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的鞭子呢!这个死女人敢打我!把我的鞭子拿来!把我的鞭子拿来!”
“郡主三思!郡主三思!”
我没有心情再看她此般疯下去,转身,缓缓踏出了后院。
风迎面而来,像是有沙子吹进眼里,然后眼泪便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呐,萧靖,其实我也是我爹爹的掌上明珠呢!不是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我嫁与你,也不是为了看见你心疼地抱起另一个女人……
我在院子里坐了许久。
月光像水银一样洒下来,有些冷,院中疏影横斜,一片静谧。
我突然很想我娘,我爹说,她是世间最聪明的女子。
我娘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是独独没有教我,如何去喜欢一个男子。
她只教我,所有想要东西,都是要通过努力挣来的,这很灵验,我总是努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这一招,用在萧靖身上,独独不行。
在此之前,我从来未曾想过,想要的,得不到,会是这般酸涩难受……
肩上忽然一片温暖,我惊了一下,抬头,竟是晗烟。
雪白的亵衣将她身形衬得有些消受,月光明亮,一寸一寸吻在她玉般无暇的肌肤上,青丝未束,流水般泻了一肩。
我突然想起青蓝说她以前是位舞姬,此刻一见,倒真如同月下仙子般……
我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衣衫,耳旁听她开口道:“娘娘即便满心愁绪,也要替肚中孩子思量一番,夜风凉骨,还是回屋吧。”
说罢,转身欲走。
“晗烟,”我轻唤了一声,见她顿住了身形,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了,只好轻道声:“谢谢你。”
她突然转过身来,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非常明亮,一瞬不瞬地锁住了我:“那个秘密我不想当做交易了,当我多管闲事也好,怎样,娘娘,您要听么?”
我心底一沉,低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她笑起来,有些微微地嘲讽:“那好,我便再也不欠娘娘您什么了。”
说完,冷冷拂袖而去。
我知道她定是误会我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同她解释。
晗烟,其实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你的秘密太过沉重,而我的生活已经足够如履薄冰,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
我没有回屋,而是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半夜摸进了青蓝的屋子。
不知为何,我对青蓝,从小便有一种莫名亲近,虽然她小时候就显出清清冷冷、不喜与人亲近的性子来,甚至那个时候,我都觉得她一点都不喜欢我,但孩童的直觉总是奇异的,那个时候,在青蓝身上,我是真真磨出了自己死缠烂打的功夫,现在想想,亦始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青蓝本就有武功,夜里向来睡的浅,我还未走近,便听她一声冷喝:“谁?”
我吓了一跳,一时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着实有些傻气。
等回过神来,才一股脑儿钻进她被子里,迅速将自己裹了起来。
黑暗里,她虽不曾再说什么,但到底是挪了位置与我。
“青蓝,你还在生气么?”
“……”
我只听得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户微微漏了些光亮进来,她并未闭眼。
“你莫要同我置气了,我自然知道,你终是总为我好的。”
“……”
“可是在这件事上,本便应由我一人面对。我答应你,这次,再不胡来,定会好好思量,再做决定。好么?”
我听见她微微地叹气声,黑暗里,她侧了侧身子,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笑起来,其实,青蓝,真的是很好哄的人呢!
我也背过身,实在有些困倦了,便沉沉睡了过去。
我们彼此背对,所以,我自然没有看见,月光里,她眼底的一抹杀意,转瞬即逝。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啥内容,下章男一男二碰面……
31、马车惊变
阳光透过窗棂薄薄洒落进来,清晨鸟啼声清脆悦耳。
大抵是因为青蓝在身旁的关系;我很久未曾睡得这般踏实。
等我心满意足地睁开眼时;还是被站在床前的青蓝吓了一跳;她早已穿戴整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不小心□在外的手臂;连我醒了都未曾留意到。
“怎么了?”我朝她挥了挥手。
“又……长大了一点。”她低低叹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含了一丝我不懂得怅然。
我将衣袖掀开,手臂上那朵红梅胎记果然又大了几分;亦更红了;血般鲜红的梅妖艳地让人几乎有些触目惊心;像是下一刻,便要脱离肉体;生生绽放出来。
这红梅胎记我娘身上也有,我的应该便是从她那里遗传得来,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它亦长得愈发诡异,平日里我刻意忽视它,今日一见,果然更加妖冶了几分。
“听晗烟说昨日你吐得厉害,那是正常妊娠反应,恐怕这一月都会多少有些不适,只能慢慢调理。今早我备了些药膳,你尝尝看能否合胃口。”见我对着那朵梅疑惑不已,她转了话题,语气也暖了几分。
我笑着点点头,将衣袖放下来,挪出了被子。
今日便是我与苍景逸约定之日。
无论我与萧靖是何结局,太后娘娘我是真喜欢的,即使我真要与萧靖和离,亦要等她老人家寿辰过了再说。
碧空如洗,大片浮云飘在湛蓝天空上。
京城街道,永远繁华热闹,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衣香鬓影间,不乏佳人才子。
苍景逸身上依然有浅浅竹香,一袭白衣若雪,手中折扇轻摇,本就是眉目如画的翩翩公子,此番姿态,倒是越发衬得明如玉树,秀若芝兰,一路下来,不知引了多少佳人侧目。
稍微大胆点的直接就不小心撞来了,若再含蓄些,便只故将锦帕遗落,只盼这位偏偏公子亦能有颗七窍玲珑心。
又有锦怕落下,我促狭地看了一眼苍景逸,他只无奈牵起嘴角,将手中折扇一合,作势便要来敲我头。
我堪堪躲过,口中打趣道:“苍大哥实在不解风情,依我看,这位美人之姿,实属绝色,怎的就入不了您的眼了。”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手指微动,折扇又被打开:“你怎知这位小姐看中的是在下,而不是我那偏偏如玉的墨兄弟。”
我噎了噎,顺着他揶揄地目光看去,果见前方那位美人手中团扇半掩,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羞涩看来,见我望去,又快速收回了目光,倒是她身边小环大胆地打量着我。
额……
“如何,墨儿,你既觉得那位女子姿色尚可,不如……”
“苍大哥,墨儿着实喜欢大胆些的姑娘,可惜一路上,美人都只往里怀里靠,实在让我好没面子。”我摊了摊手,凄哀叹道。
这次很快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他唇角笑意扩大,纤长的睫毛下微笑起来的眸子竟是异常明亮,让我一时睁不开眼。
“墨儿,小心!”
我一时花痴,看得呆愣,未曾注意身后,等见苍景逸变了脸色,下意识回头看时,那马车已近在咫尺,受惊的马儿疯狂朝我重来,我惊得只敢闭眼,而下一瞬,便感觉整个身体被人凌空抱起,耳旁是撕裂的风声,我随着那人速速退了好几步。
马儿嘶鸣声和着周围尖叫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我僵硬在苍景逸怀里,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胸口“砰砰”地心跳声。
那种被人从死神手中拉回的感觉……
“可有伤到人?”
待耳畔响起略带担忧的熟悉声时,我才回过神,一眼朝那马车望去,有男子掀了帘,正朝车夫问话。
那人竟是——萧靖!
“回爷的话,无人受伤,不过让那两位公子受惊了。”
萧靖顺着车夫目光看了过来,待看清是我,眸色一紧,作势便似要撩袍下车,却不知为何又停了,视线下移,落在苍景逸放在我腰间的手上,漆黑的眸顿时深了几分。
“墨儿,有没有伤到哪里?”苍景逸焦急地握了我手臂,上下检查起来。
“我没事,苍大哥,我们走吧。”我转身便走,等听见自己颤抖地声音,自己都下了一跳……
若是撞了过来,若是真的撞了过来……
我下意识抚住肚中孩子,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结果……
手臂被人缠住,萧靖的脸在眼前放大,视线先是落在我脚下,那里不知何时已开始流血,想来是苍景逸抱着退开时不小心刮伤的,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脑子里一直被那种可怕的念头占据着。
若撞我的人是萧靖……
“跟我去医馆。”萧靖眉头皱得更紧,漆黑的眼睛锁住我,平静无波的语气是让人不可违抗的命令。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萧靖,你知不知道,今日若是真的撞过来,便是一尸两命。
萧靖,我一直想过的,也许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腹中孩子,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爱他。
萧靖……
嘴唇颤了颤,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眼睛一定是红红的,我憋了好久,才轻轻移开他握住的手。
然后,我用彼此间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说:“萧靖,大婚那晚你说的话,还作数么?”
我想你知道,我根本无意娶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嫁给我,只是我萧靖一生,都只会有一个妻子。若你愿意,今后饮绿轩只会有你一个主子,我与洛儿不会踏入半步,若你不愿,明日便可写一封修书修了我。
我一直以为我会将那绝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我是那般擅长自欺欺人,可是此刻,回想起来,竟是这样清晰。
原来我是可以休了萧靖的,随时、随地。
嘈杂的街道,人群拥挤,还有对这场马车□的纷纷议论。
我与萧靖站在人群中央,他明显怔了怔,脸色亦白了几分,漆黑的眸子闪过一瞬的惊涛骇浪,纤长睫毛搭落下来,眼底情绪便又隐了去,只剩平静了。
“我先送你去医馆。疼么?”他缓缓蹲下来,指尖触到伤口,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疼的,萧靖。再也不会疼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码下一章……
32、医馆
我缩回脚,萧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呆愣了片刻;而后缓缓收了回去。
我看像青蓝的方向;她却不见了;不知何时,苍景逸亦不见了踪影。
“你是在同我置气么!”萧靖的耐性像是终于被我磨光;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袖袍在空中划过一抹微弧,负手而立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保持半分平静:“王爷说笑了;本便是马儿突然受惊罢了;况且草民未曾受伤;不过虚惊一场,怎敢同王爷置气。”
“你……”他又握住我手臂;这次力气大了几分,我倔强地看着他,他面色终是缓了下来,有些无奈道:“都流血了,还说未曾受伤,先跟我去医馆吧。”
我偏了头,“死不了,不劳王爷费心。”
手臂顿时被他握得一阵生疼,向来漆黑无波的眸子此刻蕴了满满怒火,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
可惜,我又不是被人吓大的,我偏不信大庭广众下,堂堂王爷还真要将我怎么样不成。便只扬了脸,硬着脖子与他对视。
萧靖却忽然松了手,眼中戾气全无,凤眼微微上挑,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漆黑似夜的眼睛潋滟起温泉般的水汽,瞬间,那张本就面如冠玉的俊脸仿佛三月暖风拂过,温柔若春。
我被他倏然间的脸色变幻弄得毛骨悚然,警觉般下意识退了一步,却又被他轻轻松松附耳过来:“你想让我抱你去医馆么?”声音亦如春光般和煦,却是含了三分促狭、七分警告。
若是平日,我定是不会理会这种威胁,指不定还要朝他嚷嚷,看他敢不敢。可惜,眼角瞥见周围人群竟开始指指点点,这才想起,自己一副男子打扮,刚才便已经与他拉拉扯扯一番,此刻又隔得这样近,外人看来定是亲昵无比。
医馆。
那郎中掀开衣袍时,我才知道脚踝上的伤口已与鞋袜黏在一起,粘糊糊的一团,看着有些恶心。
“公子忍忍,小人要先将伤口与其分开。”说罢,年迈的郎中便小心翼翼试着将黏在伤口上的布扯开,刚动了动,我便忍不住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真的挺疼的啊,那个时候怎么会没有感觉的呢……
老郎中立刻停下了,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站在身旁的气势实难让人忽视的萧靖。
“有别的不用那么疼的法子么?”萧靖看了一眼那伤口,眉间划过一丝不忍,开口问道。
“这……实在是……”老郎中面有难色,想也知道,怎么会有不疼的法子。
“我忍忍便是,请您快点成么?”我咬住唇,偏了头,不欲去看那伤口与布帛是如何被分开。
“是是是,小人速速便是,公子暂且忍忍。”
一阵钻心的疼顿时袭来,我咬唇抽搐了一下,等那疼痛缓缓减轻时,在看伤口处,一条鲜红的口子血淋淋地裂开着,老郎中迅速清理了一下伤口,又敷上早备好的草药,再仔细包扎了一番。
我本以为这样便完了,刚要起身座起来,却见那郎中竟欲搭上我腕间脉搏,我一惊,条件反射便将他手挥开。
老郎中吓了一跳,“小人唐突,只是小人见公子面色苍白,额间虚汗,恐有其他病症,既然已到医馆,何不一并让小人开几副药,也好尽快药到病除。”说罢,又去看身旁萧靖脸色。
“不过是方才受些惊吓,先生多心了。”我飞快答道,暗暗将手腕藏在袖中。
那郎中却看向萧靖,一时拿不定注意,显然未曾将我的话入耳,始终是要看萧靖态度。我皱了皱眉头,着实有些不满,病人是我,何故次次要去察萧靖脸色。
萧靖看着我,沉默片刻,如水面庞划过一抹复杂神色,然后他微微侧了头,朝那郎中道:“先生便替她把把脉吧,昨日……还吐了。”
我一惊,不可思议看向他。难道,昨日萧茵随口一说,他竟上了心,还是他已然疑心……可是他面色无异,看不出丝毫破绽……
无论如何,我定是不能让那郎中把脉的。
是以,面上瞬间便冷了起来,刚要开口拒绝,却听门口响起萧寒声音。
“王爷,那惊马贼已抓到,只是……”
我抬眼望去,门口不仅站着萧寒,青蓝与苍景逸都来了,还有一个蒙面的白衣女子。
这是什么状况?
“墨儿,你可还好?”苍景逸见我脚上包了一块纱布,眸色一紧,便大步踏了进来。一旁青蓝亦皱了皱眉头,随他一同进来。
“我无妨。”其实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此刻,定是逃过要被那郎中把脉一劫。
“萧寒,怎么回事?”萧靖也留意到那白衣蒙面女子,不知为何,他面色有些沉,问萧寒时语气亦多了一丝冷意,眼睛却是看着我的。
萧寒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无声无息的白衣女子,冷冰冰的脸上第一