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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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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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檀婳!你想懦弱到什么时候?!”萧子吟原本白皙的肤色上泛起一层愠怒的红晕:“难道有人天生便是冷面冷心的么?檀婳,你以为你对旁人仁慈别人便会加倍偿还给你么?!别傻了!若是你死了。。。”他的声音忽然有些轻微的颤抖,极浅极淡,或许便是如此,檀婳才丝毫未觉。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萧子吟,他一向是冷静的,甚至永远都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可他如今将这一切都尽数宣泄在她的面前,像是已经压在心底好久了,如今将这一切都说出来,他脸上的面具便像是被击了个粉碎,一片一片颓然地滑落下来:“若是你死了。。。”
萧子吟怔怔地看着檀婳,却也只是这样看着。她若是死了,他想了半晌,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认在生死问题上看得开,如今却被自己这个问题问住了。难道便是她死了,也要自己不痛不痒地备副薄棺,再依皇后之礼将她风光大葬便是对的起她了么?
她从前即便再不稳重,可她始终是纯善的。难道她为了他的自私,一点一点地将那层善良抛去,被迫学会心狠,被迫学会断情,便是为了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他不知道了,他也不知道了。他是从来不会考虑这些的人,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只想着为自己的母妃报仇,便只想着要将自己变得更强大些,一开始时哪有不怕的呢?可他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生母怯懦不得宠,又死的早,他只能为自己谋划。他见到檀婳的时候便知道了,她同他太像,同样是没了娘亲的孩子,同样心里都有着仇恨。可他却痛恨她那样的纯善,分明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或许,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还是希望她活下去吧。
檀婳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神色还是心有余悸的模样,却还是冲他笑了一下,小声说:“原来你也是有这副模样的啊。。。”
萧子吟被她这突兀的一句逗得没法再说,只是重重地坐下,苦笑一下。
“来吧。”檀婳忽然笑了笑,走到萧子吟面前,轻声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会助你坐稳皇位,绝不叛离。皇上请安心吧。”
“之后呢?”萧子吟微微苦笑道:“坐稳皇位之后,你又当如何?”
檀婳想了想,微笑道:“若是臣妾还有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便不留在宫中碍皇上的眼了。”
良久的沉默。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萧子吟才终于抬起眼来,看着有些瘦削的檀婳,忽然有些淡淡的内疚。他终于点点头,道:“好。朕答应你。等一切结束了,要去要留,都随你吧。”

、第二十八章 戎夷

萧子吟最后又同亲自去了一趟镇南王府,很是宽慰了镇南王一番。
镇南王亲自将檀婳和萧子吟送了出来,又端端正正地冲二人行了大礼,口气闷闷的:“果然是一辈不如一辈了。”他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垂首道:“看来臣是老了,该颐养天年去了。”
檀婳听他的话,虽然有些不服老,却并没有丝毫不满。便同萧子吟相视一笑,道:“外公是该好好歇息歇息了,为了这大胤江山戎马半生,委实太过辛苦了。”她眸光一动,道:“外公可曾想过收养一个义女?”
“义女?”镇南王一怔,眉间隐隐有着苦涩:“罢了罢了,到底是隔着一层,心意难测啊。。。”
檀婳看着面前已经苍老的镇南王,心里有些酸涩:“难道外公当真就打算这样一个人过?”她想了想,道:“婳儿无法尽孝,外公勿怪。”
镇南王摇摇头,端详了檀婳片刻,慢慢地笑了。这是他头一回让檀婳感到,这个人是她的外公,同她有着紧密的血脉。
他满足地说:“我在娘娘脸上瞧见了她的模样。起码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她的血在流着,这就够了。”他叹息一声,作揖道:“还请娘娘,带着她一同活下去。”
檀婳攥了攥拳,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我是该回宫了。”萧子吟将檀婳送到客栈门口,望着客栈大门上悬挂的两盏红彤彤的灯笼,淡笑道:“不好耽搁太久。”
檀婳下了车,点点头道:“您是该回去了,现在檀城的心思难测,京城可不太平啊。”
“那。。。”萧子吟欲言又止,神色平静,眸色淡漠,像是当日那些脆弱的模样都没有在他的神色上出现过一般。
“戎夷的事儿交给臣妾就是。”檀婳瞧出他的忧心,笑了一下:“皇上该操心的事儿可不止这一桩呢。”
萧子吟略略颔首,轻轻笑了一下,轻盈地跨上马,身姿风流潇洒,倒像是习武的人。这个发现让檀婳微微吃了一惊,她往常只见萧子吟身子纤弱,只当他同那些富贵名流的公子一般,只会舞文弄墨。细细想想,她似乎的确是对他所知甚少。
萧子吟见她怔忡的模样,微微一笑,躬下身来伸手轻轻揉了揉檀婳的头发,直起身淡淡道:“你万事小心,可别死了。”
檀婳微微退开一步,仰着脸看他,轻笑:“那不正是遂了皇上的心意了?臣妾死了,可就再没人碍皇上眼了。”
萧子吟微微蹙眉,加重了语气:“别闹。”
檀婳见他神色微冷,先是一怔,旋即微笑道:“皇上怎么当真了?臣妾既然答应过要帮您,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萧子吟这才有了笑意,淡淡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谁知道呢?”
檀婳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之语,调笑她就是了,便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催促道:“事不宜迟,皇上还是快走吧。”
萧子吟最后看了她一眼,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策马而去。
檀婳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不见了,而身后亦有许多暗卫相随,想来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道:“咱们也该走了。那些人在镇南王那儿讨不着好,自然趁着这会子去戎夷向戎夷王讨好。咱们自然也不该落了下风。”
戎夷和南疆接壤,从南疆到戎夷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只是离戎夷越近,却越发觉得戎夷当真是个同大胤差的太多的地方。不说那来往行人的衣着个个儿都有些繁杂的过分,便是那一片一片的牛羊在草原上甩着尾巴这样悠闲的场景,在大胤便是见不到的。宽阔的草地上是成片成片的包房,每间外都挂着一条长鞭,以注明身份。据说,这些人都是游牧一族,更好自由,也更野性些,同城中的人还多少有些差别。
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颠颠簸簸地到了城门口,此时已经入夜,只差那么一刻便要关闭城门,檀婳一行人还算得上幸运,足以在闭门前入城。这一路上满眼都是相似的景色,让檀婳看得有些厌倦,此时只想着找家客栈歇歇脚。
这边才入了城门,那两扇城门便缓缓地合上了。城门厚重,推起来也难免费事些,就在这推门的时候,檀婳才刚吩咐要找家客栈,便被身后那一声嘹亮的“且慢,且慢”给打断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口音也不像钟慕那样,微微有些生硬,反而是正统的大胤官话,想来是大胤的京城人士。檀婳便住了嘴,细细地分辨着。
“且慢关门,还请各位通融通融,放我们入城。”分明是哀求的话,那人的语气却是自大狂傲的,檀婳微微蹙眉,此人的声音她虽只听过那一回,却是万万不会有错的。
看来她的推测也是真,那人便是檀城派去南疆讨兵的使者,看来他果真是不死心,居然追到这个地方来了。只怕是他那日被镇南王拒绝后仍旧不死心,在南疆逗留许久。檀婳担心他知道了自己和皇上来南疆的事儿,只是再一琢磨,若是当真被他知道了,萧子吟那只狐狸又岂会不知道?再者说了,镇南王现在只能依仗皇上和她,也势必会替他们二人保守秘密。
这样想想,她便又安下心来。
“你是胤人?”那守城的士兵略略沉吟片刻,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快去通报大殿下。”
檀婳略略沉吟片刻,撩开帘子对陆铮轻声道:“想想法子,咱们去二王子府。”

、第二十九章 决心涉险

檀婳从前就知道,钟慕因为身上带了一半的胤人血统,而戎夷与大胤的关系一向尴尬。所以钟慕的处境也就变得愈发尴尬了起来。
可她却没想到,钟慕的不受宠,却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二王子府虽说占地极大,却已经略显陈旧。并且距离王宫更是远的吓人,坐落在整个戎夷首府最偏僻的角落。一连问了几个行人,也都是诧异地抬眼瞧他们,才狐疑地大略告诉他们地址。
檀婳叹了口气,多多少少也了解些钟慕那样随性而为的性子,只怕是自幼便没人管教了。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马车七拐八拐地在一个巷口停下了。车夫略有些为难地看着陆铮:“大人,巷子太小,实在是过不去了啊。”
陆铮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那狭小阴暗的巷口,低声道:“娘娘。”
“知道了。”檀婳撩开车帘,淡淡道:“咱们自个儿进去就是了。”
“夫人。”
檀婳一怔,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极度恭敬地道:“奴才在这儿恭候夫人多时了。”
巷口的确是站着一名青衣的小厮,年岁尚幼,面容稚嫩,垂首站着,方才她竟然都未曾发觉。
檀婳下了马车,细细打量了那小厮一番,目光落在他衣襟下摆上,微微一笑,道:“那便劳烦你带路了。”
“不敢。”那小厮恭敬地打了个千,转身道:“夫人请跟奴才来。”
那条小巷的确是黑魆魆的,若是搁在平日里,即便是白天,也都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檀婳想起钟慕明朗的笑脸,却觉得分外的不相称。
“夫人,到了。”那小厮在一处红漆斑驳的大门前停下来,门口站着两个气宇轩昂的侍卫,见了那小厮,便将门推开,任那小厮将檀婳三人带进去。
檀婳进了门,大略打量了四周一眼,外面虽然破旧,好在里面却整洁。只是里面的陈设和花草之间却隐隐有着大胤的风致。
那小厮带着她们穿过雕花的游廊,曲折地走到一处静谧的小屋前停下,转身恭声道:“就到这儿了。请夫人自便吧。”
檀婳略略点点头,算是应了他。那小厮便躬身退下了。
这屋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只是像是被修葺过,显得古朴却又庄严。檀婳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低声道:“你们在外头等着吧。”
陆铮和云芝默默地对视一眼,皆低声道:“是。”
屋里点着灯,显得亮堂堂的。戎夷比起大胤京城算是北方,温度有些低。只是屋里却难得的温暖。
檀婳心仿佛一下子放松下来。的确,每每在钟慕面前,她总是无所顾忌的。
“你的确还没笨到家啊,檀婳。”钟慕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戏谑笑意。
檀婳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钟慕一袭长袍,正撩开帘子走出来。如她所想,他的唇畔带着隐隐的戏谑笑意,就像当时一样。
檀婳笑了笑,看来他的确是平安无事的。她自顾自地在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瞧,你还这样随性。在大胤穿着戎夷的装束,回到戎夷,却又是一副胤人模样。”
“那可是你们大胤的西井普洱,我们戎夷难得一回的。”钟慕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檀婳手中的杯子夺过去,自己啜了一口:“难为你这个胤人还来跟我抢。”
檀婳再将杯子夺过去,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想要,任他六安瓜片,大红袍,西井普洱,我都给你带就是了。这么小气做什么。”
钟慕抢不过她,只能投降,笑道:“是是是,我是小气。不及皇后娘娘,财大气粗的。”
他叫她,皇后娘娘。
檀婳的手微微一抖,抬眼看着钟慕,冷静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慕耸耸肩,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有一段日子了。连你这样蠢笨的人都能猜到我的身份,还能认出我的小厮,难道我便连你也不如了?”
檀婳细细想了想,的确,他从没问过自己的名字,却像是熟稔多年的老友一般同她随心所欲地相处着。
檀婳这才开口,算是言归正传了吧:“你既然说你自己聪明,那不妨猜猜我来找你的目的?”
“自然是来助我的。”他极有自信地笑笑,习惯性地耸了耸肩。
檀婳有些诧异:“助你?我虽然知道你自我感觉良好,却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吧?你想要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助你?”
钟慕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你若真不知道,又怎么有这个自信能说服我?”
檀婳抬眼看他,钟慕亦是笑眯眯地瞧着她,两人对峙良久,终于还是檀婳先沉不住气地叹了口气,说:“我算是败给你了。是,我的确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我若是助你,难免在戎夷逗留许久,一来,我如今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二来,我手中无兵,便是有心助你却也无力。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钟慕笑嘻嘻地看着她,忽然凑上前来,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聪明不少。”他满意地看着捂着额头狠狠白了他一眼的檀婳,正色道:“你说的不错。可另一点,你若是不助我,凭我如今的情状你也见到了,想要我。出兵为你们大胤皇帝平定内政那更是不可能的。”
檀婳一怔,旋即微微苦笑一下,轻声道:“我都忘了,你已经见过他了。”她笑了笑,道:“难道凭他的七寸不烂之舌都没说服你?”
钟慕拍着巴掌笑道:“檀婳檀婳,我才说你聪明不少,你便自己打自己的巴掌。他再怎么口吐莲花,若是没有利益,难道要我拎着脑袋白白为你卖命?我是傻子不成?”
檀婳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便道:“你想要篡位?”
“嘘——”钟慕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微微一笑:“你想哪去了?我的野心可小的很。”
檀婳忍不住又翻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会他的自夸,道:“是是是,那劳烦二王子说说,您这样野心很小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去的大胤?”
钟慕伸手狠狠地弹了一下檀婳,颇有些不满地道:“你是在提醒我被你们皇上救了一命?”
檀婳这回没有瞪他,只是慢慢地问:“你是觉得欠了他人情,心里不舒服了?”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我原本是想说,管他救我与否,我是不在意的。可如今想想,的确是欠了他这个人情啊。。。”
“所以,还他这个人情吧。”檀婳眯眼笑着:“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钟慕想了想,最后微微颔首:“我其实绝非想要篡位。此事太过重大,而且父王如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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