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离清笑道:“楼主谬赞。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只要对手是人,就永远难以预测结果。”她顿了顿,道:“这世上,人心易变,永远是最难以捉摸的。”
“人心吗……”白惜墨喃喃道。
久久,白惜墨没有在说话,钟离清抬头,发现白惜墨竟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红晕,顿了顿,她开口道:“楼主,见笑了。”
白惜墨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她看来好久,有些不自在,缓缓道:“在下唐突了。”
钟离清的感觉怪怪的,她轻声道:“白楼主,我已叨扰了许久,不便再打扰您了,告辞了。”
白惜墨也感觉有些尴尬:“好,小姐慢走,白某不远送了。”
钟离清起身告辞,她边走边想到,对于刚刚白惜墨的无礼之举,自己似乎并不是特别生气,而且,这两天,与白惜墨的接触,自己好像对他有些许好感……她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屋内,白惜墨看着珍珑棋盘,想着刚才钟离清的话,心里蓦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因此,他也没有深究……
倘若他留心一点点,他就会发现,每当想起钟离清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透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芒,他也并未发觉,方才对弈的时候,他无意地手下留情了……
至少有一点钟离清说对了,“这世上,人心易变,永远是最难以捉摸的”……
钟离府内
众人忙忙碌碌的,因为下个月中旬便是钟离南天的寿辰。
后花园内
一青衣女子走在石桥上,她身后跟着一位清秀的丫鬟,女子将手中的鲜花随意地丢入池塘之中,引来金鱼浮游喋蕊,那女子似乎非常欣赏眼前的美景。
良久,青衣女子淡淡地说道:“下个月就是我爹的寿辰了……”似是在自言自语……
她看向身旁的女孩:“小云,你说我准备什么贺礼好呢?”
她唤作小云的丫鬟恭敬道:“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知道,只要是小姐的一片心意,无论送什么,老爷一定会开心的。”
钟离清笑了笑:“小云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她又看向了池塘,好似在思索,过了会儿,她淡淡道:“不如画一副水墨丹青画吧……”
……
第六章
时光飞逝,十五日已过。
这一日,钟离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今日,便是当朝左相钟离南天的寿辰。钟离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与钟离南天私交甚好的同僚都携家眷厚礼登门恭贺。
歌舞已盛,酒过三巡,众人已有些醉态。
此时一位美丽的女子缓步走来,一身湖蓝色的长裙衬得她的身姿袅娜娉婷,略施粉黛,眉眼间有掩藏不住的高贵典雅和不俗的气质,仿佛画中走出的女子一般。
看清来者何人的时候,主座上的钟离南天眉头微蹙,心道这个女儿一向乖巧懂事,怎么出现在这么个不合适的场合……
那女子福了一礼,恭敬道:“今日是父亲寿辰,清儿恭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清儿特备薄礼,以贺父亲寿辰。”
突然,门外一声高喊,宴会立即安静下来。
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这皇上便是少年即位的司徒曜,在他年少之时,皇太后把持朝政,皇太后并非司徒曜的生母。皇太后仙逝后,这位少年帝王才得以亲政,也许是因为年少时不愉快的经历,他亲政之后励精图治,也显得越来越精于算计。
微醉的众人一霎那间全部都清醒了过来,起身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步走来的俊逸男子一袭黄袍加身,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那男子看着俯身的众人,笑道:“众卿家平身吧!”
钟离南天疾步走来,恭敬道:“微臣不知圣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笑道:“左相严重了,今日是左相的寿辰,朕是前来贺寿的,若是朕的到来让大家拘束起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众人听闻皇上如此说,连忙说道:“臣等不敢。”
皇上笑了笑,正色道:“今日一见,左相的寿宴倒是也可以与宫中媲美了呢!”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钟离南天急忙说道:“微臣不敢。”
皇上又恢复了微笑,道:“朕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左相倒是认真起来了。”
见皇上如此说,众人松了一口气。皇上又说道:“今日,朕也为左相准备了贺礼。”皇上话音刚落,一个公公手里托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皇上看着锦盒道:“这是别国进贡的南海夜明珠,世间稀有,今日,朕就借花献佛,为左相贺寿了。”
钟离南天没有猜出皇帝的用意,只得双手接过,道:“老臣惶恐,谢主隆恩。”
皇上笑道:“众位爱卿继续饮酒寻乐,不要因为朕的原因扫了大家的兴。”这时,皇上扫视众人才发现人群之中有一身着蓝衣长裙的女子,气质不俗,因问道:“左相,那位小姐是?”
钟离南天见皇上看着钟离清,恭敬道:“回陛下,正是小女。”
话音刚落,钟离清已经走至皇上身前,低头下跪,道:“钟离清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吧。”皇上看着她,说道,“朕听闻钟离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不知钟离小姐怎会出现在这里?”司徒曜清楚这种场合内眷应当在内堂,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很好奇钟离清的说辞。
钟离清福了一礼,道:“回皇上,小女子因想为父亲献上贺礼的心情急切,所以冒昧至此。清儿自知不合礼数,还请皇上恕罪。”
司徒曜见她对答如流,丝毫没有别家小姐的忸怩,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朕很好奇钟离小姐的礼物是什么?可否给大家看看?”
钟离清淡淡地说道:“回皇上,不过是一幅拙作,还请皇上不要见笑。”
钟离清微微示意了一下,两个小侍将卷轴展开,一幅翠竹图就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画上画的正是雨后的翠竹,竹叶上依稀还有水滴,雨霁初晴,在红日的照耀下立于峭壁残垣之上,更显出翠竹的勃勃生机,也凸显了竹子的高风亮节。
画上还有题字,字体隽秀,写道:
水墨点画高洁志,
丹青明鉴誓不渝。
“好一幅水墨丹青画!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皇上率先称赞道,话锋一转,“只不过这画的含义朕倒是看不明白,还请钟离小姐解释一下。”
司徒曜本无意为难钟离清,不过是想要见识一下京城第一才女的才气。
钟离清听闻,福了一礼,恭敬道:“回皇上,这幅画不过是清儿对家父精神的真实写照罢了。在清儿心中,家父一直是一位忠君爱国的丞相,犹如这竹子一样,无论遇到再大的风雨,无论环境多么艰险,也不会退缩,始终扎根于自己的那片土地上。清儿还要感谢皇上,家父常说,当今圣上虽然少年称帝,但却是一位明主,家父能在这样英明的国君的带领下为民造福,是一种福气。清儿在此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又行了跪礼。
“钟离小姐,请起。”皇上笑道,“今日一见,这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说罢,又看向钟离南天,道:“左相,这份礼物弥足珍贵,你可要收好啊!”
钟离南天恭敬道:“是,皇上。”而后,便命人收好。
钟离清见此,又福了一礼,道:“既然贺礼已送,清儿不便再打扰皇上及各位大人的雅兴了,清儿告退。”
皇上点头允诺,他看着钟离清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左相有一个好女儿啊……”
歌舞又起,司徒曜的那句话也随着歌声消散在夜空中……
……
今夜,果真是不太寻常……
晚宴过后,众位大人准备离开,就连皇上也有一些微醉了,皇上笑道:“今日有些晚了,朕也当回宫了。”
众人道:“臣等恭送圣驾。”
皇上拦住钟离南天,笑道:“今日本是钟离大人的寿辰,现在,更深风寒,左相不必远送了,朕有他们陪着就够了。”
钟离南天见皇上已有些醉意,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恭敬道:“老臣就在此恭送皇上了。”
司徒曜的身子已有些不稳了,旁边的公公赶忙上来扶住他,司徒曜摆了摆手,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众位大人也都回了吧。”说罢,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府外的马车。
登上马车的司徒曜,睁开双眸,星目炯炯有神,丝毫不见醉意,他冷声问道:“今日来钟离府的大臣的名字都记下了吗?”
车外的一个小公公轻声道:“回皇上,奴才记下了。”
司徒曜冷笑:“好,回宫。”
钟离府的众位大臣见皇上的马车已经远去,也纷纷离开回家了。
第七章
书房之内
钟离南天厉声道:“清儿,今日之事你不觉得应当给为父一个解释吗?”
“爹爹先不要动怒。”钟离清淡淡地说道,“清儿敢问爹爹,您认为皇上对于今日之事是如何看待的呢?”
钟离南天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意再听钟离清说下去。
钟离清继续说道:“皇上会认为爹爹是……结党营私。”
“清儿!”钟离南天有些愤怒了。
钟离清却依旧是淡淡的:“爹爹莫急,听清儿把话说完。”
她顿了顿道:“当初皇太后垂帘听政,实则是独揽大权,那时的皇上没有一点实权,一直生活在皇太后的压制之下。而现在的皇上,羽翼渐丰,他不会再任凭他人的摆布,同时,因为少年为帝的那段经历,现在的皇上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爹爹认为,新帝获权时,为何没有大刀阔斧的革新?在清儿看来,是因为现在的朝廷爹爹与右相并不和睦,皇上现在还没有太大的信服力,所以他仍然保留着皇太后时期的众臣,在你们互相牵制的时候,他得以拥有增长势力的时间。清儿知道爹爹问心无愧,但是对现在的皇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钟离南天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自己果然是大意了,虽然,自问为国无愧,但是,皇帝并不一定会了解自己的心意。沉默片刻,他还是面色严肃地说道:“清儿,这些话不要再对外人说起。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作为臣子的可以议论的,皇上的心思也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钟离清点了点头,道:“爹爹放心,清儿自有分寸。”
钟离南天又问道:“清儿今日是早有准备?”
“清儿惭愧。”钟离清有些不好意思,“清儿是早就打算这么做了,清儿知道以爹爹的身份,今日必会有许多官员来贺寿,倘若皇上不来,我想宴会上发生的一切,皇上也会知晓,这样,或多或少可以减轻些皇上的疑心,只是没有想到皇上来了……”
钟离南天看着自己的女儿,是啊,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自己的家人都说自己忠君爱国了,不正是对皇上的保证吗?多少可以减轻些皇上的疑心,他不禁感叹女儿的心思细腻,如果她生做男儿身,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钟离南天轻叹道:“清儿,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钟离清福礼道:“爹爹也早些休息,清儿告退。”
倾雨楼内
珠帘微动,一紫衣男子仍旧望着高悬夜空的皓月,一刻钟后,轻声道:“暗卫,钟离清当真是那么做的?”
黑暗之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主子。”
紫衣男子轻笑,钟离清,当真不能小看你呢……
皇宫之内
灯火辉煌,黄衣男子坐在龙案之前,微闭双目,似在休憩……
钟离清,有趣的女子呢……
今夜之后……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青衣女子于云烟亭内素手抚琴,池塘中水光潋滟,荷叶映衬着莲花,成就了别样的美丽。一曲终了,青衣女子淡淡地问道:“小云,现在的莲花开得最盛了吧?”
她身后的女子笑道:“是的,小姐。奴婢前些日子还听说不少人都去湖边赏荷呢。”
“是吗。”青衣女子淡笑道,“小云想去吗?”
小云恭敬地说道:“奴婢不敢。”
青衣女子又笑了笑:“不必如此紧张。今晚,准备私船,你与我一起去游湖吧。”
“只是小姐,”小云面露难色,“奴婢斗胆,晚上出游怕是不安全吧……”
青衣女子笑道:“不妨再叫上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好了,让他们护我们周全。”
小云听闻如此,展露出高兴的神色,她开心地说:“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青衣女子笑了笑,玉手抚琴,一首酣畅淋漓的《高山流水》从玉指间倾泻而出……
傍晚,碧湖之上,一个精致的画舫在湖面上悠然前行,水击船壁,荡漾起阵阵涟漪,将人们放的河灯推向远方。船头端坐着一位青衣女子,青衣女子玉指请拨琴弦,婉转的琴音响彻整个湖滨……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另一抹音色,似是叶片振动而发出的清脆的鸣响,与女子的琴音相映成趣。女子淡然,依旧拨弹着琴弦,仿佛外界的一切与她无关,令人惊异的是,那抹叶片之音竟然可以应和上瑶琴的音律,一高一低,一疾一缓,岸上的行人也为这优美的和音而倾倒,纷纷驻足,认真倾听。
晚风袭来,湖中的莲花荷叶随风摇曳,像是在伴随着这动人的乐音翩翩起舞……碧湖的傍晚,这音,这人,这景,美丽得仿佛不属于人间,勾勒出一幅唯美的图景,令人忘却了呼吸……
曲毕,叶片之音也随之停止。青衣女子向岸边望去,依稀可见,一袭紫衣翩跹,她从不知道男子安静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美。她示意将船停靠在岸边,徒步走向那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作了一揖,道:“钟离小姐,真是巧啊,小姐也是来游湖的吗?”
青衣女子淡笑道:“莫非白楼主也是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
钟离清顿了顿,道:“方才以叶和琴音之人可是楼主?”
白惜墨脸上依旧是春风般的笑容,说道:“在下惭愧,刚刚听闻小姐琴音,犹如天籁,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撷叶而和,打扰到姑娘了。”
钟离清笑道:“哪里,小女子倒是佩服楼主在音律方面的造诣。”
白惜墨谦逊地说道:“小姐过誉了。”他的目光扫过湖边,看到不少人在岸边放河灯,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