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亲事,我亲自去提,婚期如约!”
说完竟是甩袖而去!
公冶颜红江藤鞭重新放置在大堂前,他扶起颜淡劝道:“过两日爹气消了再好好和他说罢,先别提这事了。”
颜淡摇头,她没想过爹会这么反对,转身就走,却听见姐姐问她:“这是要哪里去?”
她无精打采道:“去娘那跪着,想和娘说说话。”
颜红见她委屈得紧,便也不去管她,只管去祠堂那和娘说说便是也好的。
再说周氏打定主意,要去儿媳家探探云笙口风,他这边拾掇一番,正是叫小厮备了马车,刚要出府,却在府门口站住了,迎面而来一辆华贵马车,就停在了公冶府的门口,他站在自家门口的马车旁边,看得真切,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了出来,车内人慢慢掀开了车帘,那动作只一眼就觉得无比优雅。
从车内下来一名男子,只见他白玉发冠高高束起,一小绺编着玉石的流苏垂在两耳后面,饱满光洁的额头,两眉之间还有着一点红纱。此人面相极好,他身上穿着大周流行的名贵装束,可却怎么也不像是大周闺中儿郎那般柔弱之姿,看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略显贵气,也不知是谁家翩翩儿郎,真真是美如冠玉,端庄雅致。
正是疑惑间,周氏一眼瞧出了那带着帽子的车夫,不正是颜淡在大兴带回来的那个守礼么,他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就是那个裴毓……他暗自打量着,如果记得没错,那个男子今年二十有——七了吧,这个——
守礼已然看见了周氏,他低声对裴毓说道:“那个就是驸马的爹爹周氏。”
裴毓扯开嘴角,他想扯开一点笑意,守礼在一边小声提醒道:“主子,太僵硬了。”
裴毓倒想自然点了,可他也不知为什么,心中忐忑得紧,紧张着呢!
他也顾不上别个了,那周氏已经将手伸给了一旁的小厮,再不过去怕是人家要走了,裴毓上前几步,先躬身叫了一声:“爹!”
周氏抬脚刚要上马车,他想走,可这一声爹,若不是有小厮扶着,怕是就要打一个趔趄了。
他叹气,回身说道:“公子是哪位,我公冶府可只有一个儿子早已嫁人多年。”
裴毓见他脸色,便知是不待见自己,他也不含糊,一撩袍角双膝已然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给周氏磕了三个头,垂首道:“爹爹在上,小婿裴毓有礼了!”
周氏愣住,他本不打算接待这个裴毓,可人家上来就是磕头,倒脚他有点无所适从了,看着这如玉的一个人,跪在那里,双腿处已然被尘土污了,竟然看不过眼,觉得很是碍眼,街上已然有人探头探脑的了,他叹息道:“跟我进来吧。”
裴毓起身,守礼帮他拂了拂尘土低声道:“我去找驸马!”他略一点头,守礼便另去了,他跟在周氏身后,总算觉得那颗心,跳得平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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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府的祠堂中,颜淡就跪在母亲灵前,她想念娘亲,想着临终竟是都未见到最后一面,心中更是愧疚万分,絮絮叨叨和娘亲说了一会儿话,正是说道自己要娶亲地时候,守礼找到了这里,他悄悄潜入的后院,先是不敢太过于声张,可转念一想,驸马早就吩咐过小厮们,他和新之是不受他们管束的,这才放心大胆的游走。
“驸马!”守礼在祠堂门口叫道,他不敢贸然进去。
这许久没听见过的称呼使颜淡一下愣住了,她回身瞧见守礼,起身走过来说道:“仔细叫我爹爹听见了。”
“呃……”守礼说道:“小姐,主子来了。”
“嗯,”颜淡应道:“我知道,可是他又走了,我还没去找他呢。”
“不是呀,”守礼急道:“是来府里啦!”
“啊?”颜淡抬脚就走:“在哪里?”
“正在堂前呢,周主君好像不怎么待见……”
“没事,有我呢!”颜淡一边走一边安抚守礼,忽又想起昨晚,不由得好奇问道:“你说裴毓昨晚跑什么,和我一起回府不就行了么!”
“小姐您不知道,”守礼耐心解释道:“这是男儿的心思,要见小姐您的爹爹,那还不得好好洗漱一番,好给老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这——颜淡暗自失笑,原来裴毓也在意这个啊。
周氏端坐堂前,裴毓坐在下面,他就知道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一准得了消息就得巴巴地跑过来,你看,一溜小跑,说着就来了。
颜淡腾地就跪在了堂前,她高声谢道:“谢爹爹成全!”
周氏皱着眉毛恨恨地瞪着她:“我成全你什么,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云家的亲事不可更改!这位公子——”他拉长了声音:“贵为大兴的摄政王,怕是我们高攀不起。”
裴毓闻言登时起身跪在了颜淡身边,两个人齐齐俯首,颜淡哀求道:“爹——您就成全了我们吧,除了他我谁也不娶!”
裴毓也道:“我与颜淡在大兴本就是夫妻,如今那公子也是心中另有他人,请爹爹三思!”
周氏看着堂前跪着的两个人,他想起了当年,公冶明诚去周府提亲,自己的爹爹也是百般不愿,自己与她的原配夫君本就相识,后来他故去之后,那府上一双儿女无人管束淘气得紧,公冶明诚亦是头疼不已,两个人在许愿树下相遇,一个想要个能照料一家人生活的明理夫君,一个想要一个没有小侍的妻主,然后他们一拍即合,偷偷见了几次面,公冶明诚便上门提亲,爹爹心疼他做填房,可是他心甘情愿,因为良人难求。
想着过往,周氏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他思来想去还是退后一步:“我看那云笙那孩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等你们成亲之后再和他细细说明,然后再说吧,若是有心,终是还能入府的!”
这什么意思?裴毓不语,是要他做小么……
颜淡爬起身来,一骨碌跑到周氏面前,她摇着爹爹手臂恳求道:“退了亲事吧,我不能娶他,你看我娘这一辈子也没纳一个小爷,到我这仍是不能辜负裴毓!”
周氏尚未说话,外面一个小厮跑进来通报道:“主君!云家来人了!”
他刚一起身,外面气势汹汹几个人已然来到了堂前,为首一个男子大约是云笙的父亲,后面是低着头的云笙,他走近周氏看着地上跪着的裴毓,和一边还没反应过来的颜淡,朗声说道:“亲家!我在外面听见了什么退亲什么辜负的,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连忙招呼他们坐下,云父(的确是云笙的父亲)回头介绍道:“这是我们云家族中人,妻主有事不能前来,今日才到于家,之初便说你们要退亲,这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颜淡露出去的口风,周氏回头狠狠地瞪了颜淡一眼,这才笑着安抚云父:“亲家听谁说的要退亲啊,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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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荆请罪 。。。
裴毓暂时住到了客栈,他闲暇之余便在京城托人有卖打听四合小院的,想先买一个安身,颜淡叫他住进公冶家的别院,可他实在不想叫人看轻了去。
那天入宫看望了哥哥,韩霄百忙之中也见了他,不过只是说了一些家常客套话,还留他住在宫中,见着他就很烦,裴毓自然不肯。
那天很是混乱,颜淡回想起来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冥冥之中竟似有安排(当然这就是作者本人故意编排的娃哈哈),周氏仍旧不想退亲,那云父听他否认这才缓了脸色,两个人这便又说起了客套话,裴毓甩袖而去,颜淡跪在两个老人面前,便直说要退亲,她连连磕头,云笙也在父亲身后直扯他的衣衫:“退就退了罢!”
云父不肯,云笙一个男儿怎么能大胆言说自己要退亲,周氏作势要打颜淡,一个要退,一个必须娶,正是两下僵持之时,墨宝气喘吁吁地跑了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礼数直跑到云笙面前,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云笙脸色神色接连变化几次,终是大喜过望,他竟也是失态,一把将爹爹抱住,大叫道:“退亲吧!阿鸢找我来了!”
说完冲着周氏福了福身拽着墨宝就跑,主仆二人转眼就没影儿了,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周氏暗自庆幸,自己这是看走眼了,这公子,哪有个端庄样儿啊!
那云父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拿出了婚书,两家这便默默退掉了亲事,之后颜淡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可还没等她跳起来,宫中的圣旨便来了。
这便是她此刻为何在宫中的原因,韩霄将二妹家的侄女封为宜和公主,招入宫中教学,因是女皇无后,有许多猜测她有疾不能生育的人,这下都觉得女皇会在两个妹妹中选择传位之人,或者是传位给她们的孩子,女皇此举无疑更是印证了那些大胆猜测。
颜淡被钦点为宜和公主的太傅,每日入宫教学三个时辰,教学?怎么教?教什么?宜和公主才多大,人还没断奶呢!
所以说,这位皇帝的心思,在裴毓的眼里,那就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当颜淡和他一起躺在客栈的小床上,说着情话之时,她说她去了宫中这半个多月,根本没瞧见韩霄,他大抵是不信的。
颜淡说的自是真话,这半个多月她每日都做一件事,那就是换尿布。他也不继续追问,虽然有些不悦,但是按耐住那股子酸气了,不然若是因此和颜淡生气,那就着了那个的道了。
他们两个人窝在小床上,正是甜丝丝地一刻也不愿分开。
颜淡想起今天早上连早饭都没吃的爹爹,顿时倍感无力,她喃喃说道:“裴毓你别急,再等几天我爹爹消气了,我就立马娶你!”
裴毓能不急么,他的嫁衣已经定制了,正着手秀着呢,不过急他也不能说,他反倒安抚她:“不急,反正我有很多时间等。”
“嗯,”颜淡伸手揽住他的腰身:“你真好。”
裴毓闭上眼睛,却是心中苦涩,大兴的权势已然全部放下了,他这可是倾身而来,颜淡,他暗暗想着:你可千万别负我啊!
两个人各怀心思,正是紧紧依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小姐!”是新之的声音。
颜淡应道:“进来吧!”
新之进来的时候,裴王爷正站在窗边发呆,颜淡正坐在桌边喝茶水,他下意识往床上看去,心中暗自偷笑,这两个人,床上都那样了,有必要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小姐快回去看看吧,周主君病了。”他忽然想起正事。
啊?颜淡连忙叫裴毓先在客栈等信儿,外面有马车,她带着新之一溜烟回了太傅府。
周氏歪在床上,没什么精神,他一见颜淡进屋登时闭上了眼睛。
颜淡坐在床边,她仔细给爹爹盖着薄被,她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那陪着他。
爹爹顾虑得没错,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韩霄那里,若是不能说服他放手,这件亲事即使成了,也说不定会有多少变数,阿雅啊,那个少年,他不知不觉长大了,终究是陪伴了许多年,原本她不愿伤他,上次便是她一时心软,登基那日,他自太傅府而出,哪里是要结束来着,分明是故意要别人平添猜测……
“你是想闷死爹么!”爹爹一声惊呼叫颜淡回过了神,啊!她只顾着心事,竟然将被子都盖到爹爹脸上了!
她连忙将被子为他盖好,小心翼翼地讨好道:“爹爹现在觉着身子好些了没?”说她爹爹病了,这个她是不信的,因为这个病只在她去找裴毓那才会出现,找了大夫看了几次,都说是郁结于心。
周氏瞪着她叹息道:“好不了了!”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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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霄正在自己的凤殿中歇息,整个皇宫中冷清得很,或许是认太少了,他想着是否再招一些秀男进宫陪伴自己。
天快亮了,又要早朝,这么多次,只今个竟是觉着有些厌烦,他为何要坐在那个高高的地方?魏三走了进来,他以为是催促他的挥手不耐道:“时间还早呢,一会儿再过来侍候不迟!”
魏三却是躬身道:“陛下,是公冶小姐求见!”
“哪个公冶小姐!”韩霄登时坐直了身子。
“公冶颜淡!”
“快叫她进来!”韩霄忽然笑了,她终是肯来见他了么!
魏三守在殿外,颜淡甫一走进大殿,便看见了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韩霄,她心中微酸,登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怕,她自己会心软。
韩霄怎么也止不住唇边笑意,他招手道:“颜淡快过来!”
颜淡没有走近,她扑腾一声便跪下了:“颜淡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韩霄心慌意乱,她这是要做什么:“什么事?”
颜淡俯首道:“为负荆请罪!”
韩霄:“何为罪?”
颜淡卑微地伏在地上:“阿雅也为当世之奇男子,颜淡应该陪伴一世不离不弃,可如今另娶他人,是为大罪。”
韩霄看着她那卑微的样子就已是怒气上涌,此刻听她如此说,更是气得上前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不许你胡说!”
颜淡爬起来复又跪在地上,她低头道:“这最后一点留恋不如由我亲手割破,你我好早日解脱。”
“你是解脱了,颜淡,”他声音苦楚委屈万分:“可我呢?被抛弃的我呢?”
颜淡闭上眼睛狠心不去看他的脸,她咬牙道:“走到今日实在是颜淡无力控制的,原本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自从和裴毓在一起,竟喜欢上了那种简单的生活,他——我也喜欢。”
韩霄倍受打击,他走进她蹲□来,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的泪眼:“那你以前从未喜欢过么?不喜欢阿雅么?那些宠溺都是假的么?一直一直都没有觉得喜欢过么?”
她喜欢过么?和他在一起本就是形势所逼,后来习惯了宠溺,喜欢过么,一直一直……颜淡拂开他的手,忽然一把将他抱住:“喜欢!颜淡喜欢过,曾经比我还胆小,比我更寂寞的那个少年阿雅,我便只看着他,便很喜欢!”
韩霄原本抑制住的泪花终于滚落而下,他环住她的腰身喃喃道:“能不能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