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井,两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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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井,两生缘-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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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与花蕊从附近村子跑回来,将手里买来的木桶、铁盆递给老车夫,让他去打点水来烧热。 
老车夫道:“好嘞,几位稍等,小老儿道熟,这附近就有道山溪,干净着呢。” 
钱文静松懈下来,坐到地上揉着小腿肚,偏头道:“秀,看来要绕些路了。乡野必无好大夫,可现在状况不明,就这样带着两人去附近城里只怕会有麻烦。” 
秀对此没什么意见,如今只要是有关动脑子的事向来全听静姐的。走过去与钱文静坐个头并头,悄问钱文静就不担心他们是坏人? 
钱文静笑道:“傻女子,白玉就不会问这话。你瞧那边换下血衣的料子,质地软滑、色泽明黄且有蛟龙花纹,绝非一般豪门大富之家能用得起的,想来是公侯子弟。秀,你放心里就好。现在不能节外生枝,救活人就行。” 
秀恍然,继续与钱文静闲聊,等到净水烧开后便开始处理两人的伤口。跑江湖卖艺的人家对跌打外伤都有两手祖传药方,大半瓶止血散撒下,伤口状况立时好了很多。秀在各个伤口处缠上干净布带,回身轻叹怪老头被刀剑伤到内腑了,但现在只能止住外伤流血,必须要及早设法稳住内伤。 
钱文静想了下,忽然间灵光一闪,抬头问道:“秀,你说他们之中有人比你更强?”



287。千里路迢迢(05)

秀用力点头,看着就知绝不是对手,大晚上的个个下手又快又狠又准,绝不是一般练武之人。 
“这种人只怕也是个个都有独门治伤丹药吧?”钱文静眯着眼笑得很奸诈。 
“静姐的意思是?” 
钱文静道:“翻一翻。反正咱们既不稀罕他们的银子,更不稀罕他们的色。” 
还真有,不过不是在换下的血衣里。秀转动怪老头用来护身的长刀刀柄,从里面倒出十来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丹,外层覆着蜡衣。 
“几粒?”钱文静看向一行人中的‘专家’。 
秀也不清楚,两人商议了会,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给伤重老头塞进两粒,一粒给小孩灌了下去。 
初步急救之后,马车依钱文静的吩咐绕道向东南方向的芬州府城驶去。林内一团火光渐渐熄灭,所有换下的血衣、物件化为灰烬,了无痕迹。 
离芬州府城最近的是青河村,不过村里的大夫对于被牛角山好汉砍成重伤的倒霉客商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帮着换药。无奈之下,钱文静只得带着秀去府城找大夫,留下花忠、花蕊照看病人,小孩子伤得不重,可却发起高烧来,再拖下去会死人的! 
“大娘,城里最好的大夫是哪一位?”钱文静买了半笼大肉包子,边吃边打听。 
“最有名的就是庆生堂的左神医,出名的药到病除。姑娘顺道直走,到头左拐再问人就行。” 
钱文静谢过大娘,转身向前直走,可刚走到一半就愣神了。 
秀推推发傻人,怎么不走了? 
“不去庆生堂了,跟我来。”钱文静拉着秀就拐进右边的小胡同里,向某个身影追去。 
“管三月!” 
正鬼祟开门准备进院的长胡子老头显是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不轻,捂着胸口就倒向地面。钱文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管神医还有心脏病?不能吧? 
秀用脚尖踢踢长胡子老头,不解开口:“静姐,这到底是谁啊?死了?” 
钱文静道:“别傻站着啊,赶紧的,抬进屋救人!” 
等到钱文静、秀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又是胸捶击,好不容易将人弄醒后,管三月管神医便像着魔般只懂得坐在床上口吐白沫。 
钱文静左看右瞧,笑道:“管神医,别装了,不像。好久不见,对小女子还有印象吗?”良久不见回话,摇头叹道:“都说你不会装了,我装傻装了足有十多年,你差远了。秀,脱掉他鞋袜,等会我怎么做你怎么做。” 
秀学着钱文静的样用匕首削下一小束头发,抬起臭脚丫子,用手中头发来回挠搔。 
不过片刻,管三月笑得脸都走样了,麻痒钻心之余没法再装下去,垮着脸道:“百相神僧说得没错,老夫命中注定要遭此一劫。罢了,你们杀吧,老夫宁死不去京城。” 
钱文静被管三月话语唬得一蹦三丈高,心中惊呼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的?难道管神医改行做管半仙了? 
管三月倒是被身前两位女子的惊奇模样弄糊涂了,“你们不是从京城来抓老夫的?” 
钱文静道:“胡说什么啊,神医,我是钱文静。几年前,你去天华县钱家救人,还记得曾有一个傻傻小女孩跟在你后面吗?你卖黑价神药,结果只卖出一丸。” 
管三月想起来了,怪道眼前女子有些眼熟,原来是抛绣球招亲的傻小姐。眼见不是来抓自己的人,管三月胆气又回来了,极是威武地挥手赶人,瞪起老眼大声训斥两位女子擅闯民宅,而且他已不做神医好多年,瞧瞧,记性差了,手也抖了,根本做不得大夫了,另请高明吧。



288。千里路迢迢(06)

见管三月出言不逊,秀脸阴了下来,怪脾气眼看就要发作。 
钱文静更不好惹,偏头笑道:“难怪富家权贵都骂你是‘无良’神医,有趣,看来你定是得罪大人物了。秀,捆起来,给他挂个管三月在此的牌子,或许会有人给咱们一大笔赏钱也说不定。” 
看着秀手中的长绳子,管三月决定做一回识时务的好汉。 
管三月显然比什么左神医更有真才实学,很快就将伤者处置妥当,几杖银针刺下,不仅小孩子神色好过了些,怪老头也吐出不少紫黑血块。俯身检查一下血块,抬头笑道:“这老头都快被人砍成破布袋了,看情形早该见阎王了才对,怎么拖到现在的?别说你们也是神医。” 
秀对此也是很好奇,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几粒救命神丹递过去。 
管三月也不客气,拿了两粒就塞进药箱,来了个黑吃黑。瞪起老眼道:“这是天王护心丹,吊命神药,别说豪富,就是一般权贵也弄不到,” 
钱文静轻轻挥手示意管三月不要再说,有些事心里明白就成,大贵族家的恩怨能不理就不理。 
管三月笑道:“钱小姐果然灵秀,可惜老夫当日没抢到真绣球。” 
正端了水进来的花忠乐得哈哈大笑,敢情这老头也是十万光棍中的一员。 
“老夫当时正巧在东宁府行医,听到消息就去凑了热闹。不过老夫可不是冲着彩礼去的。”管三月说完拱手行礼,“钱小姐为换得数县百姓、一位好官的生机毅然舍去女儿家清誉,对此,老夫深感敬佩。” 
秀道:“管老头,瞧你的说法是准备抢到真绣球后就还给静姐?” 
管三月道:“胡说,老夫看似老,当时不过才五十八,正缺妻室陪伴。” 
满室皆惊,当时才五十八?! 
钱文静绕着管三月打圈乱看,好一会才极其肯定地告诉众人一定是管老头年纪太大犯痴呆病了,瞧模样,怎么看至少也是七十有五才对。 
管三月道:“不信拉倒,说来这事也是无奈,谁让世人皆爱请老大夫来着。我这人天生老成,再加上家传秘药,就看起来白须飘飘。钱小姐身具大仁,老夫当时觉着若能和你生个孩儿,或许就能承继祖上传下来的医术。这世道不缺资质好的,就缺心地正的。” 
秀听得直撇嘴,先不说男人六十还能不能生,静姐注定是相公妻室,别人想都别想! 
钱文静知道秀想什么,笑道:“幸好你当时没抢到真绣球,不然秀能宰了你。” 
管三月道:“其实看到数万人聚在一起的场面,老夫就死了心,一把老骨头可不敢和他们玩命。说来,傻小姐十万绣球择姻缘,呆公子一火焚身得佳人的段子老夫听了三遍,确实精彩,没想到今日碰上更精彩的,千里救夫,有意思!” 
钱文静目前不愿多谈此事,做话岔开,询问到底是什么人在追索无良神医。 
“还能是谁?皇家呗!”管三月一想起此事就头痛,叹息着坐入椅中,“我家祖上并不是前朝御医,都是我瞎掰的。先帝爷还没龙驭登天那会,老夫伯太祖正是随驾御医,先帝为能撑到威王返回,就命伯太祖用了虎狼之药延命。喔,威王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先帝那会始终没立太子。” 
钱文静恍然,管家先祖定是给皇帝用了三日了事丹。随即就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摇头哀叹帝皇将相一盘棋,却将无关之人全坑苦了。



289。千里路迢迢(07)

管三月接下来的话验证了钱文静的猜测。威王登基之后,众位兄弟自然不服,一时间流言四起,京城人人皆谣说威王毒杀先帝、矫诏登基。天佑帝当时根基不稳,为能尽快平息流言,就将管三月伯太祖三族尽诛,管三月先祖早已与本家分家互不往来,且家人都在世上游医济世才逃过一劫。 
秀想起公公王照与相公王白玉,心中明白随皇伴驾的人极可能都会在事前作些保全后代香火的准备,至于有没有用,就要看天意了。 
管三月苦笑开口:“我祖爷化名前去天牢看望伯太祖时,蒙他将祖传医典原本收藏地告知,并逼着祖爷立下誓言:凡管家子孙绝不可再做御医,习得医术必须游医天下,救济良苦。静丫头说得没错,帝皇将相一盘棋却将无辜之人全坑了。这不,也不知是哪位皇子皇孙出了事,连锦衣卫也出动了,老夫终日惶惶不安,东躲西藏,刚刚就是将你们两个丫头当成密探了。” 
钱文静暗道难怪管三月要装痴呆老头了,入了皇室之门再想退就难如登天。 
秀很是同情地拍拍管老头,“爱莫能助,自求多福。他们两人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以老夫的医术加上天王护心丹,五日内必醒,就是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老夫不管保证什么,要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钱文静想想便决定帮倒霉管老头一把,拉过无良神医悄语别说芬州就是躲到乡下也不安全,不如跟着走上一段,寻找藏身地的同时也能多赚些盘缠。 
管三月摇头婉拒,死期将至,要银钱何用? 
钱文静道:“你真到老人痴呆的年纪了,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将头发、胡子全剃了,从现在起,停服你家祖传的白发药丸,等到新发长起,包准是灰白参半,与之前大不相同。秀会配一种损嗓子的药,服下之后,舌下再压个小核桃,包管没人能听出破绽。相信等你跟我们到了京城之后,没人能认出你就是管三月。” 
管三月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光是路引凭证就是一大疑难,京城暗探无数,包准会露出破绽。 
“这种事只要有银子就好办,秀有门路。到得下个府城,你就是一个走四方的老货郎。” 
管三月犹豫了,办法是好,就是身上似乎没那么多银钱打点官府衙差。 
钱文静对此早有考虑,不管多少银子都是自家出,就当是神医出手救下两条人命的报酬。 
秀道:“放心吧,盖有官府大印的‘假路引’找到有能耐的江湖朋友就能办到,而且只要门路熟,顶多五十两。这事,当年我与爹爹跑江湖时经常做。” 
管三月很是意动,但就是抱着头不出声。好半天才垮着脸摸着雪白长胡子直流老泪,相处了半生,当亲儿子般对待;一日三梳,比对亲老子还孝敬三分,舍不得剃了! 
钱文静听得是掩嘴直笑,“管老头,要命还是要胡子,你自已挑吧。” 
根本没得挑。 
不想再被卷进天家漩涡的管三月只得按计划开始逐步改变模样。 
秀的怪主意有很多,包括能用一种药水将人变得看起来黑一些,就是过程难受了些,一日蹲在桶里熬一次,一次一个时辰,连泡五天,但能管半年。 
钱文静是怎么看怎么觉着秀是在给大家演示怎么染布。 
管三月对此深有同感。 
秀倒是很直接,全都是祖上跑江湖时听来的方法,她哪知道到底管不管用。



290。千里路迢迢(08)

管三月预料得没错,五日后重伤老头便醒了过来,可苏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掐住管三月喉咙,眼冒凶光,显然打算将眼前的人全部杀掉。盘算是很好,可惜血气衰弱之余,纵是有万千绝艺在身也无从施展,很快就在数人合围之下轰然倒地,钱文静的铁刺指套起了大用。 
管三月坏笑开口:“静丫头,这麻药还过得去吧?” 
钱文静道:“很有效,不愧是无良神医,估计能麻翻一头水牛。秀,捆起来,待会找个地方丢下他们,再给一百两做盘缠。” 
重伤老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哑着嗓子怒骂要杀就杀,少在那装好人演戏。 
秀真想抡老头两耳光,钱文静倒是笑问为什么要杀人? 
老头瞪向秀,怒道:“还装。那晚月色很是明亮,老夫虽是不及反抗,但却是清楚记得就是你挥刀砍向老夫。难道你想说老夫看错了?要不是身有重伤,你能得手?现在演戏很有趣吗?” 
钱文静道:“原来如此。你真是个老糊涂!我们到现在都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善是恶,只明白一件事:若是惊动在谷下厮杀的人,我们都会死!你想想,我们那时有时间与你细说?就算有时间解释,你会相信两个陌生之人?与其贸然相见产生误会,不如直接打晕你带走,有些事日后再说更合适。” 
秀撇嘴轻哼:“偌大年纪,脑子里全是浆糊吗?连静姐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重伤老头苦恼了,一会睁眼、一会闭眼,千思万想,小半个时辰才想通其中关节,老脸瞬间变得很有血色。末了怅然长叹:“老夫老矣,后生可畏!” 
钱文静翻个白眼,心道原来是个爱摆前辈架子武痴老头。 
秀却是对为什么会有高手追杀不放一事很感兴趣。 
对此武痴老头很是淡然地表示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本只是带着少爷离京游山玩水、增广见闻,不料却被山匪盯上,最后只有他一人杀出重围。 
管三月轻哼:“你脑子不好使就当我们都是傻子?” 
钱文静倒是愣了愣,伸手阻止众人开口,“老前辈一片善心,小女子领了。山匪实在是太过残毒,劫财还要杀人。不知怎么该称呼前辈?” 
武痴老头点点头道:“铁坚。你们叫我铁老头就行。” 
屋中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更安全。 
铁坚盯着钱文静看了一会,方极为惋惜地表示错投女儿身,不然定会收她为徒,尽传绝学。 
“不稀罕,铁老头,你家少爷没什么事。”钱文静可是罗汉门总掌门来着。 
管三月接过话头,“铁老哥就安心养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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