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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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极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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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吃一惊,知道这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衣服。

皇上端详着河灯,喃喃地吟出写在河灯上的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声音竟透着些许苍凉和怆然。

忘儿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竟也有些惆怅。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提着个灯笼嘴上叫着“万岁爷”寻了过来。

皇上并不想理睬他,那个太监急道:“万岁爷,河边寒气重,保重身子要紧。”

无奈地一身叹息,皇帝把河灯放回原处,转过身正自离去,忽然又顿住身形,道:“你做的河灯很好。”

“万岁爷,您这是在和谁说话呢?”那个太监不明所以。

皇帝摇了摇头向前挥手,却不再说话,示意离开。

等皇帝走远了,忘儿在树丛里出了半天的神,刚想出来,却发现又有人走了过来,看到河边的灯,自语道:“谁在这儿放河灯呢?”








第22章 二十二
忘儿原本想出去,但乍一听又有其他人说话就又躲了回去。没想到衣服好巧不巧的勾到了树杈上,为了不发出很大的声响,她只能轻轻的拉,但大晚上的树把月光都挡着了,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所以她有些着急,而那人似乎听到了树丛这儿的动静,正一步步走过来,嘴上问:“什么人?”

忘儿方才慌乱之中没听仔细来人的声音,这回那人又问了句,她方才听清楚,松了口气,道:“爷,是我,忘儿。”

而这时候孟梓潇正好拨开树丛发现了躲在里面的忘儿,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忘儿先不解释,道:“我衣服钩在树枝上了,又看不清,麻烦来帮个忙。”

孟梓潇轻笑一声,低头帮忙,此刻两人脸靠的很近,但都没在意,等把衣角弄好之后,而人抬头,方才注意彼此离得这么近。

两人都有些失神,孟梓潇只觉得忘儿气吐如兰,带着甜香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脸,情难自已的低下头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忘儿身子一抖,孟梓潇的吻渐渐加重,刚轻柔地撬开她的唇,她忽然回过神来,猛地把孟梓潇推开。

“忘儿。”孟梓潇有一丝惊讶,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你始终不愿接受我。”

忘儿轻轻摇头,喃喃的说着“没有”,方才那一吻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她唇边,她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一片空白。

孟梓潇叹息着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出树丛。

“忘儿,我始终没有碰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可是眼下看来……”孟梓潇无奈笑着。

忘儿低着头,神色难辨道:“他们都说我和你的母妃,静淑妃娘娘很是相像。”

“你也以为我如此待你只是因为你和我母妃长得像吗?”孟梓潇看着她,说:“的确,初次见你时我是惊诧于你的长相,但是。”他闭了眼,轻声叹道:“难道我如今的心意,你还看不出吗?”

忘儿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河面。

月色如水,轻洒在盈盈河水间。

气氛骤然变得异常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孟梓潇缓和气氛道:“不说这个了。你方才是在放河灯吗?”

忘儿点头。

“那又为何要躲到树丛里去?”

忘儿道:“你来之前,我点灯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情急之下躲了起来。”她没有提到皇上,不知为何,她私心里并不想告诉他是皇上来过。

孟梓潇点点头,也没再问是谁,又回复了往日般温和的笑,说:“既如此,那就继续放吧。”

“你也一起吧。”忘儿抬眼看他,忙道。

孟梓潇一怔,继而笑说好,于是二人一起把剩下的河灯点了。

“一盏河灯代表一个愿望,没想到你有这么多愿望。”孟梓潇玩笑道。

忘儿也是一笑,说:“我们一起许愿吧。”

两人一起把灯轻轻放入河中,微亮的灯随着水流缓缓流动,忘儿闭上了眼,双手合十祈祷。

孟梓潇看了她许久,眼中满是温柔和怅然,也学着他闭了眼,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睁了眼,两人都没问各自许了什么愿望,只是沉默着看着河灯越飘越远。直到看不到灯的影子了,忘儿才开口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心情不好,便想在宫中四处走走散散心,就到这儿来了。”孟梓潇又问:“你呢?怎么不去太液池放灯,一个人跑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太液池此刻定有很多人,与其去凑热闹,倒不如独自找个清静的地方。”

孟梓潇点头,道:“此刻也不早了,回吧。”

二人这才一起回去。



上元节一过,这年才真正意义上过完了。宫墙内外,京城上下又回复了以往的秩序。事实上,大到皇亲贵胄,小到平头百姓,所有人的生活向来都是如此,过年过节固然比寻常有趣欢乐,但也不过是小小的调剂,时间一过,终要回到曾经井然有条而又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去。

惊蛰一过,春天才算到来。御花园里百花悄然绽放,给往日死气沉沉的宫廷平添了许多生气。而随着春天的到来,新的春选也快到了。

祈朝的选秀制是一年两次,分为春选和秋选。去年的秋选因为先皇后的去世并没有举行,故而今年的春选便格外受到各方的重视。上次未参加的加上今次年龄到了的,这一届的秀女人数比以往都要多,地方上自然是极为重视的,而皇宫里也不敢怠慢。

由于自皇后薨逝之后皇上便再未立后,所以后宫中一切大小事务如今都交与品级最高的明贵妃掌持,所以除了处理后宫之中的日常事务,同时明贵妃这些日子还为了选秀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又要督促司织房织就美观大方不失皇家风范的秀女服,又要安排敬事房安排各宫住处。因为那些即将上京的秀女极有可能日后成为他们的主子,甚至皇后,所以宫人们并不敢怠慢,也是日夜忙碌。

孟梓潇自从上次元宵节晚宴之后,倒也并未和明贵妃生分起来,仍旧每天下朝之后便去她的佑和宫请安。而明贵妃因为整日里忙碌的很,也只是和他随便闲聊几句便又被琐事缠着了,便早早让孟梓潇告退。至于孟梓鸿和毓华夫人,因为毓华夫人在后宫之中品级仅次于明贵妃,所以也要帮衬着料理一些后宫里的事务,也正忙得没时间接见孟梓鸿他们,而孟梓鸿倒也不急,只每日下了朝后便回自己的府中照看他的妻子。所以皇宫之中除了比以往忙些,一切都同从前一样,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这日孟梓潇刚给明贵妃请了安,一名宫人便进来行了礼汇报今年上京的秀女花名册。孟梓潇正想告退,明贵妃结果她的丫鬟递上来的花名册,淡淡吩咐道:“六王爷且请留步。”

孟梓潇只得又回了过来,看了眼正皱眉看花名册的明贵妃,正疑惑着她想和他说些什么,就见明贵妃把名册往身边的茶几上一放,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等大殿里的宫人全都退下之后,明贵妃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孟梓潇面前,道:“昨儿个皇上刚问本宫,说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这届的秀女,若有好的,便留给你做王妃可好?”

孟梓潇大吃一惊,霍然抬眼看着明贵妃,道:“娘娘是怎么回父皇的?”

明贵妃微笑着说:“本宫说皇后刚刚薨逝不久,虽然她生前做了些错事,但毕竟是以国母之礼送葬,又算是你半个母妃,眼下也算是国丧家丧,此刻娶亲怕是不合礼数。”

孟梓潇听到“皇后”二字,不由冷笑一声。

明贵妃叹道:“本宫知道你怨恨皇后,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把她给抬出来。”

“那么父皇怎么说?”孟梓潇问。

明贵妃坐回座位,说:“你父皇和你是一样的反应,但听本宫说的毕竟还在理儿,便没再提起此事了。”

孟梓潇松了口气,道:“谢娘娘。”

明贵妃笑道:“没什么好谢的,本宫这样做也是为了本宫自己。你一旦成亲出宫,以后你同本宫联系起来便麻烦了。”继而她又深看了孟梓潇两眼,说:“难道你真想娶那个忘儿?”

孟梓潇道:“是。”

明贵妃说:“你也清醒些。先不说这忘儿身份未明,即便真如你所说,是沧州富商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又怎配做王妃?要是你以后……”明贵妃顿了顿,继续道:“这样的身份,又怎可成为一国之母。”

孟梓潇目光有些冷,说:“母妃身份也不高。”

明贵妃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静淑妃来,道:“那是万岁爷的恩宠,可是如你母妃,不也招来了许多人的嫉恨。”

孟梓潇在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几丝恨意,果真如此,即便明贵妃是和自己同一战线,即便她助她扳倒皇后为他母亲报仇,但当日他的母妃所得到的无上恩宠,仍旧也是遭到她的恨意的。事实上,当时后宫之中,又有几人不恨静淑妃,最难消受君王恩大抵便是如此。

明贵妃见他不说话,又道:“说穿了,你至多只能纳她为妾,就算撇开身份不谈,你若一意孤行,娶她做你的王妃,她也帮不了你任何忙。倒不如娶一个在朝堂之上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

孟梓潇定定看着她,道:“谁说她与我无利?”

明贵妃吃了一惊,道:“有什么利?”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可否认,当初孟梓潇带尤逍忘回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吟风口中得知了她已取得白虎令的消息,所以才会向他要忆苦散,在沧州与尤逍忘告别的那夜,偷偷放入她所喝的茶水中,令她失去一切记忆。但是回宫之后多次试探搜查,他才发现白虎令确实不在尤逍忘身边,所以猜想她必定已经将令牌转移到别处去了,而他也猜到了是提前离开的尹啸。但是不管在哪儿,终究还是在忘儿的手中,所以他一直把忘儿留在身边,当然,这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早在望京,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尤逍忘。

孟梓潇沉默了许久,什么都没告诉明贵妃,若是她知道忘儿拥有白虎令,那么她必定会对忘儿下手。以之前她陷害皇后的手段便可看出她温和的外貌根本就和她的内心不符,明贵妃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的狠厉一点也不亚于皇后。要是换做以前的尤逍忘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的忘儿连武功都已经全部忘记,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柔弱女子,经不起明贵妃的折腾。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要不然她会更加好奇,这样对忘儿反而更为不利。

所以他找了个还算符合情理的说辞:“娘娘应该也知道,忘儿和母妃有几分相像。既然母妃生前受父皇百般宠爱,那么父皇应该也会喜欢忘儿这个儿媳的。”

明贵妃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六王爷,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是感情冲昏了你的头脑了吗?”

孟梓潇也笑着说:“梓潇向来就很天真。”







第23章 二十三
皇宫西北角的偏僻之处,忘儿走到一条河边,一个月多月前河边的树丛还是稀稀拉拉的,枝干上只留着些许残叶,而此刻绿叶重又长了出来,新嫩的绿芽点缀在树干之上,煞是可爱。除了绿叶冒了出来,树上也慢慢多出了粉嫩的花骨朵儿,因为上次来这儿是晚上,所以看不真切,此刻细细瞧来,才发现只是一丛桃花林。

怪不得元宵那天皇上会说她的河灯做得好,原来是应了这个景了。想到那天晚上,忘儿双颊又轻轻抹上了浅浅的红色,那个吻如此惊心,有这么一瞬,她似乎真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只希望能永远陪在孟梓潇的身边。然而她不能。

虽是初春,但河风仍旧带着凉意,忘儿闭了眼站在河边,任凭微凉的河风拂过她的脸,试图吹散她脸上晕开的红色,吹走心头微微的焦躁之感。

忽而,一只体态很小的鸽子飞到她面前,雪白的羽毛间透着丝丝金黄的色泽,在阳光下发出斑斓的色彩。

忘儿并不觉得吃惊,只是缓缓把手抬起。鸽子很识趣的扑腾到她的手背上。

她微微一笑,掌心向上伸出另一只手来,她的手里并没有任何食物,然而鸽子却轻轻啄着她的掌心,约莫啄了五六下,从鸽子的尖喙里掉出一张极小的纸条。

手一扬,放走了鸽子。然后忘儿展开了那张字条。

“已收,保重。”很简短的四个字,字迹飞扬,一看便是出自尹啸之手。

忘儿浅浅一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河灯,只是这次并未点燃,也无须点燃。

弯腰将河灯放入河中,顺着水流,河灯很快便会流到宫外,而顺着河道的下游不用多久就可离开宫墙,这里又是极少有人来的,并不会有人发现这盏河灯,即便有人发现,也不会对它起疑,因为它看上去再普通不过。

然而只是看上去,要是有人有兴趣捞起这盏河灯,然后把它展开,里面的内容会让他惊慌失色。因为这是被困在宫中的尤逍忘对在宫外接应的尹啸所下的命令。

没错,尤逍忘并没有失忆,早在喝下那杯下了忆苦散的茶之前,她便事先服下了吟风所给的思甜散,这是专门对付忆苦散的解药,服下它之后,并不会失忆。

所以,当时的她,选择相信了吟风。而孟梓潇的确是让她失望。

当尤逍忘发现茶里有问题的时候,的确是伤心的,但是她又不怨恨孟梓潇,因为毕竟是她欺瞒在先,况且当先服下了思甜散,亦是对孟梓潇的不信任。

所以那晚面对孟梓潇的指责,她无话可说。虽然她对孟梓潇亦是有意,然而建立在互不信任和相互欺骗上的感情又怎能长久。况且,她还有她师父未完成的遗愿,而这个遗愿与孟梓潇的命运休戚相关,所以她绝对不能对孟梓潇动情。

尤逍忘暗暗握紧了拳。



春分快到的时候,各地秀女正式进京,入宫那一天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皇宫泰安门前,在细雨朦胧之下,身着统一嫩红底子玉兰花纹袍子的秀女们按次站成六列,垂头随着走在最先头的太监快速挪动着小碎步,她们即将踏入的,是这个王朝权利的中心,是整个王朝最核心最神秘的所在。此刻,整个宫城被氤氲在一层淡淡的水汽之中,安详而又静谧,悄悄隐秘着暗藏在宫墙内部的危险和杀机。

刚踏进泰安门,秀女群中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抬眸望了眼天边濛濛的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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