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宝姑娘，我错了，千万不要，我快饿死了……”
第三章
隔日我的摊位上多了个帮工，也多了不少姑娘围观。
其实本来是两个帮工，赵宸之一开始也在。我本来担心顾桓会被揍，但是过了一会儿顾虑就打消了。
这两个人把武斗换成了文斗，居然将摊位分成两半，一人看着一半，我就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比起赵宸之，顾桓是个好帮工。
赵宸之冷面冰霜，顾桓面带微笑。
赵宸之面目僵硬，顾桓眉目含情。
赵宸之态度冷淡，顾桓热情好客。
结果是不言而明，当顾桓的摊位上卖得干干净净的时候，赵宸之只卖出去一点点药草，还把几个姑娘吓得买完就跑掉了。
对此，我对自己之前看男人的眼光稍微表示了一点怀疑。
顾桓卖完了药草很是无聊，跟买完东西还舍不得走的几个姑娘聊了会儿天，最后非常好心地对赵宸之说道：“赵公子，要不然我帮你卖吧，这样阿宝姑娘也可以早点回家，我也可以早点吃饭……”
赵宸之忽的站了起来，对着顾桓怒目而视，吓得旁边本来准备问价的两个姑娘掉头就跑。
他走到我面前，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看了我一会儿。
我本来淡定得很，可是被他眼里一点异样的东西看得心底蓦地有些发慌。但是没等我开口，他又大踏步的走开了。
我吐了口气站起来。
真讨厌这种闷骚的男人，想起来我瘫在床上他奔进来抱着我大哭的那会儿，虽然娘了点儿，但是还挺喜欢的。可惜百年不遇。
这边顾桓很快将药草卖光了，乐呵呵地开始收拾摊位：“阿宝姑娘，咱回去吃饭吧？”
昨天他软磨硬泡地跟我蘑菇了半天，最后还是到我家里蹭了一顿晚饭。从第一口饭开始，他就兴奋了，连夸好吃，最后吃得干干净净。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还有点厨艺。
顾桓有了可口的饭菜，心情也就更好了，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于是我才知道他比我还小了两岁，本来一路勤奋读书，再加上祖上庇荫，考取了功名，还娶到了公主，哪知道婚后两年不到，两人闹了不愉快，最后愈演愈烈，惹得公主一怒之下休夫，他就被遣送还乡了。
真狗血。
我没他那么八卦，没问他具体是怎么惹怒公主的，等他吃完饭讲完故事便将他赶回去了。
两年不到的婚姻啊，倒和我跟赵宸之挺像的。
但是我跟赵宸之认识了整整八年。十六岁认识他，二十二岁的时候他才勉为其难地娶了我。
在我家蹭了几次饭之后，我和顾桓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要好了，最近几日赵宸之一直没有出现，我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我家的破屋保住了，若不然让他看见顾桓，还不气得拆房子。
真是想不明白，当初他对我如此刻薄，现如今却又为何当成了宝。
这天顾桓照旧在我家里蹭饭，他不提工钱的事情，我也不提。
吃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他之前问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叫沈喻的人？”
“是啊，我未婚妻。”他往嘴巴里扒拉着饭菜，“你认识？”
我一口菜卡在嘴里。
“什么？”这厮不是娶了公主吗？居然还有个未婚妻！
“哦，是这样的。”他把饭菜咽下，“其实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是在这个镇子上住的，这里也就是我家祖宅。这个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听说那时候我爷爷跟一户姓沈的人家关系交好，还将我指腹为婚，但是没过多久我们一家都搬到都城去了，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下来。再到后来，我读书考取功名，皇上指婚娶了公主，指腹为婚的事情便不了了之。本来我父母都觉得过去这么多年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但是我爷爷很坚持，一直到去世之前，还专门找我过去，让我有机会回来找到这户人家，好好道个歉。若是姑娘还未嫁人，也要好好照顾。”
“哦……”
“本来我以为交好的人家应该是邻居，但是问你你却不知道，而且似乎也不姓沈……阿宝姑娘，你有名字吗？”
“有啊，就叫阿宝。”
“真是有趣的名字，阿宝你一直都在这里住吗？没有亲人吗？”
我站起身来收拾碗筷，顺便赶人：“不早了，快点回去，别在一个姑娘家里磨磨蹭蹭。”
顾桓见我不答，也没有继续追问，估计是怕八卦多了没饭吃，只是动手帮我把碗筷都收拾了，才道别回去了。
我送到门口，听见隔壁院子的大门合上，于是转身回房，一瞥眼瞧见赵宸之竟然远远地站在夜色里。
当晚的月色很好，所以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我对他的熟悉程度，一眼便认出是他，只是看不清神情。
我被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若无其事地合上了房门，走开两步又退回去，躲在门后面瞧他。
他挺拔的身子就那样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过来也不走开。
这人的样子我看了许多年，此刻看得我心里难受起来，终于离开了房门，回屋睡觉去了。
隔日摆摊的时候赵宸之依旧没有出现。
如是这般又过了数日，顾桓和我越来越熟稔，几乎快姐姐弟弟称呼起来，他略去了姑娘二字，直接叫我阿宝。我也不怪罪他没有加上姐姐二字，改口叫他小顾。
顾桓仍然没有提工钱的事情，但是我却不好意思了，于是主动提出一月给二两银子的报酬并且管饭，他果然乐滋滋地接受了。
想他好歹也曾经是堂堂贵公子，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居然也能苦中作乐，这让我对他还是有些小小的敬意。
这期间二丫又来过一次，碰巧顾桓也在。
这次二丫没有像上次那样，而是将我拉到一边，很小声地说：“哎呦阿宝，你不知道，别看这个姓顾的那么多头衔，其实穷得叮当响。之前我是被骗了，才会那么上心。现在村子里的姑娘们都不乐意搭理他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善事啊！”
我没吱声，瞥了一眼顾桓，他在摊位前笑眯眯地招呼客人，倒没有注意这边。
二丫看了一下那些趋之若鹜的姑娘们，撇了撇嘴：“等她们知道这人的底细，就不会这么兴冲冲地跑来了。”
我听得有些烦躁，只笑着对二丫说：“那你现在对谁比较感兴趣？”
二丫一听就笑了：“阿宝啊，不是我说你，本来镇子里姑娘们最慕名的男人在你身边，可是你偏偏不要。要我说啊，最受欢迎的夫婿人选，还是那位赵公子。先前他是有妇之夫，姑娘们想想也就算了，可现如今不是了，你看镇子里待嫁的姑娘人家不都急急忙忙提亲去了？”
这名字听在耳朵里当真是闹心，我假笑了一下，丢开二丫回摊位里看顾生意去。
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赵宸之的影子，原来是家里忙着接待媒人呢。
顾桓见我回来，跟我打招呼，却不见我回答，探究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阿宝，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跟你那前夫有关？”
乌鸦嘴！
我瞪他一眼，他却摊了摊手：“实话果然不好听啊。”
虽然他脸上神情不变，我却知道这厮心里面已经笑开了花，正待想点子整治他，不行断他两天伙食，却瞧见二丫又跑了过来。
“阿宝阿宝！”
我有点烦她，没吭声，却见她奔过来一把拉住我：“你家来人了！好多人啊！”
第四章
等顾桓收拾好东西，我们小跑奔回了家。
一路上只听见二丫唧唧喳喳：“我刚才回去的时候路过你家，看见门口围了好多人啊，而且还有官兵！阿宝，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官府派人来抓你了？”
闻言我只能翻了翻白眼，装作没听见。二丫这姑娘其实人还不错，但就是不会说话。
顾桓则搭腔了：“原来如此！那这些日子我跟阿宝你走得这么近，万一把我当成共犯抓起来怎么办啊？”
“没错！阿宝，我好歹也经常来找你，会不会也……”二丫怕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一边一巴掌拍死这两个人的冲动。
真是一对乌鸦嘴！
等快到家的时候，果然远远地看见门前聚了很多人，除了一些是看热闹的人群，还真有官兵模样的人站在那里。
二丫死活不肯再往前走，顾桓也一脸戚戚然。
混蛋，这两个算什么朋友？
尽管莫名其妙，但是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做过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倒也不怕，于是走上前去，问站在我家门口官兵：“请问这位兵爷，来我家有何事？”
那官兵看了我一眼，走到一旁的一顶轿子边上，小声地说了句什么，里面似乎有人答话，可惜听不见。
过不多时，那官兵回来，冲着我摆摆手：“不是找你的。”
咦？这就奇了，我正想越过他进到院子里去，却见旁边过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宸之。
真是奇怪的事情全都堆到我家门口来了。
赵宸之走到我跟前，轻轻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跟他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他将我带到旁边，说道：“你猜这轿子里坐的是谁？”
又跟我玩这种猜谜游戏，我又不是神仙。之前还会傻兮兮地跟着猜，现在想都别想。
赵宸之看见我有些鄙夷的眼神，抿了抿薄唇：“你现在真是变了。”
我笑：“人都是会变的。”
他眼底闪烁着嫉妒的光：“是因为那个姓顾的？”
跟顾桓没有关系。人在一个地方摔倒过几次，再跑去摔，那就是笨蛋，但是我乐意看见赵宸之这幅模样，于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赵宸之见我不回答，叹了口气：“也罢。那轿子里坐的是当朝公主，也就是顾桓的妻子。”
我愣了一下，真是没想到。
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顶了赵宸之一句：“是前妻。”
他气结，又没法反驳，想了想笑道：“也许很快就不是前妻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俩有点幼稚，因为自己的问题，在背后说人家夫妻问题，实在是太不厚道。
“那我去找顾桓过来。”
很快地，我回到顾桓跟前：“你前妻来了，快跟我来。”
“公主？”顾桓和二丫异口同声，一样的惊讶。只不过一个带着疑惑，一个带着惊喜。最让我奇怪的是，带着惊喜的居然不是顾桓。或者说，这厮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喜悦的神情。
难道这小子不想跟公主在一起吗？
算了，人家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但是官兵堵在门口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于是我拖着顾桓到了门前。二丫则远远地跟在后面张望。
赵宸之见我和顾桓拉拉扯扯，脸上神情颇为不悦，我权当没看见。这男人到现在还当我是他的私有物。
等我们一到门前，轿子里的门帘处便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对着赵宸之招了招。赵宸之点点头，对众人朗声道：“将公主迎进院子，只留几个人即可，其他人等不必在此停留。”
于是我只觉得呼啦一下，围堵在门前的众人一下子就散去了，而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被一起驱散了。那顶花样锦簇的小轿被抬进了隔壁院子，而顾桓也被几个人陪着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看来看去，现在我就是个多余的。
于是我开了自家房门，准备回去吃饭睡觉，进去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赵宸之，却见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敢情也是追随公主而去了。
我耸耸肩，进了院子。
隔壁不时传来声音，我懒得去偷听，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呼呼大睡。睡到半夜，忽然觉得胸闷，好像被什么人紧紧抱住，压得喘不过来气。
我一惊，醒了过来。
黑暗中瞧见有人半伏在我的床边，抱着我不松。
我连忙一掌劈了过去，却被他抬手接住。
“赵宸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熟悉了，所以我虽然惊，却不怕。
“快点放开我！”
他不听，只抱着我不松：“阿宝，你一定要这么狠心吗？那个顾桓到底有什么好，你才认识他多长时间，居然决定要嫁给他了……到底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
我被他的话惊到了：“什么？谁说我要嫁给他？”
赵宸之动作停了一下，大喜：“我就觉得太可疑了，肯定是顾桓胡说八道，果然如此。他竟然敢欺瞒公主，这次一定要定他个死罪。”
这男人真是小心眼儿，我推了推他，示意他从我身上快点滚下去。赵宸之心情一好，便决定放过我，于是坐起了身，却不走开。
“阿宝，顾桓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不提，我郑重其事地想跟你谈一谈。咱们俩分开已经快一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恳求，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默然。谁愿意把伤口再扒开一次看看。
“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希望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来改变，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我依旧默然。有些事情不是说了就可以做得到的。
赵宸之有些激动，平日里冷静的神色荡然无存：“阿宝，算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映着朦胧的月色，我默默地看着他略显痛苦的神情，之前那个遇事一向淡定从容的赵宸之变成这幅模样，让我不由得想要相信他对我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
可是——
我摇了摇头：“你回去吧。”
他眼底浮现出一抹绝望。
“咳……”院子里响起一声轻轻咳嗽声，接着顾桓的声音闷闷地响起，“阿宝，你睡了吗？”
这厮不在家里陪着公主，跑到我院子里做什么。
我翻身下床，推开赵宸之出门，他抿着薄唇跟在后面。
“干吗？”
“嘘——小声点！”顾桓压着嗓子，“我这可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看了看自家院子大门完好无损，又抬头看了看墙头：“你翻墙过来的？”
“是啊。”顾桓还没看见我身后跟着的赵宸之，抹了把汗，扶着墙低声道，“费了我半天力气，幸好最近有练习过……有吃的吗？顺便给我点盘缠。”
“你要跑路？”
“没错！等天亮了就跑不掉了。”
我觉得好笑：“你确定现在就能跑得掉？”
“当然……咦？阿宝的前夫？你怎么在这里？”顾桓终于瞧见赵宸之，愣了一下，又连忙套近乎，“刚才没看见啊嘿嘿……”
他有点儿语无伦次。
“嗯，今天听你说要和阿宝成亲，所以过来问问。”赵宸之声音怪怪的，像是听到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拼命忍着怒气。
“噢，那她怎么说？”顾桓似眨巴眨巴眼睛。
“阿宝当然说没有。”赵宸之竟然对他笑了笑，顾桓一脸见鬼的神情，“不过即便是她说有我也不怕。”
顾桓眨了眨眼睛。
赵宸之继续道：“因为如果真有的话，我就先杀了你，你们俩一样成不了亲。”
第五章
顾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