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石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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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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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心中隐隐有了计较,当下不再焦躁难安,放空心思,不片刻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仿佛只是打个盹儿的功夫,天已亮了,外面传来船家的说话声和摇橹声,身下晃悠悠的,显然是已经开船上路了。子万不在舱里,小狗也不在。
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纪十就打心底一阵疲惫,不知是从何时起,她的心态已不再如当初那样,能够若无其事地戴上各色面具,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厌烦透了这种生活。
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她才打起精神准备出去弄水洗漱,偏在这时,船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外面没有声响,一向在死亡线上打滚的纪十却蓦然警觉起来,悄然靠近舱口,往外看去。
“庄主让属下等来护送少主回庄,庄主有请子万公子到天彻庄做客几日。”没等她看清是什么情况,一把沉厚威严的声音已传了进来。她心中一惊,听出是暗厂教官头儿。
宁可得罪刑堂堂主,不可去惹暗厂教官。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人已经钻出舱口,到了外面。
外面,隔着十丈远处,两排船艇拦截了上下游,船上弓弩手森立,弩箭直指被围在正中的孤零零小船。
小船船头,子万手中提着一个陶罐,罐里冒着白雾以及鱼肉米粥的香味,显然这之前他刚刚煮好早食。他提着陶罐,小黑狗绕在他脚边,他的脸上没有惊讶,没有凝重,只是漫不经心的微笑。船家却被这个场面吓得唇青脸白,蹲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见到纪十出来,那边的人更加严阵以待,子万脸上笑容加深。
“起来了?”
“嗯。我洗把脸。”
两人若无其事地交谈着,像是那些人那些船那些箭不存在似的。
“纪鹤,你……”教官头儿对此情景没说什么,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忍不住了,正要喝骂。
“吵什么,等了这许多天,这会儿就等不了吗?”纪鹤不耐烦地打断他,自顾去弄了木盆打水洗漱。
那人被噎住,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难看,就想下令让人放箭,但教官头儿却先他一步开口:“少主请便,我等在此相候就是。”
纪十哼了一声,洗了脸,又将头发梳了,跟子万还有小黑狗分食了那罐鱼粥,这才将小狗往恨不得将自己缩得没人能看到的船家面前一推。
“给我把它照顾好了,过些日子我还要来接它,到时要是瘦了不精神了,我可不应。”
“是,是……小的一定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船家抱住小狗,那副小心而紧张的样子,就只差没将它供起来了。
纪十懒得告诉他就算他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小狗吃,它也变不白,目光落向子万,“你若想走,没人拦得住。”
子万洒然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可不想变成刺猬。”
纪十垂下眼不再说话,但是袖子一动,已将小金扔到了他身上,“帮我照顾好它,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子万摸了摸不像以往那样亲近自己的小金,嗤地一声笑了,低语:“你现在还没做鬼,也不见得就放过我了。”
纪十嘴里微苦,脸色神色不变,淡淡道:“那是以前。”现在怎么样,她可没兴趣一次又一次地重申,信或不信,那都是他的事,留或不留,也都是他的事。她或许会感念,但绝不会再动心。
子万看到她眉角间的冷意,也猜到了她未尽的话意,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低低笑了两声,笑中有着旁人不明白的无奈。
说话间,教官头儿所在的那艘大船驶近,放下软梯。
子万看了眼,没等纪十走过去,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足踏绳梯,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大船上。纪十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甲板上有那中年教官头儿,还有几个纪十曾经见过的一些头领人物,而在船舷边,则站着一圈持弩弓戴着面具的暗厂人。
“两位请!”教官头儿并没迎上来,而是指了指甲板正中的一张方桌,两张椅,示意两人过去坐下。
“怎么只有两张椅子?我们坐,却让诸位站着,这怎好意思?”子万拉着纪十,没有动,笑吟吟地道。
教官头儿却一挥手,立即有人搬上几案椅凳,只是离那张桌子远远地放着。或者可以说,由始至终,这些人都不加掩饰地跟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公子擅使巫蛊秘术,我等不得不防,还望恕罪。”教官头儿倒是始终客客气气的,不像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一种看阶下囚的轻蔑却又防备意味。
“好说,好说。”子万一笑,当下不再客气,拽着纪十走过去,大马金刀地坐下,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



【第四十章 (2)】

   就在纪十子万坐上天彻庄的船,迎向凶险难料的未知时,一辆马车正从蔚城北门缓慢平稳地驶入,后面跟着几匹高头大马,马上除了一个戴着鬼脸面具打扮妖艳的光头小尼姑特别吸引人目光外,其余皆是黑色劲装的大汉。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车帘掀开,下来一位青衣玉秀的少年,少年回身看向车内,眸色幽黑柔和,有着与面貌不相符合的沉静深邃。
随后,弯腰而出的是名杏黄衫子水红裙容貌秀美的女子,女子刚要伸脚下车,少年已先一步将她抱了下来。
“我已经好了。”女子脸一红,轻声嗔道。
少年只是微笑,没有说话,只是手仍然不着痕迹地轻轻护在她腰迹。客栈人来人往,女子不好再说,心中却极甜蜜。
此二人正是梅六和十一郎。在十一郎拿回重生之后,剑厚南便为梅六将腰间碎骨重新对合,因骨渣有许多已被筋肉包裹,需要一一挑出再拼接在一起,只此便耗了数日之功。好在只麻烦这一次,之后只需要等其自行愈合便行了,有了重生,连换药都不用。但是为了不让重新拼凑好的骨头错开,最初十来天,梅六都只能保持同一个姿势,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幸亏重生效果神奇,只一月不到,她便能自己撑着慢慢坐起来了。那时她便再躺不住,坚持要回中原。
因为比预计的出发时间早,不需要赶时间,所以路上只求稳不求快,倒是比去的时候花的时间还多了数天,梅六这伤算是在路上慢慢养好的。现在走路什么的都不是问题,至于动武么,有十一郎看着,想都别想。
邓直和罗青留恋草原,便没一同回来,倒是恨十二来了。恨十二当然不是热情友爱地主动请缨护送,她只是受命而行。巫镜十一说让她去看纪十,于是龙一便将这当成了任务派给她。恨十二说,没求助就是不想旁人插手,但是她还是来了,顺便带了几个战阁的高手。
一行人在客栈安顿下来,梅六这才在十一郎的陪伴下去传送消息给她的布庄。至于恨十二和那几个战阁人,自然不需要时时陪同,那样也未免太打眼了。
“如果纪小十在的话,就让她来客栈。”在他们走之前,恨十二随意地说了句。其实无论按年龄还是按排行,她都比纪十小,不过这些东西是从来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在她看来,就纪十那张脸,加个小字再贴切不过。
梅六也正好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和纪十之间有了问题,见她不去,自然乐意,答应得也很爽快。
走在大街上,梅六和十一郎不约而同想起去年两人同来此地时的事,酒楼中自命风流的罗子矜,官宅后院夜弹三弦的罗刹夫人,以及接下来如附骨之蛆的追杀……恍恍然都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起那时你傻乎乎的样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也挺可爱……”梅六刚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想起什么,脸突然就红了,转过头假装去看路边的小摊。
十一郎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可没忘记当时每到正午的时候,自己便要逮着梅六行那事,连绳子都绑不住。真不明白那奚言家炼的什么蛊,他那时明明旧创复发,经脉损伤严重,那蛊入体后,竟能让他伤势一夕间尽愈。虽没有后来那帝王蛊逆天,但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的了,当然,前提是需要排除那诡异的副作用。
“若非你当初不弃不舍,也许我如今仍是那个样子。”他轻声道。
梅六脸上红晕更深,哼了一声,兀自嘴硬:“你以为我是舍不得啊,那是没办法,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怎么甩都甩不掉,气死人了。”
她说的当然也是实情,当时两人身上被下了雌雄蛊,除非解蛊,否则便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这事她或许不知道,但是曾为帝皇蛊的十一郎却是一清而楚。但是十一郎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梅六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没挣脱,便由着他了。
“你身上那蛊……真的已经完全去掉了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迟疑地问。哪怕这一段时日他已经恢复成越者渡初见时的样子,她心中仍有些不安。
十一郎嗯了声,并没多说。其实连他自己都有些糊涂,他只记得在龙天山那个火口中遭遇到两头火焰异兽攻击时,心脏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之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便发现那一股一直控制着他的意识竟已消失不在。后来经他反复推敲,应该是蛊性惧火,在那样的高温下被烤融,而其体内的巨大能量爆发出来,不仅护住了他的身体,还有一部分融入了他的经脉当中,这才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不仅没被烧伤,反而被锻炼了身体经脉,内力较之前更加浑厚。
梅六看向他,见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并在察觉到她注视的第一时间迎上了她的目光,那双如清潭般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包容与温柔,还有淡淡的询问。她回以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掩下了心里的不自在。
自从他采月色兰回来以后,便恢复了被种蛊前的样子,对她也极好,然而她却总觉得两人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别扭,既不像情侣,又不像朋友,明明比谁都亲近,却总像是隔着层纱,让人摸不着,看不透。
他许是并不喜欢她,却要因为过去的那段经历而不得不接受她吧。她不止一次地猜测,却又没勇气去捅破那层膜,坦坦荡荡地告诉他,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说得容易,可是她很喜欢他,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该放弃了,却每每在他表现出一点点温柔时,再次沦落。看着他微笑的脸,温柔的眼,她觉得就算自己拼尽力气也没办法松开手。
所以,就这样吧。她在心中轻叹,回握住十一郎的手,收紧。



【第四十章 (3)】

   客栈离布庄并不远,两人没用多久便走到了。梅六抬头看向布庄暗金色的匾额,想到纪十让人传话说这里相见,心里就不由一紧。
真的就要见到那个小丫头了吗?她停住步伐,心里隐隐有些紧张,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下意识地,她伸手到怀里摸了摸那个已破旧不堪的小荷包,觉得稍好了点,这才提起勇气踏上布庄门口的台阶。
自那日奚言少华和“小汤圆”被赶到这布庄后,就再没能踏出此地一步,奚言少华被闷得天天都在念叨着上了纪十的当,倒是“小汤圆”只要有吃的,在哪里都很自在。
当两人得知梅六到来的那一刻都有些发懵,还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慌了。他们都知道自己这边是假冒的,而始作俑者纪十又不在,哪怕知道早晚都要见这一面,仍不免失了主张。
“要是她看出我是假的,会不会把我送去做大牢啊?”“小汤圆”扯着奚言少华的袖子,忐忑不安地问。
“不会。”直接杀了你的可能性更大。奚言少华抽出袖子,撇唇,突然想起这事跟自己完全无关,跟着紧张个什么劲,于是泰然了。
“少爷,我有点害怕。”“小汤圆”又拽住了想往外走的奚言少华的腰带,磨蹭着不敢出去。
“怕个屁!吃饭时你怎么不怕?吃红烧肘子时你怎么不怕?”奚言少华毫不怜香惜玉地拍开她的手,一想到中午那一盆几乎是全被她消灭掉的红烧肘子就满肚子火气。
“小汤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了。吃人嘴短,何况以后她还想继续吃别人的,加上卖身契还在纪十那里,她就算再怕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小汤圆!”等在厅中的梅六在看到“小汤圆”那一双与记忆中无二般的纯净双眼时,激动地站起身,差点被绊倒,幸好十一郎在旁边及时扶了一把。
“菜菜。”“小汤圆”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子,哪怕心里再紧张,脸上仍然浮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个可爱的酒窝显露出来,让梅六记忆中小汤圆的形象更加鲜活起来。
两人都傻呆呆地站着,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一个是时隔太久不知要怎么将这些年的疏离化解,一个是心虚,竟然没人主动靠近。还是站在后面的奚言少华悄悄在“小汤圆”腰上拧了一把,才把这个想要做缩头乌龟的丫头给逼上前。
“菜菜,你伤好了吗?快坐下!”“小汤圆”硬着头皮拉住梅六的手,将她扶坐下,笑嘻嘻地说。
梅六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小手粗砺长满老茧,再看着眼前笑得烂漫无邪的圆脸,心中情绪翻涌,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汤圆”被她看得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差点没求助地往奚言少华看去,好在她还知道那样更容易漏馅,所以强忍住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隔了好久,梅六才艰涩地开口,却觉得这一句话轻飘飘得连自己都嫌弃。
见她终于肯说话,“小汤圆”心中松了口气,急急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没有吃苦,大家对我都很好呢。还有阿鹤……阿鹤也对我很好。”说起来,在被奚言少华带回山上之前,她虽然力气大,但食量也大,在家不仅吃不饱,还被嫌弃。也只有跟着纪十之后,才吃了饱饭,而且做的活也不重,可以说这一段时间是她十六年来最快活的日子。因此对于纪十她心中是存着感激的,就算没有卖身契,对于她的吩咐也会尽力去做好。
“阿鹤?”梅六一时没反应过来阿鹤是谁。
“小汤圆”眨了下眼,她不知道阿鹤还有另一个名字,所以有些愣,心里还在想你们不是相识吗,不然阿鹤叫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阿鹤就是纪十。”奚言少华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抱着胸靠着墙,唇角带着一丝讽意。
闻言,梅六像被刺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是这时才发现纪十真的不在,沉默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纪十怎么不在?”难道讨厌她已经讨厌到连见一面也不愿意了吗?
“阿鹤让我们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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