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子高一点身子强壮一点的，却只是带着点愤恨地瞪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不发一语。
“这两个小乞丐，这么没有诚意的要饭，岂不是要饿死了！”
清雅男子的眼眨了眨，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虽然他知道同伴这句话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且说的确实是实话，可是他还是觉得突然间从隔壁扫过来的那道目光太过锐利，锐利的无法阻挡，让他不能当作没看见。
又是一声轻轻的冷哼。这一次同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不屑的哼声与自己说话的相关。看看清雅男子的神色，他想要发作的火气瞬间蒸发了。
虽然看似同伴，可是实际地位悬殊，显然那位红衣少女引起了主子的注意，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或者只是好奇，现在都不是他操心的。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还夹杂着“小姐，小姐”的叫声。
说是那时快，转眼间一匹高头大马已经自远处冲了过来，架马的却是位一团锦绣的骄横少女。眼见得离人群，那锦衣少女却不肯减低马速，两旁的人群下的纷纷走避，顿时乱作一团。
那锦衣少女面带得色，似乎很欣赏自己制造的这一团混乱，紧随而来的侍从额头上满是汗水，迭声叫道：“琼小姐！慢一点，这里人多，小心惊了马，闪着了你！”
这马若惊了，第一个受伤的一定是两旁的老百姓，而不是这位骄纵的贵小姐。
晓是随从这么谨慎的迁词用句，依旧让前面马上的“琼小姐”不满，眼见的接近酒楼了，马上的小姐突然一拉马缰，那原本小跑着马儿便嘶鸣一声，“沓！沓！沓！”一个回旋转回了头。那马上的少女一扬手，手中长长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形，甩向了紧随其后的随从。
那随从显然也是训练有素，匆忙中拉住自己的座骑，微一偏身，便躲过了那鞭子。只听旁边低低的传出了一声惊叫，马蹄回旋所带起的沙尘漫天飞扬，没人看的清是谁受了伤。
“你个狗奴才！好意带你出门，没事就在这里聒噪，难道本小姐是你管得吗？”
“不是啊，小姐……”
“少罗嗦！反正也到了，本小姐有点累了，也懒得和你计较。这家酒楼很不错，就歇歇吧！”
那位“琼小姐”也不听他解释，摔摔袖子跳下马，便向酒楼走去。
“等等！”
一声有如动物的嘶吼声自身后传来。“琼小姐”虽然骄纵脾气大，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打伤了人就像跑吗？小乞丐的命不值钱，也不是你大小姐打着玩的！”
如鬣狗般冲上来的却是那两个乞丐中的一个，较身高体壮的那一个，另一个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勉强地想要拉住同伴。捂着耳朵的手指缝里渗出了丝丝鲜红的血，自耳到肩的鞭痕尚在。很显然他受伤了。
“怎么？你个臭小乞丐还想讹人吗？难道没看清这是谁家的小姐吗？我们沈家岂是你这等乞丐攀附的？”
那随从的脸瞬间拉成了黑铁皮状。受伤的瘦小乞丐瑟缩了一下，低低的对同伴道。
“好了，不要惹事了！我们惹不起！”
“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治伤的钱留下来！”
高一点的乞丐眼中燃烧的压抑的怒火，筋骨绷得极紧的手臂却没有摔开拉住他的手。“琼小姐”看到两张脏污的脸，和他们那一身的褴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好了，本小姐要去喝口茶润润嗓子，快给我把这些脏东西打发了！”说完甩甩袖子转身就要迈进酒楼。
那随从就算是开始担心小姐快马踢伤行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面对两个小乞丐却没有多少耐心。何况打伤人的是大小姐，那鞭子还是抽向他的，她大小姐不理会，没道理要他一个随从去负责疗伤或者赔偿。
当下把眼一瞪，大手往外一拨，那个冲在前面的高一点的乞丐便踉跄几步，倒坐在地。他鄙夷的瞪了一眼，低喝了一声“滚！”，便想要随同主子离去。
那乞丐倒在地上愣了一下，突然拍着地大叫了起来：“打人了！打死人了！救命哪！”
“你这个脏乞丐！住口！”
从头到尾这一幕都落在二楼上临窗几位客人的眼中，看得热闹，那位沉默半天的同伴终于又忍不住开口了，“叶三哥，没看出来这个乞丐要饭的本事不行，这种泼皮耍赖的本事倒不错。看来是个好苗子！”
“对付这种人，没这种本事可不行！”心中对于那个小乞丐倒有几分欣赏起来。
话音刚落，一条长长的鞭子从空中划过，旋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向地上的小乞丐划去。
叶三突然站了起来，然而比他更快的，一道红影掠过眼前自窗口翩然落下，直直地落在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小乞丐前面，那条长鞭的辫梢此时却握在她的手中。
“好！”随着他这一声喝彩，一双凤目仰起来，在空中与他对视一眼，又转走了。
“琼小姐，这样对付一个孩子可不行吧？何况你已经打伤了他们。”
方晓虹单掌拽紧了手中的鞭子，顶着沈琼的眼中冒着一丝暗火。
几年没见。模样变了许多，可是那种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脾气却不减反涨。还亏得大娘几番推荐，要选她做她未来的大嫂。这样的大嫂不要说他受不了，只怕哥哥方晓天更加难以忍受吧。
不过，在哥哥的面前，她大概会装出一种少女的娇羞以及大家闺秀的贤淑吧。
“你是谁？”
沈琼拉了下鞭子却纹丝不动，愣愣的瞪着眼前这位有些面熟的红衣少女，本能的问道。
“我是谁没关系，你打上了人，不求你能忏悔认错，总要付出医药费吧？”
“我如果不付呢？”
沈琼暗暗使力，鞭子的另一端依旧握在方晓虹的手中纹丝不动，甚至看不出她有丝毫使力的样子，强弱的对比已经很明显了，她心中虽然明白，可是表面上还是撑着不肯服输。
“若是沈家大小姐连这几文救治小乞丐的钱都拿不出来的话，没关系，我好心一下，帮你付了。可是大小姐下次出门的时候，可不要忘了带钱，否则吃饭的钱都付不出的话，怎么办？难道也要想人讨吗？”
楼出看戏的人似乎对她这番话与行事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微微仰了仰眉。
沈琼被她说出了自己的姓氏已是一惊，更觉得她面熟的厉害，心中惶然。在被她如此明嘲暗讽，哪来和乞丐相提并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可是明知打不过，又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来历，想要发飚也不行。
“谁说我没带钱？本小姐的事要你管！”
“好吧，十块大洋，医药费加压惊费，你出还是我替你出？”方晓虹也不痛打落水狗，见好就收，紧紧相逼。
“十块大洋？这不是趁机讹诈吗？”那个随从怪叫起来。十块大洋够一个普通家庭过好几个月的了。这一鞭子挨得真值。
“没关系，如果沈小姐身边钱不凑手的话，我可以先帮你垫付。”反正我有办法讨回来。
“可……”
“住口！”沈琼瞪了眼心犹未甘随从，心中气很不平，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能隐忍。毕竟，这里是心上人的故乡，不管怎么样，决不能给她的名字留下太多的瑕疵。
作为千金小姐，耍威风误伤了一个乞丐是小事，欠人钱就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了。
“谁要你垫付？不要说区区十快，再多本小姐也拿得出，不怕你帮他们讹我。”说着伸手打了随从一计耳光，喝道：“蠢才还不拿钱！”
她看着随从付了钱，再也没心情休息喝茶了，骑上马，在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中打马而去。
叶三从楼上看到方晓虹扶起地上的两个小乞丐，却没立刻返身回酒楼，反而和小乞丐说了几句话，便扶着受伤的那个小的一起离开了。
叶三皱了皱眉头，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便从窗口轻飘飘地跳下去，尾随而去。那身形分明比方晓虹还要来得好。
过了良久，他像突然离开的一样，又突然回来了。沉思着口中喃喃低语：“她居然是方家的人？”
“这里的首富方家？谁是方家的？”
“没什么。”他抬起头来看着同伴，脸上写着算计的笑容，不由得让对方恶寒了一下。
“你说，我帮你们找一位四寨主如何？”
“四寨主？”
“对啊，有着散尽千金还复来的气度的四寨主！有了她，小梁山该会变成怎样的一番光景！”
小梁山，远在山东的那片水泊中的梁山，和几个朝代以前一样，是盗匪们啸聚的山林。
第十一节 无妄之灾
今年是个暖冬，这春河的水能提前融化吗？
傲霜独自站在山崖边，遥望着山下冰面有些龟裂的春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师父留下的暗语。
师父闭关已经一个多月，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在山上一年多了，虽然自己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是真正想学的能提升功力的秘技，以及天山雪客传说中的“三绝技”却连影都没见到！随着师兄们能教她的东西越来越少，她的心开始不安定起来。
以师父对自己的喜爱程度，应该能把秘技教给我吧？如若不然，我就只有拿出佛珠……
想起佛珠，她不觉有些嘲笑自己的自尊心。如果当初就拿出佛珠，说明来意，恐怕早就…佛……
“佛度有缘人，这条通往春河的下山之路也是只度有缘之人的！”何谓有缘？何谓无缘？
“如果这山上有你所要的，那你就要放手一搏，拿出你的自信和魄力，去争取你所要的；如果你所要的不是这山上的，只要有缘走通这条通往春河的下山之路，那你一定也会心想事成！”
记得年考结束后，对于她的技惊四座，师父却不置可否，把她领到这里，说了番让她莫名其妙的话。难道在这陡坡之下，真有一条下山之路吗？只是，有这样一条路又如何呢？
突然，她又想起，在师父闭关之前，曾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说了两句话：“为师之闭关，非常人之闭关。我向来不喜欢做闭门造车之事！”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真正的清修，也未必要在这天山之巅！”
师父他，在暗示什么呢？是指明她要走的一条路，还是另有寓意？
“小师妹，这么一大早的，你站在这里不冷吗？”身后传来小武师兄热情的问候声。傲霜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天色蒙蒙刚亮，微白的天色中，小伙子高挑的身影慢慢地印入眼帘。一年的时间，他好像又长高了，变得更结实了，微微冒出的胡须，让他脱了点稚气，多了几分成熟。满是笑颜的脸上，有着几分喜悦。
“小武师兄，你怎么也来了？”这半年来，她一直刻意保持着两人的距离，不想碰触第十三条戒律。
小武，好像对她也太亲近了。
“听师兄说，你这几天每天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我就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
傲霜笑了笑，没往心里去。反正大不了，明天换个地方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小武师兄，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下山的路？”
小武向山下看了看，想了想，回答道：“听说是有这么一条路。传说，如果有人从这条路成功地活着离去，他不仅会得到天山派的尊崇，还会得到绝世的武功。可是要想从这条路生还，没有高深的功底，超人的耐力，常人是无法办到的。而当你有了这两样时，你还有必要选择这条路吗？所以我们都认为这个传说只是个无稽之谈罢了！”
无稽之谈？也许，许多奇迹都是从无稽之谈而来的吧！
两人正在谈话，一个莫名的东西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突然向傲霜的身上扑去。傲霜反应奇快，仰身便向后倒去，险险躲过来物，身形略有不稳，不觉向后退了一步，离崖边只有一步之遥。
站在一旁的小武，出于本能，也顾不得嫌疑，伸手便托住了傲霜，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崖去。
“小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你可以放手了！”
小武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确实有些暗昧：傲霜半躺在自己的怀里，自己紧紧揽着她的肩，倒像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情侣。
闻着少女特殊的香味，感觉到怀中柔软的身体，他不觉心神一荡，脸一红，想放手又有一点点不忍。他没听见渐渐靠近的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傲霜听见了，却没有在意。
“小师妹，对不住了！我扶你起来吧！”他小心翼翼地要扶着傲霜站起来。
“好啊！师兄妹俩人，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却原来躲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一阵讥讽的笑声，夹杂着恶意中伤的话，回响在山林里，显得特别的刺耳。
“二师兄，你们可以出来了！这下你们该相信，我没有瞎编吧！”莲馨的脸在灰白的天色中显得有些扭曲。有些不甘，有些嫉妒……还有些如释重负。
傲霜推开目瞪口呆的小武，站直了身子，冷眼看着迅速从周围显身的二师兄，和几个通常亲近他和莲馨的人，心里明白：该来的终究来了！
可是，他们用这个可笑的借口，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小师妹，你这样公然违反门规戒律，可是要受罚的！你明知故犯，难道是想藐视师父，藐视我们天山派吗？”二师兄一脸的严肃，话语中透着威胁，语气却出奇的温柔，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兄长，让人肃然起敬。
“只要你承认错误，保证不再犯了，就可以从轻处罚的！若是狡辩不承认，只怕……”二师兄的脸上有丝诱惑的笑容，像是一个猎人要哄着一个猎物走进自己的笼子。
“哼！容不得她抵赖，她诱惑小武，作这种……苟且之事，可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莲馨没容傲霜开口，便打断二师兄，径自插言，当说到“苟且”二字时，她突然感到傲霜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顿时有些心虚气短，说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了。
太阳努力地冲破云层，露出了一个笑脸。一行人踏着朝阳迎面而来，却正是闻讯赶来的大师兄！
“一大早地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大师兄看到傲霜和小武被众人围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师弟在他的耳边低低地告诉他。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小武，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地对小师妹……做了什么违规的事？”他别过脸不忍看傲霜的神色。心里明白，事情决不简单。
小武看着这些师兄师姐们，还有些没醒过味儿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可是…可是，我们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你二人连日来不顾戒律，天天约会！刚才还搂搂抱抱的，亲热异常，我们可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二师兄急于要把事情坐实了，容不得他反驳。
“刚才？刚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