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上下却有着和他类似的那种迟暮沧桑的味道。
李宗心里微抽,既为他心爱的小女儿,也为眼前双眼布满血丝、浑身狼狈的孙儿,以纪威的性子,恐远离朝堂对他才是最合适的选择,李宗忍着悲痛,沉稳着声音说道,“威儿,既如此,我李氏一系自没有在帮衬扶植纪祥的道理,你也可以放下你的包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你母妃的仇还有李氏一系日后的去向,外祖自会运作。”
“孙儿无心皇位,外祖亦没有支持二哥、三哥的道理,剩下的便也只有四哥了,孙儿欠着四哥一个天大的人情,孙儿得还……,”纪威身上还略有着些许戾气与疲惫,他看看窗外格外好的天气,声音变得飘渺和轻薄起来,自由自在的日子对他来说,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母妃那……孙儿要亲手为她报了仇,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算给母妃一个迟去了二十载的孝心……贤妃,她害我生母在前,欺骗孙儿在后,满当当的利用孙儿还有外祖已有二十载,还有大哥……”想着方才在大皇子府的亲眼所见,纪威内心汹涌,恐大哥之前对他的兄弟之意不定参杂了多少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倘若大哥真的登上皇位,以他的那种乖戾个性,自己的生活还不定要怎样的龌蹉不齿,怎样的暗淡无光。
纪威看向李宗,神色刚毅,目光坚定,“孙儿此时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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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转眼四五个月过去,恰值一年隆冬。
在这四五个月里,李宗的势力逐渐向四皇子纪厉倾斜,大皇子逐渐失势,而纪厉因四皇子妃的关系,之前一直与二皇子纪宏虚与委蛇,让纪宏、纪嵘一直以为他是他们有利的臂膀,而对他撤了防范之心,然而却在突然之间起了势,凭借着李宗势力的扶持以及他手里的兵权,势力猛然超越他们,隐隐已有了问鼎之势。
五皇子府
北方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呼呼的北风干凛又刺骨,姚玉欣扬州长大,又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寒冷,所以除了每日必须的晨昏定省,其他的只要能不走动,她必是窝在她的天娇居,哪也不去的。
这天姚玉欣照旧赖在屋里,却见兰雅撩帘进来,在她身后跟着的是听雨轩的小丫头。“欣夫人,皇子妃着我来报个喜、传个话,”小丫头声音干净脆生,几句话便把意思说了个清楚,“皇子妃和晴夫人都有喜了,皇子妃说,日后的晨昏定省便都免了。”
歪在榻上的姚玉欣一怔愣,随即笑开,“真是个好消息,可请过太医了?”
“请了,晌午的时候皇子妃觉得不舒服,便着人去请了。太医号了脉,说是已有两个多月了呢,可巧那会晴夫人也在,便顺道让太医给号了个平安脉,哪想到也有喜一月有余了。”
“好,我知道了,兰雅,去送送。”兰雅和那来报信的小丫头相继出了屋,独留下姚玉欣一人呆在西厢房里。
姚玉欣怕冷,屋里摆放着两三个炭盆,窗户也都用新纸厚厚的糊了一层,可现下她歪在榻上,还是觉不出丝毫的暖和,按说她嫁进皇子府已然多半年了,这多半年的时间,纪威留宿天娇居是最多的,可如今皇子妃和晴夫人都有了喜,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纪威已然快二十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在通常的大家族里,早已有儿有女。姚玉欣自是清楚纪威想要个孩子的心,多少个晚上,两人温存过后,纪威都是一脸期盼的摸着她的小腹,念叨着想要一个属于他俩孩子的话,可属于他俩的孩子却迟迟未来。
现下他有孩子了,却不是他俩的,可即使如此,想着他也是欢喜的,毕竟都是他的骨血。
姚玉欣眼睛有些薄雾弥漫,明明皇子妃和晴夫人有喜是个好消息,她应该替纪威高兴的,可为何心里有的却是那么明显的欣羡和一丝淡淡的难过?
她亦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不单是因为孩子是她以后的依靠,是她在皇子府日后立足的根本,她想要个孩子,更多的是为着纪威待她的那份情谊,她对孩子的期盼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纪威,也许还更甚之……
可这都这么久了,她每月的小日子总是按时的来临,于是期盼每每落空,越期待便越是失望,她都如此,想着纪威也是如此吧,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希望,又到希望破灭,周而复始……可是他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还和以往一样,那么从始至终的温柔呵护着她。
姚玉欣蹙眉,按说服着刁鸥的药,小日子早已不再难熬,腹痛之症也早已治愈,可却偏偏的一直没有消息。隔三差五,刁鸥的到访,每每都说她血虚体寒之症日渐痊愈,身体愈发康健,只是仍需调理……
姚玉欣叹了口气,她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多是不甘与无奈的神色。
兰雅回屋,便见到姚玉欣如此神色,当下抿了抿唇,说道,“夫人莫要多想,孩子是随缘的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说不定哪日,夫人便一举得男了呢。”
姚玉欣抬眼,见兰雅小小年纪,面上却一派认真神色,当下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个小蹄子,还没嫁人,这孩子、一举得男什么的便说的这般的顺口,也不怕日后嫁不出去。”
兰雅咬唇,神色多有些不自在,“不嫁就不嫁,奴婢伺候夫人一辈子也就是了。”
想着半年多前,兰雅对徐盛那若有若无的情谊,姚玉欣心疼上来,以她和四皇子现下的情形,恐兰雅就再是有心,她也是无法全了她这份心的,不能和自己心仪的男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苦楚,她曾受过,现下自己的丫头也要受一遍了,“总会再遇见更好的,到时候你没准还求着我早日把你许出去呢。”
“夫人!”兰雅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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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威来天娇居,已是临近傍晚的时候。
他掀开厚重的棉帘子,就见暖气充足的屋里,姚玉欣依旧裹的像个棉球一样的歪在榻上,那懒洋洋的小模样,看起来就像外祖母养的那只京巴,除了尾巴以外,两个都是单眨着一双大眼睛,只望着来人却不动换,瞧着是那么的无辜又讨喜。“哪里有那么冷了?”看看屋里点着的两三个炭盆,纪威颇为无奈,“仔细捂坏了自己。”
“京城的冬天也太冷了,干冷干冷的。”姚玉欣微微的挪了挪,给纪威腾出一块地方。
纪威脱去大麾,凑身过去,将姚玉欣一下搂在怀里,“欣儿身上真暖和。”
感受着怀抱着自己,满身凉气的纪威,姚玉欣一个劲的撇嘴,“你身上好冷,快起来,”可嘴上说着,身体到底没动,单任纪威那么抱着。
姚玉欣干说不动,纪威眉眼带着的喜气更加浓郁,他将自己冰凉的脸贴近姚玉欣那暖融融的脖颈,肆意胡闹的磨蹭着。姚玉欣不禁打了个哆嗦,“威郎,皇子妃和晴夫人都有喜了,你知道了吧?你说,你总来我这,为何我却迟迟没有动静?”
听着姚玉欣话语里明显的酸涩与失落,纪威抬起头,收起玩闹神色,面上也认真起来,他扶正姚玉欣,按着以往姚玉欣最舒服的姿势安置妥了她,才慢慢的开了口,“天知道我有多么的想要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欣儿,可孩子这事是随缘的,你别急,”略一顿,“皇子妃有孕,柳晴有孕,毕竟都是我的骨血,我自是高兴的,”手摸上姚玉欣的肚子,纪威安抚道,“可我更期盼这一个。我们慢慢努力可好?”
姚玉欣面色微赧,尽管因着她人有孕,让她略微心酸,可到底还是抛开了去,她将头埋进纪威怀里。
一夜温情无限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码得好不顺。。。这个梗结束,就要慢慢转入四四和姚玉欣的对手戏了。。。
71第二十四章 皇子府生活录(廿一)
皇子妃和晴夫人双双有喜;姚玉欣自是要送贺礼的;只是有喜这事;当事人要小心提防,以免被人害了;外人也要避嫌;扯清楚,免得被人栽赃;姚玉欣打起精神;本着安全的宗旨,给顾素珍和柳晴分别挑了贺礼,按身份;她给顾素珍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观音,给柳晴的则是一串玉石佛珠,如此两件礼物,到很难让人做什么手脚,也避免真有什么不测,再把是非招惹到自己身上。
可这挑好了贺礼,姚玉欣犹不放心,自她嫁进府里以来,顾素珍可是找了她好几回的麻烦,而且至今却还顶着个良善宽厚的好名声,姚玉欣暗忖,虽说这有身孕是大事,顾素珍断不会拿着自己的身子与子嗣来作为扳倒她的筹码,可这府上有孕的却还有个晴夫人,晴夫人毕竟原来是顾素珍的婢女,没准现在她的身契还捏在顾素珍的手里,顾素珍舍不得自己,却不见得舍不得柳晴。
如果顾素珍真的是外间所传的那样良善,也就罢了,可姚玉欣明明知道她不是,而且顾素珍和柳晴先后双双有孕,假如顾素珍一举得男,到是万事大吉,可假若顾素珍生的是个千金,而柳晴却是一举得男,姚玉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顾素珍能够容忍在她还未生子之前,便有个庶长子挡在前头。如果既解决了柳晴有孕对她的威胁,又捎带着扳倒了她,想那顾素珍必是很乐见这样的结果。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姚玉欣不得不给自己留个心眼,她着秦娘子盯着二门,看准了,一旦太医进府给皇子妃和晴夫人诊脉,便把准备好的贺礼送过去,想着这要是当着太医的面把贺礼送出去,有太医把着关,以后无论是谁,真要有个什么,断也栽不到她的头上。
贺礼送后姚玉欣便也很是注意言行,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天娇居的一院之地,除此之外,她还严令她院里的众人安分守己,没事也莫要多走动,打定主意要远离是非,躲顾素珍与晴夫人远远的。
如此很是平顺的过了几天,很快便到了天朝一年一度的冬猎时节,五皇子按例是要陪着皇上去京郊狩猎的,以往都是皇子妃陪同,可这会顾素珍有孕,必是不能同去的,而无论是姚玉欣还是何曼珠,身份上都差了些个,便也只好留在府中。
这天,姚玉欣捧着她的小手炉,正坐在桌前看着花氏兄弟交上来的账册,就听外面有人疾呼,“欣夫人,欣夫人……”听着声音,像是何曼珠身边的夏依,姚玉欣抬起头,唤着兰雅,“去瞧瞧怎么回事。”
姚玉欣与兰雅起身的档口,夏依已奔到堂屋,她见得姚玉欣,哭花着一张脸,二话不说的扑通就跪了下来,“欣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
姚玉欣着兰雅拉拽起一直在不住磕头的夏依,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莫着急。”
夏依好歹的擦了下脸,便急忙略带哽咽的说道,“我家夫人去晴夫人那里送贺礼,临出门的时候,不知怎么得和晴夫人摔在了一起,晴夫人她……见红了。”
见红?姚玉欣被唬了一跳,“可传了太医?”
“传了,立马的秉了皇子妃,去传了太医,”夏依满脸泪痕的脸上全是担心,爷近二十的年纪才有这两个子嗣,倘若出了事,恐谁也担待不起,“奴婢出来的时候,皇子妃正往晴夫人那里去呢,我家夫人吓得都没了魂,只一味的哭……这样的大事,奴婢担心我家夫人没个主意,便偷偷溜出来寻夫人。夫人,夏依素知你良善,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夏依说着就要接着跪下磕头,好歹的让兰雅给拉住了。
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总是要过去看看的,可到底事情是怎样的,现在来说还为时过早,姚玉欣对着梅香说道,“快,去京郊找爷来。”扭头看向夏依,“你先莫急,我先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姚玉欣素来是怕冷的,可突遇这样的大事,事关子嗣,而纪威又不在府上,她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披上件斗篷,便急匆匆的往暖晴阁走去。这会已然是立冬后又有三十来天的样子,三九严寒,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姚玉欣又轻易不出屋,普一出门,便直觉得寒风侵体,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又把暖炉抱得紧了些,便疾步行去。
晴暖阁离天娇居是最远的,姚玉欣脚步再快,等她走到的时候,基本上浑身也要冻僵了。可她却被思绪扰得浑不在意。
这怀孕头三个月需要最为小心,太医说这话的时候,恰逢她去送贺礼,自是听见的,那晴夫人自然也没有不知的道理。那她这一跤跌得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倘若是无意的话,那她也太粗心大意、拎不清轻重了些。可假若是有意,那孩子这么重的一个筹码就只为扳倒何曼珠?
姚玉欣蹙眉,偏偏的挑了纪威不在的时候出了事,抬头看看天色,一边想着纪威还是早些回来的好,一边撩帘子迈进晴暖阁里。
这是姚玉欣第二次来到晴暖阁,第一次自是来送贺礼的,那时候满屋子的喜气,丫头、婆子每个人都面带喜色,欢声笑语不断,可这次,那满屋子的喜气全被沉重和小心翼翼所取代,满屋子除了隐隐的哭声,竟是一丝旁的声音也没有。
姚玉欣迈步走进晴夫人的卧房,只见顾素珍一脸严肃神情的坐在椅子上,面上略带寒霜,而何曼珠则坐在一旁,悲悲切切的不住抽噎着,那单薄纤瘦的身子仿佛只要略有一阵风,便能将她刮倒,平常无论任谁看了也会顿生怜意,只是这会这样的哭泣到底不大是时候。
“别哭了,晴妹妹现下还不知如何你就哭哭啼啼的!”顾素珍烦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何曼珠,扭头对侍立在旁的丫头说道,“快去看看,怎得太医还没有来!”转头间,自是也就看见了刚步进来的姚玉欣,她点了点头,略微平淡和疲惫的说道,“欣妹妹也来了?先坐下吧。”
说话的档,太医已经进了门。他向皇子妃略一行礼,便往床的方向走去,可刚走没两步,那太医便顿住了脚,他指着屋里矮几正起着烟的香炉说道,“皇子妃,可否把这香炉先移到外面?”
姚玉欣闻言,目光一凝,就见旁边的顾素珍同样微微一怔愣后,挥了挥手,叫人把香炉移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太医号脉后便对着顾素珍摇了摇头,“禀皇子妃,孩子没了。”
顾素珍听闻,面色略微僵硬,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一旁的何曼珠浑身一抖,人已经瘫软在椅子下面了,她以帕掩面,哭的好不真切,“……我不知道怎么和晴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