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垂眸的一刻像极了一个人,是谁呢,观澜眯起眼睛看她,忽然他有一丝惊讶,是她!
前世里那个漫天飞舞的碧色蔓菁花海中和他心爱的女人商量闺阁女儿情的女子。
观澜不禁怔住了,果然是她。那说明他也来了。
他勾起唇角笑了,“既然是你,那我也不必绕圈子,瑞姑娘,纵然结局注定,我亦要一搏,否则我封印三万年的等待与期望又在哪里呢,我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封印你并不是为了毁灭,众神宽容,只是期望君上能明白一些什么,君上重生是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重复命运,为何君上不好好把握,如今君上对我姐姐情深意重,难道也要再一次把这些情义带到下一个轮回?”
观澜看着她,低头暗笑;“宽容;呵呵呵;皓月随我转世,前世就是如此。”
“明月不明白,明明可以重新选择的人生,为何一再重复。”
“不是我想选择什么都可以,而是注定。”
“注定?”明月瞪大双眼,“你是说?”
“你很聪明。”观澜微微一笑
众神不希望再见到观澜,不管是任何一种形式的,那根本就不是想不想活,而是没有选择的不能活。明月心底升腾起浓浓的怒意,去他的注定去他的众神,她转身离开,她要去找白夜。
在马厩牵马的时候,琉盏拦住了她,“你要去哪?”
“去安苍找白夜。”
琉盏夺走她手中的缰绳,“你想不想知道那日元刹在你帐外说了什么?”
明月脸色倏地白了,她别过脸,眼底热气腾腾。
“他说;他今生对你不起;但是他必须娶公主;他只想再见你一面;见你平安康健;他便再无所求;”
你说什么;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明月觉得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呼吸急促;却;眼底滚烫。
“他问你;心中可曾有他;若他在你心上;一切都是值得。”
明月几乎站立不稳。
“他说,不敢奢望你原谅他,但是让你好好活着。”
明月已经看不清琉盏在说什么,她已泪流满面。
她想起他苍白的面容,想起他胸前的匕首,想起她对他说的一切,原来,他见到她,以为她是来陪他走最后的一程,即便不是,也是来好意相送,谁知,她是来给他最后一击,明月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
琉盏一把抱住她,这女子,几乎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他不知道她被安苍王带走后与元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两两相忘的结局,才会让她如此心伤。
当年,如果他早一些鼓起勇气,对那个他从小就心心念念,要娶回家的女子表白,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终于准备好开口的时候,那女子却已心有所依。
即便不能改变,至少她能知道他的心。
皓月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硫盏胸前一片血色,明月紧皱双眉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军医们手忙脚乱的在跟前忙活。
皓月看着面无血色苍白憔悴的明月,瞬间泪如雨下,“这是怎么回事?琉盏,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让她不要再做无用功。”琉盏面无表情。
皓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告诉过你不要告诉她的。”
琉盏没有辩解。
暗处的观澜眉头紧锁。
天快亮的时候,明月悠悠醒来,她看见面前的男子,是白夜,眉头紧蹙,好看的眉眼满含焦虑,她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动一下嘴唇,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微凉柔软,有个声音低低的传来,“你,还是如此执拗。”
她想要摇头,却丝毫动弹不得。
那只手一直握紧她的手,温暖有力,她看着他,想起一切,熊熊的恨意又燃烧起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甚至是他授意一切,他怎么能怎么能呢?!
明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他抱入怀中。
她挣脱不开,只能任由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他却低低的笑了,好听的声音传入脑中。
“恨我吗?这才到哪,你就这样,等到他死的那天,你又该如何呢?”
明月狠狠扣住他的手,此刻深深地恨自己从不留指甲,否则非要给他手上划出几道血痕,才能稍缓恨意。
可是,抱着自己的手臂却始终有力,另一只手也未从她的指尖下抽离,任她狠狠地扣着。
“你要面对的还有很多,在这里倒下,还太早。”那个恼人的声音居然还是这样不关己事一般的悠然。
她愤恨的想要推开他,却突然觉得这一刻似曾经历过,她瞬间停止了挣扎,白夜却突然一颤,缓缓放开了她,明月觉得他眼神很复杂,与他对视的一刻竟然呆呆的怔住了,这双金褐色的眸子,竟然让她想要流泪。
白夜微微笑了,“明月,还有一场离别等着你,这个时候倒下确实还太早了,你,保重。”
明月下意识地咬了咬双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待到观澜被封印,天下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
白夜笑了,“永远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隐沧
“你是为她而来的,对么。”
“很不与你相干。”
“呵呵,虽我被封印,你们神族那点子破事,我还是知道的。”
“倒没想过魔君也这么爱嚼人是非。”
“你也不必恼,横竖我虽多年不曾与神君来往,既往的情分还是念着的,只见她似乎全身心都在那个凡人身上;着实替你不快了一回。”
白夜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魔君是想让我承你的情么?。”
“不敢,神君若不是太谦,我该唤您一声帝君,”观澜勾起唇角。
白夜没有看他,“不过是个称谓,魔君不必执着。”
“执着,”观澜看了一眼天边的圆月,冷冷的一笑,“果真再没有人比你我更配谈执着。”
白夜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观澜与他对视了一眼,笑着离开了。
她不叫明月,她是绮姬,是他的夫人,他也不叫白夜,他是司未来与光明的神君隐沧,绮姬原是连华洲的一个小小花神,那一年连华洲的八重金莲开得隆重,四海八荒的神仙们都去赏莲,他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她,他一向不爱这些神仙们聚众出席的场合,却也不敌奉剑神君的力邀一道来赏这十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好光景。
一片七色神光的莲泽无边无际,水面上无数的八重金莲雍容盛大,莲泽周围或坐或站的神仙们遍地都是,而那个容颜清丽水眸端庄的碧衣女子,却施施然进入他的眼帘,绝世容颜的女子他见得多了,能让他记住她的是那个比花还要灿烂的笑脸。
她微笑的递过一杯荷叶茶,对上他淡漠的眼睛,竟然笑开了,甜甜的说:“神君今日赏花也不见笑脸,莫不是这八重金莲开的还不隆重?不等他答话,她又说,神君请随我来。”
隐沧没有异议,跟着她来到莲泽一侧,她居住的屋院后面,不论何时,他都能想起看到那一片紫云草时的心情,如海的紫云草随风划过一道道浅浪,让他平静安心,他不由得笑了,片刻他忽然想起那个碧衣的女子。
身侧的她浅浅的笑着,看到他转头注视自己,也迎着他的目光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甜地说,“神君这下可略坐坐了。”
瞬间,他看出了那一泽莲花真正的模样,面前的女子,这才是这一泽莲花盛开的意义,他第一次觉得他的陆羽光泽应该有一位女主人。
后来他常去看那片紫云草,再后来,他在姻缘册上将两人的名字写在了一处,从此常住连华洲。
绮姬万年来避住连华洲,是因为看不惯神族霸道的作风,提起几百年前被封印的魔君,绮姬始终忿忿不平,隐沧知道有些真相不得不掩埋,常常众人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当权者希望他们看到的样子。
当年魔君起兵与神族那场战争,都说是魔君借与神族联姻觊觎天地之位,岂不知,那位被送去与天君成亲的女子,当年的魔族第一美人菱絮,在绮姬尚未位列仙班的时候就与她很有些交情,个中隐情别人不知,绮姬却是一五一十都知道的,她知道那不仅是神族瓦解魔族力量的一个借口,当年那个能够震慑魔族的上古司战神君连璧,未能平安渡过500年天劫,虚化成埃,天君便开始坐立不安,皆因现任魔君观澜是当日唯一能与连璧大战数月而无分胜负的魔君元祖,当若此时观澜趁机造反,天界即是一场浩劫。
于是天君设计逼反了魔君,引发天族与魔族大战千年,最后天君请出父神遗下的神器印咒,封印了魔君。自此魔族元气大伤,万年来再无法起任何波澜。
再后来,菱絮死的时候,绮姬怒闯九重天。
隐沧立在大殿上,并不注视那个碧色的身影,天君说不会追究绮姬,却要绮姬下凡历劫,隐沧听到此处,便知天君意图,他面上没有波澜,却准备着全力一搏。
绮姬冷笑一声,“做不做这个仙不是你天君管得着,剔了我一身仙骨也要我说了才算,观澜一事别人不知,我倒是桩桩件件都清楚的,只怪他没本事护菱絮周全,由得你编派也就罢了,只是,菱絮既已为你的侧妃,你若不善待也罢,缘何好端端的就这么死了,你倒是给我一个交代!”
天君面上隐隐的忍着,沉声说,“你既知一切,又怎么不知道菱絮为何不活。”
“当日观澜被封她既不死今日就更没道理死。”绮姬冷冷的说。
“隐沧神君,你来说吧。”天君忽然淡淡一笑。
“菱絮一死,是迟早的事,观澜被封也是他情愿以自己救菱絮一命,天命不可违,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天命?”绮姬看着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浑身颤抖。
“你的夫君参透天命主宰未来,曾经更几乎主宰天地,怎么你此时竟忘了?”天君高高在上笃定自若。
隐沧心一沉。
隐沧在神族中地位之高,即便是天君也要忌惮几分,虽多年以来不问世事,却主宰未来。
他一向沉默少言,很多时候她都忘记了他的身份,是啊,她怎么能忘了她的枕边人是如此显赫的身份。
“天命又如何,天命知道天君你还可以做多久的君位?”绮姬的心已经摇摇欲坠。
“哈哈哈,君位与谁都是为这天地平安祥和,绮姬你过虑了。”
“这么说,未来神也早知道观澜威胁不了君位,为何不早说与天君?也免了这么大的干戈,死伤无数。”
“天意不可违,天机亦不可说。”隐沧的心越来越不安。
“横说竖说都是你们这些神仙的道理,今日,我不屑这个仙籍,愿往世间为人,世世轮回,再不踏你仙门一步!”绮姬泪红了眼眶。
心底的一角崩塌了,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天君达到了目的,她自己主动放弃了一切,连带他,她统统抛弃了。
绮姬擅闯天庭是为不敬,但为其姐倒也可以理解,还望天君酌情。奉剑神君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随后又有几位神君附议,天君沉默,半响转向隐沧,神君你看呢。
“天君,”隐沧站出来,“绮姬是我的夫人,今次绮姬有违天庭法礼在先,下世历劫虽为惩处,了解世间疾苦也算是修仙之道,就依天君先前所言,请司命神君安排。”
绮姬冷冷的看了隐沧一眼,“菱絮仙体呢?”
天君淡淡的说,“今日一早已葬回魔族归魂地,现在只怕已经与魔巨岩同化了。”
魔族死了之后与魔巨岩通化是魔族的一生完整的终结,事已至此绮姬顿觉浑身无力,她点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重天大殿,没有看隐沧一眼。
直到她被带去轮回台,也再没有看隐沧一眼,临行前一晚,隐沧在她房门口站了许久,他问她,“你可准备好了?”
“神君参透天机,这还用我说吗?神君什么都知道,今后也不必再与绮姬多浪费一句唇舌。”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冷淡声音,他知道自己真的失去她了。
他的碧衣仙子,他最灿烂暖心的微笑,从那时起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剧开始了~我爱的男主~
、父子
白夜站在明月床前,这是几百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近的靠近她,她在他怀里安睡,在他怀里哭泣,都已是百年前在上界的事,也都是她不再记得他才会发生的事,这一世,他依旧不得不扮演一个预知一切却无法改变,深深为她所不解与不齿的人。
那天她离开天庭以后,他一个人去见天君,以自己一个神元给他,换司命神君不对她的命格与运途有任何安排,何时她可以战胜天命与注定,就让她重回仙籍。
天君说,“她战胜天命注定,就是战胜你,那就是你归于虚无的一天,你当真愿意?”
隐沧轻轻的拂过明月的脸,无论何时,这个女子始终是倔强高傲的,明月比绮姬多了几分柔软,几分坚韧。
那个她走向自己怀中的夜晚;是他这百年来最最安详平静的一夜,绮姬,明月,他心爱的女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她,爱的有多深。
她在赛图诞下念离的那天,他在朝堂上感应到她的痛苦,即刻起身离席,将一殿的大臣晾在原地,焦躁不安的将自己关在神殿内一直到她平安生产。
他从不祈祷,因为他就是未来,但是为了这个女子,他祈祷她的平安。
多年来他一直隐秘的建立着与她之间的连接,她的愉悦她的伤痛只要是她的一切,他统统都感同身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煎熬他如何能不知,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无人的空寂神殿中为她再一次唱起儿歌。
“花儿开,月儿明,小小蝶儿踏歌来,今朝不见花儿开,展翅遮过云间月……”
他想要为她铺平一切,却不得不看着她一个人去经历,几经思虑,他还是决定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即便是再有怨言,只要她不再受苦,即便埋怨他,他也在所不惜。
明月醒来的时候营帐里只有自己,昨天的种种一股脑的出现在她脑海中,不由得又红了眼眶,她自以为是,枉做小人,谁自己肩上的责任会随意卸下,她又一次只考虑了自己,其实这才是她与元刹永无可能的原因不是吗?
曾经她站在元刹身边,不过都因了元刹始终紧紧拽着自己不曾松手罢了,一旦元刹松开了手,他们将永无交集。
她走出营帐的时候,念离正飞奔而来。
“娘,”念离扑进明月怀中,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这是唯一她可以不必担心,全身心拥入怀中的人,她带泪的笑,看着儿子那张肖似元刹的脸,心中忽然一片释然,元刹他,将以这样的一种形式活下去,真实不虚。
身体恢复后,明月给白君送了一封信,白君如约前来,明月带着念离坐上了前往墨柯军营的马车。
下车之前,明月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儿子俊秀的小脸,无声的说,“念离,今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