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她么,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爱。
而他,曾经对她遗留的,也是满满的伤害而已,她说服自己去忘掉,可是,那明明已经结疤的伤痕,在她心中俨然已经留下了无法复合的痕迹,她又怎么让自己忘记疼痛假装自己的在幸福。
“墨云轩,你还不明白吗,看着我的眼,你看看我的眼里的泪,从嫁过来,到现在,它为你,流下了多少,我不幸福,我根本不幸福!你懂么,你还不明白么——”
反手抓住墨云轩的衣袖,夏子漓泪水横流,死死的咬住下唇,虽然疼痛,可是比起心里的绞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她的话仿佛是一道惊雷,墨云轩猛然就愣在了那里
“可是我已经接近全力在给你幸福了——”
许久,他满满的悲怆的语气…。现在,终于,在这个关头,他很彷徨的关头,她竟然要舍弃他,离他而去么。
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伤——
“可是我还是不快乐啊——”
两个满满倦容的人,看着互相对方的眼里,脸如枯槁,除了伤痛,就是落寞,其他的,什么都不剩下。
“漓儿,那么,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觉得幸福,告诉我,怎么做才会令你幸福,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放我走。墨云轩。”她决然的声音“放我走,在这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不”话音一落,夏子漓就被墨云轩那样满满的力道塞在怀里,紧紧的搂在怀里,满满的惧怕“就算以前我不懂珍惜,不懂爱护,可是,漓儿,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明明是贴近那清幽的兰香,夏子漓却觉得好陌生好陌生,这个男人,现在是在求她么
可是“太晚了了。太晚了。轩,我想假装自己在幸福,可是,假装总是那么容易破碎,而我现在,已经假装不下去,过去的伤痕,过去你给我的伤害,一直残留在心上,我想着孩子,想着其他的一切,可是,原来,脆弱的东西,只要轻轻的一击,就没有了,剩下的,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从回来到现在,她明明知道自己心里隐藏了很多的东西,那么东西,迫使她根本不能和他走下去,但是,人总是有希望,而她,从一开始,霸占着燕王妃的地位,然后生命里渐渐的多了两个有着他一半血液的小家伙,一次次的被他强驽回来,她以为,她的生命总是脱离不了他,她以为,没有了他也许她也会难过,所以,对于他的一次次深深的伤害,她说服自己看不见,说服自己一样这样的过下去。
可是,直到贺云珍说出的那一番话,直到他又一次的不理睬她,人在门口,他避而不见,她熬了那么久的参汤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却喝着别的女人的茶。
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拥有不了的不仅是爱情而已,现在,还有他——
许久——
“我知道了,你喜欢皇甫昊,你爱的人始终是皇甫昊对不对——”
那是一种困惑,受伤,满满的受伤的语气,受伤的表情。令人为之动容
他那样失神的模样依然让夏子漓心中一痛,从来没有过的痛楚。
那一刻,她的心也被震的碎碎的
可是,她逼着自己不能再心软
“是,我不爱你,从头至尾,我喜欢的都是皇甫昊——”
她决意的说着,虽然语不符实
墨云轩眼眸逐渐的暗下去,紧抓这夏子漓肩旁的手指微微的有些颤抖,轻轻的松手
闭眼,那长长的睫羽在倦意的眼睑下斜划一抹阴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么,你走吧,这次,我真的放你走——”
手轻轻的放下,墨云轩久久闭着的眼睁开,刹那间,转身即走,没有看她一眼,那高大的身影衬托着初上的华灯,平添一抹孤寂和凄凉。
他大踏步的走,仿佛没有一丝留恋和顾虑,可是,夏子漓的心依然如针扎般的揪疼了起来。
回到天居院,她没有睡,睡不着,打包了几样路上需要的物品,半夜,去看了看歇在偏殿的女儿。
那小小的毛辫子因为睡觉没有取下,歪向了一边,睡颜可爱的很。
她不知道,今晚过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夏子漓的吻落在孩子的额头,泪水却沾湿了孩子的发鬓。
她强忍住想要出哭声的揪心的疼痛,离别啊,小丫头以后没有了母亲还会跟现在一样幸福么。
嫣儿,我的女儿——
天微亮,带着稀薄的夜色,提着包袱,夏子漓一个人出了门。
守门的一见是王妃,立即行礼问好。
夏子漓见到他们微微的笑,带着一种疏离和礼貌,从今往后,燕王府就不会再有燕王妃这个称谓了。
她也不会再是他们的主子了。
以后,谁也见不到谁,谁也不会再碰面。
走到门口,一辆朱红的马车停在车门,干净的街道,泛着些许青色。人们都没有起来,王府的灯在挂在大门前。
那么,是谁这么早在门前停放了马车了呢。
夏子漓轻轻的跨出步子,然后,当她看到那青色茫茫的风中,一袭白衣站在那里,那微微沾湿的鞋面,仿佛已经站立了很久。
“我怕错过,怕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所以一晚上都没有睡,漓儿。还会回来么。”
他问,依然是轻轻的语气,可是夏子漓看得出此时他眼底的落寞,那么伤,那么伤,一直刺到她的心里。
她没有开口,却是移开了目光,故意忽视了他眼底的痛。
“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走了就再也不要回头——”
夏子漓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墨云轩么,是以前那个高傲自大,自信满满,霸气外漏的男人。
而此时,他沙哑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种压抑,压抑住他心里的苦涩。
夏子漓没有开口,而是清冷的转了目光。
脚下的绣鞋,已经沾上了些白露。
车夫掀开帘子,夏子漓提着裙摆准备上去——
“漓儿——”忽然间,手臂一紧,她回头,带着疑问直视着他的眼,他的眼,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依然是满脸的疲惫的模样
“我叫人给皇甫昊送了快信,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到了途中他就会来借你,希望你——”他顿了顿,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短短几个字“下辈子幸福——”
夏子漓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
在夏子漓再次上车的瞬间
“漓儿…。”身体再次被一道力量给拉了回来,拥进那个带着丝丝兰花幽香的怀抱“如果,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没有那场大火,会不会,现在的你我都不会这么痛苦——”
夏子漓的身体陡然一怔,猛然僵直
然后,颈间一阵凉意,湿湿的,大颗大颗冰冷的水滴沿着颈间的弧度在下滑
她知道,他哭了,这个男人,曾经如天子般尊贵,有睥睨天下的霸气,有王者之尊的风范,曾经的他,叱咤风云,对整个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现在,他哭了——
风再一次撩起她的裙裳——
马蹄蹬上青色的碎石的街道,那清铃的声音,马车中的女人,终于,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隐去,从所有沿街的人的梦中穿过。
曾经的纠缠,那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深深印记的男人,终于,越来越远。
第两百三十章 大结局 (终章,下)
曾经的纠缠,那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深深印记的男人,终于,越来越远。
车轮辘轳的向前,路上的泥土被晨露沾湿,泥土就黏在车轮上面,朱漆车轴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湿土,是以,马车行驶的速度变慢。
细风轻轻的吹起车帘,也拂过夏子漓那如冰晶雪肌的脸,撩起她的细软的发丝,划过她吹弹可破,白嫩细腻的肌理,路的两旁是大片的密林,很美,有些凉,有些湿,也有些冷,一个空荡荡的车身,周围除了她,就是赶车的声音,还有细细的风声。
坐在马车内,身上好冷,手里抓着走的时候带出来的唯一的包裹,放在怀中,头轻轻的靠在车壁,轻轻的闭眼,虽然,她刻意让自己麻木,不去在意,可是,久久,泪水还是顺着眼角夺目而出。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
原本以为,离开,她的心会有一种释放自己,一种可以自己寻找幸福的快感,可是,当马车车轮转动的那刻,知道要永远的离他而去,她的心突然有一种窒息的痛意,说不出来的空,无神的望着窗外,她的目光凝滞,连呼吸,都是大片大片的痛。
墨云轩啊,为什么这个男子,她原以为不会那么留恋,不会那么眷念的男子,突然让她的心那么痛,那么痛。
眼看了离了皇城,进入了这片陌生的地域,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窗棂,指尖已经泛白,泪水却顺着脸庞斜着横流下来
痛的楸心。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大哭出声,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让自己哭的这样畅意。
泪水疯狂的滴落,清冷的风滑过她的侧脸,被泪水沁湿的肌肤带着一种生疼,她压制在喉头的呜咽转为嚎啕恸哭,完全没有压抑自己,没有顾及任何形象,这一次,撕心裂肺,整颗心抽痛。
以后,那个亲手端着碗为他喝汤的男子,眼角带笑的温柔的唤着‘漓儿’的男子,会在天凉时替她默默加衣的男子;会对她说不怕,什么事情有他,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爱怜的叫着的‘小丫头’的男子,明明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真的,真的,以后都再也不见面了,就此诀别,以后都不再见面了么。
都见不到了么?
墨云轩呵…。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那么爱,那么爱了呢?
她泪水涟涟,模糊了视线——
他的温柔,他的暴虐,他的霸道,他的一切的一切什么时候已经埋的这么深,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
…。终究她是那么的眷恋啊
离开他,她能习惯么,能习惯以后没有墨云轩的笑,温柔,怀抱…
夏子漓无力的再次闭眼
他到底爱她么,如果爱,他的暴虐和伤害又是为什么?
如果不爱,将她强留在身边,温情款款,说着她是他唯一的‘妻’,说着这辈子除了她,没有人能生下他孩子的承诺,他的眼泪,这是夏子漓第一次看见墨云轩流泪,他的泪,刺痛了她的心,那么,让一个男人流泪,又是什么。
为什么。到底都是为什么。好难懂,好复杂的男人啊…
现在,除了清冷和孤寂,她的身边,她睁眼,呆滞的目光无神的朝四面环视,冰冷的四面车壁,梨木镂空的车壁,什么都没有,没有他,仿佛一切更冷了。
翌日,天微明,如同墨云轩说的,皇甫昊会来接她。
他依然,就算离别,他也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墨云轩,为什么我当我在千里之外,坐在马车里,浑身伤痛,疲惫不堪,狼狈非常的时候,我在想的人,依旧还是你!
“昊哥哥——漓儿想要问你一件事”
她抬起有些红肿的眼眸,淡漠的脸上布满冷情,看着窗外的绿叶在风中微漾。
“嗯?”皇甫昊挑了挑眉
夏子漓抬眼看他
“十年前,我记忆中的那场大火,爹爹说是我做的噩梦,但是后来证实了那的确不是梦,那是在皇宫,那场大火,救我的人,昊哥哥,是谁?”
她想轻轻的问‘是你么?’
皇甫昊沉吟了一下,眼眸里有不解,半响,幽幽道:
“如果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
此刻,夏子漓震惊满满,睁大了眼,身体一软,手不由自主的垂落在坐垫上,怀中的包裹就那样滚落出来。
撑在软垫上的手指根根僵硬,指甲都泛出了些许青色,她声音颤颤,就那样看他,有些情绪不稳。
“不是你么,救我的人不是你——?!”
皇甫昊看着夏子漓骤然变色的脸,那一刻,他从她大睁的眼眸明显觉的有些诧异
“我一个礼部尚书的儿子,怎么进得了皇宫——”
礼部尚书的儿子,怎么进得了皇宫。几个字,在夏子漓的脑袋中反复的盘旋,
是啊,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他一个小小的官吏的儿子怎么可能进入。
那小小的身影,白色的锦袍,那个时候,她唯一接触的小男孩就是皇甫昊,那个身影,跟当时的皇甫昊,她的昊哥哥,几乎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可是,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原来不是……。
那晚冲进熊熊大火里将她抢抱出来的小男孩。救了她性命的小孩子,不是皇甫昊。
不是,现在面对这个‘不是’,她有多少惊诧,苦涩和无奈啊。
如果不是皇甫昊,那么这个人——
她闭了眼,心中扯的痛——
逸景宫,婉妃,原来,那个男孩,不是皇甫昊,而是他、、
‘如果,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没有那场大火,会不会,现在的你我都不会这么痛苦——’一字一句,仿佛在还她耳旁萦绕,久久不落。
因为那个十年前,因为他还记挂着那个十年前的晚上,他留着泪说出口的十年前的晚上,所以,他娶她,忘记了仇恨,保全了夏家,他说,她是他唯一的妻,他说,他只要她生的孩子——
可是,过去,她不懂。
她真的不懂,他以为,他娶她,只是为了报复,他说,他已经尽了权利给她幸福,她不相信,因为,那没有理由,他从来不说爱她,所以,她也重来不认为他会爱她。
而,这次,他说,我真的放你走
那时,她心如刀割,却装的一脸平静
那时,他的泪,洒在她的颈间,可是,她不懂…
当他说出那个十年前的晚上,她依旧不懂,有的,只是困惑。
墨云轩,你个傻瓜,你值得么,就因为,十年前那个晚上,你救了她,救了一个仇人的女儿,然后,你摒弃了天下女子,娶了她,用你的权力保障她的一切,而现在,你依然是堂堂的一手遮天的王爷,却为这个女人流泪
值得么,都值得么?
她的心沉了,夏子漓的心沉了,深吸一口气,她微微抬首,多希望泪水能够那样的倒流回去,可是,望出去的,是天,是没有他的孤寂的天空。
“昊哥哥,停下来吧,我不走了”
“漓儿——”皇甫昊不解
夏子漓已经起身,暗沉的空间拉长她的影子,她垂下来的长长的青丝,在风中翻飞。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我要待在他的身边,一辈子,因为——”
我永远记得,他的泪,这样一个男人,我不忍…
而且,我爱他。
*
王府的书房,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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