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道：“那可不便宜，各一千本，少说也要三、四千两。静姐，真能卖出去？”
钱文静道：“若是上街吆喝肯定不行，做买卖还要懂宣传造势。这三本带画真本等印好后就送一套给京城里的哥哥们，那儿闲人多，他们又交游广阔，名声很快就会传出去的。”
王白玉、秀、花蕊齐齐点头，是这个理，至少白翰林他们认识的人全都是认字的。
钱文静千想万算还是算错了一件事，大夏朝的印刷术可不像千文静记忆中的华炎国，在那里别说几千本，就是十几万本书只要机器一开，二、三天就能齐整交货。
大夏通州枫红书坊工匠们面对大客户热情极高，白天黑夜换班连轴转，刻版、印书、装订、交付，一直忙到八月末才算基本完成，等到交付书本时花忠都从天华县回来了。
望着堆在杂物房中码放整齐的二千本书，钱文静笑得极是畅快，以大夏目前极缺娱乐的状况配上华炎国的商业写书手法，包管大有市场。正在屋中三人对未来充满憧憬时，花忠跑进来通报来有一个熟人前来拜访。
秀毫不客气地踹向黄飞火的小屁股，“皮猴子，又乱跑，下回可没人救你。”
“秀姐就爱装大辈训人，和铁爷爷一样，我看这是武林人士的通病。这位就是姐夫吧？”
320。夫妻开书斋（04）
王白玉打小就是个淘气包，很快就与皮猴子混得烂熟，就差磕头拜把子。
黄飞火嘻笑着与三人聊天，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悄悄走到墙角，探头看看哭得稀里花拉的花蕊，不解问道：“花蕊，做错事被姐姐骂了？”
“黄少爷，你怎么来了？奴婢没做错事啦，是少奶奶写得太感人了。”花蕊指着手中化蝶传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好奇心大起的铁坚、黄飞火各抢了一本真本细看，没过一会就坚决不还了。铁坚更是大赞玉小子还是个画中圣手，一看就知女将耍得是九环刀法。
钱文静大大翻个白眼，弄不明白武林人士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王白玉倒是眯起眼睛，笑得很是奸诈，“飞火小弟，你家世代大商，想来是人丁昌盛吧？”
黄飞道：“差不多吧，家里上下估计有千多号人。姐夫，不管你要什么，小弟包准都能弄来。”
“不必破费。姐姐、姐夫现在都是待罪之身，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与铁老头，这样吧，每人五本《花木兰传奇》与《怜情化蝶传》。真本也送你们一套，总共就三套，本来可是打算送给白翰林的。”
黄飞火哪知王白玉在打什么鬼主意，大喜收下，正好用来解闷，平日里看圣贤书都快看到吐了。
送走前来赠送日用品、补品的半大小伙子，王白玉笑语黄家绝不是普通商户人家，而且飞火小弟行步举止更是自有大贵族子弟风范，想来是自幼就接受严格礼仪教导。
钱文静道：“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有些事不想不猜更安全。”
王白玉道：“没错。傻媳妇，花去大半家财却毫无效果，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是寻铺子开书斋嘛！
钱文静极有信心，先前的铺垫已经全部完美展开，不出一月京城有钱人就会知道通州有个极会编故事的万言斋主！这段时间正好用来装饰书斋，一月后正式开业，这时代盗抄能将人累死，有钱人定不会心痛区区十两银子。
正如钱文静预料一般，从六顺胡同、仁王府流出去的消遣闲书已在京城变得灸手可热，盗抄的书都是求借无门。
徐炽哼着小曲回到屋里，又尖叫着冲出房门。在王府问了一圈才找到正在后院闲聊的淡林郡主、逸林郡主，伸出小手，“王姐，王姐，我屋里的书呢？侍卫们说是王姐们抄走的。”
淡林郡主板起脸开口训斥：“弟弟是天家男儿怎么可以看女儿家的闺阁情怨，全部没收了。”
徐炽见王姐摆出黑脸，心虚之下哪还敢开口讨要，本想转身离去但又深觉不甘心，只得边瞧着王姐脸色边小声说《花木兰从军传奇》不是闺阁情怨。
淡林郡主道：“炽弟，有空就练习弓马，少看些神仙与凡人打架的荒唐故事。对了，还有没有？小心父王知道动家法。天家男儿不幸说谎。”
徐炽被淡林郡主戳中死穴，回身斜指铁坚，表示铁总管那还各藏了五本。铁坚见被世子出卖，也不客气，主动交待世子还藏了两本真迹，用论语书皮包着藏在书架倒数第三层。
片刻之后，清光溜的老少两人练武、射箭解闷去也。
淡林、逸林两位郡主带着八本书娇笑离去，弟弟真好耍。
仁王夫妻四人早在书房等候多时。
淡林郡主道：“父王，三位母妃，炽弟那就这么多了，除去二本外借没还，各有一本叫府里的侍卫、丫环们翻坏了。不过炽弟手中有两本是真本，带真彩插画。”
仁王叹道：“就是外借才惹得祸，这才八本……”眼见着三位爱妃毫不客气地将真本收下，只得改口道：“这才六本怎么够分？二哥、三哥、八哥他们可都是吵着要。”
德王妃笑道：“臣妾这也一样。连宫中的母妃也曾派人索要《怜情化蝶传》。淡林啊，京城里真没得卖？不能吧？没得卖，炽儿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321。夫妻开书斋（05）
淡林郡主面色一红，只得老实说出她是设法从六顺胡同白万里手中骗来的。至于京城还真没人卖，流通的除去少量印有万言斋主大名的正本，也就是十来本盗抄书，连各家书斋都在打听来源。
仁王没法可想只能叫来儿子装黑脸，唬得偷偷看闲书消遣的小世子心肝乱颤，为了不挨家法，十分干脆利落地全招了。
打发儿子去读圣贤书后，仁王哈哈直乐，心道原来是王白玉夫妇在通州耍得花样。
淡林郡主走到门边叫过王府管事，吩咐他去通知与王府有关系的仁风书斋连夜派人去通州将书全买回来，独门生意最赚。
玉静秀书斋此时在通州已是小有名气，每天都有人挤在铺子里蹭书看。钱文静并不介意，在她看来这就叫人气，有不花钱的人拼命宣传，有钱人才会闻名而来。
赚有钱人的钱才爽快利落，这是王家夫妇一向的宗旨。
钱文静、王白玉本想构思新书内容，但没能如愿，这两天不速之客太多，还个个不能推。
武知府一身便装带着几个随从前来拜会万言斋主。
“罪民王白玉见过知府大人。”
花蕊摆上得自白翰林的好茶后退了出去。
武知府道：“客气了，万言斋主在通州过得如何？”
“让大人见笑了。待罪之身无事可做，兼且除去舞文弄墨也想不出能干些什么，只好编编故事以搏世人一笑。大人，罪民缴足税的。”
武知府道：“万言斋主说笑了，不知近日有何新作？”
王白玉道：“不敢欺瞒大人，罪民与拙妻正在编写《乱世奇缘》与《狐仙三报恩》”
一通闲聊，公事繁忙的武知府为娇妻美妾订了一套真本又随口要了几本化蝶传方告辞离去。
秀冲着背影直撇嘴，如今玉静秀的书在外面可是被炒到十五两一本，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这边人刚走，一个挺肚大老爷前来拜访，朱百可身为通州最大书斋雪风斋的幕后东家，很想和万言居士合作一、二。此举正和王白玉、钱文静心意，在商言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朱百可被王家夫妇弄得面色如土，却只能答应其提出的合作条款，好歹也是有肉有汤胜过看人饱餐美食。
朱百可主动找王白玉合作，非是没能力盗印。他是真正大商，极重商誉商德，自不会像小书坊那样盗抄盗印些劣质货，那玩意有钱人也不会买，嫌低等。
挨到晚上，准备写到半夜的王白玉、钱文静被闯进民宅的恶客惊呆了，怀九德怀公公！？他来这干什么？！
怀九德自去上首坐去，尖着嗓子道：“咱家回乡探亲路过此地，听说有个钦命发配的罪囚开了家书斋，好奇之下就来转转，没想到还真是王大才子。怎么，不读圣贤书了？”
王白玉、钱文静被老太监的话外音吓得浑身冒寒气，互望一眼后，王白玉急忙道：“公公说笑了，圣贤书天天读，只盼着六年期满再考功名。可罪民家产已尽行抄没，不得以，只好用手中纸笔编些故事来养活妻妾，也为大夏百姓添些娱乐。公公，您想，一个连妻妾都养不活的人能替圣上分忧解难？大夏朝可是亿万人！”
“嗯，这话听着顺耳，连两个人都养不活的废物，咱家就先看不上眼。”怀九德伸出手道：“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路上正闷，拿两本来看看，若是好，咱家就买两本路上消遣。”
322。夫妻开书斋（06）
大夏朝最大的太监说的客气，王白玉可不敢当真，恭敬奉过《新编花木兰从军传奇》与《怜情化蝶传》彩画真本。
怀九德对晓事的王白玉夫妇很是满意，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回身道：“通州人人皆说王大才子胸有万言。”
王白玉道：“公公说笑了，好事之民随口乱传而已。”
“谦虚了，有道是空穴不来风。咱家是个苦命人，身体残缺、忠心侍奉圣上一辈子还是被人指指点点，不知能不能写？”
王白玉不敢有丝毫犹豫，清晰回道能写，就是不敢今朝。
怀九德道：“理当如此，何时动笔？”
钱文静拦下王白玉，笑语暂时没办法动笔，夫妻两个正为盗印之事与小书坊闹心呢。
这事对于百姓很难解决，可难不到大夏朝最大的太监，随口吩咐随身小宫监去将本地锦衣卫千户叫到住处，他有事要交代。
送走怀九德，王白玉俊脸立时垮了下来，“傻媳妇，怎么办？圣上没事又拿我们寻开心了，这太监怎么写？善挨骂，恶找死，谁都知道锦衣卫提督归太监管。”
钱文静也是抱头呻吟，世人皆知文官集团与宦官集团是死敌，老皇帝来这么一手根本是想弄垮玉静秀书斋，太恶毒了！
秀小跑进来，小声轻吼：“皇帝坏死了，不就是被相公、静姐赢了半招嘛？整天想打想杀的，没气度！”
打杀？
钱文静猛一拍手，娇叫：“有了，可以写。咱们就写个九宝太监七下西洋大战番国。套在唐朝，只要书中点明只有旷世明君才能培养出一名好太监就没问题。”
王白玉询问了下思路，连说不行，“傻媳妇，太监太威武不行的，要曲折，要有斗争，我看将太监设计成唐皇特命的巡洋总督没什么问题，但要加一个钦命宣旨使，文官！一个撑控一半水师的水师提督，将门后裔，要让他们互斗，但一遇到番国生事就齐心对外。”
钱文静大赞王白玉已是一名合格乱掰故事的人。
“过奖，傻媳妇的写书手法本相公已然尽知。还有，这九宝不仅要是人名，还要代表九件神物：定风珠、量海尺、聚宝盆、化海玉净瓶、紫薇剑、麒麟甲、七彩避邪幡、百龙破妖镜及唐皇封国玉玺。不是传国玺，是专门分封番国国王用的，拥有封王玺盖印圣旨的番国国王才有资格来大唐朝觐见天子。这样一来，文官、武将、太监也就多了一条互斗借口，有这玩意就可自立为番国之主。”
钱文静觉着这主意不错，经过商议，王白玉停下手中书集中全神写《盛唐威烈：九宝太监七下西洋斗番国》，其它的书全由钱文静完成剩余部分。
王白玉看着双手哀叹不已，事后又要抖上半月了。
一连两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花忠从书斋跑回院子，快没书卖了，好多都是百十本的买。
“不急，雪风斋的东家已经开版印制，过个半月就好……”钱文静话没说完，就见一身穿绣鱼服、佩春水刀的军官走进院里，是锦衣卫！
锦衣卫军官抱刀行礼：“在下米六怪，通州锦衣卫百户，奉千户大人之命前来听候差遣。”
323。夫妻开书斋（07）
钱文静这才想起怀九德的承诺，不敢怠慢，示意秀递上五十两给米百户及手下兄弟们买酒喝。
米百户大喜，暗赞万言斋主一家果然都是晓事的人，接过银票，拍胸脯保证明天就让盗印之人全去大牢里蹲着吃石子饭去。
“那倒不用。”钱文静递过一张名单，笑道：“麻烦米百户明天将名单上的各书坊、书斋东家全都请到玲珑酒楼。想发财可以，但想借王家东风又不想分红可不成。”
米百户很是客气地行礼离去，打心眼里不敢怠慢眼前两位，怀九德公公可是很在意他们。
见有锦衣卫保驾护航，一众小书坊全都老实了，不敢再什么歪主意。
雪风斋幕后东家朱百可极是得意，这下真是坐着收银子了，独家印书！想发财可以，有钱一起赚本就是商家常事，四两三钱银子一本大批发，其它的随你们卖。
怀九德替天佑帝办完事已是六天后，回到京城交旨时奉上两本真本。
天佑帝笑道：“王家两口子倒是机警，我看你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是，那两位真是成精的人物，老奴是仗着圣上天威才压下他们，就这还被他们敲走一位锦衣卫百户前后跑腿。”
天佑帝开怀大笑，好半天才道：“难得仁王也小家子气一回，竟然以为朕不知道他藏了真本。”
“回皇上，真本中字、画皆是一等，世上只有三套，玉静秀、仁王府、圣上手中各有一套。”
天佑旁道：“其它事呢？”
“老奴都说了，王家两口子满口应承下来。”
天佑帝笑得更开心了，心中猜测那位连帝皇也敢算计的刁钻小女子这回会怎么化解杀招。
荆贵妃倒没想那么多，伸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怜情化蝶传》真本，面现欣喜。扭头笑语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敢在大庭广众下贿赂当今圣上的‘怪胎’。
天佑帝摇头失笑，“她的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和朕开玩笑。不过看在生死相随的份上便饶了他们。说来还是《花木兰从军传奇》对朕胃口，得如此天赐猛将，何愁边事不平。朕想明白了，这本书明摆着是写给朕看、让朕消愁的，王家两口子真是可恶，朕又被他们耍了还没法生气。”
不只消闲读物，十朝战事解析、北宋革政利弊成败分析、农事百要、番国风物志、番国神话、欧巴罗夷话学习教程等稀罕、冷门的奇特书籍一一列上玉静秀书柜，不得不让人惊叹万言斋主胸中所学确是包罗万有。
等到十月初，由王白玉、钱文静轮流精校三遍的三套《盛唐威烈：九宝太监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