算不错。只是每每想到晴娘,她总是忍不住……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