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喜欢萧沉了……
傅挽月从来不会逃避,所以她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有为什么。可是现在不行,就算要表白,也要等到扳倒了莫方怀以后。她并不知道萧沉是不是一样对她有意,但她要的感情,是完完全全的托付。她想投入一段感情,就要解掉身上所有的羁绊、一无反顾,包括扳倒莫方怀这件事情。
“莫小姐想好了?”萧沉背对着傅挽月,负在背后的右手微微搓了搓手指。
傅挽月点头,“比起死来,我其实更怕疼。但是我现在不能死,所以要麻烦萧公子再救我一命。”
萧沉轻笑了一声,“莫小姐说这话就错了,前几日我路过莫相爷的书房,瞧着莫小姐撞柱子撞的十分爽快。”当他看见她的头冲着柱子撞过去,那一段时光仿佛过的极慢。他自己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可他站的太远、鞭长莫及!他毫不犹豫的朝着书房飞奔,尽管知道那也来不及阻止她的头撞上柱子。幸好,有人拦住了她。
萧沉此言让傅挽月愣了一下子,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短路。他话里带着些微说不清的语气,让她心里极不痛快又隐隐有一丝欣喜。“那次……”她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才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会算计的女子?怎么解释才会让他不要误会她真的不是想轻生?
“莫小姐不必解释了,作为一名医者,莫小姐既然想活着,我就一定会帮你。”傅挽月还没想好怎么说,萧沉就已经开口说不要解释了。傅挽月忽然觉得因为他那一句‘不必解释了’心里就忽然存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当日是莫……是我爹非要逼着我嫁给刘将军,我不愿意,他的态度又十分强硬不容改变。但若是让我妥协,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过下半辈子,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所以那天的事情……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傅挽月说着,垂眼,摊开手望了望手心里的纹路。
她说这些算是解释了吧?她说的是实话吧?她没有骗他吧?
萧沉背着身子似是僵了一下,“今晚支开霜儿,子时我会过来。”他说完,房门吱呀一响,然后人就不见了。
傅挽月只来得及瞧见门口那一片灰色的衣角一闪而逝,然后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她觉得心中畅快了些许。挪了挪身子躺进被窝里,把双手伸在外面,手指扭着一根叠一根的编了一条毛毛虫,然后手指一勾一勾的移动,就像一条毛毛虫在爬。
傅挽月呵呵的笑出声,然后瞪着眼睛望向帐顶。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萧沉的时候,他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几乎是御风而下,样子其实帅到不行。然后冲进土匪群里行云流水的动作伤了土匪头儿,救了莫方怀。她当时觉得,这个人出来真是多余。
想到这儿,傅挽月又重新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第一个出来的是萧默,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对付土匪,而是盯着莫方怀慢慢拔剑。虽然她当时身处马车之中看不见萧默的表情,可是当时萧默明明是想杀了莫方怀的。萧沉忽然冲出来阻止了萧默的动作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跟土匪斗成一团,再接着,官兵就来了。
傅挽月忽然有一种想法,难道萧沉当时是看见不远处的官兵要来了,所以才出来阻止萧默杀莫方怀的?这么一来,当时的萧氏兄弟应该真的百分百是冲着莫方怀去的!
可是萧氏兄弟为何要杀莫方怀?还有,当时宴请风七夙的时候,萧沉的表情很奇怪。他跟莫心妍弹琴,是故意的吗?
傅挽月一路想下来,萧沉有太多的不寻常。如果他当时发现了官兵临时改变对策,顺从莫方怀到了莫府,这一切是为了接近莫方怀好下手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是他有心为之吗?她不知不觉喜欢上他,莫心妍好像也对他有意。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傅挽月忽然打了个寒颤,她不能再想下去了。一定是她敏感了,是她想多了。
“小姐,药煎好了,小姐起来喝药吧。”
霜儿推门进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把药先放在桌子上,霜儿扶着傅挽月起身,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傅挽月垂着眼,有气无力的模样。霜儿端着药过来舀了一勺吹凉了,喂到傅挽月嘴边。傅挽月皱着眉沾了沾唇,“好苦!霜儿,这药怎么这么苦……”
霜儿微笑,“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早喝早好。”她说着又喂过来,傅挽月伸手推开。“霜儿,你去帮我拿一盒蜜饯过来,药放着我自己喝。你快点儿。”
霜儿垂了垂眼,点头。
等到霜儿走后,傅挽月掀了被子下床,端着药碗把药汁全部倒进窗台上的盆栽。再倒一碗茶,搁在床边的矮凳上。
不一会儿,霜儿拿着蜜饯回来了。傅挽月端起药碗,“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她说着,把药碗里的茶喝了个干净,皱着眉伸手朝着霜儿要蜜饯。塞了一颗在嘴里,傅挽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把空了的药丸还给霜儿。
霜儿瞧了瞧药碗,又瞧了瞧傅挽月手里的蜜饯。“小姐,这蜜饯可不能多吃,奴婢先下去了,小姐好好休息。”
傅挽月点了点头,闭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
我居然忘了是替换,居然发了一章!
卧槽!
、刮骨
漫长的一天结束,终于等到了晚上。
霜儿平日里到了晚上一直睡在外间候着,傅挽月今晚吃过饭就打发了她走。霜儿走了没一会儿,管家又来了。站在外间传达莫方怀的意思,大抵是说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其他的那些话,还顺带送了些上好的补品。人参燕窝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傅挽月听见燕窝那个词以后,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他不是给你送燕窝,他是在朝你吐口水!
“管家,替我谢谢爹。这些东西我都用不着,我也不是什么大病,不用这些。”口水……口水……口水……
“相爷说了,让小姐好好休养,这些东西都是相爷让拿过来的。”
傅挽月听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管家的意思就是,莫方怀送过来的东西,即便是朝我吐口水我也得接着?!
“那好,东西搁着吧你去休息吧。”
管家领着人走了,傅挽月坐起来掀了被子下床,找了件衣服披上,走到桌子旁边瞧着那一堆看似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咂舌。
傅家可没这么多好东西,同样是丞相,莫方怀的本事果然是更高一些吗?
房门忽然极快的一开一合,萧沉一身黑衣进了房间。傅挽月正站在桌子旁边拿着一根人参研究,猛然听见开门声她心里一惊,瞧见是萧沉,又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子时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萧沉把门上了闩,抿了抿唇低头,视线落在傅挽月身前的凳子上,又像是根本什么也没看。“我稍后要离开,所以先过来给你驱毒。”他说着,走到桌子旁边把身上带的银针匕首掏出来,还有些个瓶瓶罐罐的东西,都一一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动作干净利落,可显然这快节奏的事情说明他在赶时间。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傅挽月问,萧沉正整理工具的手顿了一下。“没有。”他的动作,傅挽月看在眼里。“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如实跟我说吧。若是实在时间紧迫,你可以先去救萧默。”她望着她的脸,他始终垂着眼。
萧沉僵住不动,末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我见到了阿默的手指。”他的眼底是沉静的,说话的时候垂着眼,搁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他心里的任何情绪从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例如,他心里的痛。
傅挽月只看出萧沉有心事,他不开心,他究竟有多不开心,心事有多重,她完全看不出来却体会的到。他说他见到了萧默的手指,他亲弟弟的手指!但他却先过来给她驱毒。
傅挽月先是皱眉,接着心里忽然一颤。随即,她拉着萧沉的胳膊把他往门外推,“你先去救萧默。”她伸手去开门,萧沉按住了她的手。“我既然来了,就先帮你驱毒。阿默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我先医治你,之后再说。”他安静的看着她,眼底的深褐色在背光里浓成墨黑。
傅挽月微微仰着脸,抿唇不语。这一刻,她忽然对萧沉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他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有担当,能够经历风雨,生来便能够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给人一种无可比拟的安全感。
傅挽月望着萧沉的眼神让他莫名心里一乱,末了,他拉着傅挽月把她按坐在床上,脱了鞋子让她躺好。
“你把衣服解开,伤口周围留下三寸的距离其他全部遮好。”他说完,转身过去桌子旁边拿东西。
傅挽月抿了抿嘴,伸手解开衣服。肩膀上的伤口还是老样子,黑紫的范围因为用了萧沉给的药膏所以没有再继续扩大,整个右肩都麻木了几分,没有什么感觉。
萧沉过来的时候,傅挽月已经准备好了。他干脆把桌子搬到了床边,取了一盏灯拿掉灯罩把烛火挑到最亮。傅挽月还是很害怕的,她真的怕疼。以往来月事都疼的不想下床,何况是,刮骨。看着傅挽月紧张的全身紧绷,萧沉微微笑了一下,安慰她。“莫小姐切勿紧张,放松身体。”他说着,递给她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儿。“咬着吧。”傅挽月张唇含住那根木棍,双唇仓促的掠过萧沉的指尖。两人俱是一愣,接着很默契的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各自别开眼。
“你若是疼的厉害,咬着它,万不可咬自己的舌头。若是你真的承受不来,我可以把你打晕。”萧沉垂着眼还在捣鼓桌子上工具,没有看傅挽月,傅挽月松开木棍儿望着萧沉的侧脸。“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他是长的很好看,因为除了好看她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墨黑的发丝从他的耳后垂下一缕落在身前,他的耳朵白净,耳垂偏薄。傅挽月曾经听人说过,耳垂厚的人才福厚……
萧沉“嗯”了一声,傅挽月回过神来,想了想,她开口道,“你长这么大以来,有没有心疼过谁……”傅挽月话一出口,萧沉又是一怔。继而,不可抑制的想起一个人。
他曾经会心疼人吗?应该会的吧。否则他何以会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就连‘喜欢’这个词都没有跟她说过。
萧沉默默的点了点头,没说话,傅挽月微微笑了一下重新含好木棍儿。萧沉收拾好了东西,确认不会出错了才转脸问傅挽月,“准备好了吗。”
傅挽月点头,萧沉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在烛火上消毒,刀刃不宽,类似现代的手术刀那种。他准备好了,开口跟傅挽月打招呼“我要开始了。”傅挽月点头,然后闭上眼。
萧沉拿着小刀在傅挽月右肩的伤处按照伤口的形状,把伤口里侧整块已经黑紫的腐肉切除。他小心翼翼、聚精会神的掌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一下也没有颤抖过,平稳的切割伤口。
傅挽月闭着眼睛咬着嘴里的木棍,右肩虽然麻木了几分,可是这切肤之痛怎么能够没有感觉!她清晰的感到萧沉的刀在伤口上切割她的肉,她几乎能听见那把小刀划破皮肤的声音。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努力的控制的呼吸和心跳。她告诉自己,“放松……放松……不要紧张……”
割除伤口的腐肉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刮骨,还在后面……
一直到丑时末,萧沉终于把傅挽月的伤口缝好、上药、包扎。他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手,拿出怀里的手帕擦汗。“好了。”傅挽月馒头都是汗,整个身上像是刚刚洗完澡,汗湿一片。牙齿深深的咬进木棍儿里,满嘴的血腥,嘴角都是血。
萧沉重新打了水,湿了毛巾给傅挽月擦汗。伸手拿掉她嘴里的木棍儿,用毛巾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血迹。“你不要说话,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桌子上的药我留给你,那个红色的瓶子,如果实在痛的承受不住,就吃一粒,不能多吃,明白吗?”
傅挽月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只有肩上火辣辣的疼痛无休止的燃烧着,像一把大火,越来越旺。
萧沉帮傅挽月收拾好,起身把水盆端回原处,侧脸瞧了瞧窗外。“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的毒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桌子上的药我都写了说明,你按说明服用便可。”他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傅挽月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揪,“你去哪儿!”萧沉顿住脚步背对着傅挽月,“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他说完闪身到了门边,傅挽月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就算她是完好无缺、加满状态、血槽满满的状态,她也一定拦不住萧沉。“你要小心,平安回来。”她只能说这一句话,别的不知道要怎么说。
萧沉拉开房门闪身进入夜色里,傅挽月痛的闭上眼睛急促的呼吸。萧沉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萧沉走的急促,除了莫府的大门才不知所谓的回头望了一眼。他在看什么?他也不知道。继而,毫不犹豫的隐没进无边的黑夜里。
天亮了的时候,霜儿敲门要进来。傅挽月自从萧沉走后一直未曾睡着,好不容易想眯一会儿,霜儿又来敲门了。她瞥了瞥旁边桌子上的各种药瓶,“霜儿你去忙吧,我再睡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开玩笑,要是让她进来,看见桌子上那一堆瓶瓶罐罐的药,那还得了!
霜儿应了一声,走了,傅挽月没了睡意。脑袋里时时在想着萧沉去了哪里,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萧默,救出来了没?有没有受伤,还会不会回来?
想完了之后,傅挽月又觉得自己蠢。难道恋爱真的会拉低智商?何况她现在还只能算是暗恋吧?
就这样养了三天,这三天傅挽月没有下过床。反正她病着呢,外人只当她矫情,没什么大病也卧床不起。她每天支开霜儿自己上药,伤口复原的很快。她好奇萧沉留下的药怎么这么管用,凑到鼻尖闻了一下,淡淡的桂花香。她忽然有个问题,等到见到了萧沉一定要问一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桂花?
可傅挽月忽然意识到,她或许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萧沉了……
萧沉并没有理由再回来啊……
除非,萧氏兄弟还在图谋杀掉莫方怀……
但这个可能傅挽月并没有真正的得到证实!萧氏兄弟到底是不是来杀莫方怀的……
这么想着,她忽然心里有一种恐慌,越来越大,就像被石子击破平静的水面,涟漪泛滥开来,无休无止……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了,下面就开始正常更了。
终于不用替换全文了哦也
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