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皇帝老子的小妾来着。按说她也该是没退路的人,偏是睡完老子睡儿子、睡完光头睡大臣,最后大睡天下美男子!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田青气得手直颤,“卫好,你个碎嘴婆娘,真该用绣针将你嘴缝起来。不说小姐还在,没见着这里还有几个小丫头在吗?!”
钱文艾是坚定站在母亲一边的,闻言娇声细语:“田姨,我娘算好的了。文静姐姐让抄的《嬷嬷骂人语录》我与文香姐姐都能倒背如流哩。”
“娘,姐姐说得对,会骂人不代表就非要骂人啊。不过卫姨刚刚说得是俗了点,皇帝点妃那叫侍寝、宠幸。”钱文香也是假秀气,不然哪可能与环儿整天疯在一起,见状立刻拉偏架,来个二对二。
钱文静道:“文香说得对,皇家自有文雅说法。不过卫姨说得却胜在直白,人一听就懂。只是那位女皇帝并不像卫姨说得那般滋润,她是心中有苦说不出。世人只看到她得到的东西,却不清楚她付出更多,远比当时周围人加一起还要多!现在想来,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女子身在皇家即便是做到皇后也是没有退路,朋友靠不住、亲人靠不住、儿子靠不住、夫君靠不住,只有自身成为天下至尊才有退路。她在寺院住过,或许也从佛经中反证了某些世情,经历万千磨难之后她终于将天下做妾女子的路走到了巅峰,也将所有后世皇后、皇妃仅有的一条完美退路给走绝了。”
院中众女人纷纷摇头,她们不明白,既然能成功就该人人效法才对嘛。
“你们不懂才正常。自打大周朝后直至大夏朝,那些皇帝、大臣担心皇后、皇妃中会再出个女皇帝,因而对后宫的戒备早已从森严上升到残酷的地步,使得那些皇后一发不是人做的了。可怜啊,生了儿子会死、不生儿子也会死;生个儿子太优秀会死、生个儿子太笨也会死;娘家势力太强会死、娘家势力太弱也会死;年老色衰失去圣宠会死、得了圣宠言语不慎也会死……”
132。女人院中聊(04)
卫好最是嘴快,拍腿大笑自家小姐又在说傻话,若是照这个说法,世间哪里还有人敢嫁皇帝老子?还不如嫁阎王爷来得爽利。
钱文静轻叹反问众人世间有多少女子是自愿进宫的?不待众人回复,又自答至少近半是家中亲属各有所求,企图用女子一生幸福换荣华富贵罢了。再说若是有女子被皇室看上,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幸运的是,正常来说是不用操心选妃选到钱家这种小门小户的百姓身上。
钱文艾边给母亲卫好打下手边大声嘟嚷,发自内心地觉着皇后很威风,书上都说是母仪天下嘛!
钱文静道:“有慧根,这个‘母’字现在正是所有皇后、皇妃最后的退路、生机。既然没法再做第二个女皇帝,就只有盼着皇帝早死、儿子登基。‘太后’已成为所有后妃心中的最佳退路,只可惜这条退路一样是只有一个人能走的独木桥。哪怕你已是皇后,但若是想要能顺利走完,就只有下狠心将所有对手全推到桥下去。”
香茶乐了,“小姐,照你这么一说,皇家不是和咱们农人家差不多嘛?!老子去世,儿子当家,娘就升做老太太,家里无论什么人都要孝敬着。”
“没错,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因而做妻已是不易,若是当妾的想要拥有一个退路就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就要逼着自已变得心狠手毒、冷血无情、虚伪狡诈,幸存者千中无一。所以啊,不只本小姐,文心姐姐、文香、文艾、香茶、环儿,还有你们四个都要做妻。娘说得对,在这世上,只要男人心地还过得去,只要做妻的能让自家男人有所求就没人能夺走你们的退路。闲了、乏了就给妾们制造点麻烦打发时间,当然嫁个不纳妾的人自是更好。”
田青道:“小姐又说傻话哩,穷人家能娶到媳妇就不错了,大多是当宝疼哩。”
“田姨,被婆婆折磨死的媳妇还少嘛?得,话题扯远了,就此打住。奇怪了,八个肉头怎么还没回来?打听下事有这么难吗?”
听着钱文静的不满唠叨,四个正在做高级学徒的小丫环们偷偷互相吐了吐舌头,她们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打听那种事,好羞人的!
花忠八个壮小伙在吃晌午饭前准时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二管家钱山。
钱山上前附耳小声说了几句,又递过几纸,之后见小姐没有其它吩咐便转身告辞。他人活朋友多,虽然不明白小姐想干什么,但还是用心办事,很快就打听出官宦富贵人家与青楼里常用的某种药名并弄来相应配方:锁宫寒之类的药不仅名字好听些,药性对女子身体机能产生的伤害也小些,配方大同小异,多以麝香之类为主药,而且只要日后调理得当,还是有生儿育女的可能;至于青楼里用的断子绝孙药大多是以价贱的丹汞为主药,都是些能要人半条命的剧毒玩意。
钱文静听完钱山的附耳轻语,又接过几张纸看了看,脸色瞬间就阴沉了来,待查事情与先前的猜测基本上没什么太大出入。心中愤恨、疑惑渐生:梅傲雪梅哥哥,你当时在干什么?!
133。梅傲雪来访(01)
钱文静不想再想下去,发力揉碎手中纸,哀叹起身。心中清楚若是以大夏律法来说,妾本该就是男人年老无子才可以纳的,说白了就是一种用来生育后代传香火的工具!可现在冰兰月居然连最后一条退路也被人掐断了,此后一生都将在无边痛苦中挣扎,没有半点盼头。
静立默默思索,钱文静很快就在脑中完整重现冰兰月初见婆婆时发生的事:担心儿子正妻进门前青楼出身的小妾先生出梅家长子,梅傲雪口中出身大家、慈蔼和祥的亲娘便在茶里下了药让冰兰月喝下。冰兰月心知有异却不敢不从,等到明白到底是什么后,已是悔之莫及。
钱文静闭目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官家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可以抹杀人性的尊严?梅哥哥,我就不信你事先不知道亲娘是什么人,我就不信你事先不知道亲娘会做什么!你根本是知道并默许的,你并不爱兰月姐姐,你只是想要一个能打发时间的漂亮玩物!你亲娘既然不喜欢青楼女子进门,自然也不会喜欢一个商户家的女子作媳妇,只怕到时你这个大孝子又要任凭亲娘祸害可怜女人了……”说着说着,心头猛然想起王氏去世前对梅傲雪做出的种种评价,不由得暗叹说得是一点也不错,在某些事上梅傲雪的确是冷血心硬,纳妾那年不过才十七、八。
花影院众人不知钱文静站在那里乱嘀咕什么,但都没兴趣问,她们早习惯类似场景了。等吃完午饭便开始各忙各的,如今卫好就指望接到的绣活能给女儿多攒点体已,日后能嫁得体面些。配好丝线、搭好绣架就全神忙活起来,这一幅百花争艳、雀开千屏可不是好做的,熟手也要三、四月。
钱山一路小跑着绕进院里,是张姨娘派他来说一声:梅县令独子梅傲雪携妾室冰兰月前来拜访,说是正在府城进学的大少爷钱永存拜托他将一封私信亲手交于钱家十三小姐钱文静,当然也带了一封二少爷钱永有写的家书给张姨娘。
“钱山,你去回一声,请贵客来花影院一聚。那两位定是在找借口来看看花大价钱雇下的绣匠是不是浪得虚名之人。”说完见钱山面现难色,便笑道:“那位也不算外人,是自小就一起混在书堂听学的哥哥,没什么不妥,让张姨娘不用担心父亲回来后会怪责于她。”
钱山点头去了,没多会就亲自领着梅傲雪、冰兰月走进花影院。
“傻妹妹倒是逍遥自在。说来钱宅也就你这雅致些。令尊真是俗到家,仿王老爷府第、仿宋老爷宅院,东仿西仿,终于造出这么一个大杂烩出来!无趣至极。”梅傲雪并不是第一次来花影院,熟得很。径直走进院中主屋坐下。他四年前没少被傻小姐、王白玉合伙戏耍,七窍生烟之余每每撸起宽长衣袖就满宅满院地乱追,当然到最后都是坏小子为掩护傻媳妇开溜被抓到挨揍。
“梅哥哥不会是专门前来编排家父的吧?可惜你说错了,我那老父亲是道地的万金乞丐,建宅时根本是材料钱也扣、工匠银也扣,东扣西减,结果生生将一座本该是集百家精华的上好宅院给造成了烂豆渣。香茶,给贵客泡两碗树叶子汤来。给我来一杯八珍果酒就行。”
梅傲雪急道:“傻妹妹小气什么?香茶姑娘,就别小杯了,送一瓶过来。”
冰兰月奇道:“少见,怎么有茶不喝倒喝起酒来了?”
134。梅傲雪来访(02)
梅傲雪叹道:“兰月,你是第一次来,哪知钱家的茶真是连树叶子也不如,真难为钱老爷能找到此种劣中神品。倒是傻妹妹自制的八珍果酒清香甘冽,回味悠长,连净念寺的方丈也直说是上等素酒,每隔两、三月便厚着脸皮上门化缘募施。傻妹妹不许小气,等会送你兰月姐姐一坛。”
钱文静笑道:“敢情梅哥哥不只是来看绣匠的,还是想敲小妹竹杠来着。看在姐姐面上就饶你这一回,刚好有五坛火候到了。兰月姐姐,说起来就是一种淡淡香香的果子酒,小妹平时没事就拿着当果子汁喝的。”
“那敢情好,姐姐就不客气。”
屋里正说着,香茶托着酒盘走了进来,每人杯里倒了半盏便行礼退了出去。
冰兰月端到鼻前闻闻,又凑到酒瓶前闻闻,发觉两边味道似是而非,好奇心立时大起。
“姐姐想是觉着杯里葡萄清香更浓些。”
冰兰月点点头。
“这酒是用八种时鲜水果加飞泉后山纯净山泉制成,这也是坏和尚们有借口打秋风的原因。虽说酒蕴八果香,闻起来本该都一样,但妙就妙在依人个心情、脾性,鼻中、口中的味便有了不同的主次之分。当然也有例外,好比家父,闻着就说是银子味,尝了就说是金玉汁,卖个五两银子一壶只低不高。妹妹偏不将配方交出来。”
梅傲雪、冰兰月笑成一团,心里都能想象得出钱若尘钱老爷被女儿大大耍弄一番后只怕又要连说几月败家孽障、散金菩萨了。
梅傲雪端起酒杯走到门旁边品边瞧,“这院里的古怪事物又多了不少。傻妹妹,你院里的八个肉头在干什么?练拳?”
“那八个肉头背地里打四朵小花的主意被小妹抓个正着,今天便罚他们对打,谁赢了就可抱得美人归。”
屋外忙活绣品的人无不轻叹摇头,分明是小姐没事做又在耍八个肉头来着。
冰兰月道:“敢情他们是在比武配亲,难怪如此拼命了。看来院里今晚就会有喜事。”
“哪能,又不是赌场开宝一局定输赢。”
“哟,就这还能玩出花样?和姐姐说说,怎么分输赢?”
“天天打,月月斗,年底来个夺花总决赛,妹妹与四朵小花一起作评判,每人最高可以打十分。输了的淘汰,低于十五分者淘汰!想要抱得美人归,就要有越挫越勇、迎难而上的精神嘛!”
屋内两人算是听明白了,敢情钱文静是在用四朵小花钓傻小子玩,能超过十五分才有鬼。
梅傲雪走回坐下叹道:“傻妹妹可真会吊人胃口。现在不是也想吊小兄一年吧?”
钱文静伸出手道:“这才几天?等本姑娘心情好再说,哥哥的信呢?”
梅傲雪将钱永存写的私信递了过去,里面除去一些日常话语,其它的无非都是些夸赞宋恒碧之词,对攀诬大盗恨之入骨,希望妹妹能为好友出个主意解决麻烦。
“梅哥哥倒是脑子活,怎么哄迂哥哥写信的?这都快将宋恒碧夸成圣人再世了。”
135。结怨温有仁(01)
眼见小女子还要拿乔吊人胃口,梅傲雪佯怒轻哼:“什么叫哄?什么叫迂呆?这可是目无长兄啊。说来永存兄、永有兄也是恒碧兄在府学的同窗,小兄自然也是要问问有没有见着恒碧兄与人结怨嘛。傻妹妹,这下可以说了吧?”
“算你圆得过。不过有没有发现幕后之人的应对法子并不相同,梅哥哥先说说好了。”
梅傲雪正忙着品酒闻言便偏头示意冰兰月说一说。非是偷懒,主要是爱妾心思缜密、言语清晰有条理绝不会说漏什么。
冰兰月道:“果真让妹妹猜着了。宋恒碧宋公子是难得的心性纯朴之人,但失在不通世故且直言无忌,在府学听教之余锋锐太露压得众生面目无光。其中一个禀生姓温名有仁,虽说他整天讲论圣人之言,实际上却是个道地的泼发骨、无赖心,日常尽干些奸讼勾当哄人打官司,专一消磨别家钱财供养自家。”
钱文静听得连连点头,这种小人最是不好得罪,阴坏阴坏的,包不准哪天就能为几十年前的闲言隙怨狠狠咬人一口。
梅傲雪待得冰兰月说完一半便接过话头将两人结怨经过说了一遍。原来那宋恒碧也和钱永存一样书读多了,弄得一身可爱迂直气。当从他人口中听得温有仁所干恶行后便找机会当着院师、教授、学政的面大加斥责,说温有仁有违圣人遗训,应当及早悔过闭门苦读,参加科举以求皇恩才是正道。
钱文静咂巴着嘴好半天才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大哥更迂的书呆子。乡野人还都知道打人不打脸的道理,这位宋大公子还真当他是圣人嫡传啊!?”
梅傲雪闻言脸上显现痛苦、纠结之色,对面傻女子的问话正是结怨的根源所在,宋恒碧还真是从来都当自家是圣人嫡传来着。幸好家中有体弱老母需要进孝道,是以每隔二、三月才去府城进学一回,因而弄得温有仁想找人撒气也不能够,但也弄得温有仁心中怨气越来越深。
钱文静听完梅傲雪、冰兰月的分析,嘻笑断定必然还有其它原因,温有仁这种人虽是阴狠狡诈、狭隘歹毒但也是有自知之明,如非必要绝不会主动杠上大户人家做那等吃力未必讨好的事。
“妹妹果然是天生灵秀,姐姐本来还想考考你来着。我们依妹妹的吩咐召集了宋家下人进行询问,在赏钱的作用下,很有些人的记忆就灵光起来。这几年年景很不好,宋家又是县中出名的仁厚人家,因而多有日子过不下去的农家将田地典卖给宋家,日后只要手头宽裕了加些利钱就可赎回。这点不是姐姐替宋家说好话,实是宋家历来如此。虽说没多少人有能力赎回,但有个希望总比没有的强。这温有仁手中颇有些造孽钱,本是想趁地贱之时在天华县周围置办些田地,偏农家们宁可价低些也要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