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为什么这里的人会这么怕我?
“郡主,到了”
果然是到了,听到眼前破旧而熟悉的建筑里发出刺耳的叫喊,几乎不用想,是那位爱闹事的小少爷。
“她人呢!我今天非要拔了她的皮!竟然骗了我两次!快去把她叫来!什么?!……郡主我也不怕!快去!快去!”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里面的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了:“可是少爷,郡主已经到了”
“在哪?!”
“外面侯着呢,呀……打嘴打嘴!”
一个身着黑色麒麟衣的小家伙,一边扶着脑袋上快要掉下来的高帽,一边面目狰狞地朝我冲来。
待他冲到面前,准备来个回旋踢。我一手擎帽,一手抓住了他的小胳膊:“小东西,知道不自量力怎么写吗?”
他在我手下挣扎,可惜最多就是弄乱了衣裳。我叹口气,和小孩子打交道,还真是手生:“别乱动”
“一个大人,也与孩童生气么?”这声音温柔闲雅,听着就像内心洗涤了污浊,一切都将重生。
我不由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一身素雅,头上也未曾有丁点发饰,但只是站在那里,就已是风姿儒雅好似奇仙,奇在体现出淡淡辛苦里蕴含的更深沉的力量。
这样的女人,第一时间让我想起了兰先生。同样是生在谷堆瓦砾里的奇珍异物,偏偏还让人嫉妒不起来。
她走过来,纤长的手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等我从那疤痕抬起头来,她已经从我手上解放了小家伙,而且还奇异般地没有遭到他的还击。看看那个小家伙,我顿时吐血三斤,那个家伙,一脸羞涩是闹哪样?
她朝小家伙说:“小环,不要暴行,你过答应我的”
正脸红扑扑的小环顿时焉了,可怜地拢拉着小脑袋道:“知道了”
她略一点头,朝我道:“韩凌生把你叫来是多此一举,你走吧,我不需要帮助”
我走上前:“真的?”
她没有回答。我又问:“你手上的伤疤……”
她冷冷地打断我,清兰高雅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你走吧”
我站在原地,她清瘦的身影,十分单薄。
作者有话要说:
、逃婚,为什么还能遇见你
梨园内,我和小蛮躺在屋顶上,望着星空。
小蛮喝了一口酒笑道:“你是说,你看到和一个兰先生一样的女子了”
“是啊”我看了她一眼:“我很在意,当然,只是气质相像而已,而且性格还很冷冰冰的”
“那就不像喽”小蛮摸摸我的头:“没想到,你明天就要出嫁了,真是失落啊,作为生死之交,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咽咽口水:“我这不是害怕么,你说的计划肯定要策略和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一定会气炸”
“我现在就气炸了!”小蛮狠狠地瞪着我:“而且身为新娘不好好去学习必要的礼仪,竟然跟着我来赏月!你究竟想干嘛啊?!”她将手朝屋下一指:“而且,他们捧着喜服等你好久了!……@%#¥&”屋下一群可怜的人。
听着她的唠叨,我的目光跳到了充满喜气的皇宫一角院子内,那里正是兰先生的住所。
院子里大红灯笼高挂,灯笼下站着两个点,大概是竹珈鸣乐。而院子另一个较为漆黑的角落里,有两个白色的人影。
身旁小蛮的头凑过来:“呀!那不是大公主吗?可真是心急,大婚前一天就跑来赖着别人”
我看着看着突然问:“你说,这像不像我和兰先生的婚礼?”
“啊?”小蛮凑到我眼前:“你刚才说什么?”
我白了她一眼:“我去学怎么结亲了”说着跳下了屋顶。
小蛮在身后大喊:“喂!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平常朴素的屋子里红纬漫漫,就连平时点的红烛也加上了血红珊瑚底盘。红油滴落,与透亮的珊瑚交相辉映。
我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身红装,不由恍惚。虽然不过是个仪式,但是作为所谓的人生大事,各人珍重起来,自己也没法随便吧。
“郡主,您看看这个怎么样?”身旁的婢女从镜匣子里挑捡出一枚金钗。
我皱皱眉:“可有玉的?”
“玉钗?”郡主,你可是要结婚哎!:“哈哈……郡主,这个真没有”
我看了一眼至今还未插上任何饰物的黑发,只好道:“那就这样吧”
“哎?哎?郡主,这可不行啊!”
我撇了她一眼:“那我盖上红布,别人不会看见吧?”
婢女纠结地咬咬牙:“的确是不会”哈?:“郡主,为什么不愿意带上呢?”
要说原因的话……:“对了,今天晚上和明天我都要干什么?”
“新娘子什么都不用做啦,一些复杂的事程我们这些下人都会安排好的”婢女笑了笑:“至于明日的六礼中的嫁娶部分,郡主只要听仪官的安排就好”
“那我学那么多礼仪干什么?”
“郡主啊,你现在用不上,嫁到了婆家就会用上了啊”
我看着镜中婢女的笑脸,道:“那你帮我梳妆吧”
婢女笑道:“是,郡主”
一时间忘了,我代表的是皇舅舅的面子,一点也不能马虎大意。
僵着脖子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听说韩凌生已经去了皇家祖庙礼拜。而作为新娘子的我梳洗完毕,还要化妆然后到皇舅妈那里扣礼感谢。
一路走下来,就已经到了跨火盆的一节。
小蛮扶着我的手,小声道:“礼成后,我会支开别人,到时候你可别临阵脱逃”
我满头冷汗:“我会说假话吗?”
小蛮掐了我一下:“我觉得你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花花公子动你的”
跪在天子之下,万臣之上,视线穿过密密的流苏,身旁的韩凌生身着喜服,脸上是淡淡笑意。
“一拜天地”
我与他一同向天地行礼,手上牵缚着我们的红绫仿佛一线之隔,只要我们不松手,就不会断开。
我呼出心中烦闷,终于熬到了新房里。刚一坐下,小蛮就掀开了我的盖头:“快把自己整理整理,我们现在就走”
我看了一眼外头严密的守护,惊愕道:“现在?”
小蛮自信地绕到床后,只听得一声砖头搬动的声响,我惊讶道:“这里怎么有密道?”
小蛮跑过来在我头上捣鼓一阵,就扔掉了一地的金钗,又不顾我的反对,把我的喜服拆地乱七八糟的:“不管了,就这样吧,那些东西太重”
说着拉着我的手朝床后跑去,我还没来得及观察,她就带着我跳进了密道里。跳进去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了新房外的吵杂声……密道不过两米深,跳下来就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小蛮带着我继续朝前跑,看着她的小巧的身影,我忽然想起了韩夫人,那个十分爱自己儿子的母亲。我轻轻想挣脱她的手:“小蛮……”
“什么大道理都别讲!”小蛮抓紧我的手:“我只知道,要是现在你还不知道珍惜自己,疼爱自己,只想着那些有的没的。那作为朋友的我会很愧疚很愧疚”
黑暗里,我似乎感受到了小蛮身上的光芒,几乎可以照亮整个甬道。
“好了”小蛮突然停下了步子,我跟着她也停下来在原地喘气休息。
我抹着脸上的汗,问:“停下来干什么?”
小蛮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指指头顶。我捂着酸涩的脖子朝上看去,那是另一个洞口,已经被木板挡住,只是就像一个洞的天井,一旁根本没有可以依附的东西。我无言:“这要怎么上去啊?你确定这是你周密的计划吗?”
小蛮脸色一黑,愤怒地指控:“我哪知道周钰给我这样一个密道,还说可以一直到达城西码头!”
我更加无言了:“这你都信?我说小蛮啊,你不知道我堂哥喜欢你嘛?那他一定会设法不让你走的啦!”
“我什么时候……”小蛮怔怔地看着我:“周钰喜欢我?”
我也一怔,难道堂哥没有……糟,以小蛮的性子……
“放开我!我一定要上去!!”
我紧紧抱住张牙舞爪趴着石壁的小蛮:“喂喂,你不要冲动啊!”
“我怎么能不冲动?!那个家伙算什么正人君子!竟然拒绝我!我一定要在走之前狠狠的扒了他的皮!!!”小蛮说着一僵。
我傻愣愣地呢喃:“拒绝?……”
她低下头默默地冷静下来,靠在了石壁上,脸上却是少有的平静。忽然眼前一亮,她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兴奋道:“阿堇!梯子!”
我沉闷的心一下子无语了:“好吧,我们可以上去了”
小蛮高兴地点点头,架好梯子前,嘴里还在碎碎念:“等我去了城西,我一定会回来砍你几刀”说着她感觉不对,奇怪地看向我,脸立马黑了:“你那种表情算什么?!”她几步爬上去:“说好了啊,不许怜悯我,感情这种事没有谁可怜谁得瑟的,只是别人不喜欢你而已”
我跟上她,犹豫道:“可是……我明明”
“算啦”她回头一笑:“可能是错觉也不一定,再说了,我可是撷芳王的妹妹啊!怪不得呢,第一次见到我会很惊讶,还不是因为穆哥在一旁吗?”
我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他撞见了你和穆鹰的会见?”
“是啊”她笑道:“所以,我已经想通了,自小都是这样失望喜悦着过来的,也不差这一次啦,再说了,我可是华夷哎,什么事能让我哭?”
我想起穆哥“死”前她释然的笑容,抿了抿唇:“嗯”
小蛮一愣,回头捏捏我的脸:“谢谢你啦”
我无奈打掉她的手:“谢什么”
小蛮嘿嘿笑着,转头推开木板,我和她一起探出了密道。无奈喜服就连里面都很长,我一边腾出手拉裙子一边将手臂搭住出口的木板。扯了一半发现不对,我缓缓抬头望去,这里并不是所谓的城西码头,而是堂哥平常和十九皇子逗蛐蛐的房,此时的屋子里蛐蛐已经搬到了别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密密麻麻围住我们,防止我们逃跑的御林卫。似乎听到了什么指令,他们一字散开,形成了一个狭隘的走道,走道尽头是一身黑色暗龙纹的周钰,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堂哥,俨然是一个即将整治山河的天子。
这样朝夕相处十五年的表哥,是我要劝阻的人吗?我看向小蛮,她的指尖已是微微地颤抖,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你来了”周钰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他走过来,朝小蛮伸出手,声音轻柔:“起来吧”
小蛮看着他,没有动。
我微微皱眉,观察四周可以逃走的形势,却无意间,见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袖间修白的手拿着一柄青铜玉制成的古剑,年代已经十分古老。他撑着头,一头长长的乌发垂落盖住了他沉思的脸。
我怔怔地看着,在发现现在自己并不合适见人的同时,也看到了一旁垂眸的白先生。额上流下一滴冷汗,我害怕地正要低下头,终于看到我的堂哥却皱了皱眉道:“阿妹,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我一僵,连忙将小蛮一推,将木板死死地盖紧。可惜做着这一切的我,还忘了,这里很高啊!
闭上眼朝地上摔去,好在摔下来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我摸摸摔得有些昏的头爬了起来,朝婚房跑去。
果然,做人就应该恪守本分。
我恼怒不已地捶捶头,堂哥大概是猜到我不会逃婚的。所以才引小蛮朝这来,但是他一定没想到,小蛮是我不走她非不走的。
在黑暗里奔跑,回头一望,并没有任何人跟来。前方的婚房洞口将近,我的脚步也渐渐慢下。
我撑膝苦笑,没有人呀……而且,我抬头地看着两米高的洞口……也没有梯子。
我无奈地靠着泥壁坐下,不错,因为这段路较为湿润。所以满墙都是泥土,还是脏兮兮的,不过也没办法了。
我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洞口,现在外面大概都在通缉我,韩凌生再怎么不着急,也会做做样子,所以此时的婚房一定是没有人的。
我在黑暗里静默了一会,不甘心地站起来,朝洞口大吼:“有没有人啊!郡主在这里!”
四周回荡着我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回答。
我皱皱眉,靠着墙,浑身的疲惫就散布了全身,刚才竟然没有发觉。我抱住双脚,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甬道里的黑暗似乎是永无止境的,我从迷糊中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根本不愿意醒,正准备再次睡下,死寂了很久的甬道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沉稳而且轻微。
睡意一下子就被这脚步声给驱走,站在原地的我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突然急中生智,朝洞口欢快地大喊:“你个死韩凌生!我叫你这么久你怎么不回答我?!”我故意顿了顿,仔细去听,果然已经不见了脚步声。我放下一大口气,放低声音继续演了下去:“嗯……还不拉我上去?!……喔喔,我知道……”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是暗暗地蹲了下去,我将头埋进双臂间抱住了双腿,这个位置正好是对着洞口的缝隙,还咝咝地吹着冷风。
漏掉的脖子上凉飕飕的,多天以来积累的委屈终于释放,我尽量不哭出声音,只是膝盖已经湿透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停下来的时候,身体开始发着阵阵冷颤。双腿也因蹲得太久而麻得根本不能挪动一步。我咬咬牙,正想捏捏自己的腿。忽然一片温暖覆在了我的脖子上,先前冷如冰块又僵又硬的脖子似乎变得有些温软。
我眼角一酸,却不敢抬头。
温热轻轻抚过我脖间的酸涩,温柔的声音轻轻飘入耳里:“你没有拿梯子,我以为你去了运河那边”
我缩缩身子,心头梗塞:“我忘了”
他一愣,轻笑道:“知道”
安静空气有些压抑,而且我脖子那块因为有他已经变得很热很热了。我难耐开口:“而且,我不能动,所以,你先忙去吧”说完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懊恼地将头埋得更深。
空气滞后了一瞬。
他将手放在我的头上:“阿堇,抬头”
我愣了愣,脖子忽然嘎达一声,在寂静的甬道里十分清晰……动动动不了。
他似乎也是一愣,接着笑道:“不愿意吗?”
我一愣,立马抬头摇了摇,在我眼花的一瞬,他已经捧住了我的脸,带着些微满足地轻笑:“抓住了”
我一愣,头下方,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声。
黑暗的甬道里,我看向近在咫尺的侧脸,几乎可以看见他黑长的睫毛。心情再一次别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睡傻了,我全身僵硬的感官好久才感到他的侵袭,他抱着我的腰和已经麻得受不了的双腿的地方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