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正室,除了人见了喊上一声夫人,其他的,与之前,并没有多大改变,可改变的,却是沈浩的命运。”
“你说,你要是那些没生出儿子的姨娘,若是看到沈浩,你会怎样?”崔不归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偏头额外捏着柳小桃。
“肯定是恨死了这小兔崽子了。”柳小桃咬着牙,似乎当真是恨死了这个骗了自己入火坑的沈浩。又是睁眼问道,“所以是那些姨娘害的?”
崔不归扬手一笑,摸着腰间一挂绣着荷花的香囊,“那也不一定,还有那开国候杜申明,向来,也是和这镇远候府不合,又或许是下人们想谋财害命,骗了自己主子去洞庭湖游水,种种种种,你想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说了等于没说。”柳小桃一瘪嘴。
“怎么会等于没说呢?”崔不归嬉笑了两声,又是一步步走到柳小桃跟前,崔不归要比沈浩瘦不少,可这骨架子却也是生得极好,这一身水蓝色的长衫陪着鹅蛋白的革带,看起来,十分精神。
崔不归略一低头,额头离着柳小桃不过一个手掌的长度,两人靠得得近得似乎都可以听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崔不归喃喃低语,“我说这番话,是让我小嫂子小心,这侯府大院里头,吃人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柳小桃忽而,微微仰起头来,对着崔不归也是笑得粲然,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开半闭,看起来,有些诱人,手,却是一只往下,只到崔不归的腰间一把拽住崔不归腰间的那只香囊,身子突然一退,脸色忽变,流氓气息尽显,对着崔不归就是喊道,“我早就认出来这只香囊了,你这个小贼。”
香囊还挂在腰间,虽然柳小桃力气不大,可是如此措不及防的一招,还是带着崔不归趔趄了几步,稍站稳,就是一把夺过柳小桃手里的香囊,却不恼,反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小桃,“小贼?我可是听沈浩说,你才是喜欢鬼鬼祟祟,贼贼摸摸的吧。”
柳小桃一副气极的样子,又是指着这香囊道,“人赃并获,我认得,这香囊是珍珠绣的,说是绣给她家公子的,我看着她绣的,一针一线我都认得。”
“珍珠?”崔不归眉尖一动。
“诺,你看看,”柳小桃开始专业地分析起来,“虽然你们都姓崔,可是你呢,是个穷酸书生罢了,崔家家里可是开钱庄的,就算是穷,也是穷得只剩下钱的那种,如果这香囊不是你偷来的,难不成,你就是那崔家钱庄的少东家崔公子?”
柳小桃说完,又是狡黠地一笑,其实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崔不归就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光是装束配饰,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第二次见到这崔不归,当其告知其姓为崔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开始猜测了,今日,这香囊不过是个幌子,珍珠做的香囊多了去了,自己哪能都记得,自己就是这么一吓,且就看这崔不归怎么答。
果然,崔不归突然又是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柳小桃一本正经分析的模样和最后那般坏笑的反差,自己才知道,这是着了这小丫头的道了,不过也无妨,自己本就是随行的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遮拦。
“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吧。”崔不归笑意未解。
柳小桃心里有了底,不禁就是喜上眉梢,又是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瓜子壳,俯身就是要跪请。
“你这是做什么?”崔不归连忙就是扶住这要行大礼的柳小桃。
“既然是你那钱庄的少东家,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柳小桃说得极为小心,生怕人家一下子就是被自己吓跑了。
崔不归一怔,不做明解,每日,求自己办事的人都不少,不是要洗黑钱的,就是要借些银子周转的,自己也也都见怪不怪了,只是,若是这方才还让自己觉得与众不同的小嫂子也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怕,自己对她的印象就是要大打折扣了。
柳小桃偏头,只是吩咐着一旁的明月,“你去房里把我的首饰匣子拿来。”继而转头,对着崔不归,“我在侯府里头不容易出去,存了好些首饰,都是准备带回去给老爹和村里人换银子使的,我都半个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老爹好不好,放到过去,我回家晚了,老爹会红薯都不吃了,提着灯笼就出去找我,你说,这都半个月,也不知道老爹过得怎么样……”
说来伤感,柳小桃低着头,声音也是越说越哽咽,崔不归欲劝,可是却发现,自己哄女人,捧女人是有一套,可是轮到这劝女人,还真是不懂,终究,只是干涩涩地挤出一句话,“小嫂子,你这是嫁入侯府,又不是被拐卖了。”
这句说完,柳小桃眼睛红红地抬起头看着崔不归,半晌,无语。
“行了,不过是小事,你那些首饰也不用全拿出来了,你老爹拿着太多的银子反而招灾,另外,你在侯府里头,也难免要打扮应酬。”崔不归细细地替柳小桃算着。
柳小桃边听也是边点头,难怪孟珍珠总说她家公子如何如何有见识,如何如何聪慧,看来,也不全是假话。
两人筹划得正欢,凉亭外头却是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姨娘,小侯爷有请。”
柳小桃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就是由“欢欢喜喜过大年”变成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气氛。
又是莫白。
“他人在哪里?”
莫白遥手一指,就是指向了小凉亭正对面的一处三层高的观景楼台,道,“小侯爷在二楼等着呢。”
柳小桃顺着莫白的手望过去,果然,碧湖凌波,柳遮重楼,对面那高高的楼台上,正是站着个倚栏吹风的潇洒少年。
柳小桃眯着眼不住地眺望,沈浩亦是一下一下地磕着栏杆,打量着对岸的情况,身后,是方才煮好的第一道君山银针,茶香怡人,茶叶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慢慢展开上下起伏。
犹记得,林琅曾近就和自己说过,这茶叶的起伏很是好看,就似人生,总是跌跌荡荡,看着这茶叶大起大落,再回观人这一生,也就淡然了许多,看轻了许多。
这句话,原本自己也很是赞同。
可是偏偏,隔着这千鲤池隐约地看到崔不归和柳小桃两人方才那般亲密模样,自己这心里头,就似一下跌落了一般,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这两人,太放肆了,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就这般明目张胆地在侯府里头私相授受,亲密接触,若是传了出去……
“主子,四姨娘来了。”
沈浩心思还在飘逸,身后却是莫白一声干净利落的通报。
这丫头,动作倒是挺快。
“方才,你和崔不归在聊什么呢?”沈浩故作镇定地问道。
“我求他办事。”柳小桃亦答得果断。
“什么事?”
“你绝对不可能替我办的事罗。”柳小桃背着手,这次,自己可不是前几天那个求着小侯爷要出侯府的柳小桃了,有了底气,这嘴,也是极为利索。
“你……,”沈浩回头,一个食指就差对上柳小桃的额头,却终究是忍住了,收回了手。
柳小桃一窘,略做解释,“是要出府办的事,你不是不准我出府嘛。”
沈浩莫名地就是升起一股子成就感,略一点头,“如今,可以出府了。”
柳小桃一喜,“以后都可以了?”
沈浩忽而,就是邪气地一笑,“不是,今晚有个诗会,我想,要你,陪我去。”
“诗会?”柳小桃死命地摇头,“我连字都不认得,哪里会作诗,你带我去,不是毁了你的形象了吗,你说,人家要是看了我,一扶额,感叹一句,这小侯爷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奇特了,你的脸往哪搁,往哪搁?”
面对着柳小桃的滔滔不绝的辩解,沈浩却是笑得愈发灿烂,很好,自己果然没猜错,这柳小桃,绝对是个嘴皮子够厉害的主,“你能在诗会上这般伶牙俐齿,莫说出府的令牌了,日后你若是想你家老爹了,接来住上三五日的,也是无妨的。”
028 青楼?诗会?
柳小桃止住了嘴,似乎是不相信。
“好好打扮打扮,今晚你若是表现得好,好处自然是不少。”
沈浩寥寥不过几句话,柳小桃回了含香水榭就是看着数个奴仆嬷嬷等在外头,沐浴更衣,描眉点唇,梳头挽发,一身淡紫色的连衣长裙衬得柳小桃也是愈发的娇嫩,而唯一让这梳头打扮的嬷嬷棘手的,又是这柳小桃的胎记。
遮了,这一盒粉底打完了估计都还在,拦着,这又是要将眼睛一同拦着不成。
“姨娘,小侯爷已经派人来催了。”
柳小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先是叹了口气,又是一鼓作气,随着这来请自己的小厮一路随行,到了这侯府侧门,马车早已候好,沈浩已经在这上头等着了。
提了裙摆上了马车,柳小桃又是有些别扭的坐下。
“你捂着脸做什么?”沈浩斜眼,看了看一直用右手捂住右眼的柳小桃。
柳小桃低头不说话,猛地马车夫一扬鞭,两马并驾,拉着这镶着金丝,挂着流苏的马车厢一颤,柳小桃簌地不稳,就是身子一斜,向后倒去,幸好,身后是一处软软的不知何物的东西,倒上去,倒是十分舒服。
柳小桃一起身昂头,正是对上沈浩那双亮如星眸的眼睛,真好看,柳小桃情不自禁的这般想,再往下,却是看到沈浩黑着一张脸,十分难看,和那双囧囧有神的眸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过你躺起来,还真是挺软挺舒服的。”柳小桃红着脸,自己这一躺还真是躺得有准头,正是躺到了这沈浩的怀里。
沈浩牵强地一笑,“那你要不要再躺躺?”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起来。”柳小桃夺身扒拉着这马车厢的窗柩就是要起身,却是被沈浩反转在怀里。
沈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用怎样暧昧的姿势抱着柳小桃,只是专注地伸手摸了摸柳小桃明晰得不能在明晰的胎记,“你方才捂着的是这个吧,你怕别人会说你这胎记不好看?”
“不是我胎记不好看,是我自己本身就身得不好看。”
“谁说的?”沈浩声音提高了音量。
柳小桃顿时就是来了精神,看着沈浩一副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就是开始如数家珍般的列了好长的名单,还未说完,耳边却是沈浩十分及时的一句话,“我是想说,她们还真,都是说得极对。”
柳小桃蓦然就是懂了,伸手就是欲捶上这借着机会损自己的沈浩,刚挥出去的小粉拳却是被沈浩的大手一下握住。
沈浩突然一笑,“你别急,我自然是有法子替你解决你这眼睑旁的胎记。”说完,却并不明说,扬声吩咐了一句“快些赶路”,这马车夫立马就是狠狠地下了几道鞭子。
出了这人少道宽的侯府大道,又是换乘了两个小轿,一路而行,不久,就是在一处人声嚷嚷的浮华地落了轿。
柳小桃下轿一看,却是惊呆了。
明明说好的是这高雅风情的才子诗会,以诗会友,以文做媒,文人雅士尽吐风月,何其快哉。
而眼前,却分明是那自己还曾做过活计的醉花楼,楼上的姑娘以香气勾引,以美色勾搭,风流纨绔一掷千金,果然,也是另一种快哉。
“在这里?”柳小桃指了指这醉花楼硕大的金色牌匾。
沈浩点点头。
“开诗会?”柳小桃眼睛瞪得老大。
沈浩又是点点头。
一路招蜂引蝶,野花遍地,沈浩虽然挽着个柳小桃进门,可这入门过堂上楼一路下来,对着沈浩媚眼尽抛的女子绝不是少数。
“你们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开诗会?”柳小桃本想贴着沈浩的耳际问话,无奈自己太矮,踮脚太累,只是徒将脑袋枕在沈浩的肩头,说话方便,何况,在外头看来,还当真是一对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样子。
沈浩偏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愿意来这等所谓的诗会了,一群纨绔子弟,乌烟瘴气,选个花花酒地,做几首淫词滥调,就以为才冠九州,名盛诗仙,真是笑话。”
柳小桃啧啧舌,“你方才说的,太文绉绉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不喜欢这诗会,喊我来砸场子。”
沈浩又是扒开一个莫名地就是紧紧攀上自己的姑娘手臂,思索片刻,点点头,“你姑且这么理解吧,”末了,又是忍不住地提醒,“你且小心里,里头有个叫杜子腾的,仗着他老爹是开国候,很是嚣张。”
“你放心,”柳小桃胸有成竹地一笑,又是不耐烦地看了看这周围接二连三打着身边沈浩这块肥肉的青楼姑娘们,莺莺燕燕,吴侬软语,三十六计各个高招,实在,也是把自己拖累了进去,这股子脂粉味,实在是呛鼻子。
“哎呀呀,你们走开啦,”柳小桃突然扯着怪嗓子喊道,就在沈浩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柳小桃却是猛地把沈浩往自己身边一拉,顾盼婉转,这学着这些个青楼姑娘方才的样子,都是有八分像,“这位公子哥已经答应和我桃红共度春宵了,你们这些个庸脂俗粉,都给我让路。”
沈浩一惊,却也是莫名地懂了,敛着笑,任由着柳小桃卖力的表演。
醉花楼好歹也是这巴陵城数一数二的烟花地,这里头出来的姑娘,多少也是有些样貌才情的,如今被这柳小桃扯着嗓子一骂,自然是不甘心,欲骂回去,却又见得这花妈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桃红姑娘对着自己的右眼睑一指。
“你们看看,这可是这公子亲手为我绘的,一笔一划,都饱含浓浓情意,滴滴都在奴家心里,你们,下辈子吧。”柳小桃放了个狠话,最后,却也似乎憋不住笑,拉着沈浩就是匆匆上了这台阶,一路,就是往那上房里头去了。
倚着处挂着天字一号的牌子的上房,柳小桃方喘过气,才是有些窘迫地对着沈浩,指了指眼睑旁由沈浩妙手一绘,将那嫣红桃花形胎记转化为了一朵以假乱真的桃花,“谢谢你了,画得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柳小桃没说,自己方才刚看着这桃花彩绘的时候,就是想到了自家院子里头的那株老桃树,春日开花,秋日结果,它向来准时得很,一花一果,就是一点点地填满了柳小桃的过去,填满了对爹娘所有的幻想。
“不用客气,”沈浩难得的一番温柔,看着柳小桃的眼神里头,似乎有一抹流光浮动,末了,怔了怔,却又是挑挑眉,呵呵一笑,指着这房门口天字一号的牌子,对着柳小桃道,“我们到了。”
柳小桃“嗯”了一声,才是转身,手指尖还未碰到这木色房门,里头却是传来一阵阵的高喊。
“脱!脱!脱!脱……”
继而,又是一声声娇嗔求饶的女声,“各位公子,奴家都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