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他应该已经成婚了。
白悦容的脸一下子黑了:“赵佩君,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怀兰上前揽住白悦容的肩,拍了拍她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白大小姐又是财貌俱全,多少人家等着招你这个贵媳呢!”
白悦容脸色缓了缓,点头“嗯”了一声。赵怀兰见她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到了迷恋的地步,顶多也就是有点好感,当即也不放在心上,拖着她说要好好招待自己。
白悦容吩咐了掌柜以后见了人要好好招待后,便拉着好友到了清岚茶居,要了个雅间。赵怀兰和白悦容打小一块儿长大,知道自己这个青梅又有什么事儿要找她商量,也不着急,只是茶水喝了半肚子,白悦容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赵怀兰撑不住了,摸了摸咣当咣当作响的肚子,苦着脸问:“言之,有啥事就说吧?咱姐俩谁跟谁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悦容放下捏在手里半天的茶盏,咳了一声,快速道:“我想娶阿远做正君你一定要帮我!”
赵怀兰点点头,原来是少女怀春了:“行啊!”只要不是刚才那个男子,怎么都好说。
“不过是哪家的少卿?”门户若是太低了,白主君那关就过不去……赵怀兰暗自琢磨着。
白悦容见赵怀兰点头,舒了口气,颊边的酒窝深了深:“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
赵怀兰一口将茶水喷出,白悦容皱眉躲开她的“攻击”,不过鉴于以后还有不少地方要仰仗这个“军师”,她没有怪罪她。
赵怀兰顺了气,瞪眼问道:“我刚说了那些话,你当耳旁风呢!”
白悦容现在心情好,不和她一般见识:“你刚才已经应了我了,一定要帮忙!”
赵怀兰吐血不已,实在太失察了,刚才看她一脸很明白的样子还以为没有意思纠缠呢,怎么一下子就拐到要娶正君上了?
“可是,万一他已经成婚了呢?”赵怀兰弱弱地问。
中越男子十三束发议亲,十六及冠论嫁,除了皇家帝卿,少有人家会把家里的小哥儿留到十□岁还待字闺中的。刚才的男子她虽只看见半个侧脸,可是看他的身量举止,怎么也有十□了,自己这青梅莫不是昏头了?
白悦容有些懊恼,不过这事儿她能商量的也就这个光屁股长大的密友了,只得道:“我遇见他两次,除了一个据说是他姐姐的傻大个儿,根本没见过他有什么妻主。便是有,这样叫他一个弱男子孤身漂泊,也是该死。”
“既然你想娶他,咱们总要先合计合计,先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他有妻主怎么办?就算那女人该死也轮不到你出头,反倒白白坏了人家夫君的清名。”赵怀兰见好友似乎不是开玩笑,说话也认真起来。
“有就有,把他抢过来就是了,清名是什么玩意儿?回了连云城,有我一句话,谁能不认他是白家的少君?”白悦容满不在乎道。
赵怀兰扶额,她果然不应该对一个强盗娘教出来的女儿抱太大希望的。
“咳咳,那且不说你能不能把人抢过来,就是抢来了,你娘能同意?你爹能同意?”
白悦容摆摆手:“我爹从我及笄就开始念叨要我娶亲,我带个夫郎回去,他肯定比谁都高兴!至于我娘,只要搞定我爹,她肯定没意见。”
赵怀兰提醒她:“你抢亲带回去的人,你爹能同意吗?”
白悦容道:“我爹还不是从花轿里被我娘抢回去的?”
赵怀兰对于白家的强盗逻辑表示无语,于是换了个思路道:“那,那个阿远不愿意跟你回去呢?”
白悦容被噎住,然后笑嘻嘻把赵怀兰的脑袋揽到自己眼前:“这不是,在找你帮忙吗?”
……
回去的路上,那中人对顾宁远大态度恭敬了不少,还主动将原本说定的四十两一年降到三十两一年。顾宁远道:“房东是不是应当再去商量一下?”一下子就减了十两银,可不是小数目。
中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位夫君莫怪,原不知道您是白少主的旧识,刚才报价的时候掺了点水分,房主报价原是三十两一年的,小的贪心那点抽佣,便报高了一层。”
虽然先前被欺骗了,不过中人现在坦诚的模样,顾宁远也没再计较,只是对于这个原本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起了些好奇之心:“我和白少主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算不得熟识,还要请教,不知她是什么来历呢?”
中人一直紧绷的脊背听到这话时也放松了下来,幸得不是深交,否则自己今天这么糊弄人,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本着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中人挑了众人皆知的向顾宁远说了:“连城银号是连云城的产业,白少主既是银号的少主也是连云城未来的城主。”
顾宁远搜索了他对这个世界不多的了解,恍惚间忆起自己似乎在迷迭谷的小屋里看到过写连云城的书籍。
“你说的是黄金古道上的连云城?”顾宁远终于从记忆中捕捉到连云城的影子。
“正是。”
彭蠡洲,月牙湖,连云城,黄金古道上的明珠,前朝边境商贸重镇,向来有“塞外明珠”的美称,其繁华程度一度有“天下金银十分,连云独占其三”的说法。
前朝覆灭,连云城便就此脱离了中越政权的统治,伫立于西荒茫茫漠土之中,超然独立于各地统治,并一度成为南北僵持、东西对立时的缓冲带,尤其是西荒北漠的蛮族多得到过连云城的帮助,琉璃王朝对于这个拥有骁勇善战的连城军的绿洲城市也不敢小觑,只能不断地警醒,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收服这个城市。
直到十五年前,先瑜帝于西北边境划出一块金月贸易区,拉锯了百年的西北战事才算是慢慢停止,因为金月贸易区的存在大大损害了连云城的既得利益,但中越丰富的物产又是连云城所不能比拟的,最后连云城主与先瑜帝达成共识,共同建立金月贸易区。
西荒北漠的蛮族不相信中越凤帝的好心,对连云城主却多一分信任,就这样,金月贸易区慢慢成长起来了。
顾宁远笑了笑:这世界还真是小,原本他多看了连云城一眼,不过是因为记忆中叶家也是金月贸易区成功建立的主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无岫姑娘的长评和地雷以及无名君的地雷,各种幸福,明天争取加更,握拳!
、〇四四
叶静致坐在案首,寡淡的眉目的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愈发模糊。
桌案上放着一个特制的细小竹管,原本放于竹管之中的纸卷现在正平展于叶静致的手中。
叶静致出神地看了纸卷许久,蓦地开口道:“魍玄,即刻将连云城的资料调来。”
冥空处传来淡淡一声“是”,继而内室重归寂静。
叶静致提起笔,在印着荆棘凤冠的纸上落墨:护主为先,小心隐匿。
将纸卷好放进竹筒,叶静致蓦地笑了笑。
将信送出后,叶静致将叶从全唤到书房,淡淡吩咐道:“找几个伶俐的小侍和能干的使女,务必想办法送进宣城西市槐花里东三屋的秦家。”
叶从全低着头应了事,退出门前,斟酌着问了一句:“可要打探什么?”
叶静致看了叶从全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莫自作聪明,找些老实可靠的,照顾好那里的主人即可。”
叶从全眼睫闪闪,闷声称“是”,叶静致在她退下之前,安抚了一句:“你是老总管一手带出来的,该见的不该见的,能见的不能见的,只怕比我经的都多,只是现在祖父既然已将叶家交托给了我,总有一些不该干不能干的事情。”
叶从全抬起头,看着叶静致道了一句:“小姐放心,奴婢不敢辱命。”
叶静致风轻云淡地一笑:“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随身带着你,只是有时莫妄自揣测。该放手去做的时候你尽可放手去做,该管束手脚的时候也不要多手。”
叶从全点头称是,躬身退下。
到帝都已经有几日了,叶静致一直只住在叶家在京郊的别庄里,招待些帝都的重要客人,也登门拜访了许多叶家的故旧,一时忙碌非常。
等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了,她便颇有闲情逸致地在帝都游览起来。因着她年少承家,各家家主的年岁都要长她一轮,等礼面上的拜访结束后,各家家主也有意叫家中的小辈与这个南方大户打好关系,生意上的事现在小辈们能插手的还有限,可打马游戏还是她们更擅长些,也更自在些。
初时各家小姐来找叶静致的时候还有些拘束,毕竟她身上带着叶家家主的身份,不可轻易折辱,怕玩笑过了,回去被长辈责罚。不过叶静致脾气向来好,既能讲经论道,又能对弈品茶,便是斗鸡走狗也颇有研究,慢慢大家也放松下来。
等半个月后,帝都商户的各家小一辈几乎都能和叶静致称道上姐妹了,既然有了姐妹情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打声招呼,恰好,九月初九月华宫“菊华会“热热闹闹开场,叶静致应邀参加了。邀请叶静致的是华家嫡长房的幼女华如琴,其余人也接了华家的请柬,乐呵呵过来做了陪客。
月华宫的菊花是琉璃城的一大胜景,菊花原为前朝国花,遍植帝都,但是以月华宫的菊花风姿最盛,到了九月初九经霜之后更是花团锦簇。
月华宫作为侍奉母神月华的圣子圣女的居住之所,除了每月十五的“圆月朝礼”,素日极少有人能被准许踏足,而每年九月初九的“菊华会”除了祭司居住的正殿,整个月华宫都任由游人观赏,所以年年都能吸引不少人前来观赏。
华家虽然近年来有些势弱,但毕竟是四大桂世之一,硬是在游人如织的九月九菊华会时,在月华宫辟了个小园子招待各方宾客。
今年华家菊宴的主客便是叶静致,不过,叶静致对于中原地区的大盏豪饮显然有些不适应,约莫喝了两杯便红了脸,华如琴还不依不饶要叶静致再喝两杯,倒是过来串门的长女华如瑟看了叶静致的模样,拦了自家妹妹:“叶小姐本是南方人,恐怕喝不惯北方的烈酒。”
华如琴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前儿来的宋什么不也是南方人,我瞧她就能喝的很!”
叶静致歉然道:“叶某酒量小,只怕要扫华小姐的兴了。”
华如瑟也不看妹妹,拉着叶静致道:“莫理这群小丫头,由着她们胡闹就是,我陪你看看这菊华会的胜景,也当醒醒酒。”
叶静致含笑点头:“如此便多谢大小姐了。”
叶静致似乎真的有些醉了,由侍女叶茗扶着跟在华如瑟身后,慢悠悠看着四周开得正好的菊花,转到月华宫中心的广场时,叶静致瞬时有种置身雨花海的感觉,隔着黄金、雪白、艳红、墨绿的四道花潮,是独立于菊华会的月华宫正殿,在如此非凡的热闹中仍保持着超然的淡泊和静谧。
华如瑟指着金菊笑道:“黄金酒醉人。”
叶静致看了红菊一眼,应了一句:“红酥手拂香。”
华如瑟又道:“不是小姐可见雪砌玉华满目?”
叶静致看了墨菊一眼,笑道:“唯见青龙如练在渊。”松了扶着叶茗的手,道:“起风了,你将我的披风取来。”叶茗点头退下。
华如瑟笑道:“西殿风景更好,不知叶小姐是否还愿意一往?”
叶静致含笑点头:“欣然往之。”
分花拂柳,穿过繁花似锦,穿过怪石嶙峋,穿过临水游廊,不知走了多久,身边的游人愈发稀少,叶静致也浑不在意,只跟着华如瑟不紧不慢走着,一时到了一个大湖前。
叶静致只看见简单的渡头边有一个船娘撑着一叶小舟,华如瑟请叶静致上船,自己站在岸上,对叶静致打了一揖:“华某只能送到此处,还请叶小姐见谅,主子已经久候多时了。”
叶静致温和一笑:“有劳华小姐了。”
扁舟一叶,慢慢离开岸沿,叶静致负手站在船上,寸许的锦带勒着她的腰,秋香色的曲裾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瘦削。
等到再次踏上陆地的时候,已不见满目的菊花鲜妍,仿佛一时从繁华的凡间走到无尘仙界,静谧悠远,苍翠的树,墨绿的兰芷,假山石上的青藤开满了淡紫的花,若是再配上些淡云薄雾,恐怕便更能勾勒出飘渺之气。
穿过假山,叶静致微一抬首,便看见另一座假山上的凉亭之中那个身着玄墨深衣的身影,站在假山之下,叶静致跪下身,叩了一首:
“民女叶静致拜见帝上!”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十一号请假条:各位姑娘,今天可能无法及时更新了,明天会补上,另,下周二为止可能要先停一下文章的更新,先把论文赶出来,很抱歉
、〇四五
顾宁远的“阅微堂”热热闹闹开张了。
原本在宣城这样商贾云集的地方,一家小小的酒楼开张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可是无奈开张时来捧场的人个顶个都是宣城大有来头的商户,难得一次性都聚齐了,一时间便成了话题。
顾宁远没想到自己请柬没发出去几份却迎来了这么多大神,等白悦容出现后,他明白了:合着这些来恭贺他新店开业的人都是找机会和白悦容套近乎呢!
他心里有些厌烦,不过也清楚知道这些宣城的大商户自己以后就算不会打上交道也不能怠慢,只是他自己确实没这样的耐心在旁做陪客,也好在现在他是男子身份,不方便作陪,干脆叫新招的掌柜王素茹一应担去了。
王素茹不过三十啷当岁的年纪,善察言观色又是长袖善舞的角色,虽然没有主人亲自的招待,这些大商户却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许还要算上白悦容的一份功劳,顾宁远不方便出面,她俨然就把“阅微堂”的开张当作自家事办了,从选址到装修到开业,一路没少掺和,不过鉴于她的掺和帮自己省了不少事儿,顾宁远对她也心怀感激。
不过这事儿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就不是报恩的说法了,再者白悦容也不是会嚷嚷着“阅微堂主人是我救命恩人,你们莫欺侮他”的人,现在她正愁找不到献殷勤的地方,说不如做,多相处着,说不准就日久生情了不是?
——嗯嗯,这算是赵怀兰给白悦容支的第一招。
连云城少主都这样上赶着卖好,其他商户自觉比不得连云城,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也没少招呼顾宁远。等看到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阅微堂主人出现了,众人心中似乎了然了:这白少主看上人家哥儿了!啧啧,白少主到底是有眼光的。
宣城原就是各处人流杂会之处,中越地区东南西北的行商,西荒的番人,北漠的蛮族,南昭的夷人,甚至还有东漓的舞伎,男男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