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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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杖雪深青山行-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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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短暂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

唐初阳熟悉的环境越来越多,已经到了离屋子很远的山林,他偶尔会带回一些山果放在屋内的桌子上,或者是带一些野花编织的花冠放在枕上,或者是折一些开的艳丽的山花养在清水里。他的这些行为让清寂的山间木舍看起来鲜亮了几分,也让唐疏雨的记忆也鲜亮了几分。

不得不说唐初阳是故意为之,他和唐疏雨之间并非没有美好的时候,他既然想留下唐疏雨,只好靠这些细微的行动来打动她,来表示他的无害。

唐疏雨也的确回忆起了很多少年时候的事情。她记起唐初阳还未被弃出唐门的时候,是个眉目飞扬有些坏的少年,他总是破坏自己和唐笙九的相处,总是对自己恶作剧,但是她同时也知道那些莫名出现在自己屋里的山桃花是谁折来的。

这些记忆和唐初阳现在看起来孱弱的现状都冲淡了唐疏雨心中的恐惧和焦急,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下去。



一件事情总会有进展,一种关系总会有变化的一天。不知道是从那一天起,两人之间亲近了很多。或许是从那一次唐初阳醒来的时候温柔的亲吻了唐疏雨,又或许是从那一次唐疏雨扶住了快要撞到院中木桌的唐初阳?谁知道呢。

反正白日里唐疏雨会扶着唐初阳在木舍周围走一走,而夜晚两人会相拥而眠。

就这样一月又一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个哑奴也慢慢放松了对唐疏雨的监视,春华走了迎来了秋实。



唐疏雨接受了唐初阳吗?

唐疏雨忘记她心中某个隐秘的渴望吗?

怎么可能,十几年的认知又怎么会被短短几月的时间改变。

唐疏雨在令仪身边待了数年,懂得什么叫虚与委蛇和隐而不发,她暗中积蓄着力量,利用所有能够搜集到的药材,尽量解开自己身上的禁锢,她利用每一次扶着唐初阳出去的机会,记着四周的地形,盘算着出逃的路线。

冬日将至,山中的天气越渐寒冷,哑奴已经在门窗上挂上厚厚的门帘,屋内也开始升起了火炉,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几张狐狸皮毛,给唐疏雨和唐初阳一人做了一件狐裘。

唐疏雨计划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临,她必须在冬日落雪的时候逃出去,不然大雪封山,那时候逃走依她现在的体质很可能就死在了山里。

唐初阳曾经采摘的艳丽的山花是只有悬崖上才会生长,而那日他是从南面回来的,所以南面不能走。而她扶着唐初阳在四周走的时候观察,东面和北面郁郁葱葱,云气缭绕,大概也是深山丛林西面地势开阔,大概可以出山。

荒山野岭,对于自小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唐疏雨来说,行走之间很是不便,尖石枯枝,青苔浅溪,每一种山间事物都很大程度的阻碍了她快速的逃离,但是回望木舍,她咬了咬牙继续在山野间向前跑。

一直跑,不要停,她要见到那个人,她想要告诉他,世间女子千千万,不要再念念不忘那一个已经永远不可能的人了。

扑面而来的山风却让她突然神经紧绷,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前踉跄几步穿过一片草地翻过一处高坡往下看去。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处峭壁,猛烈的山风从深渊里灌了上来,她失去力气倒在干枯的草地上,心中一波又一波的绝望。虽说有山必有崖,但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逃亡也会遇见。

对了,那束野花!唐疏雨既然能知道那是悬崖所生,那么同样熟悉草木的唐初阳自然也知道!他是故意从南面回来的吧?他早就明白自己的意图了?那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隐忍又算什么?

热泪一出眼眶就变得冰冷,峭壁的山风也很快吹干了脸上的湿意,但是她还是睁大了眼睛不停的哭,无声的哭泣让人感觉不到撕心裂肺,却让她自己黯然无声。

唐初阳走到她跟前,唐初阳将她抱了回去,唐初阳亲自为了换取脏乱的衣服,摸索着为她洗了热水澡,又将她放回床上,喂她喝了防御风寒的药,最后搂着她不停的用手梳着她的长发,又开始一下一下的轻吻着她。

最后发生了什么唐疏雨都不记得了,但是唐初阳却记得。女子因为疼痛蜷缩在他身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哑声问:“唐初阳,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啊。

我一无所有,现在的温柔以对只为了能够留下你,让你绝望是为了让你死心。



冬去春来,时间匆匆,一年的光阴转瞬而去,云渊宫的少主寻的这处地方十分隐蔽,竟然到现在无人能够寻来。

唐疏雨在院子中窝在榻上懒懒的晒着太阳,她的腹部微微凸起,看的出来是有的身孕。屋子里,云渊宫少主斜倚的坐在椅子上,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一边看着脸色恬静的唐疏雨。

不知道唐初阳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什么,惹的他开怀的笑了几声。最后带着自己的随从,扬长而去。

无人看见,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随从在离开前多次暗中观望着唐疏雨。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还是没把这个番外写完!电脑没电了T T我明天就补齐!等更的姑娘们看了快去睡觉!在四川的姑娘们睡觉警醒一些,一有情况就撒丫子往楼下跑!不要和我朋友一样跑的时候还要注意形象非得抓一把梳子上……




、疏雨初阳


秋日风凉,唐初阳不再允许唐疏雨在院子里晒太阳,而是在窗下置了一张软榻,抱着已经大腹便便的她窝在上面,感受着透过薄薄窗纱的温洵阳光。

唐疏雨睡的迷迷糊糊,好像这几年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就算是孕吐的时候,她也觉得那不是自己,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飘离出了躯壳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自己。

而唐初阳让唐疏雨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唐疏雨的肚子上,另一只上揉搓着唐疏雨浮肿了的双腿,为她疏通经脉。他的双眼已经能隐约视物,但是喉舌却是彻底毁了,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手心下有什么微微一动,唐初阳没有在意,但是接着又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唐初阳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呆愣在当场。他收回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唐疏雨的肚子,像是在回应他一样,肚子里的小生命又动了动。

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悦之情,唐初阳低头吻了吻唐疏雨的侧脸,他真想将他满心的欢欣都说给唐疏雨听,但是他的喉头动了动,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唐疏雨显然也被肚子里的小生命踢的怔愣,她睁开双眼,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腹部,双手不自禁的也抚摸了上去,和唐初阳的大掌碰在了一起。很自然的,唐初阳握住了唐疏雨的手。

好像这一踢,将唐疏雨从半梦中踢醒,她所有的感知像潮水一样迅速的回到体内,唐初阳轻微的呼吸声,屋外的风声,哑奴轻柔的脚步声,还有唐初阳身上的男子气息,挂在屋檐下的干椒和野菌的香味,厨房中传出来的食物的香味,和深山中特有的草木清香。

感受着唐初阳细细的亲吻,唐疏雨头往后一扬,看清楚了唐初阳嘴角发自肺腑的笑意,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动,头往上一抬,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

唐初阳顿住,他被唐疏雨的动作吓到,他想要努力的睁大双眼,看清楚唐疏雨现在脸上的神情,他想要判断这个吻里有几分真心,但是除了模糊的影子什么也看不清楚。

而他怀中的女子才不会管他现在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她已经重新窝进他的怀里,寻了舒服的位置继续养神。

只有唐疏雨自己知道,她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向命运低头,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



而别的什么么?说起来,少时唐疏雨也曾对唐初阳动过恻隐之心。

唐疏雨的爷爷前代唐门主大寿的时候,唐门上下张灯结彩,还有许多江湖门派和世家前来贺寿,热闹的景象让满门上下的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唐疏雨也是如此,她跟着三姐坐在宴席上,一会儿看着场中美丽的歌舞,一会儿看看对面山头不时的盛放的焰火。

后来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前代唐门主玩心大起,说唐门上下包括所有弟子为他的寿宴都准备了许久,他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但是他在唐门的时间甚少,又不能一一记下所有人的生辰,所以不如今日大家每人都吃一小碗寿面,算是提前祝贺。

前代唐门主是个老顽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厨房领命而去真的给唐门上下每人都做了一小碗面条,场中的歌舞暂歇,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吃面条的声音,唐疏雨偶然抬头,却看见在场外,繁盛的紫阳花后,唐初阳靠在青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中的热闹景象。没有了平时张扬跋扈,唐疏雨竟然觉得他的身影有些孤寂。

后来连着几日,总像恶魔一样缠着唐疏雨的唐初阳都没有出现,再出现时又恢复了他混世魔王一样的气质。

再后来,唐疏雨在藏书阁中查阅书籍的时候,偶然翻出一本族中记事,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唐佘年夫妇亡于木剑山庄,余一幼子初阳。

所以再后来唐初阳对唐疏雨的挑衅她都很少计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对这个人曾经心存怜悯,所以后来门中要对唐初阳加以刑罚的时候,她竟然会开口对着自己的小叔叔为他求情。



十月怀胎,唐疏雨生产的日子转眼就到,而冬日的山顶已经落下了厚厚的雪。当然早在大雪封山之前,云渊宫少主寻来的产婆已经上了山来。

生孩子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也是一件兵荒马乱的事情。一盆盆热水端进屋去,又是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唐初阳虽然看不见是何种情形,但是两个哑奴凌乱的脚步声和屋内女子痛苦的叫声,还有萦绕在鼻尖的血气,都让他知道唐疏雨承受着什么。

屋内的唐疏雨也像是在经历一场战争,她像是被抛弃在万人混战的古战场上,有无数的人她身上践踏,无数的刀剑洞穿了她的身体,鲜血和力气争先恐后的离开她,她感觉自己最终跌落在了泥里,就要马上昏厥。

“姑娘!姑娘你别睡!用力啊!孩子马上就出来了!”敦厚的产婆在她耳边焦急的说着。

同时已经满是汗水的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摸起来到像是一块玉佩。

产婆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她的耳边:“疏雨姑娘,我是长公主的人,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父母和你小叔叔已经找了你三年。”

爹,娘,小叔叔。

小叔叔。

唐疏雨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床顶飘摇的罗帐迷蒙一笑,像是在诀别着什么。她想起了端方君子的唐笙九,依栏回首,看着突然跑上山顶的她微微笑道:“你就是阿隐最小的女儿?”

我是唐隐最小的女儿,我是唐疏雨,你是我的小叔叔。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屋外的唐初阳也屏住了呼吸,短暂的时间之后,爆发出一阵阵婴儿响亮的啼哭之声,又过了一会儿,产婆抱着已经包裹好的孩子出来喜声道:“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说罢塞到唐初阳手中又冲进屋内收拾已经脱力的唐疏雨。

唐初阳的手臂有些僵硬,他还没有抱小孩子的经验,怀中的小子有些沉,哭了一会儿就没有哭了,听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大概是睡着了,这样就睡着了?初为人父的唐初阳心中又是喜悦又是郁闷,种种情绪交织在心里很是复杂。

他僵硬着身子走进屋内,走到唐疏雨的床边坐下,几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即便目盲,也能在这里如履平地般行走安稳。本想要探出手摸摸唐疏雨的脸,但是两只手臂却还是一动都不敢动。

唐疏雨躺在床上看着面前之人脸上的囧样,哑声道了声:“傻子。”然后接过他怀中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身旁,细细的看起了婴儿的眉眼。

皱巴巴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却是她的血脉,疏雨用自己的额头轻碰了碰婴儿的小额头,一闭眼沉沉的睡去。



生产之后的卧床一月,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一是小婴儿的名字,唐初阳为孩子取名唐净。

二是疏雨初阳两人之间的关系,唐净的出生像是打破了看不见的屏障,两人倒像是真正的夫妻。

三是唐疏雨身上的束缚。化功散在她生产之前已经解了,所以一月的将养调息,虽然武功不至于完全恢复,也恢复了十之有三。

在床上躺一月的日子十分难熬,时间一到,唐疏雨就迫不及待的要洗澡,哑奴抬了大桶到屋内,注满了热水,上面洒了一层春日搜集的花瓣,最后还未离开的产婆留在屋内帮着疏雨洗澡。两名哑奴并为多想,因为这一月之内,初为人母的唐疏雨在很多事上都十分依赖经验丰富的产婆。

唐初阳抱着小小的唐净坐在书房,他虽看不了书,但是这个书房却是为唐疏雨所建,以后说不定唐净也能用上。而皮肤已经长开了的小婴儿,此时正抱着自己父亲的手指吸允的开心,并且不时的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嘴角含笑,唐初阳任由婴儿为所欲为,他此时心中无限的满足,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戾气,他觉得自己大概能够就这样一直开心的过下去。

过了一会儿,隔壁屋子却传出来一声巨大的碰撞之声,他心中一紧,面向房门,果然传来了哑奴慌张的脚步声。但是几人都口不能言,所以固然哑奴十分焦急也毫无办法。

唐初阳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心不停的下沉,像是被埋进了屋外的的雪地里。他抱着小婴儿,脚步有些踉跄的急步走到唐疏雨的屋外,抬起一只手叩了叩门。

没有人应答,屋内也没有任何声音。

面无表情的推开门,他走了进去,地上是倾洒的热水,屋内还有淡淡的花香,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人,唐疏雨不在这里。

他不会傻的以为是唐疏雨被人掳走。

哈,真可笑,原来突然对他转变对他的态度原来还有别有用心么?

唐初阳满嘴苦涩,看着屋内模模糊糊的影子,第一次觉得,还不如什么都看不见的好。

不管唐初阳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疾风骤雨,他怀中的小婴儿却浑然不知,大概是玩的累了,又在自己父亲的怀里憨憨的睡去。

猛然转身,唐初阳抱着孩子冲出木舍,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时间还很短,说不定还能够追回来,他们已经有的孩子啊,为什么还是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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