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一直陪柳梦语在床边,接过天涯递来的药碗,转手递给柳梦语。
……啊,柳梦语还以为唐元会像戏里一样,喂她喝药。
也对,她是伤到脚,又不是伤到手。握着手中苦涩的中药,柳梦语闻着那药香,就忍不住的皱起眉。想要端到嘴边,又迟迟的下不了手。
“吃点蜜饯入口吧?”天涯知她怕苦的性子,出口道。
不待他去拿蜜饯,柳梦语忙摇摇头。怕自己一看见蜜饯,又忍不住的想吃。
她要做个不贪吃好玩,心有志气的人!起码在他面前,要这样……
柳梦语侧过眼,偷偷打量着唐元。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正是她想象中的那副样子。就为了这样的人,咬咬牙,把药咽下去!将药碗猛地端到嘴边。
不行,她做不到。近在咫尺的浓浓药香,又逼得柳梦语放下了药碗。
……原来她的爱情也没有这么伟大。
“还是吃点蜜饯吧。”天涯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从桌上抓过一把蜜枣,“张口。”
她就乖乖的张口。天涯将一颗蜜枣塞到她嘴里,抢过药碗,灌她一小口。前前后后吃了十几颗蜜枣,半碗的药汁才勉为其难的喝尽了。
柳梦语一边咬着最后一颗蜜枣,一边怒瞪着天涯。她在唐元面前刚刚树立起的良好形象,都被他这一折腾,给毁掉了啦!他要赔她!
天涯却将剩下的蜜枣尽数塞到她的怀里。
“我不吃。”柳梦语要推还给他。天涯背过身,要往门外走。柳梦语拣起一枚蜜枣,打在他的后背。天涯身子顿了一下,就继续若无其事的往门口走。
居然无视她!
这一孩子气的行为,落在其他人眼里,只落得一声轻笑。柳梦语手中蜜枣全散下地,心虚的看他一眼,他还在笑,笑得很好看。柳梦语垂下头,揪着被子,气得闷声道:“不许笑!”
“好。不笑。”唐元止住了笑。
她无语。气氛沉默。难得天涯不在这儿捣乱,难得唐元就坐在她床边,这么难得……
她又偷偷的看他。他不笑,默默地捡着落在被子上的蜜枣,挑了一枚,送入口中。捉到柳梦语的目光,唐元递上一枚蜜枣:“想吃么?”
“不好吃。”柳梦语道,却接过他的枣子,含在嘴中抿着,“唐兄,我脚受伤了,要在客栈中多耽搁两日。耽误了你的行程,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唐元轻声道,“比起赶路,你比较重要。”
话音落下,柳梦语的眼中尽是笑意:“真的?”语气轻快。
“自然。”唐元应道。
怕他又要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柳梦语连忙道:“唐兄,你也很重要。”
他抿着枣不说话,半天掏出手帕,吐出一颗枣核。口气散漫:“有多重要?”
“非常非常重要!”柳梦语认认真真的比划,“比太阳,比月亮,比星星都还要重要!”
真是幼稚的宣言。太阳?月亮?星星?全都说得太过飘渺了一些,让人想象不到他对她的重要。
唐元懒懒的微笑着看她比划,但是看她这种认真的表情,他就能想象到他是她的天。
这种简单而爽快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尤其是大大满足男人的虚荣感:“但是,千般好万般好,却比不过你心头念的小吃。”唐元微笑着伸出手指,修长的指尖在柳梦语额头轻轻一点,“柳弟,喝了药就早些休息吧。”站起身。
“唐兄。”柳梦语看他要走,急急的唤出声,唐元停下步子,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片刻,道,“我一个人睡不着。你吹箫给我听,陪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唐元思忖片刻:“……也好。”回房间取了竹萧来,坐在柳梦语的床头,吹了一曲《清平调》。柳梦语看着他的侧脸,看着竹萧,安心的合上眼睡着了。
唐元一曲吹尽,看柳梦语睡着,无聊的拿竹萧拨弄着她的散发,细细打量她的长相。勾起一抹笑,又用竹萧挑乱了她的发,双手持笛子负在背后走出房间。
直到小厮晚上来催柳梦语喝药,才将柳梦语唤醒了。柳梦语喝了药,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叫小厮挑亮了蜡烛,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大学》。
夜里二更,柳梦语房间的灯光还亮着。
听说柳夫子在培养什么“胸怀大志”,旁人也不敢前去打扰。
柳梦语卧在床上,手里捧着书,却一点也看不下去。脑子里回想的,全是唐元为自己吹箫的画面。
就想听他吹箫,听一辈子。真好。
正胡思乱想着,窗口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叩窗声。柳梦语一心沉浸在吹箫中,也很自然的问了一声:“谁啊?”话出口,才想起那是叩窗声,“谁在窗外?”好奇地问。
“我。”闷闷的回答声,让柳梦语的心安定下来,“帮忙开下窗。”
没好气的回话:“我脚扭了,不能下床。”
他是怎么对她的?扭伤她的脚,扰乱她的计划,塞她吃蜜枣,无视她的生气。现在来道歉?晚了!
“我买了好吃的。”
好吧,柳梦语就是禁不起美食的诱惑。
说起来,为了要在唐元面前塑立好形象,她连夜宵都没吃:“……等一下。”拄着拐杖,下了床,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吃的留下。人走吧。”还在生气。
天涯见怪不怪,手持长剑堵住窗缝,双脚一勾挂在屋檐下,双手一拉窗缝:“小心眼。”女子力气本来就比男子小。挣了一下,天涯已挤进一个头。柳梦语气闷的撒了手,背对着窗户而立。
就听窗门又轻轻地合上,一个装满了小吃的花布袋从背后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是你平日最爱吃的。你想在唐元面前装样子,所以我从窗边进来的。不走门,唐元不会发现。”
(二十二)是个好人
更新时间:20111127 19:30:40 字数:2122
柳梦语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天涯坐在书桌前写字:“你写什么?”
“诗。”天涯扫她一眼,“我刚刚想到一首诗,想写给你看看。”
“真的?”柳梦语眼前一亮,“没想到刚教会你写几个字,你就学写诗了。以后说不定你能成为文人。”
“那是因为你在唐元面前装模样的时候,我都在念书啊。”天涯淡淡道,写好了诗,拿宣纸到柳梦语面前。柳梦语执纸默念了一遍,皱起眉头:“写得……不太好。”
他也没有反驳,坐在柳梦语身边,听她指点哪儿写得不好。改了五六遍,又撕了决定重写。
柳梦语已经吃完了小吃,小肚子滚圆,站不起来。天涯“恭恭敬敬”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禁不住微皱眉头:“柳夫子,你身上扑了什么香粉?”
“有么?”柳梦语低头嗅了一口,又用埋怨的口气道,“每天都要东奔西走,我哪有时间扑香粉?”
天涯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往窗口走去:“我走了。”
“嗯。”柳梦语点头,“对了,明天还要带小吃来!”
“吃货。”天涯嘟囔一声,又转头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柳梦语想了片刻:“我想吃鸿宝楼的豆沙白糖糕,迎春阁的梅花卷,风波楼的芝麻饼,还有醉月轩的鹿肉粥……”
见她还要说下去,天涯急急的插嘴道:“够了够了!照你说的吃上五六天,我的钱就花光了。柳夫子,你还说什么要找穷书生。我看啊,还是唐元最适合你。穷书生可禁不起你这么吃!”
柳梦语瞪着他:“不许拿唐元说事!”
天涯不说话了,走到书桌边拿了纸笔给柳梦语。
“干嘛?”
“把你想吃的写下来啊。你说那么多,我怕我记不住。”
“……笨蛋。”柳梦语提笔写了两个小吃。
“刚才不是说得挺多的么?”天涯一边看着好奇,发问。
柳梦语瞪他一眼:“所以都说你是笨蛋了!……喏,拿着!不许弄丢了!”将纸丢给他。天涯接住,叠了两叠,放进衣服内里。
天涯走了,柳梦语摸了摸吃得撑圆的肚子,就要安心睡觉。房门又传来一声“嘟嘟”叩门声:“柳弟,睡着了么?我在吃夜宵,听说你晚上没吃,弄了一些,你要吃么?”
话音刚落,房间内顿时传出一声声“用力”的呼噜声……
“啊?”唐元眉头皱起,“没听说她有打呼噜的习惯啊……”垂下敲门的手,叹了口气,“柳弟睡得还真快。”
天涯清早起了,看书练字写诗。吃过午饭出了客栈,先跑了柳梦语说的几个地方,买了一些小吃。又趁着天色还早,去街边的对联摊子立一边听了一会儿。散场后,几个文人招呼着要去赌坊搏一把。问起天涯,天涯笑了笑:“不去。”
“怎么?怕输啊。胆小鬼。”那人讽他。
天涯低头微笑。哼着戏曲调儿:“近来我的赌运臭,财神菩萨不肯跟我走,把把抓坏牌,别十不离手。掷骰子手不顺,摆下来是幺猴。就这样出来才三两天,算一算,一共输了八吊五百九十九。”缓缓走远了。
那人朝着天涯的背影呸了一声:“晦气。”招呼其他人去赌坊。
夜。客栈。
柳梦语打开花布包的同时,又气恼的鼓起脸:“又买了这么多吃的。每晚都拿这么多吃的来。”
“我陪你吃。”天涯自然的道,坐在她对面,拣起一块酥饼。
“你每天买这么多吃的,钱都该花光了吧?”柳梦语心头疑虑,不吃糕点,还夺下天涯的糕点,“是不是又去赌了?”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对对联赚来的。就两三个钱。”天涯淡淡道,将糖果塞进柳梦语的口中,“新出的。你看好不好吃?”
“天涯,我的脚快好了。”柳梦语闷闷地道。
“我知道。”口气稍带轻快,注意到柳梦语的情绪,天涯沉下声音,“难道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柳梦语手驻在桌上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唐兄……”
“他不会对你不好。”唐元的人品,天涯还是信得过的。
“是啊,唐兄对我好,可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柳梦语道,烦心的拨弄着糖果,“也许唐兄不会喜欢我的。”
面对她的质疑,天涯却松口气道:“哪有什么东西,努力一下就马上有结果的。尤其是感情……有时候,就算付出真心,也未必会得到什么。”
“可是……”柳梦语还要狡辩。
“那你说说,你为唐兄做了什么事?”天涯反问道。
“很多啊。”柳梦语道,在他追询的眼神中,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我为了寻找真爱逃婚,他在南镇与我合奏却抛下我独自走了,我大病一场。来到京城,终于找到他。他说喜欢谈吐脱俗、气质高雅的大家闺秀,我就挑灯读书,关心国事。他说我贪吃好玩,我就不吃小吃。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
“……不少。”天涯道,又问她,“柳夫子,你有多了解唐兄?”
“这怎么说?”柳梦语疑惑。
天涯一笑,想了想:“就拿你来说。”细细说了起来,“柳无语,身长五尺许。十六岁。出身富家,书生。喜欢白色。喜欢弹琴。喜欢小吃。喜欢玩游戏。最喜欢看的书是《西厢记》和《红楼梦》。最喜欢的小吃是德丰楼的莲子冻……”
她听他一点点说来。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听得有些头疼起来,忙摆摆手:“不要说了。天涯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人在意一个人,他的点点滴滴自然都会记在心头。”天涯随口道。看柳梦语不解的皱起眉,忙道,“那你说说唐元?你了解他多少?”
柳梦语点点头,说了起来:“唐元,身高……比我高一个头吧。年龄……大概二十左右。是个有钱的贵公子。喜欢……不知道。好像喜欢吹箫。最喜欢的书是……”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恼了气,“不说了!”
天涯看着柳梦语闷头生气的样子:“不知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有我帮你。”
“好!”柳梦语才笑起来,“天涯兄,其实你……也是个好人嘛!”
“我一直都是。”
“哼,夸你一句你就飞上天了!”
(二十三)两人的身份
更新时间:20111128 19:40:55 字数:2044
天涯推开唐元房间的门,唐元正在摆弄一个蝴蝶纸鸢,为它描绘上色。听天涯喊了两声,才惊醒的抬起头:“早上好。”
“安好。”天涯缓步走到书桌边,看唐元画的纸鸢。
“天涯兄,你听说过么?如果人把愿望写在纸鸢上,高高的放飞,就可以实现愿望。”
天涯摇了摇头:“我是穷孩子。小时候能吃饭就不错了,哪里玩过什么纸鸢。”看唐元画得认真,又问道,“唐兄,你有什么愿望啊?”
“还不就是柳弟那桩事。”唐元随意道,“我看她脚扭了七八日了,还没有好。想做个纸鸢,为她祈福。”
……柳夫子只是为了让你每天照顾他,故意久病不愈的。
当然,这一点天涯不会道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唐兄,你对柳夫子很关心嘛?”
话音落下,蝴蝶纸鸢的左翅膀也已画完了。唐元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将纸鸢放到面前,轻轻吹了两下画上的颜料:“是。”毕竟,柳梦语是唐元的未婚妻。而且两人回家后,很有可能会拜堂成亲。
唐元可不是柳梦语,不会为了“真爱”逃婚。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唐元不会违背。
何况柳梦语对唐元一往情深,唐元也不是真的讨厌柳梦语,要和柳梦语一起过后半辈子,唐元也……无所谓。
真真切切的听着这句承认,天涯默然片刻。
看来,两人不像柳夫子说的,唐元不喜欢他。反而情投意合。只是没有道破。也不用自己多掺合:“唐元,这句话你得记住了。”埋头低低的道。看唐元听不清话,好奇的探眼望来,天涯又强作一笑:“纸鸢做好了没?要不要我帮忙?”
“好。”唐元笑笑点头。拿起纸鸢。又忽然想到什么,提醒天涯:“天涯兄,这事我想给柳弟一个惊喜。你可不要告诉她。”
房间。
柳梦语正在练习走路,听天涯将情况道来,有些怀疑的看他:“你说唐兄对我挺在意的?……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被唐元叮嘱不能将纸鸢的事告诉柳梦语,但是天涯还是将唐元对她的关心告诉她:“是你要求太高。过日子本来就不像戏台上,生死相许,托梦化蝶。我看唐兄对你就很好啊。”天涯道,看着柳梦语走路,“你走慢些。”
“我也没要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