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转身,唐初阳抱着孩子冲出木舍,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时间还很短,说不定还能够追回来,他们已经有的孩子啊,为什么还是想要离开?
深一脚,浅一脚,寒冷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里,全身都跟着冰冰凉,而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也刮在他心上,像是对他进行这凌迟之心,一刀一刀,锥心蚀骨之痛。
寒风凌冽,也惊醒了刚入梦中的婴儿,小唐净开始哇哇的大哭,声音在半夜的雪地里传的很远。
随着唐初阳的脚步被雪地中的枯枝绊倒,身子往前一倾,就倒在了雪地里,但是他还是把小唐净紧紧的护在怀里。
他直起身子,跪在雪地里茫然四望,他想大声的叫唐疏雨的名字,但是用尽全力喉间也只发出了古怪的‘嗬嗬’声。
不远的暗处,假扮了数日产婆的汀州阁高手转头看着一直观察着唐初阳动静的唐疏雨,问道:“疏雨姑娘,可还要随我走?”
唐疏雨耳中听着婴儿的哭声,眼中看着唐初阳雪地中哀戚的身影,闭了闭眼,眼角好像滑过什么东西,她轻声说道:“走。”
*
原来那处木舍真的是在很深的深山,唐疏雨随着汀州阁的高手赶了两天的路才出了山,山外早已有人接应,是一辆宽大的马车,唐疏雨一上马车看见来人,就扑在那人的怀里,喃喃道:“殿下……”隐忍许久的泪水倾泻而出。
令仪安抚的拥着她的背:“我来晚了。”
江湖之大,门派众多,里面总有几个行踪隐秘不好查探,就算汀州阁也不是万能,而且云渊宫少主狡诈,故意留下许多线索将追查的人引向了其他的地方,生生了浪费了许多时间。
*
很久之后,在蔚蓝大海的金黄沙滩上。
朝峰托腮问坐在对面正和他下着沙棋的令仪:“堂姐,为何救回了疏雨她却不回唐门去,你还让她入了汀州阁?”
令仪不动声色,走了一步棋子,回答道:“虽然她是唐门主之女,但是她被人掳走几年未归,在唐门声名已毁,以她个性断不会回去连累他人。”
朝峰点点头,这个他能想通,不明白的是另外一点:“和唐初阳生活了几年,我以为疏雨已经动情,没想到却是说走就走,是不是女子都是这般心硬薄情?”比如说玄七对她。
令仪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朝峰固然在其他方面比较聪明,但是在感情方面却像个摸象的盲人:“固然生了情又如何?唐初阳曾经对疏雨做下许多错事,而且疏雨是被他劫走囚禁,这样的因不可能是完美的果,疏雨不可能原谅那一段屈辱的日子。”
朝峰眼睛斜瞟,看着一旁学着煮茶的某人。也就是说,如果唐初阳同荆溪一样事事以堂姐为尊,就能获得美人心?
“那怎么不把孩子一起带走?”
莫名一笑,令仪下了最后一颗定输赢的棋子道:“带走干什么?”
*
带走干什么?那可是唐疏雨给自己留下的回去的理由。
这是朝峰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的事情,他抱着头哀嚎,难道女人的心思都是这么委婉吗?
*
数年之后,江湖上出了个少年狭义的小英雄唐净。唐净为人开朗,喜好结交朋友,但是却来历成密,有人好奇询问他四处游历的目的,他哈哈大笑道:“我便是那沉香,历劫寻母啊!”
他出现的数月之间,江湖每逢热闹盛事必然少不了他,行事极为高调,武功虽然一般,但是医术却很好,好像是真的在寻什么人,然后又在某天,突然的销声匿迹了。
有人猜测,大概是寻到了他要找的人吧?
*
青山本无路,却有归途。
木舍还是多年前的样子,不一样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已经长成了活泼的少年,他挑好水劈好柴之后坐到铺晒药物的唐初阳面前,声音高昂兴高采烈的说道:“爹!我敢肯定我那日遇见的一定是我娘,不然谁会对我那么好?还问我什么时候成亲?我想好了!我再下山一趟,这次一定把我娘带回来!”
唐初阳静默,由着唐净絮絮叨叨的说着山下的见闻,他眼角的余光看向木舍外的山林,有一处青衫隐隐。
作者有话要说:sorry更晚了!到现在才写完T T真希望一天能有48小时!故事略狗血不要介意,而且什么悬崖啊深山的桥段我老用(没想法是病)……
、令仪荆溪
临江长公主府今日打破了平日的沉寂,热闹非凡,来往的宾客如云,侍从在其间穿梭。而热闹的原因,则是长公主的第二次大婚。
虽然这次的婚宴举行的低调,但是该来的人还是都来了,君令涧的使臣,平南王,唐门,白家,靑句山,以及鬼宫都有人来。
令仪嫌依祖制来举行婚礼太过繁琐,而荆溪也必定不能适应如此人多的景象,所以决定一切从简,同民间一样拜完高堂就进了洞房,而荆溪也被朝峰等人拉出去敬酒。
众人刚刚踏出房门的时候,令仪听着众人凌乱的脚步声有些不放心,她握了握阿良扶着自己的手,阿良明了的对着人群中自己的丈夫一笑,儒雅的李家公子当场应道:“请殿下放心,草民一定照看好驸马。”
盖头下的令仪微颔首,坐回床边,而依依不舍眼神眷恋的荆溪也被朝峰和平南王拉走。
不是令仪不放心,而是依着朝峰和平南王的玩乐性子,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
但是明显令仪多虑了。
朝峰和平南王是想要把荆溪灌醉来着,结果却和预想有些偏差。
荆溪在人前从不出声,总是怕自己粗哑的声音吓到众人,所以他对众人的敬酒全都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喝到最后朝峰已经有些晕眩他也只是脸颊微红,想要帮他挡酒的李家公子却是滴酒未沾。
一边,平南王撑着头好笑的看着朝峰不知死活的继续灌着荆溪,而荆溪则是闷着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但是明显神魂不属,总是回望着后院的方向。
荆溪自小离群索居,不善与人交往,婚宴本该是热闹的场面,因着他一直闷不吭声,所以觥筹交错间竟然显出几分安静的味道来了。平南王终于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喝的晕晕乎乎的朝峰,拉着荆溪往后院而去。
荆溪被平南王一把推进了新房,他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而身后的门已经被外面的人嘭的一声关紧。
因为听见这边的声音,端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的人微微的侧了侧首。
然而这样一个小动作却让荆溪心中发紧,他一步一步走到令仪身旁,坚定的伸出他的手,想要揭开挡住他心上人的红盖头。
但是令仪纤细雪白的手却翻动袖袍一把将荆溪的大掌抓住,不让他再继续向前,她顿了一顿,才低声道:“你紧不紧张?”
喉咙有些干哑,荆溪点了点头,又想到红盖头阻挡了女子的视线,他张嘴说道:“紧张……”
是很紧张,刚才在前院的时候,一杯一杯不停的喝着别人敬的酒,其实是想要掩饰自己莫名紧绷的情绪。
荆溪诚实的回答却让令仪心情放松,红唇微勾,她松开了男子的手:“我也有些紧张。”这种心情无法形容,但却是如此。
眼前一亮,令仪头上的盖头被荆溪揭去,她缓缓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的眼神晶亮的男子。
荆溪往前走了一步,坐到令仪身边,双手不自觉的环上女子的纤腰,嘴里喃喃道:“关关……”
令仪看着荆溪望着她的眼神,微微一笑,主动凑上唇去,蜻蜓点水的亲吻了一下,又伏在他的耳边说:“我们走吧。”
令仪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横抱起令仪,从窗口跃了出去,不问去哪里,也不问干什么去,就这样两道红色的影子消失在了虚空中。
这样的情况显然让有些人措不及防,只见新房外传来几声哀嚎声,接着便是破门而入的声音,随着就是一片慌乱声。
这些声音越来越远,令仪躲在荆溪带着酒气的怀里微笑。她怎么会傻的以为平南王叔还有朝峰那小子不会带着人来闹洞房?他们想要给她一个措不及防,可惜被她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出走是她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她和荆溪,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要去皇陵看看父皇和母妃,要去靑句山看望已经体弱不能行走的老山主,还要去鬼宫看看荆溪小时候的地方。
还要去实现年幼时的愿望,走遍万水千山。
两人相伴。
*
【皇陵】
石道阴冷,足音清晰可闻,荆溪拉着令仪,跟在一个全身黑衣,面容隐在黑纱的人身后前行,他们的眼上都被覆上了黑绫,这样是为了防止他们看见地宫的路线格局。而前面的黑衣人,则是君家皇陵的守墓人。
弯弯绕绕,夜明珠的辉光照明,一道又一道石门开启又关闭,最后终于把两人带到了地宫的中央,黑衣人对着某个方向恭敬的行礼,然后才悄然隐去。
令仪取下自己眼上的黑绫,又侧身帮荆溪取下,对着荆溪幽深的眼神温婉一笑,才打量起这地宫中的大殿。
大殿空旷,顶上和四壁镶嵌着无数明珠,莹莹的华光组成一幅璀璨的星河,两人置身其间,竟然有些时空错乱之感。
而在大殿中间,高出一处石台,上面悬挂着两幅人像画。左边是一副男子的肖像,风华绝代,俊目含情,右边是一副女子的画像,白衣翩跹,巧笑嫣然。画上的人无疑是先帝君重锦和华妃白瑶。
皇陵地宫庞大,停放帝皇遗骨的地方更是隐秘,守陵人肯带令仪和荆溪来此已经是看在令仪尊贵的身份上了。
这是令仪第一次仔细的看白瑶的画像,以往她总是偷偷的在君重锦的书房里看。她的目光幽深,神情有些复杂,心中的滋味也很难辨。最后再看向君重锦的画像,男子器宇轩昂,令仪还能回想起来他如酒酿般醇厚的嗓音教导着自己,最后又想到他临死之前执意不让自己见他一面。
好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令仪侧首对荆溪说道:“荆溪,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她没有说父皇和母妃。
荆溪看着白瑶的画像有些神情恍惚,听见令仪的话之后看向令仪,女子脸上惆怅和失落的神色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他环住令仪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令仪感受着荆溪的动作,静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曾和父亲开玩笑,等我自己找到驸马了,就带他给他看一下。”
荆溪抱的更紧,沉默了一下,松开令仪,跪在地上对着两幅画像恭敬的说道:“……关关既然嫁我,你们也就是我的父母,父亲母亲在上,请受荆溪一拜,”说罢弯腰拜倒,以头触地,“二老放心,我会把关关照顾好。”他的嗓音沙哑坚定,做出他这一生最坚定的承诺。
画像上的人依然眉目含笑,目光又好像是看着面前的一对人儿,似有言语未说。令仪眼眶已经酸涩,心中大恸,白瑶之于她是云端上遥不可及的温柔,君重锦之于她是生命最初的温暖。她跟着跪在荆溪身边,久久未言语,最后才说道:“女儿不孝,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带荆溪来见,望父亲母亲泉下有知,能够安息,再勿挂念女儿终身之事。”说罢正式的行了三个大礼。
黑衣人又悄无声息的飘到两人身后,低沉的模糊难辨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时间到了,再有半刻钟生门便关。”
令仪颔首,和荆溪相携起身,在眼上覆上黑绫,随在黑衣人的身后又弯弯绕绕出了地宫。
【鬼宫】
鬼宫虽然被毁,房屋楼阁也被一把火烧的干净,但是荆溪所在的小湖心岛却免受其难,只是多年未有人至,已经荒芜之极,地上枯枝腐叶堆积,野草也长到了一人多高。
沙沙沙,有人拨开草丛走了出来,走到当年荆溪生活的石室之外,正是令仪和荆溪两人。
荆溪有些犹豫的看了一下令仪,石室阴冷,他不想她进去。
令仪侧首对他笑了笑,牵住他的手说道:“我想看看你住过的地方。”她想看看荆溪这二十几年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长大,才养成这样沉默的性子。
女子的手微凉,荆溪却因为她的动作心中温暖,紧紧的反握了握令仪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石壁前拨开和青萝宫一样的紫藤,开启了石门的机关。
石门轰然打开,露出了一方森然的黑洞,有风灌了出来,将紫藤的清香吹的四散开去。
令仪当先走了进去,荆溪也跟在后面,石门也随之关闭,石室中一片黑暗,令仪在突然而至的黑暗里不能视物,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靠在荆溪的怀里,荆溪却不受影响,多年黑暗中生活的他即使是在暗夜中也视物清楚。
嚓的一声,是荆溪燃起了火折子,他返身寻找烛火。荆溪一走,令仪即察觉到了森冷的寒意,现在已是盛夏,石室中却这么阴冷,当年荆溪还是孩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她沉眸想着。
很快令仪又被其他的事物吸引去了目光,那就是墙上一道一道的剑痕。凌乱的剑痕深深浅浅,在昏暗的灯火下投下了阴影,一整面墙都是,显示了此间的主人练剑的勤奋。
令仪走进触摸上去,这里的一道道痕迹都是荆溪的影子,是他和她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生活。
荆溪已经返身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那是他小时候鬼宫高手授课时偶尔会用到的东西。
感觉到温暖源回来,令仪继续牵住了荆溪的手。她又往旁边走了两步,看见石壁上凿了大大小小的一排排长洞,倒和书架差不多一样。
第一格长洞中也的确是放的书,泛黄的书本,令仪随意翻开来看,都是一些启蒙开智之物。旁边的荆溪手一紧,他还是在意的,令仪身份高贵,才华出众,每每她看书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参与不进去。
令仪也猜到了他现在的想法,所以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往旁边走去,心中盘算着回去之后要怎么教这个大孩子。
第二格整整齐齐的放的是小巧的木雕。从粗糙到精细,都能看出当年雕刻之人的进步。令仪拿了其中一个把玩,心里却想到了幼时自己寝宫里多出来的木雕兔子,那时候荆溪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心中柔软,令仪便又靠近了荆溪几分。
看到第三格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令仪是因为感动和惊诧,荆溪么,大概是因为害羞。一排排木雕小人,都是令仪的模样,从小到大的,神态衣着各不相同,从这里面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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