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或者是贪图钱财的人拐了去。谁承想竟然会被建安公主的人马带走,而且以他们要找的那个孩子的身份送到了他属下的面前。
难怪有属下禀报这孩子自在城门外截获开始就一直昏迷,找了御医看也只是说感染了风寒,应该是以防孩子一旦清醒暴露身份所以她的属下对他下了药,让他如患了风寒一般始终昏睡,也消了他们的疑心。
想通了这些,杜仲的一颗心便如同被人扔进了冰窟,剩下的唯有寒意和揪心。
其实,杜仲的紧张和担忧都是多余的,于何梦锦来说。她并没有打算伤害杜桓。
若夏楚云没有歹念。让她平安出了齐都最好不过。她也自然平安的送回杜桓,但若夏楚云存了杀心,要用“昕儿”的性命威胁她,她也不担心。因为作为夏楚云最仰仗的御林军指挥使杜仲,是不会让他的儿子受伤的,况且是假的何昕,夏楚云也再没有伤害他的必要。
而茗记的属下的办事能力,让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随着面具被揭开,下面的人尚且看不清那孩子的模样,但这样,再加上何梦锦那一幅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表情,却已经足以说明了这孩子不是何昕。
那黑衣人有些慌了。而杜仲在何梦锦之前那句话中有话的敲打中早已乱了心神,也不顾身边夏楚云的脸色,当即提步一窜,腾身便落在了那几个黑衣人落脚的宫殿屋脊。
“桓儿!”
本来在听到何梦锦最初的那句话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些不安。随着黑衣人撕下面具,他心头的不安和焦急越发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此时,就着这么近的距离,看着熟悉的刻入他脑海深处的小容颜,杜仲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过去,一把将孩子扑进自己的怀里,又是把脉又是查看他的小身子有没有受伤。
在仔细检查过得出的结果只是昏迷的时候,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而重华宫门外,夏楚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锅底来形容。
他一咬牙,双拳紧握,气的再不愿多说什么,直接怒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这时候,再没有修养,没有温润,再没了身份,他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只一心要杀死眼前这个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之打败的女子。
话音一落,御林军的围攻比之前更为凶猛与狠辣,每个人冰冷铁血的脸上都是带着一种不计生死的孤勇。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生死应经由不得他,宫门外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近在咫尺,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建安公主,那么他们这些人都将逃不过一死,死也便罢了,但跟着大皇子的这一遭,他日定罪,叛军贼子的罪名已经在每个人身上烙下,他们的族人,他们的家人,他们至爱的人都将因此受到牵连,甚至会死,会受到世人唾弃与鄙夷。
成王败寇,他们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杀死这个女子。
这样的冲杀已经远远超出了执行主子命令的程度,其凶狠无畏的程度可见一斑,即使是萧冷,出手应对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
何梦锦和贺兰珏也不能无动于衷,接过身边侍卫的剑就跟着直接朝着下达命令后被御林军们重重围起来的夏楚云冲杀过去。
一时间,鲜血与肢体横飞,以何梦锦贺兰珏为中心延伸出去的是一条以尸体铺成的路。
至始至终,贺兰珏都在她身边,时刻留意着飞舞在她身遭的杀招,何梦锦心窝子很暖,但一想到以他的身手若不顾及她的安危应该可以很快到达夏楚云身边,何梦锦抬手就将他推开了一掌,道:“我能自保,擒贼先擒王,捉住他要紧。”
乱战中看不清贺兰珏的神色,但在何梦锦这一声吩咐了之后,果然见他手中的杀招越发不留情面,一片片月华光芒闪烁的同时,是一个个御林军的精锐倒下。
就在金羽卫踏破正阳门的时候,贺兰珏已经将刀刃搁在了夏楚云的肩头。
这一动作,使得重华宫外所有御林军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就在他们停下的同时,重华宫内的护卫们却没有丝毫犹豫,削铁如泥的剑锋瞬间就穿过了他们的胸膛。
刚才还被御林军围堵的死死的重华宫门口,除了重华宫的侍卫。何梦锦等人,剩下的就只有躺在血泊里的一具具尸体。
“还要打吗?”何梦锦一把将手中的剑插到地上,抬眸有些无奈的看着夏楚云道:“你还有话说吗?”
到了这个关头,夏楚云的脸上也已经没有了震怒,没有了阴冷,没有了憎恨,他面色平静的看着地上流淌着的尚且带着余温的血渍,再抬头看着何梦锦,苦笑道:“我无话可说……但是……韵儿……皇兄真的很疼你,这些年皇兄对你如何。你都忘了吗……”
最后一个字尚且还在喉头。他便只觉得脖子一凉。一片腥红自他颈间喷涌而出,反应过来的他面色惊恐的看着刚刚还架在自己颈上的剑上还在滴着血,而自己的身体也再支撑不起,就这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他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就这样,死在了重华宫外,冰凉的石板上,身边躺着的,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御林军。
在他倒下的时候,贺兰珏就已经丢了剑,他将目光投向何梦锦,何梦锦亦是看着他。
能无耻到夏楚云的地步。也是需要修炼的……皇兄真的很疼你……是真的疼爱,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背后捅刀子,世人都能看的明白。
是真的疼爱,会在她明明放手了权利之后,仍旧不肯放过她。要杀了她,还不惜要灭整个公主府重华宫。
他疼爱的,只有他的地位和皇权。
而他恨的,才是那般铭心刻骨至死不休。
所以,就算贺兰珏没有下那一杀招,何梦锦也不会就此放过他,不会心软的给他一次机会,他已经逼她至此,以他的为人不会就此善罢,亲情一向都是他用以迷惑人的假象。
他想杀她灭她的心那般深入骨髓,她没有理由再给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第二次来伤害自己的机会,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伤害还会连带着危害到北齐更多的无辜性命,如今,这些被他掌控的御林军,就是鲜活的例子。
而对于一个谋逆意图动摇整个北齐皇权的人,不死,也难以给满朝文武给北齐的百姓一个交代,给后来者一个警示。
她所想的,贺兰珏都帮她做了,而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即使她心存仁慈,尚且带着妇人之仁,他都不给她这个机会。
这是在了解她的为人的时候,帮了她。
不远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领头的人是李萧然和另外一个金羽卫的副将,见何梦锦一身浴血,萧冷的脸色当即苍白成了一张白纸,只眨眼功夫就掠到了何梦锦面前,焦急的问道:“阿锦?还好吗?”
见他亦是一身血污,身上的狼狈并不比自己少,却如此关切的询问自己,何梦锦温暖的笑道:“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李萧然这才松了一口。
齐都大局已定,此时要等的,是柳城那边的消息,即使四皇子有八万人马,但是,出动的是金羽卫,而且在听到李萧然昨天告诉她的消息,二哥也来了齐都,只因为晚到了一步所以没能混进建安公主进宫的步辇里,何梦锦便吩咐柳城同二哥一道带着金羽卫去阻挡四皇子。
有二哥在,她再不用担心。
“阿锦。”
贺兰珏走近了几步,漆黑的瞳仁直看进何梦锦眼底,只听他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接着,何梦锦就感觉到手臂上一沉,低头一看,身后刚才在战乱中跟她分散的夏慕辰正一把抓着她的袖摆,目光如一弯清澈见底的泉水看着自己。
他眼底的疼痛与不舍,担心和无措,那般的明显,让她的心也跟着似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他和她
他也还只是个孩子。
刚才的混战,虽然被侍卫们护在了身后,但身上仍旧免不了有些擦伤,鹅黄色的小袍子上也有大片大片的血渍,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刚才混战中旁人的。
他才八岁,无父无母,如今皇祖父去世,皇叔身死,跟他最亲近的姑姑也要离他而去,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皇宫中面对北齐的乱摊子的话,何梦锦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做不到对北齐的局势视若无睹,她做不到违背当时答应夏绥的承诺,要让他安葬于南山,她做不到就此撒手而去,不管这么许多人是生是死。
她想自私一次,却首先过不了自己的心。
无论她是否是真实的夏芷韵,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自己的私心所能决定的。
虽然,她也很想跟着贺兰珏离开,他的那一句,我们回去,焉知道对于她来说有多大的引力,而她也知道,此时的选择一旦决定了,那么,从此她和他隔着的不仅仅是关山万里。
而一想到这个已经深深的烙进自己心头,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无法不去想念的人,何梦锦的心就跟上万根银针扎着一般痛苦。
心痛如绞,难为她还能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化解此时自己的无措,只是这笑意却僵硬的比哭还难看,她调整了呼吸,用自己以为的最为平静的语气道:“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这一句话,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在夏楚云起兵露出杀机的时候,她的赌局就输了,或许更早,在踏入北齐的皇宫,在回去公主府,甚至在决定踏入北齐的土地的时候。
她就已经回不去了。
贺兰珏神色平静的听她回答,却一言不发,他沉默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很少见到他这样,即使隔着面具,何梦锦仍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失落和气恼。
他越是沉默,何梦锦越发无措,她努力搜遍了脑海,最终只说出一句:“谢谢。”话一出口,却又觉得自己蠢笨。
“谢我?”贺兰珏却是笑了,他平日里的笑意都是比春红比桃花更为妖娆绝色倾城,此时看来,却莫名的让人觉得苍凉。
“谢我什么?谢我的残忍。谢我对自己的残忍。明知道你的心性不会舍弃北齐不理。会再难脱身,可我还是选择遵从你的决定,送你去更远,更高的地方;明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或者只是因为她而对我有些许别的情愫,我却还是一厢情愿的以为终有一日你会喜欢我,而我捧着一颗心到你面前,你却连一句喜欢我都不愿意承认,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就该霸道强势的将你囚困在皇宫,任北齐自生自灭,生死无关我心,只要把你绑在我身边就是好的?可是那样的话。你心里会不会不但没有我,反而会更恨我呢?恨我的自私,恨我的强势?而我那样,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把你推到更远的地方?我恨这样举棋不定的自己。”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贺兰珏已经背过身去。许是不愿意让何梦锦看到他此时落寞的神色,他继续道:“谢你让我知道这世间还有那么多事,即使君临天下,依然办不到。”
一口气说完这些,贺兰珏也不作停留,提步朝外走去。
已经石化的何梦锦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已经碎成了琉璃粉末,她恨不得立即跟着上前,告诉他,她是喜欢他的,不知道为何从来都自信从容的他为何在她面前这般不自信,她亦不知道如同神祗一般存在的贺兰珏会在这样的场景下,毫不掩饰的,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想要立即跟上去,想要大声告诉他,他在她心头的分量,可是提起的步子却犹如千钧之重,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也只是换成:“对不起……”
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帮她做了最后决定,但眼泪却欺骗不了自己,只一瞬间就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
心已经痛到麻木,喷涌而出的泪水将视野冲刷的模糊,她只看到贺兰珏在听到她的这三个字后转身,却并没有看清他当时脸上的神情。
只听他如玉石如古琴一般好听的声音响起,道:“没关系,我等你。”
何梦锦一怔,连眼泪都忘记擦,直愣愣的看着贺兰珏。
只见他半侧着身子,对她浅浅一笑道:“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等你五年。”
五年的时间,何梦锦在这一刹那甚至忘记了呼吸,她下意识的望着贺兰珏已经转过身子继续远去的背影,有些欣喜有些难过道:“五年……五年之后呢?”
就不等了吗?就会忘记她,然后他的身边就会出现其他的女子,坐拥三千繁华?
想到这里,她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再度翻江倒海一般疼痛起来。
贺兰珏已经走到了半月形的宫门处,正欲转角,听到何梦锦的话,他道:“五年之后……你若再不来,我就不等了。”
“我就来找你。”
最后半截话犹如落红飘散在空中,传入了何梦锦的耳际,本是刚刚被打入地狱的她,只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在这一刹那对她悉数绽放,而她眼底涌出的泪水也比刚才更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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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历三百七十五年,北齐皇储夏芷韵即位,成为北齐历史上第三位女皇。
说起这位女皇,北齐的子民上至朝野,下至布衣百姓,无不称颂,因其自幼就在北齐有着极高的声望,因此她的即位在所有拥戴者的眼里,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于意图谋逆的大皇子,史学家对之却并没有过多的笔墨,只言片语,也是稍显偏心的向着女皇的宽厚仁慈写:此皇子心胸狭窄,其生母因谋害建安公主一事获罪,因此多年来对建安公主一直怀恨在心,但公主宽宏大量始终待之如一母同胞兄长宽厚有佳,最终甚至有意将君位让之于他,但因其没有容人之量且残暴异常,在先皇驾崩之际带兵谋逆,最终死与乱军之中。
相比于大皇子夏楚云,四皇子夏楚玥的结局要好上许多。
在何荣轩同柳城带着金羽卫前去阻拦正面迎上他的时候,齐都的骤变尚未传到他耳里,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建安公主突然转了性子要将兵权皇位拱手让给夏楚云,所以在金羽卫指挥使柳城命令所有人丢下兵刃不做任何抵抗,表达不想从此被转手效忠于夏楚云,他欲带着金羽卫投靠四皇子的这一言辞的时候,做事冲动且狂妄的夏楚玥竟然没有起疑心。
因此,就有了何荣轩于八万军中生擒四皇子壮举的名声。
当时的场面,个中的细节,只有当事人以及当时在场的十三万将士看的清楚,后来被天下的百姓们争相传诵,唾沫星子几乎淹没了整个北齐的时候,真相却早已变了味。
新皇登基,规模一如既往的恢弘盛大,但却有一点,惹的有心人格外的注意,登基那一日,女皇虽然按礼制,穿着朱红色绣着凤舞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