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几日她能耐得住不来找自己问个究竟,兴许,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然后逐渐地接受,再一层层地剖析,最后得出的结果便是,慕宜辰女扮男装为的就是刺杀太后,那疼爱她的母亲。而自己,也被利用了。
宜辰看着婉仪脸上的愤恨之色,有些无奈地飘忽一笑,带着试探地味道问道:“那么,你母后是死在她的手里了吗?”那个她,自然指的是宜辰自己。
婉仪闻言,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痛苦地叫道:“不,不...”
“娘娘,娘娘...”欣儿慌乱不已,却又不敢上前,完全搞不清目前的状况。
宜辰心下一狠,看着婉仪有些残忍地继续追问道:“不是她杀了你母后,而是,你的亲哥哥,你的亲哥哥杀了她,是不是?”
“呜呜...”婉仪泪流全面,有些恐惧地倒退了几步,不断地摇头晃脑,哭叫道:“不,不...哥哥怎么能这样...他,他杀了母后,,满手都是血,血,血...”忽然婉仪声音一弱,眼睛一闭,身体便倒了下去。欣儿等人见状,慌得都忘记去扶,只见眼前白影一闪,便见宜辰牢牢地抱住了即将倒地的婉仪。
在众宫女惊慌失措的时候,宜辰镇定地抱起婉仪,将其放在床上,伸手为她探了探脉,“她没事,一会就会醒来,如果不放心,可以去请太医。”一边说着一边为婉仪盖上被单,动作一片安然,并无半分紧张之色。
欣儿左右为难着,眼前这位宸妃娘娘似乎和自己娘娘是旧识,关系复杂,一时难分敌友。如果去叫太医,兴许会把今日之事闹大,到时自己岂不是得罪了眼前盛宠缱绻的宸妃。况且,看她刚才还为自己娘娘把脉,似乎是懂些医术的,既然她都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娘娘既说没事,奴婢就放心了。”欣儿恭声说着,眼睛小心地看向宜辰,不料撞进宜辰探究的眼眸。
宜辰纤眉微蹙,淡淡地问道:“你叫欣儿?”
“是。”欣儿恭敬地答道。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你家娘娘的?”宜辰问道。
“回娘娘,奴婢从娘娘大婚的时候开始跟着娘娘的。”欣儿有些疑惑地答道。
宜辰走近欣儿,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你知道,大翼皇帝怎么死的吗?”
欣儿听了扑的一声跪下来,恐慌地说道:“奴婢对这些,一无所知。”
宜辰见欣儿面色有异,心下生疑,待要再问,殿外忽然尖声突兀而起,“皇上驾到。”
抬首间,便见凌帝一袭淡紫锦袍凌势而来,殿内殿外的所有人一下子扑的齐齐跪下。只有宜辰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沉静地看着来人。
凌帝见到宜辰,并无惊讶之色,只是眸光深沉地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宜辰却在那深眸中捕捉到一丝惊慌之色,心下生疑。
“你在这儿。”凌帝在宜辰眼前站定,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却是微微拧起,好像不大愿意看到宜辰在这儿。
“来找故人叙叙旧。”宜辰淡淡地说道:“也该走了。”说着稍福了福身,再不去看凌帝越拧越紧的剑眉,径自举步,与凌帝擦肩而去。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凌帝缓缓闭上眼睛,掩去了眸中太多的情绪,那眉间的皱纹顿时深如刀割。
作者有话要说:
、情意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水中,旖旎之彩潋滟方里,零星点缀,恍如晶亮钻石在水中大放异彩。清风送爽,将湖中淡淡荷香送进临水的楼阁之中。
湖的四周,灯火通明,水鸢阁上,一个白色身影,衣带飘扬,广袖生风,墨发恍如绸缎般地在迷蒙的夜色中舞动,遥遥望去,那人似欲随风乘夜羽化而去,这人便是觅月而来的宜辰。
宜辰迎风而立,周围弥漫着清冷的夜色。明月当空,宜辰抬首仰望,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柔和的月光倾洒在自己脸上,清风拂面,荷香淡扫鼻尖,格外地让人陶醉。自己,再也不用受那月寒之苦了,这是自己十几年来从不敢奢望的事,现在,居然实现了。宜辰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张冷峻绝美的容颜,他刀削的脸庞,精雕细琢的五官,特别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第一次的会面是在太后的生辰盛宴上,那样冷傲如霜,霸气十足。才第一次见面,她就被迫为他解毒;那夜,寒毒恰然发作,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却也见识到了,他,其实并非表面上的那般的冷漠。或许,自从那夜始,他们就不再是真正的陌生人了。多次的交手,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决斗。他们之间的话语,不是冷嘲就是热讽。有过欺骗,有过利用,有过争斗。
很早之前,自己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是烟花般寂寞之人,唯一不同的,便是自己是那观看烟花之人,从头到尾,静默地感受着瞬间的璀璨和长久的沉寂。而他,拥有着烟花夺目的辉煌,却在燃放的瞬间,承载着满空的遥寂与空洞,仿佛高位上的孤家寡人。
而就是这样的一位熟悉的陌生人,救了自己的命。或许,他说的对,他欠别人的,却从来不欠她慕宜辰的。
迷糊间,宜辰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定在自己的脸上,蓦地睁开眼,一张俊美的容颜赫然在眼前放大。宜辰眨了眨眼,长长地睫毛犹如蝴蝶的双翼上下扫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愈加灼热的深眸。凌帝好闻的男子气息笼罩,带着一点夜色的蛊惑,竟让宜辰愣着不知作何反应。
月色倾洒在宜辰白皙精致的脸上,平添了几许柔美。凌帝心下一动,情不自禁地凑近宜辰的脸,薄唇轻轻地触上那两瓣渴望已久的樱唇,温柔小心地吮吸起来,舌尖带着一股悸动的兴奋巧妙地撬开宜辰的牙关,寻找那片甘甜的润泽。
两人旖旎的气息在鼻尖交浊着,脸上的肌肤相处,滚烫和冰冷的,在皎洁的月色里交流着美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凌帝心中逐渐蔓延,不由加深了这个得之不易的吻,双手轻轻地抚上了宜辰的脊背,身体亦不由自主地逐渐贴近宜辰的。
凌帝长舌滚烫似火,大胆地在宜辰的嘴里搜寻更大范围的甘泽,并沉迷陶醉于其中。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宜辰一下清醒过来,蓦地睁大了眼,猛地用力推开了凌帝。凌帝踉跄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身后的阁柱上,不由闷哼一声,蓦地抬首瞪向宜辰,眸中顿有惊涛骇浪涌动。气氛顿时有些有些尴尬和诡异,宜辰咬了咬双唇,眸光有些慌乱地移向湖中。
一片沉寂,压抑的气息在流转。宜辰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凌帝,掩去心中的那丝丝烦乱。那夜,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幽落宫里,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也曾深情地吻了自己。而如今,那份温软灼热的感觉尚在心中徜徉,却是魂梦难与君同了。云卿,你真的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我却始终没有一种悲戚之感,总觉得你尚在人间呢?
就在宜辰觉得沉默太久的时候,宜辰很是疑惑地转过身来,顿时愣在当场。但见凌帝靠着阁柱坐在地上,淡紫锦袍下摆逶迤于地,右手随意放在曲起的右膝上,左手搭在曲放于地上的左腿上,长长墨发半披与胸前,几缕碎发随风不停地逗弄着双颊,一副潇洒落拓的样子,丝毫不见帝王的威严。此刻他目光有些恍惚地望着宜辰,适才的怒火已然退尽,淡淡的月华泻在那张绝世之容上,为其镀上了一层金纱,显得晶莹剔透,增添了几许阴柔之美。
宜辰心下一怔,褪下帝王的霸势和严肃,他不是翱翔长空的雄鹰,而是清逸飞翔于千山万水间的飞鹤。或许,帝王的龙袍,才是他的伪装。
尴尬的气氛再次凝滞,宜辰动了动嘴皮子,却不知要说什么,只好抿着嘴。凌帝的目光逐渐清亮,又慢慢呈现丝丝阴郁之色,斜飞入鬓的剑眉逐渐拧起,似在忍耐着什么,又似在酝酿着什么。
“皇上也来这儿啊?”话刚出口,宜辰自己都吓一大跳,自己居然也会讲这有的没的废话。
凌帝有些嘶哑地说道:“你说呢?”
“今天月色很美,皇上也来看它的吧?”宜辰干脆扯到底。
凌帝嘴角一勾,似乎想笑,却终于还是忍下来,有些戏谑地说道:“怎么,爱妃也是踏月而来?”
“嗯。”宜辰轻轻点了点头,“这还要感谢皇上,为我解了毒,我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环月。”
“你就是这么谢朕的吗?”凌帝话音一冷,目光深沉地瞪向宜辰。
宜辰看着凌帝瞬息变化的表情,心下一叹,真是伴君如伴虎,说变就变。她知道,他正为刚才的事恼火,不就撞了一下嘛,又不会很疼。她哪知,凌帝气的却是另一回事。
凌帝看着宜辰朱唇微微嘟起,难得的一脸幽怨,却是更添几许妩媚娇柔之感,心下又是一动,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魅惑十足地说道:“过来。”
宜辰一愣,看着凌帝有些有些妖魅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冷风直沁血骨。缓缓挪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帝。
凌帝伸手拍了拍他身侧的地面,说道:“坐下。”
“啊?”宜辰讶异地看着凌帝拍着的地面。
“坐啊。”凌帝有些孩子气地催道。
宜辰无奈地挨着凌帝坐在地上,将背朝后面的阁柱一靠,双手环住曲起的双腿,雪白的裙摆软软地轻覆地上。
凌帝一把拉下宜辰环膝的手,迅速将那小腿往前一推,让宜辰的双腿平放在地上。
“你干什么?”宜辰话音刚落,凌帝侧身一倒,便稳稳地将头枕在宜辰的双腿之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将眼一闭,“朕过会就要早朝,需要在爱妃的怀里休息一会。”说着,向上挪了挪身子,猿臂捞上宜辰的纤腰,往其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就这样睡着,低喃道:“爱妃,抱抱朕,可不能让朕着了凉。”
宜辰用看怪兽的眼光垂首看着凌帝,俊美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那双寒眸此刻隐于长如蝶翼的睫毛下,没有了往日的冷肃,温和无害之极。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凌帝环在宜辰腰上的长臂一紧,又向宜辰怀里钻了钻,干脆将整张脸深埋其中,梦呓般地说道:“抱着朕,很冷。”
宜辰心下莫名一软,也不计较,伸手抱住了凌帝的脊背,自嘲地无声笑了笑。就今晚,只有今晚,明日晨曦挂起,他们依旧,只能是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门庭萧瑟啊
、引线
晨光斜照,窗外竹影摇曳,鸟鸣清脆,丝丝凉风透入,一室的清幽怡人。
宜辰刚一睁开眼,便见绿幔近旁桌上,一盆雪白的花正自怒放,奇妙的是,此花并无绿叶相衬,几根花枝又细又长,托着掌大的白花,细风流过,便左右摇晃,显得清雅俏皮。
宜辰心下一喜,起身下床,撩幔近前,凑眼细瞧,那花越发显得白了,当真一点尘垢不沾,清丽脱俗之极。闻之,无香无味。宜辰疑惑地伸出纤指,轻捻之,润而滑腻,不是假的。宜辰展颜一笑,彷如琼花轻绽,与眼前之花相辉映,一人一花,霜肌雪颜,俨然一幅仙女雪花图。恰巧揭帘而进的秋玲看着这一幕,竟是呆在原地,一时惊为天人。
宜辰有些俏皮地伸指在花上一点,那白花便大幅前后摇晃,煞是可爱。
“娘娘起了?”秋玲回神走近。
“这是什么花啊?”宜辰笑道:“真如仙界奇葩。”
“这花还没名字呢,是燕翎进贡之物。”秋玲顿时高兴起来,“皇上一大早就着人送来的,希望娘娘刚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它。”
宜辰闻言一愣,随即疑惑地说道:“怎么会没名字呢?”说着一歪头,顿悟道:“是了,这花倒不像凡间之物,定是偶尔得之,才不及命名的。”
秋玲看着宜辰一脸认真的样子,掩嘴一笑:“本是有的,但皇上说了,这花瞧着像极了娘娘,定得娘娘的心,让娘娘给它重新命名,也显的它的造化了。”
宜辰闻言瞪向秋玲,好笑地说道:“都是把人比作花的,哪有花像人的?说这话的,是你吧?”
“娘娘是这世间最美的花了,这花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得入娘娘的眼了。”秋玲满是惊羡恭敬地说道。
岂料,宜辰眸中一冷,笑意顿失,“我可不是什么花,以后,不许如此做比。”
“是。”秋玲慌张地垂首应道,心下仍是讶异着,凡是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像花一样美艳惊人,这样作比有什么不对。
“终有一日,我会真正地摆脱一切拘束。”宜辰望着那盆花,自言自语道:“而不止是在这里做一盆让人观赏的花。”
秋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瞬间即逝。
“就叫寒玉花吧!寒为雪性,玉为花容。”宜辰轻手抚上那花,叹道:“也让我,可以睹物思人了。”
秋玲听了,以为宜辰说的这人便是凌帝,当下有些暧昧地点头笑道:“寒玉宫里寒玉花,这名字好,这名字好。”宜辰尚且陷在一些思怀中,并无意识到秋玲的意思。
“什么好东西,也让妹妹开开眼吧。”话音未落,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
秋玲转身便见俞惜瑶长裙拖地,婀娜身姿如弱柳扶风,正笑靥如花,迤逦而来。宜辰纤眉微蹙,却并未转身。
“参见瑶妃娘娘。”秋玲躬身行礼。
“免了吧!”俞惜瑶笑着摆了摆手,看着宜辰的背面佯装怒道:“好姐姐,你也理我一理啊。”
宜辰这才过身来,淡笑着看向俞惜瑶,仍旧不言语。
俞惜瑶一眼便瞧见那盆奇特的花,故作惊讶地叫道:“好美的花啊。”说着便走近前,伸手就要触上,不料宜辰不着痕迹地拉过俞惜瑶的手,笑着说道:“再美的花,也及不上你啊。”这花,既然叫做寒玉,那就不是任何人可以碰得的。
俞惜瑶闻言笑得愈加娇媚,嗔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啊。”忽然柳眉微蹙地看着宜辰,好似这才看清宜辰,如瀑长发随意披散着,宽松的白色睡裙挂在身上,显得慵懒妩媚,掩去心中的情绪,笑问道:“姐姐刚起吗?还没梳洗啊?”
宜辰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近日因为怕皇帝来扰夜,她都是要先到树上去过上大半夜,才被宫女们央求着回房的,所以往往都会睡得迟了。幸好,这几日那凌帝都没来,可以放宽心了。
“娘娘,让奴婢为您先梳头吧。”秋玲说着就要去扶宜辰,俞惜瑶一把亲密地拉上宜辰的手,笑道:“就让妹妹为姐姐梳吧。”
宜辰闻言一愣,说真的,无论什么事她都喜欢亲力亲为,可是这女式的头哪有男子的容易梳,当下也不忸怩,任凭俞惜瑶拉着自己走到铜镜前坐下。
俞惜瑶看着镜中的宜辰,玉梳顺着宜辰的如瀑墨发缓缓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