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喝下半碗稀饭,或是压根就不吃了,但是现下有的时候已经能吃掉一小碗的白饭了。奴才想着主子必是在慢慢适应。”
这话答得婉转,亦是实情,姚玉欣抿抿唇没有说话。
纪厉看向周生生,淡漠的声音里有些个舒心的意思,“你差当的好,若是你家贵人每顿都能吃下一小碗的白饭了,朕便赏你。”
周生生叩头谢恩,纪厉挥挥手,指着身边,对姚玉欣说,“坐,”然后端起竹意给上的热茶,轻啜了一口,“知道朕为什么近两月未来看你吗?”
方才一直站在殿门口,姚玉欣身上的寒气还未缓过来,她端起桌上竹意已经给她换过的茶,亦是喝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莫不是怕落人口舌?”
姚玉欣的态度依旧是不敬的,可纪厉就像没察觉一样,或许他压根就不希望姚玉欣把他当皇上,虽明知她是故意的,他却真心希望她在他面前就做她自己。只是断没想到姚玉欣会这样回答,他身为帝王有何可怕的?纪厉一愣,问道,“朕为何要怕落人口舌?”
强占弟媳,还不怕落人口舍吗?姚玉欣默,但好歹的没这样答话,之前纪厉的雷霆震怒还历历在目,上次他虽只是出言恐吓、佛袖而去,但若是她一再撩拨,那就指不定是什么结果了,姚玉欣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前面的答道,“那是怕把玉欣更推到那风口浪尖上?”
更?纪厉拿眼扫到周生生,问的却是姚玉欣,“怎得?你听到了什么?”
“无非一些有关玉欣身份的说法罢了。”姚玉欣淡哂,顺着话无意的应道,“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有些个议论也委实正常的很。”
“朕未曾听到什么,”纪厉蹙眉,“周生生?”
“奴才在,皇上日理万机,自是没人敢在皇上面前嚼舌头根子,而下面……,主子进宫那天,毕竟当值的宫人也不少,私底下就有些个长舌头的搬弄是非……”
宫人搬弄是非,难保就没有哪个嫔妃的背后指使,即使没有人背后指使、煽风点火,怕是真有人议论起来,那因着姚玉欣的身份,也有些个嫔妃轻视她或是给她添堵,纪厉面色微沉,“你怎得不早报我?”
纪厉在南疆沙场,南征北战数年,将士尸首里摸爬滚打,见惯了血腥和杀戮,他平时便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煞气,待一旦微有脾气,气势便会更加骇人,何况现下他又贵为了九五之尊。
周生生原本侍立一旁,他刚才刚得了夸奖,现下却又是脑袋拴在了裤腰上,主子语气不善,他便忙将跪了下来,“回皇上,这宫里捕风捉影的事多了,奴才也没个真凭实据,不敢轻易造次。”
周生生说的也是实话,后宫是非多、闲话亦多,议论姚玉欣的事,不过众多事情中的一件,只不过因着是新近的事情,便被人们多提及些,想着过阵子也就过去了。本就不是怎闹得不可开交、或是有损颜面的大事,怎好直接惊动皇上?这媛贵人虽说可能对圣上特殊些个,但又有谁能有把握媛贵人就特殊到这样的小事,也能让皇上上心在意?这万一要是禀了,再讨了没趣,岂不是自作聪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被再落了罚。还不如就这么由着他们说去,除了心烦些,实际到也真的碍不着什么事,等真碍着事了再去禀告亦也是来得及的,周生生这么想着,用着宫里自有的规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便也就没有理睬这件事。
“一会去慎刑司自领二十杖责。”纪厉面色更加黑凝,他沉着声音说道,“朕让你来伺候媛贵人,一是因着你是宫里的老人,见多识广、办事有分寸,二是你底细,朕放心。可你怎么当得差事?这样的事竟不报给朕!”纪厉微扯嘴角,“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朕都收起来!你不用借着这事来探朕的心意!朕的心意不是你能探得的!”微舒一口气,纪厉接着说道,“朕既亲点你来伺候她,她自是重要的,日后你需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朕护好她,有什么事,事无巨细直接禀朕,不要因着旁的心思,误了事,委屈了你的主子,倘若她受半分委屈,朕就要你十分来赔,你可记着了?”
“是,”圣上这样说话,由此可见媛贵人的贵重,周生生自是知道日后当差的分寸,他擦擦脑门上的汗,“奴才谨记,奴才知罪了。”
纪厉点点头,神色稍缓,他用略微低沉温和的声音着对姚玉欣说道,“朕不知这事,近两个月,委屈你了。朕近两月未来看你,不是怕你得个圣宠的名声,更站在那风口浪尖上,再遭了什么人的嫉。那些个,你不用理会,也不用烦心,万事有朕。”
纪厉看着姚玉欣长长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层的淡影,单听着他说话,却面上波澜不惊,顿时略有些烦闷,他接着说道,“在这后宫之中,有着朕的宠爱,才能活得更好,只要你愿意,朕就是把你宠上天亦是无妨,自也不用理会他人什么的。而朕一直想来,却没来的原因,是单因着之前和你不欢而散,朕知道你还堵着气,朕不想一和你见面,两人便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的,”微微讥讽的扯个嘴角,“那样朕会很烦心,甚至夜不能寐……朕想着,让你静静,或许时间长些了,你能想通些个,亦或是心情好一些个,这才耽搁了……”
姚玉欣面色依旧不动,她垂下眼脸,未做声,心里却是想着纪厉和纪威虽为兄弟,却终是不同的。
纪威纯善,顾忌也会多些,他会考虑她在皇子府的生活,让她尽量减少树敌,而尽量均衡的去顾素珍或是柳晴、何曼珠屋里;也会在明明顾素珍坑害她未果,却证据不足时,尽量的给顾素珍留些个颜面,免得在他不备时,她在利用她正妻的身份给她穿小鞋……
而纪厉却是专|制霸道的,他压根不会考虑旁人如何,只单按着他的心意行事,想宠就宠、想多宠就多宠,毫不顾忌,既不考虑其他嫔妃的想法,也不管他那样做,会让其他嫔妃对她有怎样的妒忌、报复,亦或是也许还会牵连到前朝的势力……这些个好像在他面前,和他那些个心意来比,都不值得一提。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让她不用忧心在后宫的生活,不用管他那些个嫔妃间的尔虞我诈,但是她却莫名的相信他能摆平一切……
自在两年前上京的路上,她就对他有着这样莫名的信任,而现下,就在他刚刚对她强取豪夺后,她居然又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她毕竟已经不是完璧,也早已为了人|妻……姚玉欣抬头,“皇上想怎样就怎样,何曾考虑过玉欣的想法。”
“两个月,你还这样大的气性……不过,没关系,朕有的是时间等你回心转意,朕不信你对朕就当真一点情谊也没了。”听出姚玉欣话里的意有所指,纪厉面上却无丝毫怒气,他转了话头,说道,“朕听太医说,老五的身子好了很多,你也不必太过挂心。”
面上是说老五的身子好了很多,实际却是再说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过去。纪厉看了眼姚玉欣,原本就是想来看看姚玉欣现下态度几何的,虽明知不会有怎样大的转变,可看姚玉欣如此,到底还是有些烦心的,他站起身,“来日方长,朕过些个日子再来看你,你若是闷了,就四处走走、转转。”
之前那样暴怒,现下却换了态度,是因为她到底选择了留在宫里?姚玉欣起身,“等等,”她迎视纪厉略微疑惑的神色,既然已经留下了,总要生活,“还望皇上能够收回责罚周生生的成命。”她的奴才她得护着,能不能护住是一回事,但倘若她的奴才,在要受责罚时,她做主子的连一句话都不维护,那会寒了奴才的心,以后又如何能让她的奴才对她忠心?何况周生生的差事确实一直当的不错。
看着姚玉欣的认真神色,纪厉嘴角扯出个淡笑,她还肯用心思就好,看向周生生,轻轻开口,“既媛贵人为你求情,那就免了。”
周生生谢恩,心里对姚玉欣感念不已。
恭送纪厉出去,姚玉欣坐回榻上,她原以为今日之事就此已了,她又哪里想到以她对纪厉的重要,以她已为人|妻,纪厉也会不离不弃的掠夺回身边的作为,又何如会轻易放过今日无意闲聊时说的事?
不几日,纪厉就以她万想不到的方式,给了宫里众人一个杀威棒,既解决了宫人亦或是其他嫔妃议论她的事,亦也给了后宫众人狠狠一击,让她们都看到了这位新帝王狠辣的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呃~~不知这样四四的印象分有没有拉回一点点。。。不过就算真的拉回一点点,后面也会被苗青接着打回去。。。
苗青腰还是不大好,不能坐太久,尽量码字。。。谢各位~~~
86第二十七章 皇宫生活记录(三)
日子又是几日;风平浪静,任谁都没想到那风平浪静之后紧跟着的就是波涛汹涌。
这一日,姚玉欣正在整理兰雅的遗物;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些个东西送给徐盛,就听外面一阵喧闹。
放下手里的鞋子,姚玉欣蹙眉;还没人敢在承乾宫喧哗的,“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周生生便一脸紧张神色的从外行将了进来;“主子;皇上要在北广场行刑,传口谕要各宫主子连带奴才一同前去观刑。”
姚玉欣一愣;行刑?阖宫上下去观刑;这是在闹哪出?“可说了是出了什么事?”
“奴才不知,”周生生八岁进宫,现下已经十八岁了,十年他在宫里从没像这次这样心慌过,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天上掉根头发下来都能砸死人、需要人们消息灵通、百般机灵才能讨生活的地界,按说他也算是八面玲珑的人了,可这次却是之前一点信也没听到。突然的,就这样大的动静,真不知是谁家门上又要倒霉了,“奴才在宫里十年了,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奴才从没听过在北广场行刑,还要主子、奴才去观刑的……”
无论如何有圣上口谕,总是要去的。“菊姿,给我拿衣裳。”扭头看向周生生,“走,我们也去瞧瞧。”
待姚玉欣领着她一宫的人到了北广场,那里已经黑压压人群一片了,虽说黑压压人群一片,可却是寂静无声,人们全摒神宁息的,灰暗厚重的天幕,加上过于安静的氛围,气氛也就尤为的显得压抑与凝重。
姚玉欣按着份位站定,拿眼略扫过众人,只见人们无论是嫔妃还是宫人都是一副微凛的神色,便知这里面恐是没人知道纪厉这次如此大的动静,到底所为何事,于是便也就挪开眼,看向广场中间。
广场正中,临时用砖架了个空的锅台,下面是码放堆砌好了的木柴,旁边则是一个三层,每层足有两米见方,看上去颇为壮观的蒸笼……说是让她们来观刑的,那是说,这是要刑蒸刑?姚玉欣只觉浑身一僵,再看去,只见围着灶台、全身武装的禁卫军以及周边忙碌的小太监们,面上全是寒气森森的样子,想着如此酷刑,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难受起来。
她能猜到,自是旁人也能猜到。
“姐姐,”姚玉欣右手边便是顾素宁,她自是知晓姚玉欣的身份,也知道恐圣上最为疼宠的也就是这位尊神了,如此骇人的阵仗,不知姚玉欣是不是知晓什么,她压着声音,轻声轻语,又略带颤音的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顾素宁可能来了已经有一阵子了,她鼻头被冻得都犯了红,可面色却是惨白一片,毕竟还是小姑娘,现下她满眼的惊慌与害怕,虽说和顾素珍有着天大的过节,但毕竟一码归一码,姚玉欣心里叹气,若是知晓她会告诉她的,可是她不知道,于是也就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算是作为了回复。
这样的时候,前路不明,任谁也是不愿多话的,见姚玉欣虽说略微安然一些个,但也是一脸的惊恐,顾素宁低下头、掩住心慌,不再言语,而姚玉欣则是强顶着精神,四处环顾。
人们几乎都到了,却不见纪厉,也对,这样的场合压根用不着他出面。
徐盛冷冷的站在广场的高台上,面上寒霜弥漫,严肃异常,他见皇后也到了,便清了清喉咙,开了口,“传圣上口谕,近来宫内总有散布谣言、秽乱宫闱的行径,后宫乃朕之家,平稳和睦是首之纲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朕贵为一国之君,倘若治家不严,如何治国,更如何安邦。今日朕将那心术不正、不务正业之人严惩,望尔等日后能够引以为戒,倘若日后再发现扰乱宫闱、无事生非、妄传言论之人,朕当严惩不贷。”
徐盛的声音每百步就有一个太监一字一句的重复,此起彼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逐渐传遍北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那冰凉的声音,让站在广场上的众人只觉得更加渗人,或许身上、面上,北风吹刮的寒意,已经敌不过那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而台阶上的徐盛已经开始唱名字了。
“景仁宫,李茂才……”
两个精壮结实的禁卫军出列,面色极其平淡的行进皇后叶明娅所在的位置,从她身后的奴才里拉拽出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太监。那两个禁卫军不顾皇后苍白的脸色,和小太监的拼死挣扎与告饶,直接拿绳索绑了他的手脚,然后就扔到了那打开的蒸屉上……
与此同时,徐盛已经又接连唱了几个名字。
“中门殿,万全、于奇……”
“景阳宫,田蜜儿……”
每当徐盛唱完一个名字,他身前的禁卫军便会有两人出列,直奔那宫人所在之地,将人捆了扔在蒸屉上。
北广场上,任谁也没想到第一个便会是拿皇后的人开刀,也没人想到会是以这么个方式来实施严惩,就是不说这样的手段是否残忍,就是单站在北广场上,等待徐盛唱人名都足以要了人们的命,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这在宫里生存,谁没做错过一两件事?难保这次徐盛手里的名单,便有着自己的名字……
明明已是深冬,明明已是干凛刺骨的天气,人们却站在北风下好似毫无知觉一般,有的人甚至额头都微微的冒了汗。不论是谁,此刻都战战兢兢的,又强打着精神仔细的聆听着那仿佛自十八层地狱里传来的幽幽声音……
北广场每百米站着的太监,清晰的重复着徐盛刚刚说过的人的名字,每念一个,身边亦或是再远一点的距离,就有一个人哀嚎着、或是心如死灰般低垂着被人绑了,直接扔到那被禁卫军守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