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梅子不去听她们的劝说,紧紧地将脸贴在怀中婴儿的小脸上,传递过来的冰冷让她的心也跟着冷却了下来。听不到任何稚嫩的回应,眼泪更是汹涌,扒了自己的衣服就想要给她喂奶。
小娅觉着不能这样下去了,对着两个小丫鬟说道:“快,把孩子抱走,死婴不能在府内留太长的时间,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是要将邱嫂子撵出去的。赶紧的,邱嫂子你快松手啊,这孩子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安静的去吧!”说着,小娅就狠下心一把抢过邱梅子怀中的襁褓。
“不!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邱梅子散着衣襟就要扑下床,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却因刚刚生产完虚弱无力,而被两个小丫鬟给压制在了床上。
她扭曲的挣扎着,却无法挣脱桎梏,仰望着床顶的青色帷帐,周围的空气好似一点点的抽离而去,只留下一片凄冷与彷徨无助,她绝望的嘶哑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大威,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对不起你啊!带我走,带我一起走吧!我活着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意义啊。。。。。。”
小娅又看了眼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邱梅子,却不敢低头看怀中身子已经僵硬的死婴,狠狠咬着牙的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秋禾的变化
“邱嫂子,饭好了,过来吃吧。”小娅轻声唤着正呆坐在窗边的邱梅子,自邱梅子‘丧女之痛’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今日是邱梅子坐月子的第二十九日,不过她的状态还是不太好。
邱梅子恍若未闻,还是呆呆的坐着,手里紧紧地抓着之前未完成的小衣服,口中似乎有在呢喃些什么。
无法,小娅只得又走近了唤了几声,这次邱梅子总算是回过神来,不过眼神却还是有些恍惚。
坐在饭桌前,她拿起筷子刚要吃饭,就听到小娅又道:“听说秋禾头上的伤口也养得差不多了,脑子也不再糊涂了。昨天我回去看我爹娘的时候,看到了她,她的性子倒是比以前转变了不少,不像是以前一样看到我就想跟我掐架了。哦,对了,她还问了我你恢复的如何了,说是下午的时候打算过来看看你呢。来尝尝这道鱼香茄子,是我的拿手好菜,味道还不错。”
听闻秋禾的名字,邱梅子才总算是有了些精神。她倒是知晓了,在她胎动时秋禾跑出去报信,结果却摔破了头,流了不少血不说,还差点儿摔傻了。她不知道这是对外来的说法,对于秋禾自然很是感激,又存了丝自责沮丧。要说之前离开顺河镇之前,不忘师太常常跟她说,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后,她的命格会重新变好,孩子也会一辈子平安和顺。
这样的话经常听到,无疑是让心存绝望不安的邱梅子当成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抓住认为一定会实现的!她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也是如此的相信。可到头来,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而已。
不忘师太说不定只是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想要暂时的安抚下她而已。但是对她来讲,有了希望却再次又破灭了,无疑是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打击。
她想,说不定并非是孩子影响了她的命格,而是她的命格本来就不好,先是克亲人克夫、现在又是克女儿,就连身边一直贴心照顾自己的秋禾也被她给克了。。。。。。。
小娅一眼就看出来邱梅子又神不附体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敲响了落秋院的大门。
自从邱梅子‘产下死婴’的消息传到邱夫人的耳边之后,虽然邱夫人仁慈的没有立即将她撵出去,但还是暂时性的将落秋院半封锁了起来。除了小娅和巧婶两个人可以自有出路之外,另外两个帮忙接生的丫鬟也离开了,总而言之就是不许邱梅子出门了。不过这命令下不下都没有用,之前邱梅子留下养胎期间三个月,她顶多就是在落秋院周围荒废的小花园溜达一圈,后来早产坐月子的这一个月,就更不可能出门见风了。
说是这样说,但邱梅子还是明了了,邱家不再欢迎她。今日是她坐月子的倒数第二日,等明日三房龙凤胎的满月礼,她就准备去向邱夫人告辞,拜别一下三少夫人之后,就离开邱家。
就在邱梅子因为敲门声又想东想西的功夫,小娅已经开门迎了秋禾进来了。她还不知晓的看着一桌子饭菜,道:“小娅啊,二丫还没有给我回信吗?”坐月子的这一个月,她更是每隔两三天就拜托小娅往外传消息,也是小娅还觉着愧疚,就请她守门的老娘帮忙往外递消息。
不过,让邱梅子与小娅都奇怪的是,每次消息都送到了,但跑腿儿的小娅她娘却从没能亲自见到二丫一眼,每一次都是关切的话传到了,宁家的门房就将门给关了,一直没有得到回信。正是为了这个,邱梅子的精神头越来越不好,就怕二丫也出了事情,那她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盼头了。
小娅见邱梅子的神色不停变化,眼神却仍旧涣散,对着身后的秋禾有些担忧道:“邱嫂子自从生产后得知孩子。。。。。。。就一直这样,总是魂不附身的样子,我说些什么有时都听不到,有时说着这个思绪忽然就到了那个上面,还真是让人担心。”
秋禾的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看向邱梅子的双眸中隐隐泛着一丝同情。不过转瞬即逝,她微微一福身,“邱嫂子,我来看看你,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邱梅子一动不动,握着一双筷子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无奈,秋禾只能又问了一次。
“咳咳,邱嫂子,你看我这张嘴还挺厉害的,说起秋禾、她就来看你了呢。”小娅将走神情况越来越严重的邱梅子好不容易唤醒了,想起明日她说明日定要离开,也不知是觉得有些轻松啊,还是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啊!是秋禾啊!”见到秋禾正在身边站着,邱梅子扑通一声就站了起来,往她的脑袋上面瞧,“你的头恢复得差不多了吧?都一个月了,你觉得还好吗?”
秋禾见她是真心关切自己,挤出了个笑容道:“没事儿,我早就好了。倒是对不起你,在你生产的时候也没能及时赶回来帮忙,还让你替我多担心了。我当初刚刚醒来听到你的女儿的事情,很是有些自责,若是能一直守在这里说不定她就。。。。。。。。”
听到生产二字,邱梅子的笑容就自动的收敛了,语气也变得淡淡的:“是我早产了才导致我女儿一生下来就没命了,你伤的那么严重也是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呢,没什么好自责的。”
秋禾有些接不下去话了,气氛又很有些尴尬,索性将自己的来意都给说清楚,转变了语气,隐隐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邱嫂子不介意就好,不然我心里也别扭着呢。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我们大少夫人派我来的。她知晓你打算明日做完月子就告辞,对你的境况很有些怜惜,就派我送了十两银子过来。你也先别急着拒绝,你出去之后不是也要找你小姑的吗,身边有点钱也好傍身,并不是谁家都跟我们邱家一样大度仁慈,可以随便供个外人好吃好喝的。”
邱梅子的瞳孔猛的一缩,未曾想到秋禾竟然会这样说话,直白的让她难堪,但也是真相。
秋禾仔细看了看邱梅子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不忿之色亦或者立即不逊的反驳,心中有些满意其态度,面上却仍旧是一脸的高傲,将装着十两银子的小钱袋丢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你!秋禾你什么意思啊!”小娅想不到跟她都能好好说话的秋禾,跟邱梅子说起话来却如此不客气,简直是在戳人的心肝。秋禾却压根不搭理她了,直接就离开了。
“嘶,真是欺负人!”因着秋禾这番话,年纪尚小的小娅难免的有些为她不平。可是邱梅子自己都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愈发冷淡了,她也不敢再随便的揭她的伤口,为她夹了两筷子菜。
邱梅子看也没看那个钱袋,如同嚼蜡的用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她就进了内间,将给不在的女儿做的两件小衣服放在包袱里,又将身上的衣服鞋子换成了以前从大河村里带出来的,将另外两三件本就属于自己的衣物一起收拾好之后,再没有拿其他的东西。
听到小娅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的道:“明日你能让巧婶送送我吗?我想去看看秀儿。”
邱秀儿,这是她给自己那早夭的女儿起的名儿。一个月前小娅将秀儿的尸体抱走之后,她没能抢回来,只得苦苦恳求端着粥回来的巧婶,请她帮忙让小娅给孩子挖个小坟垛,立个牌子不让孩子做那没有名字不得投胎的野鬼。
那时候巧婶和小娅几人正是心中极度不安的时候,再有邱秀儿压根就是李芷云的亲生女儿,总不能让这本是千金小姐的姑娘死后连个坟垛都没有。不过顾忌着刚刚做下这等事,不好去找三少夫人细说,所以,小娅和巧婶就并另两个小丫鬟一共凑了八十文钱。
后来,巧婶就抱着‘邱秀儿’出了府去了城外的坟岗,找了个苦力挖了坑将孩子埋了,立了一块粗糙的石碑,还给那孩子烧了些纸钱。这,就勉强算是给了那孩子的尸身一个居所。
而邱梅子不能出门,自然只大致知道孩子被埋在了哪里,所以提出这件事情,小娅听了一点儿都不意外。她轻轻的点了下头,道:“也好。我怕是不好出府了,让我婶子送你去城外看看秀儿,然后再送你去宁宅找二丫也好。”
“嗯。”邱梅子的声音有些低闷,忧伤道:“这段日子以来,多亏了你们照顾我。若是以后我带着小姑安定了下来,肯定会报答你和巧婶的。哦,还有秋禾,她到底也悉心照顾了我三个月。”虽然,那碗参汤是秋禾给她端来的。
邱梅子从来都不是个傻子,就算痛失爱女的那段时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又从没有主动追问过自己早产的事情。但她不可能忘记,她那日的状态好得很,没有丝毫早产的征兆。
可她不明白,是大少夫人派来的秋禾,为何要对她动手。亦或者,秋禾只是个幌子,真正动手的另有他人。。。。。。。留在邱家,在小娅等人的照顾或者说看管下,她什么都不能知晓。虽然出去后可能就再也进不来邱家了,无法为她那枉死的女儿讨回公道,但她却无法再留下来。若是执意如此,反而要惹得邱家生疑了。她暗自咬牙,出去后哪怕是拼了一条命也要寻到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得知女儿未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耗子要去上班了,剩下的内容将定时发送。如果有虫,收藏的两位朋友愿意留言的话可以指出来。等耗子周末放假有时间,会修改的。谢谢啦~
二月二十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邱梅子就起来烧了些水,将自己穿过的衣服和鞋子洗好刷好,晾在了院子里架起来的竹竿上之后,天已经微微凉了。她回屋拿好了自己的包袱,就要离开。
小娅早在她醒了的时候就醒了,被拒绝帮忙之后在一旁看着,见她要走规劝不得,只得喊了巧婶一起跟了上去。
好在三人刚刚走到落秋院外面的那片荒芜的小花园之后,就看到了提着个食盒从廊下而来的红生。自从那日用食盒来回偷换了龙凤胎和一个死婴之后,小娅看到食盒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邱嫂子,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包袱都打好了,这就急着走吗?”红生快步走来,喊完后不等邱梅子回答就又道:“今个是我家小少爷小小姐的满月酒,三少夫人知道你要走,特意让厨房给你早早做了两道素菜让奴婢送来,要不您先回去将饭菜吃了,再走也不迟?”
“不了,我不怎么饿。既然贵府今日有喜事要忙,那我还是提早些走吧。劳烦红生你跑一趟了。”邱梅子婉谢了红生的好意,提步往前走,“看来三少夫人已经醒了,我可以去拜别一下吗?还有邱夫人和邱老夫人,之前能留下多亏了她们的仁慈。”
“邱嫂子,这不,我来除了给你送饭,也是传达三少夫人的意思。。。。。。。”红生像是有些尴尬,对着巧婶和小娅使了个眼色道:“我送邱嫂子就行,你们先回去拾掇一下,然后各回其位吧。”
“这。。。。。。”巧婶有些踌躇道:“梅子她说要去看看秀儿的坟墓,只有我知道具体的位置。。。。。。”“你告诉我就好,我带她去。”红生坚定的道,还给了巧婶一个警告的眼神。巧婶一想,红生如此执意怕也是三少夫人的意思,邱梅子那对儿女的真实出身说到底都是个麻烦,说不定以后还要灭口邱梅子以绝后患呢!
自行脑补了一番的巧婶立即认为,红生要亲自送邱梅子走,说不定就是要她命呢。她的那些同情心与愧疚全都消散,因为她也是这次偷换龙凤胎的参与者,还是亲自为他们接生的产婆。她不想自己也犯了三少夫人的忌讳丢了性命,就一拽想要开口的小娅,忙不迭的点头,“好,我告诉你。就在城外的坟岗里面,一座新修的墓碑,进去之后得只走大约一百米,旁边有一颗挂着白帆的榆树,上面刻着宁邱氏之女五个字。”
巧婶描述的还是很有些模糊,但红生却听明白了似地点头道:“行,我懂了,走吧,邱嫂子。”
邱梅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要后退却被红生一把拽住了。她只能强安抚着心神,问道:“你是要带我去拜别三少夫人吗?”
红生拉着她走得飞快,等将巧婶二人都甩的远远的,回头示意她们赶紧回院子之后,才嘴型几乎不动的道:“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三少夫人不让你去拜别,我直接带你离开邱家。”
邱梅子的眉心一皱,状似不解的道:“让巧婶送我走就好,怎好折腾你跟我跑一趟。而且,三少夫人对我关照非常,无论怎么说我都得去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离开才好。”说着一顿,声音暗哑,“难道,三少夫人也觉着我晦气了,不想我去打扰了今日的喜气?”
红生没有回答,沉默的拉着她走下长廊之后,直接拐上了另一面十分僻静的小路,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扇角门前。这个几乎算得上是邱府的后门了,本应该守在这里的婆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拉开门闸就直接带着邱梅子走了出去。
如此顺利的出了邱家,邱梅子还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但还保持着警惕,被拽着远离了邱家二十来米后,见红生紧绷着脸,却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威胁,低声问道:“这也是邱三少夫人的意思,让你将我从小门带出来的吗?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就算是忌讳我的命硬,也不至于连见我最后一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