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与她记忆中的清姨,所差无几。若非她从小舅舅口中获知,眼前的女子,是袁静蓉冒名顶替,否则,她也会和他一样,坚信是清姨死而复生。
阳羡袁家的百年基业,毁于沈少爷之手,袁静蓉刻意接近沈少爷,必是心存报复,意图不轨,沈颜儿忐忑难安,随后,她抱着佑儿,下了马车。
“仙子姐姐,你对本少爷的这位颜儿姐姐,也有所耳闻?”沈少爷上前,逼近了沈颜儿。
“我在四方客里,时常听人提及,沈家大小姐不守妇道,勾引幼弟”袁静蓉的声音,越来越低。
沈颜儿苦涩一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在这一年间,从未断过,若在往常,他定会严惩这些道是非之人,可今日,换了袁静蓉,他却默许了。
这般绝美的女子,一脸无辜地跟在他的身后,沈颜儿忽然犹豫了,倘若她当着他的面,揭露袁静蓉的身份,他会信吗?
“沈少爷,她并非清姨!她是阳羡袁家的女儿。”沈颜儿望着沈少爷,平静地道。
犹豫之后,她还是说了,不管他信与否?
“念生,”袁静蓉似乎受了惊吓,楚楚可怜地道。刚刚在寻香阁,赵慕恒已派人告知她,沈颜儿已逃离出府,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莫非,这就是沈念生对她的试探?
“颜儿姐姐,不可胡说,阳羡袁家的几位小姐,本少爷皆了如指掌。若她是阳羡袁家的小姐,本少爷为何从未见过?”沈少爷安抚完袁静蓉,微倾上身,附耳于沈颜儿,低声道,“颜儿姐姐,赵慕恒的话,岂可轻信?”
沈少爷依然倨傲轻狂的沈少爷,即使当着柳江之面,他仍邪肆地亲上沈颜儿的耳垂,旁若无人。
“沈少爷,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岂是君子所为!”柳江怒不可遏,手上用力,一掌将沈少爷震得连退数步,嘴角出血。
“颜儿姐姐,告诉柳大人,本少爷几曾欺负过你。”沈少爷艰难地直起身子,轻浮地道,“悦儿一死,本少爷便少了一个侍寝的姬妾,江南之人皆知,姐姐为了独吞沈家的万贯之财,而不顾廉耻地引诱本少爷,现在,颜儿姐姐离开了,可本少爷却动心了。颜儿姐姐,只要你跟本少爷回府,本少爷就把沈府的一切,都送给你,如何?”
袁静蓉怯弱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决不能让沈颜儿回到吴中沈家。
沈颜儿气得全身颤抖,他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烟花女子吗?
“沈念生,你走,今生今世,我不想再看到你!”沈颜儿冷冷地开口,对沈少爷彻底地绝望。
“颜儿姐姐,在这江南之地,除了本少爷,无人敢要你!”沈少爷倚在栏杆上,眸中幽暗,逼得越近,却是离得越远,颜儿姐姐,此生此世,不死不休,而这一次,他真的无能为力,要放手了。
“沈少爷,休要欺人太甚,”柳江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沈颜儿,信誓旦旦地道,“在下,会替沈少爷,好好照顾颜儿的。”
柳江终于相信,沈颜儿于沈少爷而言,只不过是沈少爷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沈少爷为恶江南,但沈颜儿,不该受其牵连。
“本少爷果然未猜错,当日你来吴中沈家,的确包藏祸心。”沈少爷此言一出,柳江的脸上,徒然再现杀气。
沈少爷似乎浑然不觉,讽道,“高高在上的柳大人,摈弃尊贵之身,原来是为了跟本少爷抢女人。”
“沈少爷确实聪慧过人。”柳江脸上的杀气,慢慢地褪去,沈念生此人,难道仅仅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之弟?
“沈少爷,江南之人传言,沈少爷杀了相府公子张玄颢,不知是真是假?”柳江故意试探道。
沈少爷转身,望着护城河中一轮云间月,一语双关地道,“既然是传言,柳大人何须理会。”
第一百五十二章 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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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吴中沈家之后,沈颜儿的处境,就犹如无根的浮萍,随波远去,却无一处,可以依着。
若沈颜儿跟沈少爷回沈府,以她如今的身份,非妻非妾,回沈家只会自取其辱;可待在赵府,赵慕恒虽不至于杀她灭口,但小佑儿的身世,一旦被赵慕恒得知,小佑儿的生死,便岌岌可危。
沈府待不得,赵府留不得,她别无选择,只有先随柳江逃离赵府,再另谋他法。
表面上,沈颜儿可以对柳江疾言厉色,高声质问,但在这质问声中,却透着她的万般无奈,柳江此人,身份神秘,来历不明,他几次亲下江南苏城,蓄意接近沈府,不得不防。现在,小佑儿在柳江的手中,她不能真正地惹怒柳江,与柳江撕了脸面;也不能一味地退让,自贬身份,否则,不止是她,就连无辜的小佑儿,也会因她受到牵连。
良久,柳江温雅的脸上,少了冰冷,却多了些许的柔和,“颜儿,若你是昔日的沈府大小姐,那我,便依然是昔日的柳江。”
沈颜儿哂笑道,“沈颜儿早非当初的沈颜儿,而柳江,也不一定是柳江。”
这一年的变故,彷如虚渺之梦,梦散了,再难寻,当初的痕迹。
“我对你隐瞒身份,也是逼不得已,但我,何曾伤害过你?”柳江趋步上前,抬起沈颜儿的下颌,气息浮动,深沉灼热。
沈颜儿柳眉微蹙,心生不悦。
“你告诉我,你与沈念生之间,除了这十余年的相依为命,还有什么,是我所不能及的?”论身世,论地位,他柳江绝对远在沈念生之上,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在他眼里,不过是位乳臭未干的娇贵少爷,可为何会让眼前的女子,心甘情愿的付出,无怨无悔。
柳江眼中的困惑,虽令沈颜儿不解,但她,却只是摇头,不发一言。
“说,到底是什么?”柳江身上的威严之气,紧紧地逼来。
沈颜儿心生俱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即使他一无是处,但我至始至终,都愿意信他,”沈颜儿倔强地抬眸,淡笑道,“柳大人,我该信你吗?”
沈念生没有柳江的稳重,又喜怒无常,但她对他,一直毫无怨言。
沈颜儿眸中的坚定,使得柳江的脸色,变得愈加的阴冷。
“冥顽不灵!”柳江怒从心生,一把推开了沈颜儿。
沈颜儿脚下不稳,连连倒退,及至双膝跪地,磕破了膝盖上的皮肉。
乔府的庭院中,灯火忽明忽暗。
柳江脸色铁青,一拳用力,直接挥向了沈颜儿身后的梧桐树。
重击之下,梧桐树叶,簌簌作响,随即,纷纷坠落。
庭院外的一干护卫,见柳江发了怒,皆害怕地瑟瑟发抖,心中暗骂沈颜儿不识好歹,主子身份尊贵,肯破例让她一个卑微的江南女子,随侍在旁,她不仅不感恩图报,还三番五次地顶撞主子,简直罪该万死。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柳江脸上的怒意未消,但语气,却软了几分。
他弯腰扶起沈颜儿,劝道,“你累了一晚,早些回房休息。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沈颜儿一愣,柳江竟猜到,她随他来乔府,是有求于他。
“我要见佑儿。”沈颜儿避开了柳江的碰触。
若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带佑儿出芙蓉坊,不该带佑儿回赵府,是她的自私,害得小佑儿,一次次地陪她涉险。哪怕把小佑儿托付给一个普通农家,也远胜于,跟着她,生死难料。
“小佑儿由姨母照顾,你不必担心。”若她能安分守己,他会考虑将佑儿还给她。
“你”柳江毫不犹豫地回绝,令沈颜儿无计可施。
看着沈颜儿玉颊带怒,柳江似乎心情大好。
“走吧,”柳江缓步而行。
沈颜儿心急如焚,未及深思,便脱口而出道,“倘若我能帮大人取来大人所需之物,大人可否饶他一命?”
拿沈府的百年祖业,换他们父子一命,若非走投无路,她不会出此下策。
然而,柳江听了沈颜儿之言,只是笑了笑,却丝毫不在意。
那抹笑,尽是讥诮与讽刺。
“来不及了。”柳江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沈颜儿一人,孤影徘徊。
沈颜儿急了,朝着柳江的背影,大喊道,“那那要怎样,你才能放过他!”
难道柳江接近沈府,不是觊觎吴中沈家的万贯之财,抑或,人人殷羡的沈家信物。
“为了沈念生,你真的可以放弃所有。”柳江终于停下步伐,意味深长地道,“如果我说,我想要小佑儿,你给不给?”
沈颜儿的心,猛地一沉,柳江要的是小佑儿?
“三日后,我启程回京,沈念生与小佑儿之间,你只能选一个。”灯火之下,柳江的脸上,隐晦难明,“当然,你要是舍不得小佑儿,也可以跟我一起上京。”
“我答应你。”沈颜儿淡然一笑,小佑儿原本就在柳江的手中,即使柳江强行将小佑儿带走,她也束手无策。
“甚好。”柳江大笑一声,出了庭院。
庭院门口处的护卫,皆暗暗惊奇,主子到了江南,怎么也和沈家少爷一样,喜怒无常了。
“颜儿,你收了我的玉佩,礼尚往来,你的这方丝帕,就送与我了。”尚未走远的柳江,忽然又只身折回,抢走了沈颜儿手中的丝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淹城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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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府高门大宅,雕梁画栋,虽不及沈家的大气磅礴,但在这一片琉璃瓦之下,隐隐透着几分书香之气。
大概在五年前,乔老爷阖府迁于苏城。
这座大宅原先的主人,就是曾经名噪一时,有江南三大世家之称的城西马家。十多年前,马家与京师国舅府相互勾结,赤手可热,随后,蓝国舅因陷害凌翰林获罪,而马家,也因此受累牵连,再加之,城西马家的姻亲,路延霆的爹路大人丢官罢职,此后,马家一落千丈,及至倾家荡产。
马承宗死后,马家的人,就把祖宅卖给了乔老爷。
据说,当年马家权势熏天,就连江南按察使程元瑞,也不敢得罪马家,甚至在巡视江南时,被逼下榻马家的别院。
富贵荣华,百年光景,一朝败落,只在瞬间。
沉香熏暖的屋内,尚在襁褓中的小佑儿,哇哇大哭。
“小公子,别哭啊。”
“小公子最乖了。”
“小公子”
屋内所有的丫鬟、仆妇,皆围在小佑儿身旁,束手无策。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在如此吵闹之下,睡在里屋内的乔老爷,却丝毫不受影响,彷如不存在般。
“夫人,小公子再哭下去,会不会哭得断气?”手拿拨浪鼓的丫鬟,怯怯地道。
“胡说八道,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哪个不哭的。哭累了,自然就会好的。”乔夫人训斥的话,越说越心虚,小佑儿都哭了半个时辰,若再哭下去,怕真的哭得断气。
瞧这清秀的小脸,哭得唇瓣发白,妖娆的小眸子,泪盈眼眶,频滴不断,乔夫人轻拍着小佑儿的胸口,心疼地道,“乖孩子,你娘亲很快就回来,别哭了。”
这时,素淡的襁褓中,一枚雕刻细致的玉佩,在不经意间,滑落。
乔夫人忙拿起一看,心中大惊,若她没看错,这枚玉佩是洵儿的随身之物,怎么会,怎么会在小佑儿的身上。
难道,这孩子就是洵儿遗落在江南的亲骨肉。乔夫人抱着佑儿的双手,有些微微发颤。
“小佑儿,我们这就去找你娘亲,好不好?”乔夫人一想到小佑儿有可能身份尊贵,若小佑儿有个闪失,她该怎么向远在京师的姐姐交代。
乔夫人抱紧了佑儿,急急出了房门。
两名丫鬟,手提灯笼,在前方引路,乔夫人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仆妇。
“姨母。”半途中,乔夫人恰好遇上前来找她的柳江。
柳江疾步上前,伸手逗了逗正在哇哇啼哭的佑儿。
“小佑儿,怎么又哭了。”柳江眼中的温柔,让乔夫人心中的猜疑,愈加地坚定:这孩子,八成就是洵儿的。父子天性,洵儿一来,小佑儿竟然不再哭了。
“姨母,我有话想问你,”柳江从乔夫人手中抱过了佑儿,朝着乔夫人的院落,缓步而行,乔夫人一脸凝重,点了点,紧随其后。
“你们都下去。”乔夫人一进屋,便喝退了屋内的众丫鬟、仆妇。
进屋后,乔夫人这才发现,佑儿白嫩柔滑的小手上,绑着一方丝帕。
丝帕素雅,与小佑儿的襁褓,针线刺绣,如出一辙。
乔夫人心中困惑,小佑儿止住哭声,到底是因为柳江,还是那留有沈颜儿身上味道的丝帕。
“姨父呢?”柳江的食指,被小佑儿的小手,紧紧地抱着。
生怕惊到了小佑儿,柳江的声音,放缓了些许。
“你姨父身子不好,我让他先休息了。”乔夫人瞅了瞅里屋,放心地道。
“这就好。”淹城柳家,在百余年前,以毒药名震天下,即使现在淹城柳家不复当初,但下点寻常的迷药,对乔夫人而言,轻而易举。
柳江抱着佑儿,在屋内的桌前坐下,“姨母不必拘礼,我们坐下谈。”
“洵儿,你何时让曼柔回来?”乔夫人坐在柳江的对面,面含愧疚。
当初,乔漫柔上沈家为妾,是乔夫人一手促成,而乔老爷事后得知,早就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曼柔表妹还在沈家?”柳江惊愕之后,恍然道,“我本以为,吴中沈家与奸相交往过密,这才让曼柔表妹去沈家,先夺了沈家的信物,再挑起沈府与相府的争斗,可现在,既然沈家与相府毫无关系,曼柔表妹理当功成身退,早该回乔府了。”
乔夫人心下顿明,她的女儿,或许是假戏真做,动情了。
“洵儿,沈家的那位老太爷,怕是挨不过今晚了。”乔夫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
“姨母为何如此肯定?”柳江惊问道。沈府少了沈老太爷,岂不要再起一场轩然大波。
“三十年前,毁我们淹城柳家的幕后凶手,就是沈老太爷。”乔夫人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阴狠,“当初,我曾派人潜入沈家,在沈老太爷的茶水中下毒,可惜,算那老匹夫命大,他只是残了双腿。谁知到最后,他还能站起来,”
乔夫人谈及往事,怒不可遏,“若非你娘阻止,我早想灭了沈家。”
柳江皱眉,“姨母,不可轻举妄动。”
“姨母老了,算了,”乔夫人叹道,“自沈老太爷执掌吴中沈家后,沈家就偏安于一隅,不理世事,就连十多年前,江南三大世家明争暗斗时,沈家依然隔岸观火。洵儿,吴中沈家,不容小觑啊。”
“所以,在江南三大世家败落之后,姨母就迫不及待地将吴中沈家,推向了众矢之的。江南第一世家虽好,但也是一味剧毒。”柳江终于明白,江南第一世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